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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疯丫头呀,起码得换上半个小时才出来,不管她,师兄,你先坐下喝茶。”江河将行李箱扔在一旁,倒了热茶,然后就兴冲冲去厨房闹腾母亲去了。
    客厅里便只余下盛译嘉一个人。
    茶很烫,盛译嘉试了一下温度,便端坐一旁,目光却不自觉望向方才小姑娘跑开的方向,似乎是在二楼?
    果不其然,少女很快从楼梯的拐角的房间走了出来,依然是黑发红裙,只是头发已经被整齐梳成公主头,红裙也已换了另外一件,就连脚下的鞋子,也不再是随意的人字拖了。
    她款款而来,慢慢走下楼梯,淑女的派头十足,然而,她那滴溜溜转的黑眼睛,还有手腕间的朋克手链和脚踝上的小小纸贴纹身,早已泄露了主人的秘密。
    盛译嘉的眼睛里不免染上笑意。
    他等着小姑娘开口。
    “你是哥哥的客人?”闻沅半拉着裙子坐在盛译嘉的对面,彬彬有礼道,“欢迎你来做客。”
    盛译嘉颔首微笑,“你好,你是江河的妹妹吧。我是盛译嘉。”
    “哦哦哦,你好,你好。我是闻沅。”闻沅想了想,站了起来,快走两步,又连忙停住了,慢慢走到吧台那里,端来果盘,“盛哥哥,茶烫,先吃些水果。”
    盛译嘉道谢,接过果盘放在一边。
    闻沅觉得他是不好意思,连忙从果盘中拿起一个苹果递过去,“盛哥哥吃苹果。”
    盛译嘉只得接过苹果。
    闻沅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吃苹果呀,不用削皮,很脆很甜的。”
    “好。”盛译嘉冲她一笑,将手中的苹果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果然很脆很甜。
    江河和母亲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了。
    江河第一眼便看到盛译嘉在吃苹果,惊叫出声,“师兄!你不是对苹果过敏吗?”
    闻沅大吃一惊,后退一步,第一时间为自己开脱,“他自己吃的!”
    江河怒视地瞪了妹妹一眼,说道,“闻沅!”
    闻沅嘟着嘴瞪着盛译嘉,这人!不能吃你就说呀!
    盛译嘉却又咬了一口苹果,清脆地“咯嚓”一声。他吞下嘴里的苹果,说道,“我没有对苹果过敏,江河,别对你妹妹凶。”他举着手里的苹果对着闻沅笑,“阿沅,谢谢你的苹果,很甜。”
    闻沅得救了,她转过身去,背着盛译嘉,冲着江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江河对这鬼灵精怪的幼妹没有办法,只好直接忽略,但对他的师兄却是言听计从,马上松了口气,道,“刚才吓死我了,去见习的时候看到有人因为过敏呼吸肌痉挛,就有点阴影。”他转身向母亲介绍来客,“这是我的师兄盛译嘉,他比我高两届,本硕博连读,今年是第四年。”
    江河今年刚上医科二年级。
    妈妈并不太明白那些学位上的事情,但知道当初江河考上京大的医科已经十分不容易,更何况是一口气读到博士的小伙子,顿时笑道:“来了就好好地玩几天。饭菜马上就好了。”
    她又递给盛译嘉苹果,“喜欢吃就多吃,你闻叔叔刚从山东带回来的,阿沅那丫头,一天啃好几个,都不吃饭的,还说什么减肥。”
    盛译嘉接过苹果,握在手机,矜持地微笑着。
    闻沅有些不高兴了,“妈,你干嘛又带上我。”
    妈妈借势又教训闻沅,“你看小嘉哥哥,多厉害,读出来就是博士,你得跟他学着点。”
    训完后,她转过脸,对着盛译嘉笑,“小嘉你读第四年了,那应该是比江河大两岁?”
    “阿姨,我今年二十二了。”盛译嘉回答道,“我应该比江河大三岁。”
    “大三岁好呀,女大三……”妈妈停住了“哎呀,我这糊涂的,平时学校里挺忙的吧。听江河说,最近他参加了个实验组,有时连饭都吃不上。你可别学他,会把身体搞坏的。”
    江河陪在母亲身边,纠正道,“不是吃不上,就是有时候晚了点。”
    盛译嘉也道,“也还好,不是特别忙。”
    闻沅平时见惯了妈妈的急脾气,见她这样笑颜如花,颇有些不适应,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嘟了嘟嘴,就去缠江河。
    “哥,你好不容易回来,说,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没?”
    江河从行李箱里拽出来一个小盒子扔给闻沅,“给,拿去。”
    闻沅雀跃,欢乐地蹦到一旁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头是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被打磨得挺光滑的,不够方正,却又不像圆形,放在手里,比掌心要小上一圈。
    闻沅拿起来,对着窗外看,看了大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挺好看的哎,这是什么呀,也不像是石头啊,硬邦邦的。”
    江河坏笑,推了推正在和妈妈谈话的盛译嘉,“师兄,告诉那个疯丫头,这是什么?”
    盛译嘉抬起头来,正好瞧见闻沅正拿着那块“石头”在闻,神情认真而好奇,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阿沅。”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一分亲昵,“那是髌骨。”
    “bing gu?”闻沅并不知道这个词所指何意。
    江河在旁边大笑,“傻瓜,就是人的膝盖骨啦!”他抬起脚来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就是这块骨头,这可是师兄费了好大劲才从标本室带出来的,珍贵文物哈!快谢谢你的盛哥哥!”
    “人的膝盖骨?”闻沅嘴上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下一秒惨叫一声,将手里的髌骨甩了出去。
    “臭江河!我跟你没完!我要断绝兄妹关系!”闻沅被吓得不轻,等反应过来之后,直接追着江河打。
    江河早就第一时间跑路了,从院子里跨出篱笆,跑到邻居家那边了。闻沅追得气喘吁吁的,懊气往回走,越想越委屈。
    回到客厅里,妈妈正跟盛译嘉说话,“这两兄妹,平时胡闹惯了,没大没小的,你别介意啊。”
    盛译嘉微笑道,“不会啊,这样热热闹闹的,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他弯下腰去捡方才被闻沅丢下的髌骨,仔细擦了擦,放在手心里。
    闻沅跑得脸蛋儿红红的,光滑的额头上沾上湿热汗的小碎发,她转着黑眼珠,看着盛译嘉手里的髌骨,眼里隐隐带着戒备和嫌弃。
    “人体可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盛译嘉捧着那块髌骨,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轻轻地托着它,像是什么珍贵的物品,“髌骨是人体最大的籽骨,是人类直立行走必不可少的骨头。它主要是传递股四头肌的力量,参与构成伸膝装置功能,并且能够维持膝关节在半蹲位的稳定性,防止膝关节过度内收、外展和伸屈活动的功能。对了,它还有车链作用,增加膝关节回转能力的功能。”
    “阿沅。”他招手让闻沅过去,“你刚才是不是还觉得挺好看的?”
    他方才说的一系列名词,闻沅都听不懂,但是她歪着头看他认真解说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一个词。
    帅气逼人啊,卧槽!
    盛译嘉将髌骨递了出去,闻沅不自觉伸出手来接住它。
    盛译嘉笑,说道,“听闻草原上髌骨就象征着忠诚和勇气,常常被拿来当做信物。这可是一件珍贵的礼物,是要好好保存的。”
    “啊,好。”闻沅点点头,再看手里的髌骨,便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了。
    “谢谢盛哥哥。”少女捧着那块洁白光滑的骨头,笑盈盈道。
    只是她不知道,盛译嘉没有说出口的是,那所谓的信物,是拿来求婚的。
    “不用......”谢字还没有说出口,盛译嘉眼前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髌骨这个梗是真的,真的有人拿髌骨去求婚的,只是可惜结果有点惨,哈哈~~~
    ☆、第七章
    许是老人的觉少,闻沅又是清晨便醒了。一听便知道会是个好天,外面散着碎碎的鸟啼,远远的,鸟儿应该是落在街口楼那边的榕树上了。
    阿妞今天要去上学,也醒得早,乖乖洗漱完毕,在一旁边喝豆浆边等廖清。
    闻沅感觉她突然回归以往的生活,她接过阿妞递过来的豆浆,喝了几口后,便掏出老花镜戴上,开始读那本书。
    【她转身离去,渐行渐远。被留在在原地的影子席地而坐,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月色皎皎,它被拉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她又读了一遍,变得有些模糊的老花镜掉到鼻梁上,她也不做理会,只轻轻地在心里默念,“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廖清有些担心她,但什么也没说,只从后面轻轻抱了抱她,便和阿妞走了。
    安静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安静的闻沅。
    闻沅继续将那本书读下去。
    【消失的影子谁也不会在意,因为不痛也不痒,虽然有人说那是灵魂的所在,可是如果还没有死去,需要升往天堂或坠入地狱,谁会在意灵魂呢。】
    闻沅终于抬手推了推老花镜,她伸出手来,之前一直颤抖着的老胳膊居然没有在发抖,平平稳稳的。闻沅用另外一只手拉了拉胳膊上的皮肤,果然还是十分松弛,跟拔光毛的白皮鸡并没有什么不同。
    闻沅抬起头,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她不再读下去,闭着眼睛,睡意突然而至,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余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摇摇欲坠。
    “铃……”门铃响了。
    闻沅被惊醒,她将手里的书放在膝上,推着轮椅过去开门。她按了门禁上的监视键,门口的景象被传递到门口旁边小小的监控系统上。
    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是那个说好了昨天要来的人。
    盛译嘉。
    闻沅关掉了监控键,企图对门铃声置之不理。
    然而,就那么草草的一眼,闻沅便觉得盛译嘉神色疲倦而匆忙。
    在闻沅的印象中,盛译嘉从来不会言而无信。一定是有什么耽误了吧?
    但那是对于闻沅而言,现在她是廖知文,老太太廖知文。
    闻沅戴上眼镜,继续一言不发地读她的书。
    【影子先她一步去向天堂的入口,静待了很久很久。苍老的人儿终于在告别欢笑和眼泪后姗姗来迟。
    影子不声不响地向她走过来。
    老去的女孩子却迟疑了,“你是谁?”
    影子仍是不作声,它慢慢走到她的后面,默默地跟上了她。】
    门铃又响了一遍,门外的人就跟廖清来电一样有耐心,似乎也认为她正在来开门的路上。闻沅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书,慢慢推着轮椅过去,打开了门。
    …………
    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厅,厅与阳台相连,光线很足。整个房子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布娃娃与植物,看起来十分温馨,但色彩偏艳丽,与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稍微有些不搭。
    “叨扰了。”盛译嘉放下手里的水果,在客厅坐了下来,“这次来拜访您,主要是因为廖小姐之前拜托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一部分,我过来向您说明的。”
    “好的,麻烦你了,盛先生。”闻沅控制着轮椅,给盛译嘉倒了一杯茶,“你打个电话让清儿去取就好了,还要跑了一趟。”
    “谢谢。”盛译嘉抿了一口,顺手将茶杯放在旁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检查报告,递给闻沅。
    “这次的检查结果大致正常,您是比较健康的,”盛译嘉道,“目前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他伸出手来,抽出其中的一张,说道,“您的血糖偏高,达到了7.9mmol/l。”
    闻沅默默看着他的手,和记忆里基本一模一样,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目前糖尿病的诊断标准之一,与这项空腹血糖有关。两次空腹血糖都大于7.0mmol/l,则需要下诊断了。所以建议您过几天再复查一次。不过我查阅了您之前的病例,血糖一直都是偏低的这次可能属于偏差值。”盛译嘉不自觉地扣了扣食指,“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还请您在饮食方面做出调整,控制甜食以及米饭类。”
    “嗯嗯,好。”闻沅将目光将他的手指上移开,有些怏怏的。作为半途而废的医学生,她当然还记得糖尿病的诊断标准以及注意事项。问题是,为什么她要坐在这儿,与她的未婚夫一起,不谈情,不说爱,却要谈论她的血糖高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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