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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槐惊疑交加,问道:“出了什么事?”昭阳道:“和氏璧……这和氏璧是假的。”
    太子槐一呆,道:“什么?”一旁南娟听见,居然吓得跌坐在地上。
    众人均大感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芈道:“可是我们刚才都亲眼看见它发光,明明就是那块夜光之璧啊,怎么可能是假的?”
    媭芈道:“公主,刚才大家见到的玉璧是真的,而这块只是样子很像的普通玉璧。应该是就在孟宫正下令点燃灯烛的那一刹那,有人用假璧换走了真和氏璧。”
    众人登时一阵哗然。又见媭芈不过是个婢女,居然敢越过主人,当众回答公主,更是暗暗称奇。也有人认出那正是莫敖屈平的姊姊,不由得去看屈平,却见屈平正仰头看着屋顶,似在发呆,又似在沉思。
    张仪叫道:“筼筜,一定是那筼筜来了。”
    堂中又是哗声一片,面面相觑后,一齐去看主人昭阳。昭阳手足发冷,面色如土,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说忙上前道:“禀令尹君,适才熄灯之前,臣已经下令封闭堂门,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出去过。也就是说,盗贼和和氏璧一定还在这里。”
    昭阳这才如大梦初醒,道:“好,好,这里全交给宫正君处置。”
    孟说便下令先逮捕陈轸和张仪,搜查二人身上,却并没有发现和氏璧。
    陈轸倒是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张仪则连声辩道:“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一定是那筼筜换走了我的黑牌,混进堂中,偷走了和氏璧。”
    孟说也不理睬,命将二人绑起来,带出去分开关押。
    众人虽不知道孟说为何一开始就针对陈轸、张仪,但见二人被卫士粗暴地拖了出去,想到这一幕也许很快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才开始有惊惧之色。
    孟说道:“太子虽然无干此事,不过为表公正,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搜查,请恕下臣无礼。臣搜过殿下后,殿下交回腰牌,就可以先回宫了。”
    太子槐虽然惶惑,却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当即点点头,又道:“赵太子是贵客,不如放他先走。”
    孟说道:“赵太子暂时还不能走。不过请殿下放心,臣决不敢对赵国太子无礼,臣只是还有几句话要请教。”言外之意,分明是指赵雍有很重大的嫌疑了。
    太子槐遂不再多问,道:“宫正君,请搜吧。”
    孟说上前亲自搜了太子槐,媭芈则搜了太子妻妾南媚和郑袖,示意无异。孟说便命卫士送三人出去。
    太子槐都肯接受搜身,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公子兰、大司败熊华、司马屈匄等大小官员都主动上前,让卫士搜查。
    媭芈道:“公主,我搜一下你,也好让你早些回宫歇息。”江芈道:“好啊。”等媭芈搜过后,江芈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说一眼,扬长而去。
    很快搜过一轮,宾客中除了赵国太子赵雍还没有被搜过外,余人都没有嫌疑,尽数交回腰牌离去。当然,再出大门时,他们乘坐的车马以及一直被软禁在院中的随从也要再经过一轮严密的搜查。
    厅堂中一下子空了许多,下面就该轮到昭阳门下的舍人了。
    屈平一直在堂中转来转去,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连每具酒禁下面都俯身看过,行为极为古怪,忽然叫道:“不用再搜了。宫正君,你快来看!”
    孟说和昭阳都以为他找到了和氏璧,欢喜异常,拥到堂首,齐声问道:“找到了么?”
    屈平摇了摇头,指着木雕座屏道:“他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原来那座屏后面的地上竟不知道何时开了一个洞。
    媭芈道:“啊,原来他是从这里离开的。我……我就站在令尹君身后,居然没有丝毫觉察。”一时自责不已。
    孟说忙俯身一探,见洞口太小,以自己的身形,无论如何都难以爬过,忙叫道:“来人,快来人!”预备选一个体型稍小的卫士下地道追踪。
    媭芈道:“不必叫了,我个子小,还是我去吧。”孟说道:“这可不行,万一……”
    媭芈急道:“我们才刚刚发现这地道,已耽误了不少时日,万一这地道通到外面,我们知道了地点,也许还能来得及搜索。”也不等孟说答应,自行钻进了地道。
    南杉忙提醒道:“幸好现在是晚上,各城门已经封闭。令尹君,请你立即传令封锁城门,以免天亮时盗贼携璧出城逃走。”
    昭阳道:“啊,好,好。”忙取出令尹节信,派南杉驰去各城门,敕令天亮后也不得开启城门。
    孟说走到赵雍面前,道:“实在抱歉,臣必须得暂时扣留赵太子。实话告诉太子,你有嫌疑,是受张仪牵累。不过眼下臣没有工夫审问张仪,请太子去隔壁厢房稍作休息,等事情弄明白,自会放太子和随从离开。”赵雍道:“好说。”
    孟说又命卫士继续搜查余下的舍人、奴仆,一一核验腰牌,这才出来厅堂,长叹了一口气,既感慨又气愤。
    他自认为为今晚寿宴殚精竭虑,却想不到还是被筼筜在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了和氏璧。且不说他如何花费工夫掘了一条地道,单是那在灯烛点燃的一刹那,他能以假璧换走真璧,又越过媭芈等人,悄无声息地钻进地道,这是何等敏捷的身手!难怪其人昔日能于齐军军营中轻取齐将发簪,当真是闻名不如亲见。
    忽然听见头上“哗啦”一声,急忙抬头,却见一个黑影盘旋地飞过去了,原来是江芈公主送给令尹夫人的那只木鹊。
    昭阳正好出来,也吓了一跳,厌烦地骂道:“这个破木鸟!”又问道:“本尹刚才就想问宫正君,张仪倒也罢了,陈轸怎么会有嫌疑?”
    孟说道:“张仪被人换去了腰牌,他自称途中只遇见过陈轸一人,那么陈轸也就有嫌疑。”
    昭阳道:“可那筼筜不是从地道中出入的么?”孟说道:“不,筼筜是从地道中出去的,但却是从大门进来的。原因很简单,臣在宴会前反复检查过宴会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见地道只是打到座屏后,并没有贯穿。宴会开始后,堂中宾客如云,人来人往,筼筜更不可能从地道里钻出来,那样动静太大,势必引起注意,所以地道只是他的逃离之路。宴会开始后不久,他就应该正大光明地进来了,一直静等机会。”
    昭阳道:“进入宴会厅需要有特殊的腰牌,他怎么会有呢?”孟说道:“臣一直在全力防范外来的宾客,对昭府内部的人则没有关注太多,臣猜想筼筜应该早就混入了昭府做奴仆,所以他有黄色腰牌,今晚他用他自己的黄色腰牌换走了张仪的黑色腰牌,堂而皇之地进了宴会厅。令尹君放心,臣正派人一一核验腰牌,很快就能找到他。”
    昭阳道:“但是他已经带着和氏璧从地道逃走了呀。”孟说道:“如果臣没有猜错,那条地道的出口一定就在昭府内。”
    昭阳愕然道:“这是为什么?”屈平亦跟了出来,接话道:“这是因为凤凰山一带居住的全是王宫贵族,当街挖掘地道根本不可能,只能秘密进行。昭府这么大,最近的也是几里外的景府,挖地道费时费力,他又只有一个人,半里都嫌太长。他既然混进了昭府为奴,必然会就近行事,譬如从他的住处开挖,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孟说道:“令尹君放心,四面墙边都伏有弓弩手,他出得了宴会厅,也出不了昭府。我们只要仔细搜寻,一定能找到他。”
    昭阳还是半信半疑,正好卫士引着披头散发的媭芈过来,这才完全信服。
    孟说忙上前问道:“地道出口在哪里?”媭芈道:“舍人张仪的床下。”
    昭阳“啊”了一声,脸上怒气大盛,迭声问道:“张仪人关在哪里?本尹要亲自拷问个清楚。”
    孟说不及理会,与屈平姊弟赶来北边下等舍人的傅舍。命卫士举火,认明写有张仪的门牌,进来房中——果见房中摆有两张床和两张案几,一张床铺有被褥,挂着帐子,另一张床则空着,上面堆了一些杂物。床铺下有一个木箱子,箱子后有地洞,正是地道的出口。空床下则堆满了土,显是挖地道所铲出的浮土。
    如此看来,张仪是将自己的黑色腰牌换给了筼筜。但他自己又忍不住要看看和氏璧的神奇,或者想亲眼看看传奇神偷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和氏璧,所以将筼筜的黄色腰牌用灶灰滚黑,试图鱼目混珠,重新进入宴会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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