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盩厔县一带,一个胡人能有这么大的威势,难道与何潘仁有关系?甚至,这人有可能就是何潘仁本人。
胡人进来之后,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杨复生附近还有一张空桌子,便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三四人紧紧跟着,到了空桌子处,早有人擦干净了桌子,在一旁候着。
栈老板更是在一旁弯着腰赔笑。
胡人进来坐下,睥睨四周,冲着栈老板点头,老板会意,匆匆离去,他知道胡人要什么。
自从胡人进来之后,整个栈就变得安静了许多,许多人说话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大声,不少人都是窃窃私语,更多的人连饭菜也不吃了,匆匆站起来,离开了栈。
一人为胡人斟满了酒,胡人慢悠悠地喝着,等了一会,一人来到胡人身边,弯腰施礼,道:“何爷。”
“嗯,昌盛,上次给你说的事情,可有眉目?”被唤作何爷的人问道。
“何爷,这事情正在打听,正在打听。”昌盛回答,低头哈腰地说着话,陪着笑。
“哼,足足十天的功夫,你还没有打听到?”胡人十分生气,眼睛一瞪,胡须登时翘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吓人。
昌盛吓了一跳,急忙跪下,连连磕头,道:“何爷,并非小人不用心,而是此事的确比较难查。”
“哼,我看你是不用心,再给你三天时间,若还不能办成,你那女儿就没了!”何爷说着,胡须一翘一翘的,颇为有些滑稽。
昌盛吓得脸色都变了,这年头有权有钱才是正道,他虽然是个混混,却没有太多的钱,至少和眼前这位比起来,差的太多。忙不迭答应着,见胡人脸色稍好,告辞一声,然后匆匆溜走了。
何爷并没有管他,而是狠狠地看着昌盛离开的背影,不由冷哼了几声。
“何爷,吃点什么?”这时,栈老板陪着笑说道。
何爷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让栈上些小菜上来,又点了几张胡饼,两壶酒。片刻之后,酒菜都上来,何爷抓起胡饼大口吃着,嘴里吧唧之声不绝于耳。
杨复生倒不觉得,乱世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只是吃饭吧唧嘴罢了,胡人就是胡人,终究没有台面。不过杨复生却发现李平阳微微皱眉,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对于李平阳可能的身份,杨复生不想拆穿,拆穿了就没有意思了,他倒是想要看看李平阳想做什么。
那胡人三两口吃完了饭菜,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来,带着人走了,这人一走,栈里的气氛登时好了许多。用餐的人们也都开始活跃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
“哼,一个胡人而已,若是在平时,岂容他这么嚣张?”一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小声些,隔墙有耳!”另一人忙说道。
远处一个桌子上的人说道,这两人声音越来越轻,杨复生是听不见了。
但很快,另一边却引起他的注意,这是两个青年,一人戴着噗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孔武有力。另一人则相对瘦弱一些,不过也很结实,尤其是一双眸子看起来十分有神。
这两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给杨复生不一样的感觉。
李秀宁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目光微微一斜,余光看着两人。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胡人,早晚杀个干干净净!”眸子明亮的那人说道。
黑汉子道:“如今天下大乱,各地起义已经呈现燎原之势,恐怕这大隋朝廷,撑不过几年了。”
“建方,你可曾听过那句谶语?”眸子明亮的汉子问道。
建方笑道:“君买,你说的可是杨花落?”
“不错,如今这李花落正应在蒲山公的身上,我等自当投奔瓦岗!”被换做君买的人汉子叫做席君买,另一人则叫做梁建方,两人是至交好友。
梁建成沉吟着,道:“蒲山公是关拢贵族,十分有能耐,带着瓦岗一群乌合之众打的官军溃不成军,按道理是最好的效忠对象,只是,中原太远了。”
席君买挠挠头,道:“那倒是,如今我等缺乏钱帛,要去中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梁建方听着,只是叹气,一钱逼死英雄汉哪。
“要不,先给何潘仁做做事?”梁建方思考片刻,犹豫着说道。
“哼,一个不成器的胡人,与其投奔他,还不如去投奔朝廷。”席君买对何潘仁不屑一顾,他正想杀光胡人,又岂会投奔何潘仁?
杨复生听着,却不说话,心中却暗暗有了心思,他一边吃着,却发现李平阳同样一副思考的表情,很显然,她也想拉拢这两人,对于如今的李秀宁来说,能够拉拢越多的人,对抗朝廷就多了几分把握。杨复生相信,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李平阳肯定就去说服这两人了。
李秀宁想着的时候,发现了杨复生的目光看着自己,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李兄,小弟已经吃好,还有一些事,先走一步,李兄请慢用。”
马三宝见李秀宁要走,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目光微微一瞪杨复生,跟在李秀宁身后离开了。
杨复生知道马三宝有着敌意,也不理他,等两人离开了,已经看不见了,便叫过了店家,朝着梁建方的地方努努嘴,道:“给他们再上两个小菜,两壶温酒,都算在我的账上!”
店家应诺着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几碟小菜上来,还有两壶温酒,放在了梁建方、席君买的桌子上。
梁建方奇怪道:“店家,这些小菜、酒水,我可没要。”
席君买也道:“是呀,我说店家,我们兄弟俩可没有钱给你!”
店家笑道:“两位官放心,这个钱,已经有大爷为两位付过了。”
席君买呵呵一笑,道:“奇了怪了,我这辈子无比倒霉,居然有人肯为我付账,店家,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