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宁叹了口气,回身坐了床边:“可不许再胡闹了,伤口未痊愈,不得做太大的动作,不好生将养,何时才能重返战场?你和宝儿真是难兄难妹,按理说,你俩的伤口都早该稳定了,但是现在总不得好,你们自己说,奇怪不奇怪?”
宝儿在旁嘿嘿干笑:“我好了,我都好了。”
她讨好地在母亲身边蹭蹭,冷不防朝宁回手就在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顿时疼得她站直了身体,龇牙咧嘴故意夸张地叫着娘,女人轻笑出声,见顾莲池的目光又落女儿身上,站了起来:“你们哥俩说着话,我去给你们拿点抹的药膏,今天新成的人手一个,止血有奇效,日后要带在身边。 ”
说着又叮嘱了顾莲池两句,起身去外面了。
宝儿看着她的背影,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发现没有血迹,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人发现了,她不敢乱动怕伤着他,他在最后一刻放手,麻溜站起来,李朝宁就进来了。
幸好,幸好。
她暗自庆幸之余,又觉恼怒。
低头瞥着顾莲池,压低了声音抱臂以对:“都说了喜欢你了,还让我怎样,死不死的成天挂在嘴边,你是故意吓唬我吗?”
顾莲池抬手,可惜她站得远了些,抓不到她的胳膊:“过来些。”
他脸色还有点苍白,看着她的目光不似平时神采,让人心生疼惜,横竖是欺负自己欺负习惯了的人,顾宝铮想着再让他一回又能怎样,向前一步,还不等坐下,就被人拉着手腕坐下了。
顾莲池拉着她的手,目光哆哆:“不是玩笑话,你记心里。”
宝儿见他一脸正色,敷衍地嗯了声:“好好好记得了记得了。”
他见她应下,这才缓了脸色,揉了揉她的发辫,又握回她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拉着她的手又到唇边,扯得她不得不倾身过去。她诶诶诶地怕压到他的胸口,他亲了她手背一口,又怕真的扯到她的伤口,一松手放开了她。
在里面还能听见她娘和小叶子说话的动静,她哪里敢大声发作!
宝儿身形一动,这就蹲了他的床边,她伸着指头戳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小声咬牙:“再胡来,我打你!”
顾莲池任她戳着,扭头过来,唇边却全是笑意:“好。”
她愣了下,嗔道:“好什么?”
话音才落,他一偏脸张口咬在了她的指尖上,惊得她啊的一声,他却是轻轻吮了一口,才放开她。这一次,眸光微动,顾莲池勾唇一笑,对她眨眼,俊脸上都是笑意:“来,打死我。”
他声音不大,尾音上挑,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轻佻。
引得宝儿心里砰砰直跳,她也就说说,还真能打死他?
非但不能打死他,她甚至觉得舌头都不好使了,就仿佛被他咬的不是指尖,是她的舌头一样,抿着唇,她脸色渐红,好半天才呐呐憋出一句你个坏蛋来,更是引得他得意不已。
顾莲池躺了小半日了,血已经止住了。
他慢慢动作翻身,侧身躺过来,单手托腮,定定地看着宝儿。
宝儿脸上还有余晕,柳叶弯眉明眸朱唇,在他的眼里,哪里都刚刚好。
他看着她,她便也看着他。
都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自己,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不想移开目光,越看越……
顾莲池浑身绷紧,到底是先别开了目光:“别看我。”
顾宝铮歪头:“怎么的呢,兴你看我,不兴我看你吗?”
他不回答,更是闭上了眼睛去,不理她了。
宝儿更是凑近了些,刚要来揪他的耳朵,却听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连忙低头,后退了一步。李朝宁快步走了进来,正回头对小叶子说着上药的注意事项。
一进来,朝宁就看见宝儿蹲在地上,左右晃着头,不知干什么呢。
她站了女儿面前,踢了踢她的脚尖:“蹲这干什么呢?”
宝儿讪讪地笑:“我掉了一个珠花,找不见了。”
小叶子连忙放下药,跟她一起低头寻找,这时候顾莲池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珠花来,手一抖就掉了他的枕边来:“别找了,在这。”
李朝宁回眸,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顾宝铮下意识回手一摸,头上戴着的珠花竟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她硬着头皮拿了在手里,站了起来。小叶子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忙叫了声夫人,问着药性,岔过了话题去。
宝儿一步步后退,在母亲身后对顾莲池挥着拳头。
然而此时的顾莲池目不斜视,却是再未看过来,她才要走,门声一响,沈江沅的小厮敲门进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了上去,问怎么了,他欠身,恭恭敬敬说,他们公子收拾妥当,这就要走了。
顾宝铮不敢隐瞒,赶紧回头叫了娘亲。
李朝宁大吃一惊,连忙追了出来,此时日落西山,大地才笼上了一层黑幕,灯还不亮,人影绰绰的。
沈江沅站在院子里,林十三正和他说着话,朝宁下了石阶,叫住了他:“江沅,怎么突然要走?还走得这么急?”
李连衣才要来报信,见宝儿母女出了西厢房,也站住了。
沈江沅站在朦胧夜色当中,一身锦衣。
他腰间挂着几个腰饰,一动叮当直响。
微微欠身,他笑:“我也不愿走这么急,只是家中突然有事,我快马回京也好给皇上个交待。”
这分明是说谎,宝儿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李朝宁只道他是真有事,也不挽留,只叫他路上小心。
一行人送着沈江沅出了院子,宝儿跟在母亲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沈江沅站在车前,又是回头,见她一脸懵懂模样,不由失笑,他对着她招手,当着众人的面,叫了一声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