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今日是去尚衣局的,就是现在娘娘不要小荀子往宫外传信了,知秋还是隔三差五地过去找他,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难得性格还对口,知秋不想这么淡了。
锦绣正好没什么事,见她这阵子经常往尚衣局跑,不免要问一声,“今日又去找小荀子了?”
知秋不好意思。
锦绣道,“低什么头呀,我也没说什么,那小荀子,如今过的怎么样,尚衣局里没有人欺负他吧?”她还记得,上回这位小太监为了护知秋,也是吃了苦头的。
“没有没有,尚衣局的人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会欺负他呢,他呀,现在过得挺好,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便要升职了。”
“这小荀子还挺有能耐,尚衣局那地方,没本事的可爬不上来。”上回锦绣也看到他了,白白瘦瘦的,看着年纪很小,没想到这样快就要熬出头了,这领了职和没领职差别可大了,往后也不用担心会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
知秋点点头,与有荣焉。
听锦绣有何她啰嗦了几句午膳的话,询问知秋有什么意见,知秋反而张了嘴,欲言又止。锦绣跟她在一起多少年了,又岂会不了解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是怎么了,这副表情?”
知秋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娘娘说,“娘娘,方才奴婢去找小荀子的时候,路上听到别人说了几句话,听说太后带回来的那个蒋姑娘,今日去了景阳宫给皇上送汤,真是太不要脸了,这就是照着咱们的学嘛!”
“皇上喝了?”锦绣关心的是这个。
“那倒不知道。蒋姑娘根本没能进去,在外面被人拦住了,只好让人将汤送进去,带着人先走了。才人,她这样子,明显是挑衅咱们啊,要不要?”
知秋做了一个拳头的姿势,期待地看着锦绣。那个什么姑娘的,太不要脸了,明目张胆地勾引皇上,还送汤,臭不要脸的!这样的人,就是纯粹的找打!
锦绣白了她一眼,“人家住在永宁宫里,怎么打?”
她倒是想,可也要等人落了单吧。锦绣恨恨地说,“这可是个美人,还会洗手做汤,皇上真是艳福不浅。”
这话说的,酸的不得了,知秋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站在娘娘这边的,自然不能反驳娘娘,可是,知秋也不能昧着良心附和娘娘。皇上这么在乎娘娘,他心里指不定怎么不乐意呢,都是那蒋姑娘的错!
这日午间,锦绣什么也没有做。
封煜看着桌上的菜,竟然没有一道是自己喜欢的,再看锦绣,也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今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封煜前后想想,还是没能理清楚,还以为是太后得罪了她。
饭毕,封煜并没有走,等着她一起午休。
锦绣心中不舒服,不想理会他。封煜过去抱她,也是挣开了他的手,鼓着脸不乐意地坐在床上。她因为上午的事闷闷不乐,中午都没有吃多少东西,与其说是惩罚别人,不如说是拿这件事惩罚自己了。
封煜后知后觉的感到事情似乎不对劲,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不是被人欺负,是被人挑衅了,锦绣郁闷地想到。
她背对着封煜,又不说话,封煜只好将她转过来,本来锦绣不让他碰,可是皇上力气太大了,锦绣的小身子骨,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她这样子,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封煜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从刚才进来,锦绣看向他的目光就不太对,之后,更是看也没看他。她向来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封煜几乎没见过她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哄。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我说话也不理,是什么事不如意了,还是身上不舒服?有什么不喜欢的告诉我,我去给你解决,如何?”封煜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说话的时候耳鬓厮磨,语气真挚。
“别不吭声,说几句话。”
一国之君,竟然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锦绣叹了一口气,捉住他的手道,“没事,也没有生病,只是心情不太好罢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迁怒是不对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总是容易多想,想他会不会见了蒋仪,会不会被那个小妖精迷惑了。她也知道,自己最近这状态很不对劲,锦绣将这个都归结于,她的葵水即将造访。
深呼一口气,锦绣让自己镇定下来,感情中的怀疑和猜忌无疑是最大的杀手,锦绣不想也不愿变成那样的人。
封煜直直地看着她,显然不信锦绣的说辞。
半晌,锦绣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她本来就没多少底气,到底忍不住问出来了,“今日,那蒋姑娘送的汤,你有没有喝?”
封煜不明所以,“什么汤?”
锦绣惊奇,“你不知道?”
封煜弄了半天,才知道她这脾气是从哪里来,“我哪里会知道,她送的汤估计是被哪个太监倒了吧,他们也不是不懂规矩的。”
“哦,那就好。”
她郁闷了半天,到头来却是自己吓自己。
锦绣揪着他的衣裳,头埋在里面,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封煜听不太清,捧着她的脑袋,将她弄出来,“你在气什么,是气哪个什么蒋仪,还是在气我?”
锦绣不承认,“我,我没有。”
“说实话!”语气有几分严肃,根本不让锦绣回避。
“我没有气。”锦绣小声辩驳着。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了,她好像真的对皇上没什么信心。就像这一回,明明理智上知道皇上不会如她想的一样,可是感情上还是会介意,锦绣认真地反思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错了。
她这样自我怀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自信,在这段感情中,封煜付出的不比锦绣少,但是锦绣总觉得,他对她好的太突然了,猝不及防,让她就这么陷进去,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再抽身已经抽不掉了。
“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的,下回不会了。”
锦绣一示弱,封煜便没办法了,摆着的冷脸也不好继续下去,原本是要教训她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罢了,罢了,封煜苦笑,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他认真道,“你若是不愿意,明日便把她赶出宫去。”
锦绣有些心动,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了?
另外,那蒋仪的做法真的惹毛锦绣了,她要让她看得见,吃不着,连碰都碰不上,皇上是她一个人的。锦绣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行动上,搂着封煜的腰,占有欲十足,“先等等,让她死了心,再赶出去。” 让她还敢觊觎皇上,虐死她!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下回不许景阳宫的小太监接她的东西。”
“好。”封煜毫不犹豫地说道。
锦绣的小心思在这件事上展露无遗。经过这一次,封煜也知道了她心里是多敏感,平时看着傻乎乎的人,该小气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气性还挺大的,醋性也大,这倒是出乎封煜的意料了。
至于那个蒋仪,自从这件事出来以后,景阳宫的太监再不敢接她的东西,任她哭的再怎么梨花带雨,愣是没有人敢帮她。
这件事,也就算是草草收了尾,等着看热闹的,无疑都失望了。事实证明,皇上眼里除了贵妃,还真容不得别人。
☆、86.第 86 章
是夜,永嘉郡主在婚房里,盖头早已经被掀起,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前头喜宴还没有结束,隐隐还能听到喧嚣,原本进来看新人的赵家众人,也都各自散开了。赵家来伺候的丫鬟原本想问永嘉是否要洗漱,却被人拦了回去,永嘉郡主身边带的丫鬟,压根没让这些人近身。
屋子里是剩下主仆几人,冷冷清清的,还外面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几根红烛放在案前,烛光隐隐有跳动,旁边的小丫鬟见了,小声问道,“郡主,这烛火不太稳,奴婢去将它剪掉?”
永嘉朝门边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再等等吧。”
小丫鬟闭了嘴巴退下去,她身边的一个责怪她多事,“多什么嘴,就是要剪也轮不到你来剪。”
那丫鬟不明所以。
旁边的人跟她说不清,索性就不说了,留着那丫鬟,依旧迷迷糊糊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就不能剪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生渐渐变大,随后房门被人打开。永嘉看过去,瞧见赵清泽醉醺醺地样子,被人扶着进来了。
几个小厮看叶不敢看郡主,低着头解释道,“郡主,这,公子在前头被人灌醉了,如今才变成这样。”
永嘉没说什么话,就让小厮将人放到婚床上,小厮叫了水,帮着自己公子净了面,才关了门走了。
等人走后,永嘉回去看看自己的夫君,他睡在床上,早已经没有了意识,眉头紧锁,似乎睡得也不舒服。永嘉打量着他的眉眼,心中感慨无限,当初央着太后赐婚,大抵也是瞧上这独一无二的相貌了。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太温柔了,纵使傲气如永嘉,也不能否认自己是真的动了心。
如今真的嫁给他了,永嘉反倒不知道怎么办好。摸了摸脸,脂粉涂得一层又一层,因而看不出来也摸不出来,但是见过的人都知道,这脸有多可怕。明明一个多月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要嫁的是京城里少年才子,多美好的事!今日这婚礼,又是何其盛大,羡煞众人,便是她只能待在婚房内,也知道外面的场面有多大。可是如今想来,怎么心头还是觉得苦涩呢?
永嘉盯着赵清泽的脸,有些恍惚。许久,才躺在他身边,连他的衣角也不敢碰,许是近乡情更怯?永嘉嘲讽道。
这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赵清泽醒来,头还昏昏沉沉的,昨晚是真的被灌醉了,本来可以让人挡着,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找人帮,来者不拒,最后果真喝倒了。能记起来的,只有两个小厮扶着他回了新房,再多就不记得了。
等到下了床,才见到永嘉郡主走过来,她已穿戴好了,妆容精致,脸上带着笑,款款走过来,一如所有的新嫁娘一样。她道,“方才还在想着夫君何时会醒,没想到眨眼间便醒了。夫君昨日宿醉,身子可还好?”
赵清泽站起来,对她显然还不熟悉,说话间也有些疏远,“对不住,我昨日实在是不像话,让郡主见笑了。”
他一直都注重仪态,何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一晚上和衣而卧,衣裳也皱巴巴的,想必现在看起来十分不雅。他自觉的失礼,可是在永嘉看来还是一样的俊朗。永嘉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夫君不必在意,也是那些人太过鲁莽,怎么好将人灌醉成那样。”
赵清泽不好说话,他的头还有些晕,勉强着站稳,昨日一杯杯地往嘴里灌,到最后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等人都没了兴致了,他却还在喝,本来酒量便不好,一下子喝太多还真是受不住。
永嘉见他这样问道,小意道,“炉子上温着醒酒汤,夫君不如现在用一些?”
赵清泽道,“多谢郡主。”
“你我夫妻二人,还计较这些做什么?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夫君不如现在起身,咱们一道去拜见父母。”
赵清泽轻轻点了点头,永嘉走过去要拿过衣裳想要帮他穿,赵清泽不是很习惯,连忙推拒道,“怎么好劳烦郡主帮忙,让小厮过来吧,郡主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他昨日醉的不省人事,本来就对不住人家,又怎么好意思让她帮自己穿衣?她本是郡主,想来是从不曾做过这些事,他能给她的不多,但是应该尊重的地方他必然会尊重。
不过,想这么多,也只不过在掩盖自己无能吧,赵清泽心中无奈,往旁边招了招手。
永嘉放了衣裳,旁边的小厮顺势上来接过,熟门熟路地给主子穿上。
永嘉看着小厮,眼中划过一丝阴暗,一瞬即逝,叫人看不清。小厮依旧忙的不亦乐乎,等穿好了,才规规矩矩地退出去。
他就是再不长眼睛,也瞧得出这位郡主并不喜欢他们靠近主子,唉,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事,放机灵点总是好的。两人穿好了衣裳,外面的丫鬟小厮也都忙活开了。
新妇拜见父母,自然是越不过去的,永嘉就是贵为郡主,也不能仗着身份不顾礼俗,永嘉身边的丫鬟都是成王妃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所以遇上这种情况也丝毫不见手忙脚乱,该带的东西都给带齐了。
再说赵家众人,因为昨日赵清泽大婚,今日早早地便在正堂处候着了。等永嘉他们到赵家上上下下,十几个主子都在这里。
气氛总归没有冷下去,赵家老爷子虽说不待见这门婚事,不过人都嫁过来了,也不屑于难为人家。倒事赵夫人,事后拉着永嘉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待知道赵清泽昨日醉了一宿,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不过这事,她也不好说,夫妻俩的事还得夫妻俩自个儿解决,看永嘉这相貌,赵夫人笃信,若是她真心待长子,长子用不了多久变回真心接纳。
如今,还需要慢慢磨合。
本该是新婚燕尔,因为两个人各自都存着心思,愣是没有在进一步。三日后,永嘉郡主回门。
这日早上,锦绣刚好要去太后那里请安,给她梳头的而是玲珑,正好说到那永嘉郡主今日兴许会先到宫里来。锦绣想了一会儿,等皇上出去了,才让人打开小匣子,从里面取出玉佩,这东西不还回去,总觉得心里不安。
现在赵清泽已经成亲了,留着也不是个事,她自己的那块,最好也能拿出来。
“若是等会儿永嘉郡主和赵家公子过来的话,你找着机会,就将这个玉佩交给他,记得,是交到他手上。若是不来,你就拿好千万别给别人看到了。”锦绣将知夏拉到一边,小心嘱咐道。
她和赵清泽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别人不一定会相信啊。这玉佩若是寻常物也就罢了,大不了一锤头砸下去一了百了,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还?可这偏偏对赵家十分重要,是要交给赵家历代长媳的,她怎么好毁了去。再说锦绣自己的那块,到底是她的东西,总还是想着要要回来,虽不见得多珍贵,但也是从小带到大的。
知夏知道事情的轻重,立马答应了。
锦绣又嘀咕道,“不知道我的那一块他有没有带过来,若是带过来就好了。”这样的话两个人的东西都能物归原主。
知夏问,“赵家这事,皇上知道吗?”
“不知道吧,我有没有告诉他。”这事对外瞒得有些紧,若不是特意去查,还真查不出来。她没事和皇上说这些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出来没得让他心里起疙瘩,到时候对赵清泽有什么偏见就罪过大了。就她所知,皇上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知夏知道后,也不再问了,将玉佩收好,放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