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昨晚余意回到自己的房间,虽说撞破宁蝶房间里留有男人过夜,但他心里更加兴奋,这事不正说明宁蝶是个外表正经,实际上骨子里放荡透了的女人?要征服这样的女子还不是走到擒来。
正好要拍在马场看台上姚守玥和慕少秋的亲热戏,电影圈里的亲热戏份都是借位拍摄,或者采用意会的手法,不然拍出来的电影必然会被人批影响风俗。
好一个春意浓郁的艳阳天,宁蝶戴着圆形宽边沿的紫色遮阳帽,一袭淡蓝色的长袖软缎子旗袍,戏本里慕少秋下赌注的那号马匹在场上飞奔的最快,按照剧情发展,此时慕少秋应是激动的站起来舞臂欢呼,顺带一把搂住身侧的姚守玥,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
而在拍的时候,余意只用抱住宁蝶,用身体挡住她即可。
这等能揩油的好机会,余意怎可放过,他虽用身子挡住宁蝶,唇吻了下来,似要假戏真做。
宁蝶早心存防备,用手及时遮唇,才没让余意得逞。
这幕拍完,宁蝶急得去洗手间洗手,恨不得搓下一层皮,对余意那种拈花惹草的小人着实厌恶。
她没想到余意会堵在女卫生间门口等她,一手扶在门框边,邪气地笑道:“刚才我的表现你不满意?”
宁蝶目不斜视,直接要路过他,余意伸出胳膊将她拦住,“宁小姐,你觉得我如何?”
宁蝶拧了眉头。
余意笑着道:“不管宁小姐对余某是什么看法,余某对宁小姐都是一往情深。”
宁蝶笑了笑,“情从何来?”
如果余意再谦虚一些,定是能看出宁蝶这笑里的反讽。
但余意只当宁蝶是被他俊美的容颜迷惑了,在羞答答地询问,和所有期盼得到他夸赞的女子一样。
“情不知所起,”他声调低了三度,低沉而有余音,“而偏偏最是深刻。”
他等着宁蝶跳入他温情的陷阱里。
宁蝶看着他不说话。
似乎有些不为所动,余意再次使出杀手锏,“宁小姐喜欢荷兰的沙滩和风车吗?据说那里有大片金灿灿的郁金香,有听说过《海的女儿》的故事吗?你们女子爱读的童话,我曾希望能带我最爱的女子在那里静静地老去,而过去二十四年里,我差点以为我的这个梦想要成空谈。”
他说着,用手轻抚宁蝶帽子上蝴蝶结的轻纱。
“《白漫记》第三章第七段,”宁蝶冷淡地道。
“什么?”余意不解。
“你说的这段话,是出自作者肖迭《白漫记》里的台词,”宁蝶推开他的胳膊,“余先生要是没事,请别耽误我的休息时间。”
这个时间点来卫生间的人较少,一时没有人能干扰他们之间的谈话。
余意脸色略有些难看,他追在宁蝶身边道:“宁小姐可知我余意是谁?我可是现在当红的小生,凡是和我搭戏的女主角没有一人不红,西南多少贵妇人求着我挤出时间陪她们吃一顿饭,我余意却在这为你花时间精心表达心意,你难道不该领情!”
“谢谢,”宁蝶对他微微鞠躬,复又继续往前走,“可我不需要。”
余意一愣,回味过来时,恨得牙痒痒。
他就不信得不到宁蝶!
接下来是一场水边的戏份。
姚守玥先是和慕少秋在泳池边嬉闹,剧本里写着姚守玥毕竟年纪轻,第一次在男子面前穿泳装,不免羞涩,只是把脚垂入碧蓝的水池里,用手舀水,故意泼在慕少秋身上惹起他注意。
因为慕少秋这次不止带了她一位女子,他本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天性,加上外表俊美,家底殷实,不管是闺阁里的小姐,还是百乐门的台柱子,都乐于和他交道。
姚守玥论外貌和才华,显然是自信不足,所以只能用那点小女子的娇憨,来显得与众不同。
宁蝶选是一件连体的藏青色泳衣,和其他上场身着艳丽的女明星不同,她的泳衣包裹得太严实,趋于保守了。
这幕戏里没有凤彩儿出场,她在场外椅子上休息,离她近的一些女子为巴结她,故意耻笑宁蝶,道:“那泳衣样式,读书时期上泳课穿得次数多,丑得恶寒,她怎么穿这种泳衣拍戏。”
其他几位女子纷纷应和,凤彩儿咬着果汁的吸管,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导演把镜头对准宁蝶时,对身侧的助理展开眉头,“宁蝶这一身选的不错,按剧本里姚守玥的性格和她此时的家境,确实拿不出出挑的泳衣,宁蝶这点细微的发现,倒叫我惊讶。”
助理本想顺势说几句宁蝶的好话,以攀上导演的话题,但想起前不久宁蝶在外的名声,于是作罢。
导演邓家辉心情此刻十分复杂,这两天拍戏,宁蝶对演戏和剧本把握的天赋,正如当初文国举荐她时所说,十年难遇的人才,前途无量。
他一方面对宁蝶表演的灵气很是欣赏,另一方面还是消除不了对宁蝶的芥蒂。
这么一个晃神的工夫,在镜头里的宁蝶突然落入水中。
事件发生得太快,等邓家辉反应过来,已经有其他人喊着下水救人。
这里很多人不识水性,泳池的深度至少能漫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头顶,片刻时间里没有人敢贸然下水。
而在水里挣扎的宁蝶落入之前一个清晰的认识在脑海中晃过:是谁推的她?
水中的光和影混沌地交织,她模糊地看见余意跳到水中向她靠近,瞬间明白推她之人的用意。
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若真让余意救了她,湿透的男女,穿着泳衣在水里折腾,稍微传出去一点风声,小报上宁蝶的形象便彻底毁了,而余意至多是有一项水中救美人的英雄风流事迹!
当真是歹毒。
这么一想明白,又知道余意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心思,宁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无助。
幸而有人丢下一个备用的救生圈,离宁蝶只有半米距离,她只要努力伸长胳膊便能碰到。
宁蝶惊喜不已,手指距救生圈只有几寸之遥,她正欲再接近一些,猛然被人拉住脚踝,将她一把拉入水下。
宁蝶所有的力气在刚才为接近救生圈已是殆尽,现在被人死死扣住脚踝,扑腾地挣扎了几下,不甘地渐渐往下沉。
☆、第43章 宠溺
不知是过去多久,宁蝶感觉到胸口上仿佛压着千斤重,像是从肺腑里吐出一口水后,她眼皮缓而重地睁开,视线尚是模糊,隐约瞧见一个男人的轮廓,蹲着身俯视她,焦急地询问什么。
宁蝶心一沉,下意识地动手推开此人,许是见她有反应,那人激动地把她打横抱起来,“让路!”
耳鸣的感觉消失,宁蝶这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霍丞刚毅的轮廓在她眼中清晰起来,俊朗如浩白的月,散着细细的柔光,她身上披着带有霍丞体温的外套,终是放心地疲惫地闭上眼睛。
剧组里百来号的人集体地保持沉默,单不说宁蝶的意外落水已是令大部分人处在状况外,原本站在角落里沉默的英俊男子,竟是西南赫赫有名的霍将军,不止为宁蝶跳入水中救人,更是惊动军队进行清路,以免有人挡道妨碍救治时间。
他们终于明白宁蝶受上头青睐的真正意思,只要宁蝶愿意,别说是让她演女主角,她哪怕是说要西南抖三抖,都只是霍丞一个点头的工夫。
再醒来是医院一贯冷清的白色,白的墙,白的地砖,白的床,宁蝶却放下心,看来某人险恶的计划是没得逞。
她正要坐起来,感觉胳膊发麻,原来是霍丞握着她的手睡着了。
看他眉头紧皱,宁蝶伸手小心地替他抚平,不料还是让霍丞惊醒。
“怎么样?”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
宁蝶微笑地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霍丞拉动床头的响铃,还是让医生过来确认一番方肯作罢。
这是单间的贵宾房,霍丞请来为宁蝶看病的是这所医院有名的专家,还带一支优秀的医疗小组,
不过是落水,宁蝶觉得惊动到这个程度有些不好意思。
霍丞俯下身,问,“要不要吃些什么?要喝水吗?”
旁边站着的人俱是惊愣,霍将军面对他们时,因他散出的凛冽气场,不同于军人的严肃不同,让和他对面的人简直是处于一种高压状态。
原来这样的人也是有温柔似水的一面。
宁蝶对霍丞笑道:“水我可是喝够了,肚子里现在全是水,胀鼓鼓的。”
“我摸摸,”霍丞说着要把手放到她病服下的肚皮上。
宁蝶打开他不安分的魔爪,瞪他一眼,房间里可是有其他人在呢。
霍丞知她脸皮薄,一脸宠溺地笑着,改为揉她头顶。
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是宁蝶几日不见的李皓,万年不变的长衫读书人打扮,他稳步走过来,先礼貌地问候了宁蝶的身体情况,得知无碍,便笑着对霍丞道,“将军,有事和您商谈。”
霍丞点点头,转身嘱咐医生,“你们先检查,一会告知我结果。”
他和李皓一道出门,病房外无人来往,霍丞满脸的笑意消失,换上平常的漠然,安静地听李皓告知军务上的机密大事。
“现在河西、东南,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不久战火肯定会绵延到西南,将军,真要实施之前订好的计划吗?”李皓不确定地问,他思绪复杂,有期盼又有难言的担忧,他尽力克制着,这个在他看来影响力深远的问题,霍丞只是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道,“确认实施,尽力和河西、东南那边取得联系。”
李皓愣了愣,他虽期待这个答复,还是不忍地道,“那将军你,恐怕是要……”
霍丞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说出二字:“无碍。”
他军服上的红色徽章在光下如涌动的血液,李皓一时失神,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位像霍丞这样把得到的功名利禄当成浮云一般的男子。
“另外您吩咐我的事我叫下属准备好了,”他说道,“等今天戏拍完,他们会好好折腾余意那小人一顿,为保证电影拍摄顺利,那些人会注意在他脸上绝不留伤。”
提起他,霍丞原本面无波澜的神色流露出阴狠,今天要不是他悄然去看望宁蝶,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这部电影拍摄结束,他永远没有必要出现在西南了。”
李皓看他目光似要吞人,心里对余意毫无同情地想道:这是多大的胆子,敢肖像霍将军的女人。
两人再简单说下军务上的大概情形,这里毕竟不隐蔽,不便谈细节。
适时检查完宁蝶身体的医生出来,向霍丞详细地告知了结果,简而言之便是宁蝶身体并无不适。
霍丞放心地点头,推开房门看见宁蝶正打算下床,他三两步走到宁蝶身边道:“你下床做什么?”
他因着急语气有些凶恶,宁蝶不满,委屈地抿唇,“我只是想去下洗手间。”
“我带你去。”霍丞作势要抱起宁蝶,吓得宁蝶倒退一步,连忙道,“我只是溺水,又不是断了手脚,我可以自己走。”
霍丞还是担心,“我不会偷窥你,只是带你到门外。”
“不行,”宁蝶坚持,依霍丞脾气,抱她抱着不知又要干些什么。
霍丞怒了,看宁蝶小脸上还泛着苍白的病态色,他不忍发火,只好劝道:“乖,听话!”
他许是极难得说软话,每每放下姿态语气放慢,都像是在逗霍公馆的那只大狼狗,和“乖,去把球捡来”相似的语气。
站在门外听墙角的李皓,不道德地噗哧笑出声,瞧见自个老板脸色光速地发红,成功在霍丞怒吼前,赶紧地抢先道:“那个,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好好聊……”
霍丞将门一踢,把门顺利关上,隔绝了李皓一张笑得欠扁的斯文脸。
于是宁蝶也是忍不住地大笑,总算看见霍丞在别人面前出糗的一次。
“很好笑,嗯?”霍丞语调危险了几分,宁蝶直觉不妙,择路就要逃到洗手间,霍丞手快地捞住她的腰,一边挠一边唬道,“很好笑?”
宁蝶怕痒痒,扭着要躲开,哭笑着求饶:“我不敢了,别闹,我错了……”
她笑得上下喘不过气,霍丞方停住动作,静静地抱住她,他能闻到宁蝶身上独有的发香,能感受到宁蝶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嘴角笑着的弧度更深。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感到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