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阳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在嫉妒。”
“我嫉妒?”陈墨白眯着眼睛看向郝阳。
“你嫉妒她的简单。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办法那么简单地生活了。”
陈墨白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在嘲笑郝阳还是在自嘲。
郝阳发动了车子,叹了一口气:“小尼姑说的没错,赛车是失控与自控的较量。确实很适合你。”
“我知道自己自控能力很好。”
“自控很好的人,失控的时候很可怕。”
陈墨白摇了摇头。
“不过,你有失控过吗?”郝阳自言自语地问。
有啊,怎么没有。
这样的话,陈墨白是不会对郝阳说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每一次打开自己的邮箱,每次看见对方写给他的函数题的那种期待,如同血液里被播下了种子,随时要撑裂了身体向着全世界绽放。
她设计的每一道题的答案总能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因为能见到她而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他为了挑一件和她见面的棕色毛衣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因为他想要让她看见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她。
心底产生最大的希望,就要做好承受最沉重失望的准备。
这一点,对他是这样,对沈溪也是。
第二天的早晨,睿锋的工程师以及研究员们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准备向董事长汇报他们的研究进展。
陈墨菲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后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弟弟,用眼神示意他:怎么回事?
陈墨白看了一眼手机,唇上扯起一抹笑,将手机递到了陈墨菲的面前。
那是一条来自沈溪的短信:不好意思,我拉肚子住院了。
陈墨菲看完之后,示意会议开始。
几个小时的汇报令陈墨白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结束之后,他陪着陈墨菲走在走廊里。
“怎么回事?沈博士怎么会忽然拉肚子住院?不会是你昨天招呼不周,惹她不高兴了吧?”陈墨菲很清楚这个弟弟好看外表下满肚子坏水。
“应该是她自己在大排档吃了七斤水煮鱼,肠胃不适吧。”
“大排档?我不是给你们订了酒店吗?”陈墨菲的眉头挑得老高。
陈墨白摊了摊手:“是沈博士强烈要求的,我只能尽地主之谊。七斤水煮鱼的力量看来很强大。”
“我现在就去看她!你……”
“还是我去吧。大姐你的气势比水煮鱼还强大,我怕沈博士承受不了。”
陈墨白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转身而去。
他开着车,去了市里的医院。
到了医院里,打听病房的时候才知道沈溪是拉肚子拉到脱水,半夜里承受不住了才打了急救电话。
而且她吊盐水的时候,疼得腮帮子都合不上。这是有多怕疼?
陈墨白本来是该带上姐姐准备的花和进口水果来看沈溪的。但是他却直接将它们留在了车上,反正沈溪也吃不了,带去了也是浪费。
沈溪所在的病房有四张床位,也围坐着不少病人家属。
但只有沈溪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靠在床上,瘪着嘴,似乎有点委屈。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就像没有一样。
大概,如果沈川还活着,她还是被人宠着疼着的孩子吧。
“沈博士,在想什么呢?”
陈墨白笑着走了进来。俊朗的五官,修长的身形很自然地吸引了病房里的视线。
“你……你怎么来了?”沈溪有点惊讶,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就这么颓废地在床上靠着。
陈墨白直接坐在了她的病床边:“沈博士吃了我请的水煮鱼住院了,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呢?”
第5章 真理好小
沈溪的黑框眼镜就放在床头柜上。
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这让陈墨白想起某种动物从黑暗中将脑袋探出地面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很想伸手揉一揉。
以及……狠狠欺负她。
不知道陈墨白在想什么的沈溪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来看我,怎么什么都没带?”沈溪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应该带什么?”陈墨白抱着胳膊问,“沈博士想要花吗?”
“不想要。”沈溪摇了摇头,“病房里花死得太快了。”
“水果?”
“我看了一下其他病人收到的水果好像不怎么样。”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吃蛋糕。”
陈墨白莞尔一笑,还真是直接。
他所接触过的女性,除了陈墨菲这个女魔头之外,其他女人在没见过几次面的男性面前提要求通常比较委婉。
当然,蛋糕也不是什么很大的要求。
“沈博士急性肠胃炎,应该不能吃蛋糕吧。还是喝点粥什么的。”陈墨白很有耐心地回答。
但他心里就想看她失望的样子。
沈溪却倾向他,半仰起脸,很认真地说:“你知道我全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地方是哪里吗?”
陈墨白将沈溪打量了一遍,试着分析这个问题。
沈博士像根豆芽菜,既不前凸也不后翘,最有价值的部分还真的只有那一个地方。
“你的脑袋。”
“是啊!那大脑唯一的能量来源你知道是什么吗?”
“葡萄糖。”陈墨白回答。
“果然,和聪明人聊天不会累。为了不让我的大脑缺乏营养,我想吃甜的东西。甜的东西里,我选择蛋糕。”
陈墨白侧过脸去笑了:“沈博士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起身,走向门外。
沈溪撑着床沿,看着陈墨白的身影:“你是要去给我买蛋糕吗?医院对面有家五十七度蛋糕工坊!”
她坐救护车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直记在心上。
“不,我是去问问医生,能不能给你打一针葡萄糖补充脑部能量。”
“什么——我不要打针!喂!喂!我要打葡萄糖的话就不用说想吃蛋糕了!”沈溪想要下床追上陈墨白,但是她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鞋。
撑着床面向下望,沈溪才发现自己的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床的另一端去了。
仔细回想,多半是陈墨白刚才坐她病床边的时候干的。
“这人是有多无聊啊!”
沈溪的眉头都要拧成结了。
几分钟之后,沈溪没有等来给自己吊葡萄糖的护士,倒是陈墨白拎着一只大概八寸左右的蛋糕盒走了进来,放在了沈溪的膝盖上。
“你真的去给我买蛋糕了!”沈溪两眼放光,一整晚拉到腹中空空。
按道理此时沈溪应该是没什么胃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隔壁床位的孩子吃蛋糕,沈溪馋得够呛。
“嗯。”陈墨白揣着口袋点头。
“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大的啊!我要吃三天啊!”
“沈博士可是有七斤水煮鱼的海量啊。”
沈溪眉开眼笑,她对陈墨白的印象瞬间好了不少。
打开盒盖,沈溪正在想蛋糕长什么样子,发现里面竟然是另一个盒子。
沈溪狐疑地抬头看向陈墨白。
“沈博士大病未愈,奶油蛋糕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
“你还真能搞事啊!把六寸的蛋糕装在八寸的盒子里!”
果然无聊!
“显得有分量啊,还能让沈博士享受拆礼物的乐趣。”陈墨白半倾下身来,沈溪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掠过自己的头顶。
那一刻,她莫名想起了陈墨白驾驶f1赛车起速离开的那一瞬。
空气的温度,风的力度,还有被压缩的时间。
“下一个盒子里如果还不是蛋糕,我就把它砸到你的脸上!”
沈溪朝陈墨白比了个中指。
但是打开来,是另一个盒子。
沈溪拿起盒盖就要去扔陈墨白的脸,却被陈墨白侧身躲过,单手稳稳扣住了沈溪的手腕。
“沈博士,你砸到我没有关系,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他笑得温文尔雅,一切看起来都是沈溪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