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忒伦瑟原本并未猜想到帝江身上,只以为又是天凡娜的小把戏,偏生那几株吸生蔓刺眼,便不可能单纯是天凡娜的手笔。
这么潦草又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把戏,难得惹恼了他。
敢情这叁人都把他当成傻子不成?
帝江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传入众人耳畔,"放了圣曦璃。"
圣曦璃?不是纯希?忒伦瑟望着他的眼瞳骤然一晃,忍不住呵笑,"你做梦呢?"
不管是纯希,还是圣曦璃,他都不可能放手的。
对着帝江的姿态有恃无恐,一如他的名姓那样大胆,在他心里,帝翡珞恩和自己好比同事,压根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怕他做什么。
何况他清楚,帝翡珞恩化生的吸生蔓已经消磨了他原有的实力,他原就有媲美至高神的武力,如今被一场梦境重挫的帝翡珞恩或许已然不是他的对手。
"你以为那只是唬你的?"帝江挑眉,不意外忒伦瑟的嘲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来到忒伦瑟面前,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几乎平视彼此,一个身形修长如竹,一个身形健硕伟岸。
两人的气场意外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奇妙的气压压得直叫人头皮发麻。
天凡娜如坐针毡,这是她第二次直观的感受帝翡珞恩与梅恩赫的气压对峙,一方是极致的冷气团,一方是反向极致的热气团,这感觉让她十分不好受。
她瞥了眼身边的德格莱特,看上去面色不惊,悠然地立坐在神座上,相当适应。
实则他交错的手心底下也冒着虚汗,这是头一回见识两位霸道的气势,如此不相上下,针锋相对,他总算是能想像当年天凡娜描述的画面有多么压抑可怖。
忒伦瑟弯下上扬的唇角,面前的紫眸翻涌着复杂的迷雾,他对于帝江的话感到一丝心慌。
"你什么意思。"
不是唬他的?那场梦分明不可能发生,他自己的法则底线有没有压迫他很清楚,所谓的吸生蔓也不可能会生成,那只是区区恶梦罢了。
"你们不过衍生了一场不可能发生的梦境,还真以为我会被你们给骗了?"思来想去,其实那也是个满是破绽的梦,他的希希怎么可能有事。
看来帝翡珞恩也不过如此,消失了这么多年,还是那样一无是处。
帝江看着忒伦瑟毫不留情的嘲弄,倒也未有气恼,他的唇线始终绷得平行,半点弧度没有,"那她呢。"
"所以,她怎么样了?"
梦是假的,下在圣曦璃身上的种是真的。
梅恩赫神族的环境逆反她的神性原则,只会无止尽的消耗她的神性。
"帝翡珞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忒伦瑟上前揪住了帝江的衣领,赤红的眼瞳更加闪耀,被火焰燃烧地更是火红。
果然是他们动的手脚,他就说,怎么可能只是平常的惩罚就会让她变得如此!
他太清楚如何蹂躏她了,他清楚她的顽强,一次次掰断摧折才更有征服感。
那么多年都没事,岂会在他重新拿捏她不久后便发生这种事儿?
两人剑拔弩张,天凡娜和德格莱特却不敢上前劝说,只在心底希望要打架出去外头,可别把神殿砸了。
"大哥。"豁然一声稚幼的孩童娇声,成了一把破开局势的明刃,生生划开两人之间包裹的暗潮,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
帝江和忒伦瑟再熟悉不过,这声嗓音长年跟着圣曦璃,已经刻在他们的脑海里,"审判?"
面前的小男孩,正是圣曦璃最常带在身边的审判之刃。
模样是个大约七八岁的人类幼崽,偏偏血性却是圣曦璃身边几个神器中最为癫狂的。
带在战场上才最好用。
此刻看到审判出现在此,帝江和忒伦瑟竟同时咽了咽口水,呆滞的模样引人发笑。
审判迈着短小的步子唤着忒伦瑟,"大哥,主人怎么了呀,面色发白呢,好恐怖哦。"
他拉了拉忒伦瑟的衣摆,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忒伦瑟片刻的僵持,让审判眯了眯眼,"大哥有没有找医神看过呢?"
一声又一声的大哥,喊得忒伦瑟抽了抽唇,只能硬着头皮哄上这位小祖宗,"当然,大哥第一时间就找了大医神来看过了,只是一点小病小痛罢了,服过药物休息着呢。"
"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很敏感,忒伦瑟和其他人的微表情他都没有错过,首先是进门时的愣怔,而后是帝江与忒伦瑟的僵直反应。
那直觉就不是什么太单纯的事儿。
忒伦瑟顿时哑然,下意识的反应竟也会被解读,他是弯着唇冒着冷汗。若说圣曦璃是大祖宗,这位就是妥妥的小祖宗,埋在他身子骨底下的恐怖血性是连忒伦瑟都感到麻痹的存在。
审判不是梅恩赫的造物,却有凌驾于他的极强斗性,立于战场上,审判之刃见血封喉,愈杀愈勇,见血愈欢,完美的杀戮工具。
他唯一的软弱,是他的主人——圣曦璃。
面对她,审判会收敛自身的血性,将自己完全奉献于她,唯命是从,除去圣曦璃以外的所有人,皆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
忒伦瑟是个例外,毕竟他可是供养自己吃好喝好待的梅恩赫主神,更何况忒伦瑟是主人的哥哥。
看在主人的面上,偶尔也要给点好脸色。
帝翡珞恩和梅恩赫同时吃瘪的模样实在罕见,德格莱特有些后悔没多买几颗留影珠放在身上,将这画面保留起来。
帝江抿了抿唇,倒不是多怕审判如何,是他发起疯来除了圣曦璃没人可以压得下去,圣曦璃又十分疼爱这个孩子,一点点小刮痕都心疼得不行。
这叫他们如何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