云七夕脑袋飞快地转着,正在想对策,却突听一个声音迟疑地喊道,“姑娘,是你?”
云七夕抬头一望,只见一个老头正从晋王府里走出来,确定是她,脸上一喜。
“姑娘,果真是你。”
云七夕也认出他来了,他就是当日在帐篷里,不敢对单连城下刀的大夫顾远。她知道,当时他对她的医术颇有几分崇拜,甚至算得上是她的半个粉丝。
“顾老,我是来找晋王殿下的。”看到一个还算熟的人,云七夕赶紧说明了来意。
顾远连连点头,“是,殿下在呢,青黎,赶紧带姑娘进去吧。”
顾远的态度令青黎更生了一丝疑惑,她又打量了云七夕一阵,最后目光闪烁了一下,也不知她到底想没想起来,只对云七夕淡淡道,“姑娘,跟我来吧。”
云七夕忙回头对巧儿道,“巧儿,你不用跟我进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就好。”
“可是,”巧儿盯着她的腿,想知道以她这样的情况怎么自己进去。
云七夕懂她的意思,立刻跨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挽着青黎的手臂,拿人家做起了免费的拐杖,回头递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笑意。
青黎看了眼手臂上的那只手,轻轻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带着她走进了晋王府。
云七夕尽量跟上青黎的步伐,心里有些得意。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要避开巧儿,因为巧儿的寸步不离将会影响到她的计划。
顾远望着她们进去,眼里有一丝钦佩。他很少佩服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年龄不大的少女。那日在营帐里,云七夕的针刺麻醉真的将他震憾到了,令他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再见到她,就跟医痴见到了一本世间少有的经典医书似的,喜爱得很。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戈风匆匆从里面出来。越过顾远,他一眼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马车,以及站在马车边上的巧儿。
巧儿先前来过一次,他记得,她自称是安国公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呢?”突然冲到眼前来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吓得巧儿连退了两步。
这话问得好生奇妙,走了就不能来了?
“我是陪我家小姐来的。”巧儿答。
“她在哪儿?”戈风紧着声问。
看出戈风的紧张,巧儿更生疑惑,音量小下来,抬手指了指晋王府大门。
“她已经进去了。”
戈风猛然一皱眉,顾远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赶紧走了过来。
“你是找上次给晋王殿下治伤的那个女子么?她刚才跟青黎一块儿进去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一时间,戈风的脸色有些发白。
晋王殿下说国公府的二小姐会上门来,让他出来拦着。他性子急,又怕耽误事儿,就抄了近路过来,想不到,竟然这么巧,与她错开了?
戈风快步往府里走去,顾远和巧儿都是疑惑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
怎么云七夕进去了,他跟如临大敌似的?
晋王府并不奢华,整个风格都比较冷静而严肃,这非常符合它主人的格调。
穿过一座座庭院,又走过一座回廊,再穿过一个圆形拱门,眼前出现一片翠绿的青竹。
这里像是晋王府的后院,很安静,不时传来一声声嗖嗖的破风之声,听得人背脊一寒。
从竹林那头走过来的一个小丫头瞟到青黎身边的云七夕,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将青黎拉到一边,与她耳语了几句。
云七夕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说她,因为她看见青黎一边听那小丫头说话,一边不时拿眼瞟她。
她们耳语完毕,青黎走到云七夕身边。
“姑娘,青黎有点事儿,先离开一下。”
“哦,好,你去吧。”云七夕十分善解人意地笑道。
青黎和那个小丫头走出拱门后,却停下了脚步,站了好一会儿,她侧头从拱门一角望出去。只见云七夕站了一会儿,便扶着一根根竹子一步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青黎姐,殿下说了不想见她,为何还要放她进去呢?”小丫头很是不解。
青黎冷冷瞥她一眼,轻斥一声,“多嘴。”
小丫头咬着唇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一瘸一拐走入竹林,云七夕好不好奇,晋王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竹子生得密集,每一根都长是笔直,从底下望去,仿佛直插云宵。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带着一股淡淡的竹叶的清香,却比花香更加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这里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她扶着一根根竹子走,遇到距离远的两根,她就单脚跳上两步。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块被竹林围绕的空地,她也终于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云七夕好想吐槽,这在人前装一装就得了,在自已家里还装,累不累啊?
竹林仿佛阻隔了烈日,斑驳的光点落在单连城的身上,他仿若不染纤尘一般。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往前一送,一只飞镖便从手里飞了出去,十分精准地钉在了不远处的一棵竹子上。
那根竹竿上已经钉满了飞镖,可他仍然可以见缝插针地将飞镖插入它们中间的空隙里。
好手法!
云七夕正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却突见有两道银光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飞来。
第53章 耍贱也是一流
嗖嗖两声,一道冷风划过耳际。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云七夕却如瞬间坠进了冰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一切恢复平静,她僵着脖子缓缓移动视线,只见一左一右两只飞镖,分别钉在她左右两边的竹竿上,斑驳的日光下,飞镖的利刃折射出森寒的冷光。
她刚才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有一只飞镖甚至扫过了她耳朵的汗毛。若再偏离半分,就是不抹了她的脖子,也得割了她的耳朵。
云七夕僵着身子立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不远处,轮椅缓缓转过来。
虽然有日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仍然看上去不带丝毫的温度。此刻正沉着一张冷酷的脸,拿一双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云七夕,就像盯着一个闯入了他领地的入侵者。
一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是吧?不过,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不能嫁给他的想法。
这上阵打仗的男人,习惯了舞刀弄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万一闹个矛盾,飞镖随手一扔就得丢命了,还能愉快地过日子吗?
云七夕慢慢冷静下来,安抚下心头那一万匹时刻不太消停的生物,伸手将身侧竹子上的飞镖摘下来,夹在两根手指间,含笑看过去。
“晋王殿下真是好身手,飞镖玩得不错,想必耍剑(贱)也是一流吧?”
虽然不懂她这夹枪带棒的话,但看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也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成功看到单连城的眸子又沉了几分。
正准备挪动着腿上前一步,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姑娘,殿下今日不见客。”说话间,戈风的胸口起伏得有些急促,看样子是匆匆赶来的。
“不见不也见了?”云七夕好笑地看着他。
戈风自知嘴钝,说不过她,总之就是拦在她的身前,誓死不打算放她过去的意思。
瞧着戈风严肃中又有几分紧张的样子,云七夕用手上的飞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一旁的竹子,慢悠悠笑问。
“戈风,我能吃了你家殿下么?”
戈风垂下眼,不看她,也不再说话。但要阻拦她的态度却依然坚决。
“戈风,你先下去吧。”单连城突然冷冷开了口。
闻言,戈风才终于缓缓放下手,自知失职,他愧疚地看了单连城一眼,才转身离去。
戈风走后,云七夕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于是调整好心态,一步步扶着竹子朝单连城走过去。
单连城转动轮椅,背对着她,淡淡道,“练字并非一朝一夕,找爷无用。”
咳咳!
云七夕差点儿没被口水给噎死,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谁要找你练字了?字不可貌相,不要这么肤浅好吗?”
前方开阔处已经没有竹子,为了能更好地交流,云七夕又单脚跳了几步,离单连城更近一些。
单连城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怎么?昨夜翻墙的?”不冷不热的口气,听来却有种对她很了解的样子。
云七夕尴尬地咳了一声,揉了揉鼻子,自嘲地道,“翻墙是我的强项,才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总之,我已经顺利熬过了一劫,你只管准备好银子,等我来取就是。”
“期限未到,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单连城淡淡地道。
“我去,你能不要乌鸦嘴吗?我看你就一心指望我身份暴露,到时你就顺理成章地省了是吧?我说你堂堂一王爷,能不要这么扣得紧么?注意身份。”
面对她的暗讽,单连城面色不改,眯着眸子盯着远处一行排得整整齐齐的飞镖,话锋突转,“你这样只身前来晋王府,难道就不怕人生疑?”
云七夕撇了撇嘴,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还算端正。
“我这不是情况紧急嘛,信你也看了,你除了对我的字作了点评,也没一个明确的态度,我这心里不是踏实吗?”
单连城没说话,只是抬手又将一只飞镖扔出去。削落了一片竹叶,钉在远处的一根竹竿上。从云七夕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冷俊无波的侧颜,完全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云七夕有点儿着急了,“喂,你说句话啊,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的好吗?你说你爹他怎么那么爱乱点鸳鸯谱呢?完全都不问人家的意见,这是结婚,不是游戏,哪能这么儿戏呢?”
“父皇的旨意委屈你了?”单连城突然冷冷开口,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她当然觉得委屈,她是现代女性的思想,崇尚婚姻自由,注重人梭,哪能这么随随便便让人主宰了自己的命运?尊贵又如何?只要不是心甘情愿,那都叫委屈。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她不能这么诚实地说啊,否则以这货的高傲,这谈判不就不欢而散了?
云七夕察言观色,嘿嘿地笑了笑,“当然不是委屈了我啊,应该是委屈了晋王殿下您才是,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是一个要啥没啥的普通小老百姓,哪儿敢高攀您的高门啊,是吧?”
“尚有自知知明。”单连城语气淡淡。
忍下想爆粗的冲动,云七夕笑着附合,“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