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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偷香成功的濮阳瑞修终于眉眼含笑走出了卧房,苏沐却双手捂着脸,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在这雕花的大床之上。
    她突然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要命的是自己还该死的坠得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她想自己一定是中了濮阳瑞修的毒,一种叫做“苏沐你这辈子也别妄想离开朕的毒”。
    苏沐一直如同蜗牛一般躲在濮阳瑞修的卧房之中不敢见人,昨夜刚到冀州的仪阳公主的鸾驾却在此刻浩浩荡荡落到了苏府门前。
    一国公主亲自登门造拜访百姓布衣,甚至还带了冀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这排场之大,吓得刚收到消息的苏沐没敢多作思考便急匆匆赶了回去。
    她想有了仪阳公主这次的推波助澜,自己以后即使想低调行事,也得“声名远播”了。
    苏府的管家和家丁望眼欲穿,等得战战兢兢。好几次欲迎仪阳公主入府都被仪阳公主一句“于理不合”当了回去。
    直到苏沐行色匆匆赶到苏沐门前,仪阳公主才在宫女的搀扶下从鸾车之中仪态万千走了下来。
    她先是抬眸对着急急赶来的苏沐微微一笑,后才转身面对众位久候的大臣吩咐了一句,“众位大人请先回吧,本公主与苏公子有同门之谊,在冀州的这几日本公主也都会住在丞相府中,尔等不必侍奉左右。”
    这话语之中的意味如此明显,众位官员无不猜测着或是仪阳公主与苏沐好事将近,也不便再继续打搅,纷纷对视一眼之后便躬身散了开去,“臣等告退。”
    待到众人走远,仪阳公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奔到了苏沐的怀中,她伸手紧紧抱着苏沐的腰,面颊紧贴在苏沐的胸上,急切的语气听起来隐隐颤抖,“瑞汐终于又见到师兄了,瑞汐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都是瑞汐的错,是瑞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迫师兄跟瑞汐成婚,师兄才迫不得已离开了京城。”仪阳公主缓缓抬起头,水光四溢的眼眸似是蒙了一层缥缈的烟云,祈求着看向苏沐,“答应瑞汐,再也不离开瑞汐好不好?瑞汐知道师兄的难处,以后一切均会听从师兄的。”
    周围百姓探寻的目光如此如火如炬,仪阳公主眉眼哀怨情真意切,又一直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苏沐自己也是窘迫得无地自容,只得僵直着身子打断了她的话,“公主不必自责,此事与公主绝无半点关系。”
    她在心中恨恨地想着此刻自责的应该是自己,自己把这晋隋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迫害成了这般患得患失卑微的模样,确实是罪该万死。
    “那……”仪阳公主希冀般看着她,试探着开口,“以后师兄还会离开瑞汐么?”
    苏沐无奈叹了一口气,“此地人多嘴杂,我们先进府吧。”
    ……
    苏沐不声不响离开行宫,小银子公公四处找不到人,急得不顾一切推开濮阳瑞修的书房便疾步走了进去。
    此刻濮阳瑞修正批阅着太子太傅从京城传来的紧急文书,徒然被小银子公公这么打断,不觉有些诧异,“何事如此惊慌?”
    小银子公公不敢瞅濮阳瑞修的脸色,急忙便跪了下去,“陛下!老奴有罪。”
    大活人都能被自己看丢了去,小银子公公自觉依着自家主子一贯的刑事作风,自己这次一定会死得其所,死得体无完肤。
    濮阳瑞修继续低眸翻阅着桌上的奏折,看也不看他一眼,“是苏沐那里发生了什么?”
    “陛下圣明。”濮阳瑞修一语中的,小银子公公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说道:“苏……苏公子又不见了。”
    濮阳瑞修低笑一声,头也不抬说道:“此事朕已然得知,先下去吧!”
    “老奴告退!”
    未有预计之中的暴风雨传来,小银子公公心中甚是不解。他在心中猜测着莫不是自家陛下与苏公子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如若不然自家陛下也不会如此。
    可是昨夜不是还相安无事么?昨夜有不明歹人趁着昌邑侯南宫鳌的寿辰纵火行凶,自家主子可不仅仅是救了大醉伶仃的苏公子,甚至还亲力亲为照顾了一宿。
    这不,这苏公子今早才刚刚转醒,自家主子又马不停蹄到书房处理起了京中传来的紧急文书。这样好的陛下,这天下真是再难寻到第二位。
    一路苦思冥想走到门边,小银子公公又不死心继续问了一句,“陛下,真不用派安护卫去寻一下苏大人么?”
    “不用。”
    濮阳瑞修挥了挥手,依旧是如此不慌不忙的语气,波澜无惊倒令小银子公公心底发慌。冒着会随时小命不保的风险,他再次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哆哆嗦嗦问了一句,“真的不用?”
    陛下你确定?这不见了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您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苏公子啊!哎呦喂,怎么今儿就这么不上心了呢?
    今日的濮阳瑞修似乎特别好说话,纵使小银子公公已经啰嗦到这般地步,他后面却是忍不住眉眼含笑,端的依旧是一副气若神闲的慵懒姿态。
    在小银子公公小心翼翼希冀着的目光中,濮阳瑞修合上桌上的奏折站起来身来。
    “去给朕把苏沐身边的婢女紫苑找来。”
    ☆、第53章
    不过是一夜之间,冀州城内捉拿苏沐的悬赏令又徒然增长了十倍之余。千余两黄金一颗人头,这真真真是天价,金贵到了极致。
    经过昌邑候府纵火行凶一事,低调回到冀州的苏沐一夕之间也成了冀州城中大小茶馆酒肆茶余饭后炙手可热的闲谈。
    苏沐何许人也?前镇守冀州城的大将军苏闫之子,当今陛下最宠信的当红宠臣。最重要的,还是晋隋百姓人人恨之入骨的作恶多端的狂妄奸相。
    世井皆传,苏丞相之所以能如此深得君心,一方面是善于谋计,玩弄权术踏着朝中各位大臣的鲜血扶摇直上。
    另一方面,苏丞相倾世之容,仗着的便是自己的几分美貌,迷惑君心获得宠信。如若不然,怎的年纪轻轻便执掌大权荣升丞相之位?
    如此看来,这传言也并非空虚来风。
    如今的苏丞相仗着自己权势滔天,竟又趁着微服到冀州视察民情之际打起了昌邑候府的主意,私闯侯府偷盗走了冀州布防图。
    这不,知州府衙悬挂的悬赏令顷刻之间又番了十倍之余。这苏丞相果真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此刻,冀州城东城一隅小小的酒肆之中。一袭白衣的苏沐白纱遮面,正神色自若端着酒杯,听着隔壁的隔壁那说书的大爷侃侃而谈着自己往昔里的辉煌事迹。
    街道上的百姓浩浩荡荡把东大街都围了水泄不通,就连墙角行乞的乞丐,也都捧着刚刚乞讨而来的白膜一面啃着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苏沐对面的紫苑阴沉着俏脸,早便有些按捺不住。
    此刻看着自家公子经受这般诋毁仍旧无动于衷,本就阴沉的俏脸更是刹那之间蒙上了一层寒霜。不等苏沐发话,紫苑拿起桌上的佩剑站起身便想往外走,“如此恶意诋毁,待本姑娘去给他些厉害瞧瞧。”
    苏沐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直接命令道:“坐下。”
    “公子!”紫苑急红了眼,执拗看着苏沐,“这老头分明是恶意诋毁您的声誉,您怎的还能这般坐得住?”
    紫苑觉得自家公子就是太过仁慈,这般空穴来风的诋毁也能硬生生受住。
    苏沐垂眸抿着酒杯里的纯酿,笑得云淡风轻,“那又如何,这位知州大人还等着来拿你家公子我的脑袋。若此时依了你,明日不仅是城门之上挂着你家公子我的人头,这大街小巷侃侃而谈的,还有你家公子我仗势欺压良民的罪责。”
    趁一时之气,便自动伸着头颅往绳索上套,这样的买卖无论如何算计都得会不偿失。
    况且这些言论也算不上恶意诋毁,所言之处不过仅仅是自己往昔“恶行”之中的凤毛麟角。
    当朝宰相欺下媚上,结党营私,秽乱宫闱,以色侍君……哪一项说出来不是罪大恶极?
    不过此刻回想起那日自己在濮阳瑞修床上未着片缕醒来之事,苏沐依旧是满腹狐疑信,疑惑之余,还暗觉有些糟心。
    自己不就是赴个宴会的功夫,醉了一次酒,为何一醒来便未着片缕躺倒了濮阳瑞修的床上?那一夜自己与濮阳瑞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未发生什么?
    苏沐此刻的心思紫苑自然并不知晓,她只是暗觉自家公子之言不无道理,听过之后也便依言坐了下来,但一双杏眼依旧因着愤懑瞪得浑圆。
    “真是便宜了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市井小民,这一定是南宫鳌那老狐狸的诡计。若是将军还在,看他怎敢这般算计于您。”
    苏沐回神无奈失笑,“终究是要轻身经历,父亲大人也保护不了苏沐一辈子……”
    隔壁的隔壁那说书的老头依旧添油加醋说得津津有味,苏沐不觉索然无味,示意紫苑放下银子便起身离开。
    刚走出酒肆的店门,苏沐只觉鼻尖淡香飘逝而过,诧异之下抬眸看去,一位衣着富贵的姑娘迎面便撞了上来。
    因是蒙着面纱的缘故,苏沐并未看清那姑娘的面容,只是觉得那姑娘的水眸美若山涧缥缈云雾,似是似曾相识。
    苏沐情不自禁呆愣了去,那姑娘脸色微红微微福身,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便往里走,“云雪不小心冲撞了公子,望公子见谅。”
    南宫云雪?听了那姑娘的自谓,苏沐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自己脑海中出现这一异况的缘由。
    情急之下,苏沐趁其不备,不由分说一把抓起那姑娘的手腕便往酒肆旁的小巷中走。
    “你是谁?你快放开我家小姐。来人了,来人了,我家小姐被劫走了。”后面那丫鬟急得哇哇乱叫,苏沐眼神一黯,直接便让紫苑点了那丫鬟的穴道。
    因着周围均是听书的群众,苏沐这一举动也未曾有人察觉,轻而易举便把那姑娘带到了小巷深处。
    那姑娘一个劲儿低垂着头赫赫发抖,苏沐却在此时伸手揭开了她的面纱。眼前之人眉如远黛,水眸潋滟,一袭轻盈纱衣更是衬得其气质出尘。虽是消瘦了不少,但那熟悉的眉眼却一如既往温婉可人。
    此人正是南宫云雪无疑。
    苏沐不觉匪夷所思,开口便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可记得南宫云雪前些日子在富春苑中便被歹人劫了去,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酒肆之中?
    苏沐不可思议紧紧盯着南宫云雪的一举一动,南宫云雪却突然蜷缩着身子,赫赫发抖着低下了头去。
    这一举一动之间,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瞥向过苏沐“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自己?苏沐狐疑抬起她的下巴,抽着嘴角问道:“真不认识我?你看清楚我是谁。”
    自己不就是她那祸乱宫闱的奸夫么?
    “放开我,我真的不认识你,快放开我。”南宫云雪眼神空洞,神色痛苦抱着自己的头颅蹲了下去,看上去并非刻意作假,“你究竟是谁?我不认识你。嫣儿,嫣儿你在哪里?”
    说着,趁着苏沐怔愣之际,她挣开苏沐的桎梏,伸出手探索着便欲向前逃去。可不等她走几步,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便摔到了地上。
    “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沐暗觉不妙,疾步走过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欲扶起她。宫云雪却徒然站起身踉跄后退一步,一把便拔下了头上的步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苏沐厉声道:“不要过来,不然我便刺下去。”
    看着那张布满惊恐之色的面容,苏沐的脑海之中徒然闪过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那是那一日她为了躲避濮阳瑞修的召见被她的贴身婢女锦屏截到她宫中,她一见到自己,便不管不顾抱着自己的腰,娇羞地说着想念的话语。
    思及此,趁着南宫云雪不备,苏沐一个箭步上前夺下她手里的金钗,素手翻飞便点住她几处大穴。
    南宫云雪瘫软在了苏沐的怀中,低眸对上南宫云雪那紧蹙的眉头,苏沐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猜不透南宫云雪这些日子究竟是受了怎样的罪,又是如何逃了出了魔窟。怎会连带着自己这个与之“深情缱绻”的“奸夫”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
    为安全起见,苏沐把南宫云雪安排在了东城一家偏僻的客栈之中。
    因苏沐和南宫云雪均是薄纱遮面,那客栈的掌柜也未曾辨认出苏沐便是此时冀州城内天价悬赏的盗图之人。
    一面笑脸相迎,一面也不忘把苏沐和南宫云雪从里到外从外到里好好称赞了一番。
    紫苑在一旁嘴角微抽,苏沐自己也是笑得尴尬,“如若……掌柜的有事,便先去忙吧。”
    那掌柜的瞥一眼苏沐怀抱中的南宫云雪,眼里笑意更深,“未曾想到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苏沐瞬间很想堵上这掌柜的嘴,尴尬笑了笑,“掌柜的所言极是。”
    好不容易走到客房中,苏沐刚把南宫云雪安置在床上便揉着额头坐到了桌边。
    知道自家公子心下正躁乱不堪,紫苑也不再打搅,倒了杯水递给苏沐便折身走了出去。
    苏沐深色恍惚在桌边,一面目不斜视注视着南宫云雪熟睡的容颜,一面却回想着刚刚在医馆之中那大夫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尊夫人双眼不能明视,又记忆全无,腹中孩儿来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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