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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宁边刷手机边回话:“观众投票昨儿就开始了,二八开吧。留言也是一样,虽有惋惜林主播的,但多数声音还是支持《新闻中国》换张新面孔。”
    “不是一个月的投票期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话是这么说,刑鸣替林思泉暗暗揪心一把,看样子他是凶多吉少了。
    “老大,你知道么,”阮宁放下手机,把头向他凑近,“骆优三年前就想加入明珠台,还大言不惭地要主持《明珠连线》,结果新闻中心都点头了虞叔却没拍板,让他在东亚继续磨练。”
    “你哪儿来那么多八卦?”刑鸣并不相信,抬眼看着电视屏幕。
    屏幕里的骆优沉稳大方,主持功力已炉火纯青。
    阮宁第一次出差,很兴奋,不到凌晨两三点就睡不着觉,叽叽呱呱讲个不停。但刑鸣比他更兴奋,同住的大半时间里,阮宁根本见不着刑鸣,因为他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跟苏清华打电话,大概是怕吵着他。
    电话里,苏清华提醒刑鸣,惜时如金,《东方视界》如果开了天窗,他在这个圈子里就再别想翻身。
    刑鸣心里也没谱,但嘴上依然信誓旦旦地保证,他说自己有数,方方面面能把控好,崔文军是一定要采访的,即使不采访他也答应了崔皓飞,一定要把他老子带回来。
    “你们台长好像对你挺重视。”苏清华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尾音似上扬非上扬,也不知是询问还是陈述。
    “还行,领导重视新节目,常给我们这些后辈提建议。”刑鸣不敢正面回答,支支吾吾的。
    苏清华也不追问,话锋一转,开始重点夸奖起李梦圆。读书那会儿李梦圆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热心肠,起初她悄悄尾随刑鸣去探望苏清华,后来刑鸣不在她自己也常去,给苏清华揉胳膊捶腿,还熬那种苦得要命的养生中药。刑鸣得知以后三令五申让她不准再去,她就格格地笑,说我愿意为你付出青春,我不计回报。
    苏清华说,就昨天,李梦圆又来看他了,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大学那会儿面团团的,现在五官长开了,真漂亮。
    苏清华的弦外之音刑鸣当然听得懂,但他没顺着对方的意思,推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眼下还是事业为重。
    收了线,刑鸣走出洗手间,又回到笔记本电脑前。他的脑海中浮现一张青春洋溢的女性脸孔,虽眉是眉眼是眼,但就是说不上来好不好看,更说不上来喜不喜欢。
    紧接着,他突然就想起了虞仲夜。
    刑鸣莫名感到烦乱,随手点开了网络上的那些同性恋心理调查问卷,大多看着就是胡闹,但也有一板一眼,特别像模像样的。刑鸣挑了一份较正式的,洋洋洒洒几十题,做完以后核对答案,发现这么些年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并未偏差,果不其然,直男。
    刑鸣干过一阵子出镜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东奔西跑,直到今天他都觉得记者这活儿比主持人有意思,但主持人更光鲜,更有地位,有地位意味着有话语权,刑鸣不太在乎能否每天西装革履地上镜,但他需要说话,掷地有声的那种。
    因为跟陶红彬的那点“善缘”,等崔文军出车回来,刑鸣便联系上他,还顺利约着见了一面。
    一开始刑鸣带上了包括摄像在内的三四个工作人员,但在见到崔文军的瞬间,就改了主意。他远远看见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比陶红彬看着还老,比陶红彬看着还木,跟许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他们天生惧怕镜头,一见大场面就会扣巴手指,很怕露怯。
    可能是天生洞察力敏锐,也可能是一段时间的工作经验所致,刑鸣意识到,崔文军这样的采访对象一旦对你失去信任,可能你再没机会让他开口。
    他让组员回旅馆,自己撩起衬衣袖子走上前,跟工头打了声招呼,就帮着崔文军在车前卸货。一袋八十斤的化肥,货车限定载重二十吨,但粗看一眼,至少超载一倍。
    跟崔文军一起卸货的还有两个工人,他们一见刑鸣走过来,都停了手头的活计望着他,太打眼了,明星似的。
    唯独崔文军没抬眼,直到叉车前多了一个人跟他传接着堆垛,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刑鸣一眼,说,你的衣服太好了。
    刑鸣便把身上那件阿玛尼的衬衣脱下来,抛在一边,太阳下头只穿背心干活。
    两人配合默契,上搬下卸的同时还能闲聊两句。多个人多双手,这一小组装卸队比平时收工得早,直到卸完最后一袋化肥,刑鸣也一字未提让崔皓飞上节目的事儿,他请所有的装卸工人喝啤酒,一箱贝克,冰的。回到旅馆,鞋也不脱倒头就睡,同屋的阮宁若折腾出比较大的动静,他就发火,抄起什么砸什么。
    眼看五一节前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节目还差一期,不仅没审压根没录,台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来问进度。出差的一组人急了,连每晚跟女朋友煲电话粥的阮宁都急了,刑鸣还是不紧不慢,连着三天随着崔文军到处卸货。
    第一天求经验,问他装卸的门道堆垛的技巧,第二天聊家常,问他家人几口薪水多少,第三天直到收工还是崔文军先开的口。崔文军看见刑鸣跟吃糖似的吃一种药片,也不和水吞,就这么嚼一嚼干咽下去,忍不住问:“就这么吃药?”
    烧已经退了,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不服这种兼具止痛药功效的退烧片就不行。其实是嫌找水送服太麻烦,但刑鸣一本正经地跟人解释,说干吞药片易灼伤食道,嚼碎了更利于吸收,也能减少肠胃刺激。
    崔文军又问:“不苦吗?”
    刑鸣点头:“苦。”顿了顿,还想为自己偷懒找借口:“人得吃点苦,太舒坦的人生没意思。”
    “所以主持人都不干了,跑来当工人?”
    刑鸣笑了笑,当着崔文军的面掏空了全部口袋,拿出里头的手机、皮夹、一版药片和一支钢笔,说,没有录音笔,没有针孔摄像机,我就是来跟你聊聊。
    这是三天相处一同挥汗的交情,崔文军不再对一个记者设防,他告诉刑鸣自己干装卸工,有时也开牵引车,一天收入一百出头,而一个周期的同性恋矫正费用是五万多。
    刑鸣微微皱眉:“不吃不喝,一年半都白干了。”
    一个老子口中的儿子得出色成什么样?崔皓飞聪慧善良忍让勤勉孝顺,各种美德咸集一身,崔文军谈起儿子来滔滔不绝,刑鸣便耐心倾听,偶尔顺着他的话也夸奖两句。两个男人相谈甚欢,气氛很好,崔文军的每条皱纹都因笑容舒展,每根白发都闪闪发亮,但他仍深信喜欢同性是一种疾病,也认定家丑不可外扬。
    对于这世上的一部分人来说,性取向这个问题生死攸关,没有理解,没有退让,而是鸿沟天堑,一步不可逾越。刑鸣发现自己没法说服对方,决定换一个谈话思路。
    “你知道持刀伤人要判几年吗?”他吓唬他。
    崔文军突然木起一张脸,接着失声大哭。
    刑鸣慨然,这是一位父亲的眼泪。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可以哄他,诈他,可以吹嘘自己救了陶红彬一家人的性命,也可以借那件旧事深入,说媒体能够煽动群众干预司法,免他儿子的牢狱之灾。
    但他没忍心。他敬重这样一位父亲。
    刑鸣决定不再拣对方最软的地方下刀子,留下自己与阮宁的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电话,找不到一个,找另一个也行。
    带着满心的挫败感回到旅馆,阮宁说台里又来电话催了,这回是老陈,让他无论如何尽快回电,说他们再不回去,《东方视界》的第一期就得开天窗。
    刑鸣“嗯”了一声,没找老陈却一个号码拨到虞仲夜那儿,他手上其实还有一套备选方案,但进度拖延成这样,怎么也得给领导一个交代。
    “老师,可能选题还得改……”
    刑鸣既紧张也内疚,忐忐忑忑地斟酌措辞,但虞台长的态度还是那样,不体恤不温存,毫无人情味,他说,你做不到就换别人。他问他,做不到?
    刑鸣僵在那里,进退维谷,怎么回答都不是。
    这时候阮宁从外头跑进来,风风火火地喊他:老大!
    刑鸣几乎要把手机砸阮宁脸上,但对方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转怒为喜。
    “老大……崔文军,你的手机占线他找我了,他好像……好像改主意了。”
    “老师……”柳暗花明又一村,刑鸣激动地声音一抖。
    “做不到就别回来。”电话那头的虞仲夜轻笑一声,“去吧。”
    第41章
    崔文军对儿子上不上节目仍然犹豫,但他说出了一家医院的名字,崔皓飞就是在这里接受的电击厌恶疗法。潜伏在居民楼内的私人小诊所这几天小组成员拍得多了,这家民营医院不仅规模可以媲美公立三甲,官网上还赫然写着由某知名公立医院授权特许经营,并附上业内权威人士的照片若干。这么些天,刑鸣终于嗅到了新闻的味道,像狼嗅到了带血的肉,第一反应是兴奋。
    他让阮宁用鼻音讲话,冒充那种娘到死的基佬,带上针孔摄像机去那家医院进行暗访。没想到这小子演技浮夸,也不知哪句话泄露了马脚,入院没四十分钟就哭着打来电话,说院方怀疑自己不是来就诊的同性恋,这会儿已被扣下了。
    遭驱逐、遭围殴、遭扣押,这类事情发生在记者身上很常见,但阮宁却是大姑娘上轿,毫无应对经验。罩着手下人是一个老大的天职,刑鸣令他不准再多吐露一字,自己马上就过来。
    刑鸣问左右同事凑了些现金,心道先用钱把事儿平了,至少人别受伤。他进入医院,径直走进心理科,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便发现一个事实,这儿的医护工作者全都不认识他。
    大台新闻主播,半年出镜经验,到底比不了那些终年抛头露面的演员歌手,刑鸣灵光一闪,冲着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心理咨询医生大光其火,他把她桌上的病例摆件一股脑地扫到地上,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大喊大叫:干馓子,干撒子嘛!
    刑鸣入戏颇深,不顾周围人劝阻仍一意发怒,他将桌子拍打得砰砰响,说被扣下的那个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发小,代自己先来打探打探,性取向当然正常,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这么一场胡闹倒让医院方面吃不准了,那女咨询医生看着刑鸣,问他,你有什么问题,讲讲?
    刑鸣一脸刻薄,挑眉反问,我还没决定在这儿看呢,你有什么资质,讲讲?
    女咨询医生拿出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态度软下来,说只是请他朋友坐坐,这阵子医院上下都很谨慎,主要是怕医闹。
    见阮宁从一间小咨询室里走出来,刑鸣态度也软下来,夸对方一眼能辨直男基佬,业务很精湛,自己很放心。说完还莞尔一笑。
    好看的人天生容易招来好感,女咨询医生笑得更春光明媚,仪态万千,又与刑鸣一来一往地聊上两句,便让他讲一讲自己与同性交往的经历。
    一时兴起的决定,刑鸣没料到对方还会问这个问题,只得现编。为免露出破绽,他迅速组织语言,几乎不加思索地说: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我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不是喜欢,他是我的领导,四十来岁,有妻有子,英俊而深沉。他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他冷淡时我既觉懊丧又感轻松,可当他热情地吻我,我就控制不住地出现生理反应……
    一席话,情很真意很切,每一声叹息、每一个停顿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刑鸣自己都差点信了。
    刑鸣表示,自己迫切渴望摆脱这种痛苦,接受矫正。
    什么脑介质,什么兴奋灶,什么心理疏导,什么电击治疗,该心理医生术语不断,煞有介事,最后绕回一个字,钱。
    阮宁看出刑鸣的意图,立马出声拦他,刑鸣便拿眼风剐他,示意他闭嘴,去门诊大厅里等着。他装模作样地跟对方讲价,最后与那位心理医生谈妥,当场付现,无需发票,花一千五体验一次专门矫正同性恋的电击厌恶疗法,视效果再决定是否进行后续治疗。
    阮宁一直在门诊大厅里等着,近两个小时之后刑鸣才再次出现。
    他面容扭曲,脸色煞白,一眼不看阮宁,急匆匆地出了大门,刚跨出门诊大楼就倒了下去。
    阮宁跟上去,看见刑鸣两手撑伏着跪在地上,他的额头两侧静脉曲张,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发出阵阵可怕的干呕声,像要把五脏六腑全掏出来。
    一个母亲带着一个男孩从刑鸣身边走过,她刚刚问了路人,心理科怎么走?男孩看着比崔皓飞年纪还小,十四五岁的样子,无论她的母亲如何急切,他都摆着一副冷漠厌世的脸孔。
    他低头注视刑鸣,目光阴鸷且带着敌对情绪,刑鸣也仰起脸,从自己的两臂之间看着他。
    他的母亲一直在说,接受矫正以后你就会好的,就会好的……
    刑鸣将伸手欲扶自己的阮宁推开,自己摇晃着站起来。
    嘴角微微翘起,白惨惨又汗淋淋的脸孔上露出一种充满胜利意味的笑容,刑鸣抬手扯了一把衣领,从下头扯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脸上笑意加深,他对阮宁说,我全拍到了。
    刑鸣让小组成员带着拍摄资料与外头工作室做的样片回去精加工,自己却没回明珠台。他跟崔皓飞还有一个约定,无论如何得劝他的老子回心转意。
    《东方视界》的宣传已经上了,连续一周的各大平台密集推送,每天《新闻中国》之后还特意加放预告片,很隆重,很不马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覆盖率,收视份额超过三分之一。然而4月30号晚八点四十分直播《东方视界》第一期,4月29号,节目才将将过审。这在明珠台史无前例,何况主持人都没回来。
    新闻中心没联系上刑鸣,开始寻求备选方案,老陈却故意瞒着压着,只说虞叔都知道,没事儿。直到30号下午刑鸣仍处于失联状态,火烧眉毛事在眼前,新闻中心终于彻底急了,这一急也惊动了台长办公室。
    骆优毛遂自荐,主动提议救场,他对虞仲夜说,审查的时候他无意间看了片子,对节目流程还算了解,何况作为一个合格的媒体人,像崔皓飞这样轰动全国的大事件,他也时时刻刻都在关注。
    老陈趁机煽风点火,说录播节目,主持人踩点出现抑或迟到个一两个小时也算常见,毕竟有些人恃宠而骄,自封是腕儿,但这是直播,再大的腕儿也不能让新节目第一期就开天窗。
    比起老陈每个字都夹枪带棒,骆优倒挺客气,句句话都循着情又占着理。他夸片子的确做得好,苏老师与刑鸣功不可没;又说好在自己在东亚还有些直播的经验,这么好的选题这么好的节目,台里台外多少双眼睛看着,不能因为少了区区一个串场的主持人,就这么窗了。
    虞仲夜耐心听完便点了点头,同意骆优去准备。
    节目开场前十分钟,刑鸣才带着崔文军出现在演播厅前。喝凉水都塞牙,那是形容人倒霉的老话,不过万幸,不管情形多差路况多糟,鸡飞狗跳这一路,总算还是赶来了。
    刑鸣一头汗水,踩进大门的同时才穿好西装,这会儿领带刚刚挂在脖子上,连衬衣领子还都痞子样地竖着。他一面打领带,一面急匆匆地跑向演播大厅,远远却看见救场的主持人已经到位了。骆优站在大厅门口,粉雕玉琢一张脸,妆都化好了。
    骆优气定神闲,不说不动时简直就是杂志上的男模大片。他跟虞仲夜站在一块儿,不时微微颔首附和两声,似在接受教导,新闻中心的几个部门领导也都围在他们身边。
    过目不忘是他的强项之一,骆主播也早就准备好了,他看完台词脚本就跟几位嘉宾把词儿对了对,除了崔皓飞因为没见着自己老子貌似不太配合——他坚持要求隔着屏风完成节目——别的人都好办。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骆优循着声音方向抬起脸,微露瞠目结舌的表情,显然也很惊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刑鸣。
    刑鸣与骆优对视一眼,只一眼便有剑拔弩张之感。一个恨对方鸠占鹊巢,一个怪对方来者突然,两个人同时望向虞仲夜,同时出声:“老师!”
    虞仲夜不出声,沉默地注视着眼前两个年轻人,最后他把目光移向刑鸣,问:“没问题了?”
    这话无疑是一种默许,刑鸣嘴角一翘“嗯”了一声,拔腿就往演播厅里跑。
    化妆师在他后头喊,补个粉底再上镜吧。
    刑鸣回头,瞥了骆优一眼,对化妆师说,我不需要。
    他扭头又走,还没踏进演播厅,就被虞仲夜一把拽住了手腕。虞仲夜将刑鸣拉到自己跟前,把他的领带解散,把原本歪斜的领带结重新打正,见刑鸣微微发愣地杵着不动,他淡淡一皱眉头,“还不快进去。”
    现场导演已跟观众反复演练多遍,耐心叮嘱什么时候可以鼓掌,什么时候应当沉默,长枪短炮架在那里,所有的机位都已准备就绪,所有的节目嘉宾与现场观众也都严阵以待,包括起初不肯露脸的崔皓飞。父子在节目中冰释前嫌,想必是观众十分乐见的一幕。
    刑鸣没上台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演播大厅,导演组都是台里经验丰富的熟面孔,就连现场录制设备似乎都是刚从德国空运而来的最新机型。明珠台从来不差钱,随便一档电视节目追求的都是电影画质。他突感庆幸,比起草创期间自己举步维艰,如今看来,台里确实对《东方视界》十分重视。
    放完片头就切换进现场,现场导演给刑鸣打了一个手势,刑鸣轻轻阖上眼睛,一边默默倒数,一边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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