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眼里闪过诧异,竹姨娘和宁静兰倒打一耙的本事厉害,她以为宁伯瑾会被牵着鼻子走,没想他没有意气用事,不过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铁定是竹姨娘做的错事太多磨灭了宁伯瑾对她的情分。
谢姨娘没有子嗣,好端端的和竹姨娘闹什么,宁伯瑾先入为主的认为竹姨娘不饶人,待看见心梦那丫鬟脸上的伤,还有什么不懂的?
听说,当晚宁伯瑾歇在了谢姨娘屋里,气得竹姨娘和宁静兰咬碎了牙口,然而无济于事,宁伯瑾对竹姨娘貌似真的厌弃了,虽说那句送去庄子是吓竹姨娘的,不过宁静兰搬出去住自己住是真的,院子在宁静芸院子的旁边,名字别有深意,叫静思院,宁伯瑾提的字。
竹姨娘孤立无援,算是彻底被冷落了,难掀起风浪来。
就在宁静兰搬去静思院的当天,薛府派人送了好些补品来,说是六皇妃赠她的,宁国忠不敢怠慢,径直让人送来了桃园,宁樱记得谭慎衍提过这事儿,心有怀疑,因而带头的嬷嬷将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递给她时,她没有拒绝,待人走了,挥退丫鬟,独自在屋里偷偷打开,是封信,信上的字迹奔放飘逸,内容甚是简单,宁樱觉得根本是浪费纸以及这么好看的盒子。
白色宣纸上,只写了剪短的三个字:我赠的。
谭慎衍是怕她吃水忘了挖井人?宁樱不敢叫信留着,取出火折子点燃烛台,想将纸烧了,然而火灰没法处理,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撕碎了和她写废的纸张揉成一团扔了。
又过了半月,吴管事将韶颜胡同那一片的铺子背后的东家打听得清清楚楚,让宁樱惊讶的是,那儿的铺子多是陪嫁,属于祖上基业的少,而且,那片铺子周围的确没有茶水铺子,关于这个,吴管事打听出其他事情来,“早两年周围是有茶水铺子的,不过闹出些事情就关门了,老奴仔细问过,听说是茶水铺子死了人,赔了银子不说还引来牢狱之灾,那件事情后,周围的茶水铺子都关门,再开张便做起了其他生意。”
茶水铺子中间的弯弯绕绕的确多,从茶叶和水都容易被人下毒,何况,那些多是陪嫁的嫁妆铺子,女子不予过多抛头露面,多是得过且过,然而,这么好的商机叫她白白浪费,她又舍不得,问道,“可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打听这些事儿花了不少时日,吴管事就是怕宁樱问他暗地的事儿他答不出来,故而全部查清出来了才来禀明宁樱,听到宁樱问,他就知道多费些时日是对的,“那间茶水铺子在咱铺子的斜对面,两层楼,是工部周大人妻子的铺子,死了人后,京兆尹派人封了铺子,查到问题出在茶叶身上,那一年流行昆州的毛峰,茶色清明透彻,味儿香而醇爽,京里的文人墨客,官家夫人小姐甚是推崇,死的是当时户部叶大人的次子,叶大人状告周大人蓄意谋杀,户部管着银两,不肯拨款给工部,叶大人认定周大人怀恨在心,后来事情提交到刑部和大理寺,原来是茶叶从昆州运到京城的途中受潮,又和客栈的老鼠药堆放一起,染了老鼠药的毒性,这才害死了人,为此,那一年私下贩卖毛峰茶的商人生意大跌,而那些夫人们为了防止再有这类事情发生,没有再开茶水铺,那片胡同,不说茶水铺,糕点铺子都很少。”
宁樱觉得这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什么区别,这种事儿,对方真有心陷害你,哪怕你闭门不出,也能要了你的命,哪是你躲就躲得过去的?
如此一想,她决定开茶水铺,吴管事看她神色坚定,便知她心有谋划,又说起各铺子背后的势力来,虽说是嫁妆铺子,牵扯到生意就有其中的龃龉,宁樱听得仔细。
半晌,才将其中的关系捋清楚了,宁樱沉思会儿,道,“我心里明白了,过两日我再去看看。”
铺子开门做生意,里边得重新装饰一番,吴管事没有门路,装潢的事儿得问宁伯瑾要两个匠人,以及,银钱。
宁静兰搬到静思院后老实了许多,每日清晨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晨昏定省,比谁都规矩,黄氏表现得不冷不热,话也不和她多说,竹姨娘打什么主意她十年前就明白,尊贵卑贱,竹姨娘的出身注定她不可能扶正,一辈子只能是一个姨娘,至于宁静兰,她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故而,黄氏和宁静兰还算相安无事。
倒是宁樱,听到宁静兰嘴里那番话后有了思量,黄氏不可能和宁伯瑾和离,夫妻之间的罅隙也算清楚了,情分没了,可以再培养,宁伯瑾算不上良人,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黄氏该为自己打算才是,有个亲生儿子总比抱养过来的强,再者,膝下有儿子,待黄氏和宁伯瑾上了年纪才没有后顾之忧。
这般想着,她希望黄氏能给她生个弟弟。
她与黄氏说起此事,黄氏怔了许久,女儿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如何会看不透,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对宁伯瑾已没了当初望夫成龙的心境,且眼下的宁伯瑾也不需要了。
黄氏没有立即回答宁樱,生孩子的事儿,早先宁伯瑾也提起过,她不为了宁伯瑾也该为宁樱考虑,宁静芸处境不好,宁樱又是个目下无尘的,没有强大的母族,宁樱嫁了人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黄氏缓缓道,“娘想想,孩子不是想要就有的,还得靠缘分。”
见她眼神迷离,脸上露出迷茫以及痛苦之色,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了,黄氏眼里没有一丝对宁伯瑾的爱慕,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宁樱不清楚那种感觉,不过不亚于不能为喜欢的人生个孩子吧。
后者那种心情她经历过,痛彻心扉也不为过,“娘……”
“娘没事儿,你别担心。”孩子的事儿除了缘分还要时机,若怀胎十月生下来护不住他安危,何苦叫他来人世间受苦?
母女两说了会儿话,宁樱没再提孩子的事儿,黄氏见她眉梢萦绕着愁绪,知她还想着这事儿,主动道,“孩子的事情不着急,把你手里头的铺子安顿好了,娘要忙着和你说亲了,之后要准备你的嫁妆,这两年都没空,待你出嫁后再说吧。”
宁樱面色一红,“娘怎么说起这个了?其实,没有弟弟也无所谓,娘好好的就成,樱娘会孝顺您的。”
“傻丫头。”黄氏暗暗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想起宁静芸来,宁静芸手里头银两多,田庄铺子的地契一并带走了,然而哪能和三媒六牌嫁进去的夫人比?世子夫人没有进门,程世子凡事都由着她,待正经的夫人进门,再受宠的姨娘不过是个奴婢,任由主母打杀,宁静芸从小锦衣玉食,知书达理,其中的道理不可能不懂,然而,仍旧毅然决然选择去那样的府邸。
宁樱看她精神恍惚,知道黄氏又想起宁静芸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哪是口头说句不认就不认的,清宁侯府的消息她打听不到,不知宁静芸过得怎么样了,想到谭慎衍消息灵通,她心思一动,可谭慎衍这些日子都没有来,她不知道怎么联系他,那种人,他不过来,你过去也无法。
太阳西沉,整个院子罩在一层红光中,吃过晚饭,宁樱说起铺子的事儿,宁伯瑾出手阔绰,给了她五百两让她没了再开口,买铺子她出了一千七百两,其中五百两是宁伯瑾过年给的,如今又给她五百两,对宁伯瑾来说没什么,她心里却小有震撼。
见她感动,宁伯瑾温和一笑,对这个女儿,他心里是亏欠的,若钱能让她开心,多给些又何妨,想着,手在怀里掏了两下。
宁樱以为他还要给自己银子,双眼亮了起来。
宁伯瑾被看得不好意思,他确实想,但是没有了,道,“明日爹再给你一张,铺子的事情我帮你打听打听,茶水铺子的话生意不好做,你心里得有准备。”
宁伯瑾不知铺子的位子,不过宁樱开心,卖什么由着她便是。
宁樱点头,她不是和钱过不去的主儿,何况,宁伯瑾手里的银子是从账房支取的,往后分家,那些都是大房的,拿大房的钱发家致富,她心里欢喜。
得了银子,宁樱心情大好,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进屋时,看帘子晃动下,边上露出一束花来,她步伐微顿,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吩咐道,“我回屋休息会儿再洗漱,金桂忙你的事情去,待会我唤你。”
金桂转头看了看外边天色,满院红彤彤的,如天边起了火似的,洗漱睡觉有些早了,顿了顿,道,“是。”
宁樱是庄子,宁樱吩咐什么她照做就是了,施礼后慢慢退了出去,问宁樱关不关门,宁樱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绯红,心虚道,“不用了。”
再关门,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撩帘子的手有些颤抖,回眸瞅了眼,看门口没有丫鬟偷偷打探后才撩开帘子快速走了进去,放帘子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见谭慎衍靠墙而立,目光狡黠的望着她,宁樱没个好气,上前夺过他手里的花儿,语气不甚好,“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他夜里来过几次,不敢惊醒她,听到她咳嗽完了就走,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宁樱嗔他一眼,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拿过花凑到鼻尖闻了闻,香味淡,不用担心在屋里留下味道来,问谭慎衍道,“在哪儿摘的?”
“书阁外的院子里,多得很。”有些日子没见,但看她眉眼愈发精致了,谭慎衍欣慰,“送来的补品你可有好好吃?”那些多是他打仗抢回来的,又或者抄家得来的,外边千金难求。
宁樱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总叫她生出私会的感觉来,想起什么,拉着谭慎衍往西窗边走,扬手让他出去。
见着她的欣喜顿时没了,谭慎衍脸色一沉,身形岿然不动,眸色沉沉的打量着宁樱,但看她红着脸,眉眼娇羞,不像撵他走的样子,他顿时明白过来,眼里有笑漾开,道,“你想的周全。”
他站在窗外,若有人进屋他身子一闪就没了人,不怕被人发现,在屋里,有人进屋他速度再快都会闹出动静来。
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身长玉立,风姿俊朗,而她也站在这片余晖中,灿若星辰的抬眉望着他。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宁樱搅着手里的花儿,总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谭慎衍没做过这种事儿,若不是太想和她说说话,也不会穿着一身官服就来了,生平还没弯腰屈膝讨好过人,和她相处,却总舍不得硬气,软着声儿解释道,“今日刑部没什么事儿过来转转,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忙韶颜胡同铺子的事儿?”
宁樱没有问他听谁说的,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宁樱不瞒他,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谭慎衍在刑部,宁樱便问起茶水铺子死人的事情来,忌讳的人多,也不知生意好不好做。
“那片胡同卖茶水铺子是个商机,铺子里边装潢,桌椅板凳布置可安排好了?”谭慎衍声音轻,双手撑着窗台,前倾着身子,目光轻柔。
宁樱不敢和他对视,如实道,“父亲说会帮我打听打听……”
不待她说完就被谭慎衍打断,“礼部的事情多,转眼他就给忘了,明日我让福昌给你弄几个人,至于茶叶,你可想好了卖什么茶?”
他声音温润,不自主的叫人沉醉其间,宁樱便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从装潢,茶水铺子的名字,以及茶叶的种类……
听到不妥的地方,他会补充两句,剪短的一两句,往往说到点子上。
天际的红色褪去,一轮残月升了上来,灰白的院子,慢慢陷入昏暗……
西窗下,压着声儿说话的男女停了下来,宁樱瞧着天色,适时止了话题,她与金桂说进屋看会儿书,不知竟然过了半个多时辰,站得久了,双腿有些麻。
谭慎衍会意,开口道,“我先走了,明日你去铺子,我带匠人过去瞧瞧。”
福昌找宁樱名不正言不顺,不如他亲自出马。
和宁樱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有些明白福昌为何要送本书给他了,讨女人欢心,其实多陪陪她就好,而上辈子,他连这个都没做到……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那是她自己的铺子,不想过多的人干预,便是黄氏,都没管那么多。
迄今为止,能和谭慎衍讨价还价人屈指可数,谭慎衍当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明早我先去,不会叫人发现的。”
这会儿不出面,她铺子开张他也会去,总不能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第055章 偶遇流氓
说了许久的话,宁樱口干舌燥,瞅着谭慎衍离开后她才抽回了身子,屋里没有掌灯,只能借着窗外走廊的光辨别屋里的摆设,她手里握着谭慎衍送的花儿,青翠的绿叶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颜色暗淡了些,她行至桌边,将其随手插入桌上的花瓶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日子仿若回到她们刚成亲的时候,她有说不完的话,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想和他分享,也不管他是否喜欢,开了话匣子便关不住了,每每总是边上的金桂提醒她,她抬眉瞧去,微敛着目,抿唇不言,不发一言,约莫是有些不耐了。
像方才那般你一言我一语聊天的场景,只有在她病重的时候,想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精神又有些恍惚起来。
一杯茶下肚,人清醒了些,许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不同了,她又何须耿耿于怀?抬眉看向帘子,轻轻唤金桂进屋伺候她洗漱,铺子的事情刚开始,接下来有忙的时候,她的心思该放在铺子上才是。
过完种种,不该继续想了。
金桂掀开帘子,看桌前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宁樱后才将卡在喉咙的惊呼咽了下去,随口问道,“小姐是不是睡着了?”
宁樱一震,心虚的抬手捂着嘴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些许迷茫道,“撑着桌子睡了会儿,谁知竟这个时辰了。”
金桂没有多想,手托着床前的灯罩子,踮脚点燃灯,瞬间,屋里明亮起来,她放下灯罩,收起手里的火折子,看桌上的花瓶里多了束花,她轻轻笑了起来,“是不是吴妈妈送来的,得知小姐喜欢花,吴妈妈费了不少心思呢。”
和秋茹一起院子里的花被柳氏身边的秀妈妈遇着了,含沙射影损了一通,吴妈妈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计较,却叫秀妈妈告到柳氏跟前,柳氏没训斥什么,只是那脸色,好似吴妈妈她们是一群乡下来的无知妇人,多少叫人不痛快。
吴妈妈稍微收敛了性子,摘花的时候多找墙角茂密的枝丫,亦或者趁着没人的时候,为了讨宁樱高兴,吴妈妈和秋茹这些日子摘的花都能凑过一树了。
想到吴妈妈见着花儿双眼放光的神色,宁樱哭笑不得,吴妈妈的眼神,饿狼扑食也不为过。
宁樱没有否认,金桂便认定花儿是吴妈妈摘回来的,服侍宁樱洗漱时还好奇吴妈妈从哪儿摘回来的花儿,这个时节,院子里的花渐渐少了。
宁樱故作没听到,盯着手里的花,也疑惑起来,鼻尖凑过去闻了闻,香味入鼻,使人精神振奋。
很快,门口的丫鬟说水备好了,宁樱转去了罩房,出来时身上已换上了寝衣,心头涌上浓浓困意,靠在床头,拿了本书随意翻着,金桂去厨房端燕窝,回来时,宁樱闭眼睡着了,手边的书掉落在地,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宁樱毫无察觉,她心里纳闷,宁樱睡过一会儿,怎这会儿又睡了,低头瞅了眼黑色托盘上的瓷碗,燕窝是六皇妃送的,珍贵得很,然而这会也没用了,站了会儿,不见宁樱有转醒的迹象,她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宁樱和黄氏说了去铺子着手装潢的事儿,因着是宁樱的第一个铺子,黄氏没有过多插手,有意让她自己摸索,不懂的她在提点一二,孩子大了,该学算账管家了,黄氏不敢再像往前那般惯着她,叮嘱她几句,没有跟着去。
宁樱出门时遇着宁静兰过来给黄氏请安,搬去静思院后,宁静兰规矩了很多,不哭不闹,安分得很,该是竹姨娘和她说过什么,宁静兰不敢再掀风浪,见着她,宁静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手里的手帕紧了紧,再与她对视时,脸上已换上了笑容,“六姐姐也来给母亲请安啊。”
宁樱颔首,不愿意和宁静兰过多打交道,错开身时,听宁静兰叫住她道,“六姐姐,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爹爹训斥过我了,往后我不敢再犯,你能不能原谅我?”
宁樱侧目,盯着她腰间淡紫色的细锦带,若有所思道,“九妹妹严重了,我整日事儿多,过去发生的事儿好些都记不得了,你犯不着与我道歉,倒是谢姨娘身边的思梦,脸上伤了一道口子,也不知好了没。”
看宁静兰面色一白,宁樱不再多说,葱白般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摸向自己侧脸,大年三十她和宁静芳打架时伤了脸,这会儿已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她给思梦的药是当时剩下的,思梦不过十三四岁,即使是奴婢往后也有自己的生活,毁了容,一辈子被府里的下人指指点点不说,往后到了年纪,配出去也比较难。
宁静兰拽着手帕的手指泛白,她咬着下唇,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楚楚可怜道,“当日的事情是秀清不对,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她既然这般说,宁樱无话可说,点了点头,提着裙摆,缓缓往外边走。
快到二门时,身后传到一道细柔尖锐的声音,宁樱皱了皱眉,心下不喜,宁静兰也不知哪儿不对,今天是赖上她了?她面色不耐的转过身,看宁静兰牵着宁静彤刚转过拐角,宁静兰一身淡粉色百花褶皱长裙,颜色明亮,宁静彤则是身天蓝色褙子,唇红齿白,粉雕玉琢,见到宁静彤,宁樱脸上的情绪稍微好看了些。
宁静彤却不太高兴,她与其说是被宁静兰牵着,不如是被宁静兰强势的拖着,她和月姨娘一起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遇着宁静兰出门,说带她去找宁樱,月姨娘起初不肯答应怕宁静兰背过身对付她,竹姨娘犹如强弩之末,门口是黄氏的人守着,没有黄氏的指令,竹姨娘再难走出房屋半步,加之宁樱提醒她的,月姨娘不敢让宁静彤跟着宁静兰,谁知,宁静兰说宁樱要出门,晚了就追不上了。
月姨娘一犹豫,宁静兰牵着就宁静彤就走了,宁静彤心里想的是和宁樱一起出门玩,起初便由宁静兰牵着,背过月姨娘,宁静兰对她态度恶劣了许多,手用力的掐着她,她喊疼宁静兰也不肯松开。
这会看宁樱在不远处,她顿时委屈起来,松开宁静兰跑了过去,告状似的将宁静兰的恶行说了,撩起袖子,白嫩的手臂上一片青色,深的地方已转成了青紫色,她眼眶一红,忍着泪快哭出来似的,宁樱替她揉了揉,蹙眉看向宁静兰,“不知九妹妹有何事?”
宁静兰脸上一派无辜,愧疚的看着宁静彤,“对不起,彤妹妹,我也是担心你追不上六姐姐,这才拉着你走得急了,不是有心伤你的,你能不生我的气吗?”
宁静彤撇撇嘴,没有说话,而是问宁樱道,“六姐姐要出门玩吗?静彤也想出去玩,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难得夫子有事,这几日都没空。”
宁樱揉了揉了她双丫髻上的簪花,耐人寻味的瞅了眼边上的宁静兰,若有所思道,“九妹妹也想一起?”
宁静兰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耷拉着的眼皮盖住了眼底的暗芒,宁樱出门是找小太医的,她毫不怀疑这点,前些日子,六皇妃送来好些补品和药材,扬言全部是给宁樱的,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明白,六皇妃是因为小太医的关系才对宁樱另眼相待,小太医,中意宁樱,而宁樱若不喜欢小太医,又怎会收下那些东西?
宁樱得了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当面道谢,她暗暗派人留意着宁樱的动静,没想着会是今天,小太医仪表堂堂,姿容俊朗,又有最受宠的六皇子当姐夫,风光无限,宁樱长得好看,可她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言不合骂人,动手打架,这种人,如何配得上小太医?
竹姨娘叮嘱她别轻举妄动,宁伯瑾厌弃了她们,如果她再不讨喜,她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骑在宁樱头上,而小太医就是她唯一的机会,想清楚了,她尴尬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我与彤妹妹一样,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六姐姐可否让我也跟着?”
宁樱昨晚和谭慎衍约好,宁静彤跟着的话没什么,宁静彤不是多话的性子,而宁静兰别有居心,添油加醋败坏她名声不说,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宁樱不会自作自受带个麻烦在身边,直言拒绝宁静兰道,“那不好意思了九妹妹,我出门办事,并非游玩,你许久没出过门的话可以和二伯母一起,这些时日,她到处参加宴会,热闹得很,我可以派人和二伯母说声,叫她带着你。”
秦氏目光短浅,挑中了刘府做亲家,可宁伯信和宁国忠都不答应,宁府今时不同往日,哪会让嫡子娶一个商户之女?哪怕是皇商,追根究底也是商人,宁国忠不会答应的。
秦氏不敢以卵击石,刘府诱惑再大,秦氏也只有偶尔做做美梦,暗中抱怨宁国忠和宁伯信两句,又不得不重新继续为宁成昭说亲,这些日子,秦氏到处参加宴会,挑中了其中位户部大人的嫡长女,对方官职高,秦氏担心人家看不起宁成昭,让宁伯瑾从中牵线,秦氏有事相求,如果宁樱让秦氏参加宴会带上宁静兰,秦氏不愿意是真,可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