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忱回到山茶别院,发现楼下的灯没有开。
一片黑暗,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神不安。
这不像是陈野的风格。
他喜欢明亮的环境。
不论是现在在山茶别院,还是以前住在他那里,哪怕是白天稍微有点暗,他都要把灯光开到最亮。
当厉南忱按开大厅的灯,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少年。
厉南忱的大脑宕机了一下。
下一秒便抬步,疾冲过去。
“小野?”
喊出的声音,心慌而颤抖。
此刻的陈野,“狼狈”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身上灰色短袖破破烂烂,好些惊人的破裂口子,几乎是染满了暗红的痕迹。
像是血液。
丢在旁边的外套,已经不能叫外套。
是被燃烧掉了一大半的破布。
陈野的裤子,像极了乞丐的穿着,裤腿被撕成一条一条的耷拉着。
还有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淋漓鲜血。
其实并不是有很多血,而是有很多浅浅的伤口,在渗血过程中,伤口就已经凝结了,干涸在皮肤上。
这样的痕迹,铺满了他的脸颊、脖子、胸口、手臂,大腿。
小腿上,还有一些平整不一的伤。
好几处已经凝结成血痂,唯有一处看起来还算细小的伤口反而还在渗血。
“出了什么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厉南忱蹲在他的旁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陈野缓缓睁开眼睛,扯了扯唇角,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用委屈的声音说,“我回来发现你不在,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走了。”
“没有,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不要小野。”厉南忱摇头,心疼的不行。
每次出门,都要带伤回来。
他真的好害怕。
光是陈野毫不隐瞒,他就心惊成这样。
曾经这小子背着他出去,然后撒谎住在学校,又是受过什么样的伤?
不敢想。
一想,就觉得自己无能。
帮不到他。
“没事的,我伤得不重。”
陈野拉起厉南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
厉南忱生怕下手重了,碰到他伤口。
“去医院,现在就去!”厉南忱起身,却被陈野一把拽下,坐在身旁。
他吓得连忙询问,“碰到你的伤口没?痛不痛?”
“阿忱,我真的伤得不重。”
“你说话都没力气了……”
“因为我三天没睡,跟人打了两天,剩下一天全在赶路。”陈野解释。
他靠着厉南忱,“不要嫌我脏,我就靠靠,明天我帮你洗衣服。”
“你在说什么傻话?”厉南忱怒,将人搂在自己怀中。
陈野的头发,是潮湿的。
头顶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叶子。
他劝,让陈野跟他去医院。
陈野死活不去。
“我身上的伤啊,看着吓人,但其实就算去了医院,也就是消消毒的事情。”
“破伤风和抗生素都已经打过了。”
“阿忱,你相信我,待会儿我洗一洗,你就知道了,好多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只是血痂还残留在皮肤上面。”
陈野慢慢悠悠的解释,想让厉南忱放下心来。
厉南忱僵硬着声音,“你腿上的伤还在流血!”
“那是我刚在花坛里想摘一串紫藤花送给你,结果被花坛里树枝戳伤的,新鲜伤,所以还在流血,等下就好了。”
听到这个解释,厉南忱气得用了些力气捏他耳朵,“你怎么到家了都不老实?”
“谁在家还老老实实啊。”陈野笑。
使劲的往厉南忱怀中钻,“一周多没有闻到忱叔的味道,好想念,感觉上次见到你,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哪儿是度日如年,是分秒都如年。
厉南忱轻轻搂住他,原本捏他耳垂的手,也变成摩挲。
他幽怨的说,“那你还狠心的出门一周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大山里,没信号。”
陈野解释,“阿忱,我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不臭?”
“臭得要死。”
厉南忱怕陈野难受,又立即解释,“不过我心地善良,不嫌弃你。”
“就知道阿忱最好了。”陈野闭着眼睛,情绪松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厉南忱低头看着顶着伤却乖巧的少年,问,“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人在你身上割了这么多口子?”
那些口子交错覆盖,细细浅浅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皮肤上。
厉南忱不由自主想到一个画面,陈野被凶狠的对手抓住,对方折磨他,拿着锋利的刀子,在他皮肤上一下一下的割。
伤口都很浅。
可那一刀又一刀的割着,让人万分绝望。
陈野哭笑不得,“阿忱,你一定没见过怎么种土地,也没见过那些农作物对吧?”
“有关系吗?”
“有啊,我这身上的伤,就是你没见过的玉米叶子划拉出来的。”
厉南忱,“??”
大脑再次宕机。
玉米?
见他一脸茫然,陈野笑,“你见过地里长的玉米没?”
厉南忱想了想,憋出两个字,“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