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夫妻俩用晚膳的同时,太子前脚刚踏出卫府的大门,后脚就被请进宫去了。近日又是担心爱妻,又是忙程氏的后事,他已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本想回去整理仪容再去面圣,不想宫里来的人很急,似乎还挺不客气,他没来得及回太子府一趟就上了进宫的马车。
刚进了和心殿,一本奏折迎面砸来,秦源侧身躲开,立即抬头朝奏折飞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皇帝愤怒的眼睛。
他心中一跳,知道坏了——父皇不知何时生了他的气,用奏折砸他却被他躲过了,这下……只怕气上加气。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赶紧跪下。
“‘儿臣’?你倒是孝顺,操心程氏的事很积极啊。你乐意当她的儿子,不如就去当好了,朕替你转户籍如何。”
皇帝气急之下却不见暴怒,反而说了气话,如此更加坏了。他能发火,说明你还有机会扭转局面,若是忍着不发,那多半已经判了你的刑,只象征性地给你个机会看你还要如何蹦跶。
太子心知不好,赶紧认错:“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这段时间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一定改。帮忙只是因为卫府无人主事,子悦尚在病中,不将卫府料理好,她……”
皇帝没让他起来,也没让他把话说完,冷哼一笑:“若是该你做的也就罢了,卫府的事轮得到你来?明知恒王妃与程氏不睦,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和恒王妃做对下去。”
“父、父皇,我大昭仁孝治天下,死者为大……”他身为太子,贤名便是这样堆砌起来的,他亲自操持程氏的丧事,只会博得好名声。
“嗯,有道理。”皇帝再一次打断秦源的话,扔给他一本册子,“‘孝’你倒是做到了,‘仁’呢,‘忠’呢?刺杀朕重用之人,朕看你是要反!”
太子拾起册子,越看手越抖。
这上面是他刺杀恒王妃的时间分析,分析得头头是道,竟无一二分的差错。这两天程氏去世,爱妻卧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这事儿他倒是在跟进,只是没那么多精力。不想,居然被皇帝先揪出来了。
怎么会,他的人口风很紧,遇到逼问只会一死了之,绝对不可能供出他来。用的箭头也是特制,决计找不到出处。
“儿臣冤枉,儿臣岂敢暗杀重臣!父皇请一定要相信儿臣!”证据多是臆断,没有实证,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是他所为,就不能定他的罪。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吗?”说完,皇帝抓起桌上另一本奏折,朝他砸过去,语气终于带上了愤怒,“自己看。”
太子强行稳住心情,打开奏折,奏折上有六个字赫然撞入眼球——北中郎将,彭成。
☆、第77章 太子登门
太子想不通,彭成和自己的书信往来只有三封,且只在彭成离京之时密谈过一次,之后一直相安无事,各自安分。勾结北军乃是重罪,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一直都没有动过彭成那边,怎么就被铁衣卫盯上了呢。
他实在想不通啊!
“在北军安插人手,朕倒是低估你了,朕一旦当真把老三提上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带着北军来逼宫了?”
突然一桩重罪砸到头上,太子一天一夜没有得到休息的脑子一时之间转不太过来,已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儿臣一时糊涂,没有对彭将军拒绝清楚……儿臣从未许过他什么,他不甘离朝驻扎在外,主动找上儿臣,但儿臣恪守本分,分明已回绝了他!”
皇帝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却见太子依然在嘴硬,终于忍无可忍,毫无征兆地冲下台阶狠狠一脚揣在太子身上。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御前宫人,包括大监徐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太子险被踹断了腰,撑着爬起来:“父皇明鉴,儿臣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动到北军身上啊。”
皇帝失望透顶,踹开他伸过来求饶的手:“愚蠢!逆子!你以为让彭成烧了信件他就会烧?他防的就是你这手弃车保帅!三封信被妥善保管,就在朕的案上放着。朕的好儿子,那是你的亲笔书信,可想看看?”
彭成居然没有把信烧了!本来什么蛛丝马迹都不会有的,他已经够小心了,结果在这上面翻了船。
“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朕的好儿子啊。拒不承认刺杀重臣,又不承认勾结北军,你当朕老糊涂了,随便糊弄糊弄就万事大吉了不成?!”
皇帝龙颜大怒,原本太子若足够坦诚,承认自己的过错,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坏就坏在他死不承认,嘴太硬。
“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太子一直以来做事中庸,从未承受过皇帝如此重怒,这般情形已在他控制之外。
“反心”已足够将他下狱,至于能不能废太子,应该还不会,毕竟他虽然做了这两档子事,但都没有做成。
现在认错一定可以弥补一二的,他背后还有那么多簇拥,他的太子之位不可能说废就废。
皇帝厌恶地踢开他,重新在案前坐下,眉间的褶皱犹如刀凿一般。本该怒骂一通,然话到嘴边却有忍住,话锋突转。
“朕不废你,朕打算看看你如何改错,如何交代。恒王妃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身为一国储君,却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尽快负荆请罪去吧。至于彭成,朕会将其调回秘密处死,算是给你一个面子。记住,再有下次,该是老三笑到最后了。”
重拿轻放,太子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居然……就这么躲过一劫了?可仔细一想,却又如行走在刀尖之上,背后始终有皇帝盯着,即便是一个小错都能要了他的命。
父皇这次给他机会,下一次如果要废他就可说是仁至义尽,谁也别想求情了。
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忙不迭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皇帝摆摆手,让他下去。
结果的结果,是震怒一场,却什么变化也没有。雷声大,雨点小……
皇帝揉着额角,撇了眼已经走远的太子,无声地叹气。老了啊,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选择安稳过度权柄。
相比之下,太子更适合承继大统。三皇子野心太重,手段很多,但说到治国,却又不如太子稳重。
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大才,只能二者择其一,选一个不那么差的出来。他的身体怕是熬不过两三年,幼时吃的苦如今还忘却不了,他心里有数。近日以来,每一次咳嗽都抽得胸口发痛,连夜睡不好觉,即便在萧贵妃的温柔乡中,也难以得片刻舒坦。
熬过了五年大战,没想到仗一打完竟然没讨到安生日子过。
既然身体不行了,那势必要对后事早做安排,尤其不能生乱。如果在这两三年中皇权更替不够顺利,本就刚刚经历战争的大昭,只恐难以承受一次内乱。若不能齐心,西南蛮族趁虚而入,大昭危矣。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放弃太子。这一次他给太子一个机会,如果太子的反应让他满意,那就保太子,砍老三的羽翼。如果不能,需尽快废立,改培养老三治国之道。
至于太子和恒王妃之间的恩怨,最初不过是因为一个太子妃,结果闹到水火不容,现如今也只能二者取其一。
舍的,只能是恒王妃。
不过无需他动手,待太子登基,没有兵权的恒王妃只是刀俎上的鱼肉。可惜了一身傲骨的恒王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日后,让他们自己去争吧。
当然,前提是太子先过了他这一关。
此刻在恒王府里,被视作鱼肉的卫子楠正吃着鱼肉,喝着喝酒。今天喝了两口,感觉还不错,她就不信那个邪,自己会一直这么不胜酒力。
今天公务已完,行宫那边的禁卫军部署妥当,宫中缴循也无纰漏,她可以稍作休息,睡个早觉了。
于是将一杯子饮尽,过了片刻,就觉得头晕乎乎的。感觉倒是不至于醉倒,但绝对不能再加量了。
“夫人好酒量,恐怕过不了几天,本王就没的喝了。”秦傕喝完她剩下的酒,招呼人收拾残羹,之后,就一直盯着微醺之态的夫人可劲儿看。
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会儿,便有人进来打小报告。秦傕似乎一直在等这出消息,眯眼听完后,接着摇摇昏昏欲睡的卫子楠:“好消息啊,夫人可听到了?”
卫子楠努力撑着保持清醒——今天好像有点喝多了,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有四个秦傕。她当然没听到,晃晃脑袋:“哈?”
秦傕揽着她进了卧房,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与她说起悄悄话:“太子曾被传进宫去过,回来时脸色奇差,想必是被父皇训斥了。”
“哦。”她觉得不行,还是得喝口水解解醉,撑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用已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脑袋想了想,说,“但父皇一定还会饶了他,废太子没那么容易。”
“所以,夫人打算怎么办?”
“继续耗呗。”
“如果我说,父皇的龙体不允许呢?”
“嗯?”秦傕的话,让她想起这几次看到皇帝咳嗽,于是并不惊讶,“你知道什么?”皇帝的身体状况除了御医大概没人清楚吧。
“嗯,张御医缺一味名贵药材,四处寻觅而不得,最后找到我药谷去了。我也是由此线索,才猜出父皇龙体有恙的,估摸着没有几年光景了。所以,我的夫人,别天真了,并没有时间给你耗。”
卫子楠那昏昏沉沉的脑袋,逐渐变得清醒:“所以……父皇可能会改主意,反而会保太子,以求皇权平稳?”
“对,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冒险推一把了。”秦傕无奈地摇头,怀疑自己跟脑子不太清醒的她商量大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哦……怎么推?”
“算了,我的夫人,还是等你清醒了吧。”秦傕来捏她的脸,起来关上窗户,转身时突然满脸淫笑,连说话的调调都变了,“咱们不说那些烦心的了。天都黑了,夫人你看,咱们今晚不如早些安置吧。”
卫子楠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知道他又发情了:“让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先沐浴了再睡。”
“如此良辰美景,洗什么澡。”秦傕一壁跟她咬耳朵,一壁搂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往床上带。
卫子楠晓得他想做什么,估摸着是自己这醉态让他生了什么邪火,果断踢了他一脚。
“别闹,孝期呢。”
“夫人你都六亲不认了,为夫不认为你会在意这个。”
“……你身上有伤。”
“所以,夫人别乱动,不然弄疼了为夫。”
“我身上……也有伤。”
秦傕大笑:“就这点小破皮的伤?夫人不是说,还不如一拳头痛吗?”
“……”
秦傕亲亲她的鼻尖,突然间温言细语:“别再拒绝了……知道吗,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快给憋坏了。夫人就一点都不心疼我么?”
成亲两个多月了,多少个夜晚需要冲凉水才能睡安稳觉……这事儿他媳妇儿一无所知。
卫子楠最怕他突然来个柔情万种……因为,她对此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尤其是现在喝了酒,晕头晕脑的时候。
有些事,原本早该做了,她也没什么好回避的。终究是夫妻,况且这男人还是她喜欢的,妞妞捏捏不像样子不是她的风格。
“嗯……身上不干净,我想沐浴。”
“不要。”
“巡查时出了一身汗,让我先洗洗……你别猴急,秦傕……住手!”这厮见她不反对,就已经开始扒她衣服了。
可她不想顶着一身汗味儿,叫他嫌弃。
“我不嫌弃。”
“唔……”
一不小心被他压在床上亲,卫子楠心如死灰啊……让她先洗洗吧……她挺在意这个的。
但秦傕不在意,眨眼间已扯了她的腰带,一边吻着一边扒下她的外套,贪婪地亲吻唇瓣可以触及的地方。
很快,她的脖子上就红痕斑斑。
卫子楠现在挣扎在“洗澡”还是“算了”中间,半推半就,嘴上固执地不愿放弃:“秦傕,你让我先洗个澡吧……大、大不了一起洗啊……”
秦傕不为所动,深谙夜长梦多的道理。说不定,就洗个澡的功夫,这事儿就黄了。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
情到浓时,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僵持了许久,她终于也不再念叨了,只是……这时候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卫子楠突然像得了赦免,朗声便问:“谁!什么事?”
霜雪在外面回答:“回王妃的话,太子大驾,请您出去见一面。”
正欢天喜地开坑这片热爱的土地的秦傕,不满地翻坐起来,逼得连脏话都骂了:“他奶奶的,太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