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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樱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薛墨点到即止,“回府,宁老爷问起,你原话传给他就是,宁老爷清楚怎么做。”
    他不欲多说,宁樱便不多问。
    有了共同的秘密,两人关系亲昵不少,下山时,宁静彤趴在丫鬟背上睡着了,薛墨解了身上的披风盖在宁静彤身上,篮子里装满了腊梅,黄得喜人,宁樱爱不释手,晒干了泡茶,茶水带着腊梅的清香,对身子大有裨益,和薛墨挥手别过,宁樱由衷感谢道,“谢谢薛哥哥……”
    “你既是叫我一声薛哥哥,兄妹间有什么好值得感谢的,回吧,回京后,有机会再见。”薛墨心里不喜欢太会算计的女子,然而查清楚宁樱身世以及从小生长的环境,薛墨却讨厌不起来,他想,谭慎衍眼睛毒,竟能发掘宁樱这样有趣的女子。
    薛墨往回走,迎面小厮上前躬身施礼,接过薛墨手里的篮子,顺势递上手里的信封,“谭爷来信了。”
    薛墨看了眼信封,“他还真是入了魔怔了,你说,他是不是在刑部待久了,心思渐渐扭曲了,去年还和我说刑部关押了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罪名是拐卖孩童,卖到一些恋童的府里去,莫不是,他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也起了心思?”
    小厮憋得满脸通红,看四下无人,吞吞吐吐道,“谭爷虽说不喜欢和女子亲近,平日也没表现出喜欢孩子,主子是不是想多了?”
    谭慎衍和宁樱无交集,却突然改了性子,要他出马护着宁樱,实在说不过去,拆开信封,寥寥数字,却叫薛墨勾起了唇,“明日我们去刑部大牢瞅瞅,何方妖孽,竟让慎之对一个小姑娘入了魔,频频要我施以援手,他也不瞧瞧人家做的事儿,城府不在我之下,亏得我没挡她的道儿,否则,我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呢。”
    小厮听后摇头,“她哪是您的对手,初回京,一切为了自保而已,六小姐所作所为说不准有人授意的,比不得主子您聪明。”
    “你嘴巴也不笨,走吧,明日去刑部大牢转转,那种地方死气沉沉的,常年待在那种地方,估计好人都变得邪性了。”
    小厮无奈,谭慎衍不就看上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今年十二岁,明年就能说亲了,如何就是恋童了?
    宁樱不知晓这主仆两的对话,回到屋里,看府里的管家也在,觉得奇怪,到了门口,吴妈妈迎出来解下她身上的披风,愁眉不展的望着宁樱,看金桂抱着宁静彤,急忙转身放下披风回来抱宁静彤,意有所指道,“管家说府里出了点事儿,太太吩咐人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去呢,小姐摘了这么多梅花,可是要做香胰的?”
    “小太医说腊梅能入药,晒干了泡茶喝对身子好,他摘得多,我不好意思闲着,跟着摘了些,府里出什么事儿了,这会天色不早了,回京的话城门都关了,不如明日再回吧。”宁樱没想到宁伯瑾真的硬气了回,然而退亲的事情牵扯甚大,老夫人派人接她们回府估计是不赞同宁伯瑾,想走黄氏的路子。
    黄氏刚回京,不了解京中形势,老夫人以为黄氏不懂利弊,让黄氏做主,试想,对方是侯府世子,若无意外,就是将来的侯爷,谁不愿自己女儿嫁得好,黄氏对宁静芸心存愧疚,自然会百般留住这门好亲事,得知宁伯瑾退亲,铁定会和宁伯瑾闹,有黄氏在,老夫人就不用在宁伯瑾跟前充当坏人,什么扔给黄氏就对了。
    老夫人想得明白,才亟不可待的叫管家接她们回府,宁樱心思一动,道,“母亲,小太医披风落下了,母亲请人送过去吧。”
    金桂手里拿着件披风,管家眼力好,大步走上前,从金桂手里抢了披风,恭顺道,“小太医对六小姐诸多照顾,老爷一直想找机会好好答谢小太医,老奴先将小太医的披风送回去,稍后回来。”
    黄氏蹙眉,对管家的冒犯多有不悦,宁樱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朝黄氏摇头,黄氏没有计较管家不懂规矩,朝宁樱道,“你坐着,让闻妈妈端碗姜汤喝了,别吹风受了凉。”
    管家走了,宁樱喊肚子饿,叫吴妈妈弄吃的,黄氏看她面露疲惫,想回府瞧瞧情况怎么样了,可不忍宁樱赶路,“吴妈妈,去做点吃食,我们明日回府。”
    吴妈妈哎了声,又看了宁樱一眼,不动声色退了出去,宁静彤醒来,见她篮子里的腊梅在,乐不可支,绕着黄氏说起下午摘腊梅的情形,黄氏认真听着,不时附和两句,见宁樱手托着下巴打盹,提醒她去床上睡。
    “我不累,只是太高兴了。”薛墨和她以兄妹相称,宁樱心里欢喜,薛墨待她极好,这辈子帮她许多,她想,两世为人,有的情分都偿还不了,舒展眉头,缓缓说了与薛墨之间发生的事儿,黄氏先是一怔,随后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你人缘好,能结交小太医是你的缘分,小太医对你没有坏心,往后遇着什么好的,别忘记他就成。”
    黄氏原本想的是叫宁樱结交几位闺阁中的小姐,往后遇着事儿也有商量的人,没想到,宁樱最先结交的人竟然是小太医,薛府受皇上器重,加封侯爵乃早晚的事儿,薛墨将宁樱当做妹妹,是宁樱的福气,不过……
    “小太医毕竟是男子,薛府和宁府没有往来,小太医对你好,你不可到处张扬以免被人利用,有什么事,和娘说知道吗?”
    宁樱点头,旁边的宁静彤开心起来,“薛哥哥是个好人,他对静彤也好的。”宁静彤说了薛墨吩咐丫鬟背她的事,小脸上尽是得意,“薛哥哥懂很多,往后姨娘要是哪儿不舒服了,可以找薛哥哥帮忙看看,太太回府后,姨娘身子常常不舒服呢。”
    宁樱哑然失笑,真不该如何说宁静彤,黄氏回府,月姨娘身上不痛快多是因为黄氏的缘由,起初借着身子不舒服不来梧桐院请安,到后边,多有以身子不适为由挽留宁伯瑾的心思,亏得月姨娘不在,否则听了宁静彤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半晌,管家从外边回来,和宁樱预料的相同,说是天色晚了,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入城,明日再动身,黄氏蹙起眉头,面露担忧。
    宁静芸心宽得多,三个儿子中,老夫人最是偏爱宁伯瑾,哪怕宁伯瑾闹得再厉害,老夫人也舍不得训斥半句,老夫人的做法无非是安抚住宁伯瑾,等黄氏回府做恶人,而宁国忠,估计没那么好的性子,这回,宁伯瑾不得不吃些苦头了。
    她想得不差,刚回府,府里的丫鬟来说,老夫人一宿没睡,在荣溪园等着,黄氏望着宁樱,张了张嘴,宁樱知晓黄氏是要将她打发,自己去荣溪园应付老夫人,先开口道,“正好,我和静彤去荣溪园给祖母请安,娘亲,一道吧。”
    路上,丫鬟透露说昨晚宁伯瑾被老爷罚关祠堂了,不准人送被子,老夫人心疼不已,半夜头疼发烧,折腾一宿烧才退下了,宁樱撇嘴,老夫人舍不得拿捏自己儿子,对付其他人倒是不遗余力,丫鬟是荣溪园的人,想必是故意透露给黄氏听的,想了想,宁樱道,“祖母身子不好可请了大夫?之前祖母就说府里有人得了瘟疫,祖母这会又不好了,该请个厉害的大夫瞧瞧才是。”
    丫鬟听宁樱意有所指,立即闭上了嘴,上回,老夫人晕倒后闹了笑话,若再请大夫把脉,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走进门,扑鼻而来股淡淡的药味,老夫人躺在床上,保养得当的脸略微苍白,柳氏和宁静芸守在床边,小声说着什么,宁樱促狭的扬起了眉,只看柳氏回过头,认出是她和黄氏,凑到老夫人耳朵边轻轻说了两句,缓缓的,老夫人睁开了眼,精明的眼神有些混沌,“小六来了,腊梅园可好玩?”
    宁樱牵着宁静彤上前给老夫人见礼,回道,“算不上好玩,腊梅开了,煞是漂亮,祖母得空了也去瞧瞧,跟世外桃源似的。”
    “祖母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老夫人朝柳氏招招手,柳氏会意,扶着她坐起身,往她身后靠了一个垫子,余光望着黄氏道,“三弟妹回来了,昨日三弟和你们一块出门,回来时,怎就只有他和月姨娘了?”
    黄氏脸上无波无澜,声音沉静如水,“在腊梅园发生了些事儿,我问三爷,三爷不肯说实话,月只说回来有事,我便没有细问,怎么了?听丫鬟说三爷在祠堂跪了一晚,发生什么事了?”
    黄氏语气平淡,宁樱想,换做她,铁定要一脸担忧,将好奇表现的淋漓尽致才是。
    柳氏一噎,看向老夫人,顿道,“其实,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三弟回来时正晌午,差人请清宁侯来咱府里,竟是要退亲,清宁侯觉得莫名,把父亲母亲叫了回来,说是世子品行不端,配不上静芸,这可真是诛心之语了,静芸这门亲事,母亲和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来的,之前也多方打听过,世子洁身自好,文采斐然,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大嫂说的我不知,三爷做事自有主张,他不会平白无故冤枉谁,三爷什么性子,母亲最是明白,祠堂阴暗潮湿,三爷身子娇贵,那种地方三爷哪吃得消?”黄氏蹙了蹙眉,担忧起宁伯瑾的身子来。
    这话可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是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来人,快去请三爷过来,就说三太太回来了,有什么话,过来当着三太太的面说清楚。”
    门口的丫鬟称是离开,一溜烟没了人,宁樱站在边上,不发一言,宁伯瑾在祠堂跪着,不知月姨娘如何了,宁伯瑾心中,月姨娘和其他人不同,这些年不是有宁伯瑾护着,月姨娘的遭遇只怕和十年前那位姨娘差不多,早没了命。
    也是这个原因,她才将心思动到月姨娘身上,紧了紧宁静彤的手,忽然为月姨娘担心起来,老夫人包容宁伯瑾实因宁伯瑾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月姨娘不同,一个小小的妾室,入不了老夫人的眼,若月姨娘因着这次的事儿有个三长两短,宁樱寝食难安。
    “彤妹妹,你不是还惦记月姨娘的身子吗,祖母身边有母亲陪着,六姐姐带你去找姨娘。”宁樱牵着宁静彤,不着痕迹打量着老夫人的脸色,看她苍白的脸上未起一丝波澜,心下咯噔,老夫人最是厌恶府中姨娘,宁国忠年轻时,妾室多,老夫人手段好,收拾得一众姨娘服服帖帖的,庶子庶女也早早打发出去,留在京城的是她三个儿子。
    换做平日,听人说起府里的姨娘,再表现得慈祥和蔼,眉宇间都会露出少许不耐之色,今日却面不改色,她牵着宁静彤,小小的往后边退了两步,见老夫人朝她摆手道,“小六觉得待在祖母屋里无聊,待静彤回去吧,月姨娘做错了事,不在三房,你身为嫡姐,多多照顾下边的妹妹,静彤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你也不懂?”
    昨日,宁伯瑾态度退亲态度坚决,老夫人觉得闹心,怀疑有人唆使宁伯瑾退亲,差人一打听,才知,原本,宁伯瑾只打算带黄氏和宁樱出门,是宁樱提出要带宁静彤一同前往的,她在后宅多年,为了震慑府里的人没少使手段,然而,却不敢将这件事和宁樱联系起来。
    只因为,宁樱不过才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懵懵懂懂,大字不识几个,怎会有如此城府。
    宁樱故作不懂,脸上漾着如花绽放的笑,声音更是如黄莺出谷般悦耳,“樱娘不懂祖母所为何事,昨日月姨娘和父亲撇下彤妹妹回府,彤妹妹醒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的路上,彤妹妹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樱娘不忍心,彤妹妹自幼跟着月姨娘,惦记月姨娘实属正常,好比樱娘跟着母亲长大,自然向着母亲,以己度人,樱娘才想带彤妹妹找月姨娘……”
    宁樱吐字清晰,长篇论调叫老夫人觉得头疼,手抚着额头,不耐道,“我说一句,你顶撞十句,我和你祖父说了,过两日请个教养嬷嬷回来,礼仪不可废,明年在京中走动的次数多,别丢了宁府的脸面。”
    “祖母说的是,樱娘记着呢,看祖母身子不舒服,樱娘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带彤妹妹出去。”宁樱看似低眉顺耳,言语对老夫人却极为不屑,老夫人是聪明人,哪会听不出宁樱心里头也不耐烦了,不由得动怒道,“你从哪儿学来的阳奉阴违?放眼整个宁府,没有心思比你更多的。”
    黄氏站在宁樱身前,挡住了老夫人的目光,解释道,“樱娘是看静彤夜里睡得不安生,想早早见着月姨娘罢了,她应过静彤回府后……”
    “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了是不是,你自己养出来的闺女什么德行你会不清楚?清宁侯府这门亲事不能退,至于谁在背后教唆老三和家里闹,事后我会查清楚的。”老夫人该是气急了,脸色胀得通红,端庄富贵的气质被气愤取代,脸色狰狞,吓得宁静彤哇的声大哭起来。
    “娘何必为难两个孩子,没有人教唆我,和清宁侯府这门亲事是我的意思。”语声落下,宁伯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跪了一夜祠堂,英俊儒雅的脸略显疲惫,眼圈下一片黑色,胡渣冒了出来,衣衫凌乱,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落魄书生的气质。
    老夫人见宁伯瑾面容憔悴,不由得红了眼,“快过来,娘好生瞧瞧,你爹就是那个性子,你说两句软话就好,静芸这门亲事,当初你爹从中奔走多少次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看着静芸长大,还能害她不成?”
    宁伯瑾大步上前,噗通声跪在床边,跟着红了眼眶,“娘,您自幼疼我,这门亲事不能应,您估计不知道,程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边养外室不说,再过几月都要当爹了,但凡是懂规矩的人家,哪会在主母进门前叫小妾怀孕的?何况,那不是小妾,还是登不上台面的外室。”
    老夫人胸口一颤,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床边服侍老夫人的宁静芸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目光呆滞,脸色发白,用力的咬着下唇,隐忍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刘东查清楚了,程世子在石井巷养了名外室,叫绿意,绿意怀着身孕,程世子买了丫鬟婆子伺候她,您若不信,派人去石井巷一查便知。”宁伯瑾跪在地上,握着老夫人的手,“您最是疼静芸,那种家门不正的人家,哪能叫静芸过去吃苦,这事儿我还没和爹说,爹想要入内阁可也不能是非不分,否则,入了内阁,也会被御史台弹劾卖孙求荣。”
    老夫人还沉浸在程云润养外室的事情中回不过神来,愣愣的又问了遍,“你说的是真的?”
    “儿子何时骗过您?”宁伯瑾站头,盯着不知所措的宁静芸,叹息道,“你从小聪慧过人,这门亲事究竟如何你也看清楚了,往后,爹给你找门好亲事,你先和小六,静彤去外边,爹和你祖母有话说。”
    宁国忠进屋,瞧屋里气氛不对,沉声道,“谁让你出来的,继续去祠堂给我跪着,这些年纵容得你愈发没个正行是不是?”
    宁樱抓着宁静彤的手,蹑手蹑脚退了出去,看金桂站在院子外探头探脑,她将宁静彤交给闻妈妈,“静彤先和闻妈妈待在着,六姐姐很快回来。”快步走向金桂,“是不是月姨娘出事了?”
    “奴婢不知怎么说,月姨娘被关在柴房,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发卖出去,小姐,您看眼下如何是好?”荣溪园的消息捂得严实,多亏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闹矛盾,荣溪园有二太太手里的人,才叫她打听出来。
    宁樱心思一转,凑到金桂耳朵边,“你借太太的名义,回三房叫人把月姨娘接出来,抢的也行,随后,把老夫人要发卖月姨娘的事情散播出去。”
    金桂不懂,如此一来,三房可算彻底得罪老夫人了。
    “照我的事情办。”老夫人最疼宁伯瑾,这次的事情,宁伯瑾对老夫人多少会心存隔阂,次数多了,母子离心乃早晚的事,若能将三房从宁府分出去可谓再好不过。
    第028章  算计钻营
    闻妈妈站在台阶上,二人的对话她听得不甚清楚,但看宁樱先是眉宇凝重随即又展颜一笑,如花的脸笑意漾开,明明该是明艳动人的微笑,却莫名叫人遍体生寒,笑里仿若藏着尖锐的刀儿,闻妈妈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眼再细看,宁樱已敛了脸上的笑,神色淡淡的走了回来,她手里的宁静彤跑了过去。
    “小姐,屋里的事儿太太会应付,您和十三小姐先回吧,奶娘守在这。”闻妈妈见宁樱面露疲态,声音不由得软了几分,侧身吩咐两侧的丫鬟送宁樱回桃园,眼角瞥着宁静芸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口,面无血色,望着宁樱的目光讳莫如深,姐妹两不对付,宁樱没少抱怨过宁静芸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闻妈妈见过宁静芸小时候粉雕玉琢乖巧懂事的模样,见宁静芸这般,于心不忍,转身走向宁静芸,小声道,“五小姐莫太过忧心,太太和三爷都是为了你好,程世子品行不端,伤风败俗,哪配得上您?”
    宁静芸心思恍惚,双眼无神的望着闻妈妈,再看看不远处的宁樱,只感觉阖府上下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真正关心她的人又有几个?
    闻妈妈看宁静芸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在后宅走动,靠看人脸色过日子,宁静芸分明是连着她们一并恨上了,闻妈妈心下叹息,招来门侧的丫鬟,叮嘱道,“扶五小姐回屋吧。”
    丫鬟犹豫的伸出手,被宁静芸用力甩开,但看宁静芸挺直脊背,身形笔直的往外走,背影倔强而落寞,落入闻妈妈眼中,只得一声叹息,“五小姐,是恨上所有人了。”
    宁樱不置可否,宁静芸从小养在老夫人膝下,不是心无城府之人,宁府所有的小姐中,当属她的亲事最好,宁静芸嘴上不说,心里该是得意的,谁知,尽如人意的亲事被人搅黄不说,对方的品行有缺陷,退亲后,宁府少不得要背负卖女求荣的名声,宁静芸也会落下贪慕虚荣的名声,她心里如何会没有气呢?
    宁樱冷冷一笑,声音不由得大了,“奶娘怜惜她也没法,亲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和父亲在,退亲与否也是他们说了算,其他人爱莫能助。”
    宁静芸身形一僵,顿了顿,继续走了出去,闻妈妈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宁樱的良苦用心,感慨道,“五小姐知书达理,会体谅太太的苦心的。”
    宁樱看了闻妈妈一眼,仇恨能击溃一个人所有的因隐忍和教养,她见识过宁静芸的疯狂,无论如何,都不该由黄氏承受她的怒气,真要恨,就恨当初为她挑选这门亲事的人。
    闻妈妈收回目光,看宁樱往里边走,伸手拦住,哑声道,“老爷也在,小姐回去吧,五小姐的亲事有太太和三爷,您进屋也帮不上忙。”宁静芸的亲事,万没有宁樱插手的道理,闻妈妈语气柔和,尽量和宁樱说明其中利害。
    这时候,里边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宁国忠浑厚的怒气声,“孽障,不管什么事儿,家里有我与你大哥撑着,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了?”
    宁静彤吓得身子一颤,害怕的躲到宁樱背后,宁樱牵着她,不住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静彤别怕,六姐姐进屋瞧瞧,你和闻妈妈回去将摘的梅花分些出来,给府里的姐姐各送去一些如何?”
    宁伯瑾把清宁侯请到府里,单刀直入说了退亲的缘由,清宁侯为人果敢,在朝堂有两分建树,算不上德高望重,可也有几分威望,清宁侯十七岁就上阵杀敌,袭侯爵之位后娶了程老夫人娘家的侄女,对程老夫人言听计从,出了名的孝顺,他一门心思扑在朝堂上,对后宅之事缺少管理,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清宁侯是不清楚的。
    宁伯瑾贸然打开天窗说亮话,揭开事实塑造了一个在清宁侯心目中截然不同的世子形象,清宁侯难以接受,叫程云润过来对峙是少不了的,而程云润是程老夫人的命根子,宁伯瑾所言足以毁了程云润和整个侯府,昨日那番刀光剑影,可见一斑。
    宁静彤伸出脑袋,害怕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犹豫的走向闻妈妈,闻妈妈劝道,“小姐,老爷注重规矩,你进屋,只怕……”
    “奶娘,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和彤妹妹将腊梅装好,给府里的姐妹各送去一些,我很快就回来了。”宁樱顺了顺额前的几根碎发,将其别至脑后,冷风一吹,又随风飞扬,她也不管了,抓着衣角,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厚重的门吱呀一声,宁樱毫不迟疑的迈进一只脚。
    闻妈妈看得摇头,弯腰抱起静彤,喃喃道,“都是主意大了,奶娘劝不住了。”
    屋里,茶杯花瓶碎了一地,宁国忠坐在上首,不怒而威的脸本就有几分瘆人,何况怒火中烧拉着脸的时候。
    宁伯瑾和黄氏跪在地上,宁樱看见,黄氏手背划伤了口子,腥红一片,顿时,她冷了眼。
    “父亲,清宁侯的为人孩儿不怀疑,可世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扶不起的阿斗,您常说在朝为官,目光该放长远些,清宁侯府家风不正,假以时日落到御史台手里,宁府只会被拖累,与其这样,不如早点抽身,博一个好名声。”宁伯瑾低着头,脸颊被碎裂的茶杯划破,周身更显狼狈。
    听了这话,宁国忠脸上不见丝毫松动,明显还在气头上,“拖累?不日清宁侯就会领兵去边关,朝堂都在议论,此番回来,清宁侯府的爵位恐会加封,你懂什么?”
    宁伯瑾不再多言,埋下头,不知怎么办。
    宁国忠的目光又看向从他进门便没开过口的黄氏身上,“你怎么看?”
    黄氏双手撑着手,沉静如水的眸子随着宁国忠的话闪了闪,冷静道,“静芸的亲事当初是您和母亲做的主,我回来时日尚浅,知晓得不多,父亲忽然问我,我心里也没个主意。”
    宁国忠猜想黄氏给不出什么答案,自己这个儿媳不是泛泛之辈,昨日之事他派人查去了,如果查到和黄氏有关,别怪他翻脸无情,眼角处,发现屋里多抹艳丽的身影,宁国忠不悦的皱起眉,“长辈说话,谁允许你进屋的?平日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一屋子人这才留意到不知何时,宁樱站在角落里,冷眼打量着他们,眉目间多有促狭之意,好似嘲笑他们一般,宁国忠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是刚回府的宁樱,沉声道,“出去。”
    老夫人想起一事,撑着身子,凑到柳氏耳朵边嘀咕两句,柳氏站起身,走到宁国忠身后,快速和宁伯庸说了两句,对三人递话的途径,宁国忠愈发阴沉了脸,怒斥道,“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支支吾吾做什么,老大,什么事儿。”
    宁伯庸迟疑了瞬,不可置信的瞥了眼角落里的宁樱,光透过门缝的罅隙洒进来,宁樱迎着光,宁伯庸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将柳氏说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宁国忠。
    宁伯庸声音不高不低,宁伯瑾和黄氏也听着了,黄氏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起了汹涌波涛,回府后,宁樱的表现可圈可点,然而,这等事,那是她能算计的?
    宁伯瑾则是全然不信,对自己这个女儿,宁伯瑾心里是存了两分亏欠的,可能比不得黄氏对宁静芸的愧疚,然而,心里头总有那么一点点,反驳道,“大哥别说笑了,小六多大的年纪,哪有那等心思,况且,昨日,本没有月姨娘的事儿,是月姨娘自己跟着,怎怀疑到小六头上?”
    宁伯庸说月姨娘本不该牵扯其中,出门时是小六开口要月姨娘随行才出了事情的,怀疑是宁樱从中作梗。
    宁国忠目光如炬,冷厉的端详着自己这个孙女,昨日的事儿若真是有心人设计,身边没有跑腿的人可不行,就他所知,黄氏身边总共三个小厮,其中一名在府里待着,两名不见踪影,念及此,宁国忠身形一动,“熊大熊二去哪儿了?”
    “儿媳吩咐他们回蜀州的庄子办事,这些日子并不在京城,樱娘整日在桃园和梧桐院待着,叫三爷指点她练字,最远的地方也是来荣溪园给母亲请安,儿媳不知谁要把事情推到三房头上,若最后要找个垫背的,冲着儿媳来即可,樱娘不懂事,不该蒙受冤屈。”黄氏声音掷地有声,抬起头,意味不明的望着老夫人。
    柳氏回到床榻前,扶着老夫人坐直身子,默不吱声。
    宁国忠转向老夫人,老夫人神色一噎,她只是怀疑,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凭黄氏对她的忌恨,搅黄宁静芸的亲事算不得什么,老夫人想到黄氏说二人回蜀州庄子为她办事,办什么事?是不是黄氏发现了什么,要他们查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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