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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忙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我自己能行。”
    翌日一早,谭慎衍不着急去衙门,和宁樱一块出门,垂花厅站着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两人一身黑衣,眉宇阴沉,乍一眼宁樱没认出来,定睛一瞧,眼神微诧,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谭慎衍,指着二人,以为自己眼花, “熊大熊二?”
    熊大熊二躬身作揖,异口同声道,“奴才参见世子夫人。”
    谭慎衍一脸平静,为宁樱解惑道,“往后让他们跟着你,什么事情吩咐他们就是了,其他的不用想。”
    宁樱心里有些膈应,熊大熊二是老夫人的人,背叛黄氏和她,早先她就觉得熊大熊二规矩好,和庄子上的小厮大不一样,无论是谈吐,还是行礼的姿势,极为标准,后来才知是专门训练过的。
    熊大熊二低着头,二人也没想到谭慎衍会让他们保护宁樱,宁樱恩怨分明,睚眦必报,对他们的背叛估计还历历在目,二人心里也别扭。
    宁樱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以为熊大熊二死在刑部监牢了,还唏嘘了一阵子,熊伯一下子没了两个儿子,身子大不如从前,黄氏念熊伯年事已高,让熊伯住在院子里,吃穿用度依着府里的规矩来又额外贴补了些银子,有为熊伯养老的意思,不曾想,熊大熊二还活着,熊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我送你去宁府。”
    马车里,谭慎衍简单说了熊大熊二的事儿,他愿意给熊大熊二机会是二人为老夫人卖命是见钱眼开,没有做出过伤害宁樱的事儿,如果有的话,二人早就没命了。
    宁府门庭清冷,谭慎衍还有事,没有进府,叮嘱宁樱傍晚等他来接,“宁静芸性子闹腾,说话阴阳怪气,你少和她打交道。”
    宁樱听着忍俊不禁,她和宁静芸没有往来,回来也是看黄氏和十一的,遇着了总要寒暄两句,哪能一句话都不说,“你小心些,我心里有数,不用来接我,吃过午膳我就回了。”
    宁府门口的侍卫见是宁樱和谭慎衍,态度温和,有侍卫回府里请管家去了,谭慎衍吩咐金桂银桂小心伺候,送宁樱进了门他才转身回了,今日朝堂会有大事儿发生,谭慎衍担心宁樱出事,交代熊大熊二道,“世子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你们警醒些。”
    他又让福荣留下,交代好事情才去了衙门。
    宁樱进了二门就遇着刘菲菲抱着平安出来,刘菲菲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面容婉约,嘴角梨涡浅笑,绕过一丛矮树缓缓而来,“门房的人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抱着平安出来瞧瞧。”平安十个月大了,身子结实,白白胖胖的,眉眼长开了,像极了刘菲菲,子像母乃有福气的面相,宁樱盯着平安,解释道,“今日得空回来瞧瞧,我瞧着平安大了许多,越来越像大嫂了。”
    宁樱怀着身孕,平安有些沉,宁樱不敢伸手抱他,抬手在他肥嘟嘟的脸颊揉了两下,软软的,极为舒服,“平安记得姑姑吗?”
    平安不认生,伸手抓宁樱头上的玉钗,被刘菲菲及时按住了,“小孩子哪儿记得住人,三婶估计听到消息了,我陪你去梧桐院坐坐吧。”
    宁成昭已经去户部任职了,领的是户部郎中的差事,谭慎衍本想提拨他做兵部侍郎,被宁成昭拒绝了,御史台的人抓着谭慎衍不放,宁成昭不想给谭慎衍添麻烦,领了户部户部郎中的差事,纵然如此,御史台的人依然弹劾他和谭慎衍结党营私,户部差事如何刘菲菲不知,但从宁伯庸的处事来看,是个肥缺,宁成昭刚去户部,上上下下的关系都需要打点,事情多,刘菲菲简单说了宁成昭的事儿,宁樱好奇,“平安怎么你带着,二伯母呢?”
    得了孙子,秦氏喜不自胜,抱着平安舍不得撒手,秦氏照顾平安的时间比奶娘还多,刘菲菲忙府里的事情,抽不开身,婆媳两相处得其乐融融,算是少见了。
    刘菲菲微微一笑,凑到宁樱耳朵边,小声道,“娘在院子里忙呢,你大哥说平安大了,娘宠孩子,容易把平安娇惯坏了,不让娘带平安了,娘要忙二弟的亲事,手里事情多着。”
    秦氏凡事都顺着平安,平安有些脾气了,遇着不高兴的扭头不肯吃东西,又哭又闹,刘菲菲不想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这些日子她带着,刚开始平安哭闹,后发现没人理他,慢慢安分了许多,谁能想到十个月的孩子也是有心计的呢?
    不是宁成昭说起,刘菲菲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你带着也好,孩子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你是生母,总不能害了他,十一如何?”二房的孩子秦氏带,三房的孩子宁伯瑾带,男子喜欢带孩子的真是少见。
    平安被刘菲菲压着手不哭不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着宁樱,好似没有见过,眼里满是好奇,刘菲菲将他换了只手,离宁樱远些,回道,“十一听话着呢,不到一岁,开始说话的了,娘娘的喊,就前几日的事儿,三叔听了五味杂陈,他带十一的时间多,结果十一先喊娘,他这两日教十一喊爹呢。”
    宁伯瑾无事可做,抱着十一,常常去荣溪园陪宁国忠下棋,父子两的关系好了许多,宁成昭说宁伯瑾如今的气度,比宁伯庸更像是府里的嫡长子,有担当有魄力,一众姨娘被打发后,三房清静了许多,姨娘们住的院子翻新过,靡靡之景荡然无存,如果说宁伯庸看到了为官之人的贪婪,而宁伯瑾则感受到的是高处不胜寒,宁伯瑾做事细致入微,宁成昭遇到些事儿愿意找宁伯瑾商量,得到的结果都不错。
    宁樱想或许谭慎衍都没料到宁伯瑾会因着升官有这么大的醒悟,经过宁香园,听着凉亭里传来宁伯瑾的声音,“十一,喊爹,爹…爹…”
    刘菲菲指着凉亭,好笑道,“三叔乐此不彼,十一不喊爹,估计整日被念叨了。”
    绕过眼前的几株腊梅,见宁伯瑾趴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糖人,朝十一挥手,十一伸手快够到了,宁伯瑾就抬高手,爹爹的喊着,一大一小在凉亭面对面趴着,分外滑稽。
    第104章  圣诞快乐
    院子里的几株花儿开了,芬芳宜人,宁樱走向凉亭,宽松的鹅黄色衣衫裙摆扫过两侧葱郁的矮树,她伸手拖着衣衫,脸上漾着如沐春风的笑,“十一……”
    地上一身暗红色袄子的孩子正抬着手够糖人,听着人喊他,好奇的转过头来,目光在宁樱脸上停了片刻,像是不认识,又转头,目标朝着宁伯瑾手里的糖人,试探的挺身想要爬起来,宁伯瑾快一步的双手伸向他腋窝,将他抱了起来,十一看糖人没了,撇撇嘴欲哭,宁伯瑾站起身,将手里的糖人递给十一,朝宁樱笑道,“樱娘回来了。”
    宁樱点了点头,十一舔了两口糖人,然后咬了一口放嘴里,察觉到平安的目光,嘴里哼一声,别过脸去,刘菲菲哭笑不得,和宁樱道,“前日,平安抢了十一弟手里的木偶玩具,十一弟现在还记恨呢,瞧瞧这副样子,分明是防着平安呢。”
    平安挥着手,啊啊说着,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刘菲菲拿过别在他肩头的棉巾擦拭了两下,将平安递给奶娘,“你抱着他,别和十一起了争执。”
    孩子不懂事,在一块刚开始能玩到一起,过一会就打架抢东西,一样的东西,总觉得对方手里的才是好的,刘菲菲哭笑不得,辈分在,平安理应让着些。
    平安不肯,指着十一,啊啊说个不停,十一也不回头,只留个背影给平安,宁樱忍俊不禁,和宁伯瑾道,“十一长牙,吃多了糖不好,父亲平日别什么都顺着十一。”
    宁伯瑾笑着点头,领着宁樱和刘菲菲去梧桐院,边走边道,“榆钱这两日不舒服,你娘估计在落日院,你姐夫送信说福州的情形稳定了,条件比昆州好,询问你姐姐的意思去不去,我和你娘的意思是让她过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两一直这么下去不是法子。”
    宁伯瑾看事情愈发面面俱到,整日待在府里,他又带十一,絮絮叨叨话多了许多,宁静芸舍不得京城繁华,宁伯瑾看得出来,然而人不能贪眼前的享乐,目光长远些才好,苟志在福州没有作为是不会回京的,聚少离多,再深的感情被距离也隔开了,他和黄氏为了宁静芸好才让宁静芸带榆钱去福州,如果宁静芸担心榆钱到了福州水土不服,可以把榆钱养在宁府,等榆钱大些了再说,但宁静芸一脸不情愿,说起这事儿就哭哭啼啼,没有半分仪度,宁伯瑾懒得说了。
    宁静芸的答案一点不出人意料,怀着孩子不择手段要回京的人,如何会舍得离开?
    宁静芸的观点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宁静芸就是个鼠目寸光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给程云润做妾了。
    黄氏听到门房的人说宁樱回来,已经回了梧桐院,收拾出来,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忙敛了心头的烦躁,脸上扬起笑来,和秋水迎了出来,宁樱身子丰腴许多,脸颊红润,如秋水剪瞳的眸子千娇百媚,染上了为人母的温柔,黄氏笑道,“还以为你会等十一周岁生辰才回来了,快进屋,慎衍没来?”
    “衙门有事,他送我回来的。”宁樱挺着背,怀孕四个多月,看背影的话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怀孕了,梧桐院景色雅致,不如往回单调,宁伯瑾把十一交给黄氏,自己去了书房,十一见着他走了,颇有些不舍,哭了两声,黄氏打趣,“跟着你爹连娘都不认了是不是?”
    黄氏将十一放在窗户下的矮塌上,矮塌围了圈木板,平安瞧见了,瞪着腿也要过去,没有刘菲菲的吩咐,奶娘不敢把平安放下。
    刘菲菲说道,“奶娘,把平安抱去西次间吧,他和十一待一块,两人准会打架。”
    黄氏不以为然,“孩子小,有个玩伴也好,古人不是爱说不打不相识吗,叔侄两长大就好了。”
    奶娘见刘菲菲点头,这才把平安放上矮塌,十一看平安拿他的玩具,立即不高兴了,黄氏找出一个盒子,十一握在手里,开了关,关了开,玩得不亦乐乎,哪会管旁边的平安,黄氏问起宁樱的身子,宁樱有一说一,“好着呢,小太一每个月都会来给我把脉,没什么问题,娘别担心,只是奶娘和产婆的事儿得娘费心了。”
    “那些算什么,慎衍疼你,娘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慎衍挑人的眼光好,两位奶娘和老实本分的,我让吴妈妈教导些规矩,再过三个月送去国公府。”刘菲菲管家,府里的庶务井井有条,下人们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宁府的规矩比柳氏当家的时候好多了。
    黄氏忍不住称赞刘菲菲几句,闹得刘菲菲在边上不好意思,她做的事情都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说起来,宁府能有现在的日子,多亏有宁樱和谭慎衍,刘菲菲把功劳推到宁樱身上,弄得宁樱无奈,打断刘菲菲道,“大嫂别那么说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七窍玲珑,处事公允,下人们服你管教,不管怎么说,宁府安宁是好事。”
    刘菲菲顺了顺额前的碎发,转移了话题,说起宁静兰的亲事,三房庶女多,宁静兰到说亲的年龄了,女子说亲早,和男子没法比,宁成虎虽是宁静兰亲生哥哥,但男女分开排序,不碍着宁静兰说亲。
    “我心里有主意了,年后一直托人打听着,恕州知府的四少爷,听说品行不错,虽是庶子,好在心思不坏。”宁静兰小肚鸡肠,性子随了竹姨娘,黄氏不想把她留在京城,恕州知府和宁伯瑾是同年进士,虽然不是好友,但早年混了脸熟,她让宁伯瑾给恕州知府去信问过那边的意思了,对方同意了,就等着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了。
    刘菲菲有些惊讶,她以为黄氏会给宁静兰挑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呢,竹姨娘陷害黄氏,黄氏理应怀恨在心的,何况庶女本就是为给府里谋取利益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和主母无关,黄氏竟以德报怨,给宁静兰挑了门说得过去的亲事,她扫了眼矮塌上自己玩得高兴的平安,感慨道,“还是三婶大度。”
    “我大度什么,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恩怨,我也是母亲,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公中出的嫁妆你准备着,我另外给她置办一台,她离开京城,往后过得时好时坏得靠她自己。”宁静兰成亲,嫁妆肯定是比不过宁樱的,而且,恕州人生地不熟的,将来如何,的确得看宁静兰自己,就她所知,那位主母不是个好相处的,宁静兰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吧。
    宁樱沉吟,恕州同知段岩重被剥去职务,说不准恕州知府会升官也说不定,真是那样子的话,宁静兰的亲事比起宁静贤她们几个庶女,算得上好的了。
    黄氏不欲聊宁静兰的亲事,看向宁樱,面色有些凝重,“近日榆钱身子不舒服,也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怎么,一直拉肚子,你能不能让小太太医过来看看?”
    薛墨医术高明,十一能平安生下来,多亏了薛墨常常给他诊脉,调养她的身子,对薛墨,黄氏心里是感激的,从中毒回京,如果不是薛墨发现及时,她们可能就死了,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日子。
    宁樱蹙了蹙眉,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虎毒不食子,宁静芸没心狠手辣到对几个月的亲生孩子动手吧,她想了想道,“成,我现在就让金桂去怀恩侯府看看他在不在。”
    不知何时起,薛墨的名声大好,且多是看妇人之病症,各府谁家夫人小姐不舒服,都想请薛墨看病,薛墨抱怨过好多回,可于事无补,他妙手回春,人又俊美无俦,迷了一众人的芳心。
    她朝外喊了声金桂,吩咐道,“你去前院找吴琅,让他看看小太医在不在,在的话劳烦他过来一趟。”
    金桂屈膝称是,转身走了,宁樱想起一件事,和黄氏道,“娘,熊大熊二没死,今天跟着我回来了,你可要见见他们?”
    熊伯跟着黄氏一辈子了,熊大熊二是熊伯的心病,二人“死后”,熊伯虽没有埋怨黄氏,然而心里受不住,头发全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难过可想而知,今天熊大熊二回来,不知熊伯看见了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黄氏给刘菲菲倒茶,宁樱怀着身孕,不敢乱喝茶,黄氏让秋水去厨房给宁樱熬碗银耳汤,听了宁樱的话,她脸上波澜不惊,“二人跟着你,是他们的缘分,稍后我把他们的卖身契给你,我就不见他们了,熊伯一大把年纪了,知道两个儿子没死,失而复得,好好活着就好。”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那边平安和十一不知因为什么打了起来,都是不足一岁的孩子,说打架,无非是你抓我的脸,我抓你的脸,没有章法,旁边守着的奶娘将二人分开,十一双手举过头顶不肯奶娘抱,而平安拿了方才黄氏给十一的黑子,乖乖由奶娘抱着,刘菲菲端着茶杯没来得及喝口茶,立即站了起来,斥责平安道,“抢十一叔的盒子做什么,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
    平安听不懂李菲菲的话,但看刘菲菲脸色不对,嘴唇一抿,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屋里充斥着二人的哭声,撕心裂肺,连哭都要比个高低出来似的,黄氏好笑,“平安多大的孩子,你别吓着她了,十一还在撒泼,黄氏拿了另一个盒子,摇晃两下,里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下子吸引十一的注意力,不哭了,伸手要黄氏手里的盒子。”
    黄氏递给他,徐徐道,“孩子忘性大,转眼就不记得了,没了这个还有其他,换个玩具就好了。”
    红木盒子镂空的,里边堆放了些木头,十一眼角还挂着泪珠,举着手,一下两下晃得高兴,哭泣的平安也被十一手里的盒子吸引住了,忘记了哭。
    刘菲菲抱过平安,无奈道,“十一弟性子好,平安天不怕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儿大得很。”平安的性子都是秦氏给惯的,稍微不顺他就大哭大闹,这两日好很多了,不是宁成昭发现得早,平安真就被秦氏养歪了。
    小孩子的性子都是跟大人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无的放矢,她不想平安小小年纪就无法无天,那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两人不哭了,门口丫鬟说宁静芸过来了,黄氏眉头一皱,小声道,“榆钱身子没好,她过来做什么?”
    语声落下,宁静芸已到了门口,黄氏,刘菲菲,宁静芸都是生了孩子的人,黄氏年纪大,身材恢复得不好,腰间赘肉多,刘菲菲腰上也有,但宁静芸,身形曼妙,身材婀娜多姿,完全看不出来是生过孩子的,□□,浑身上下带着股生了孩子的妩媚风情,比黄氏和刘菲菲好看得多,初二回来宁静芸的身材不如现在,可能是全部恢复了原因。
    宁静芸怀里抱着榆钱,榆钱长得像苟志,眉目英正,竟要比平安和十一看着大些,生病的缘故,窝在宁静芸怀里,神色恹恹的,一动不动,黄氏语气略有抱怨,“榆钱不舒服,你抱他过来做什么,天还凉着,别吹了风受了凉加重了病情。”
    黄氏抱怨归抱怨,已经站起身把榆钱抱了过来,榆钱到了她怀里不哭不闹,乖得很,黄氏心口发软,“榆钱。”
    榆钱听着黄氏叫他,眼珠子也不动,宁静芸解释道,“榆钱才多大,您叫他他也不知,听说六妹妹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看看,六妹妹的肚子不怎么显怀,倒像是生女儿的。”
    黄氏不悦,宁樱生的是国公府第一个孩子,儿子更好,而且,这种话,哪会是亲姐姐说出来的?她低眉看着榆钱,叹了口气,不愿意给宁静芸难堪,“坐吧,樱娘听说榆钱身子不舒服,已经去请小太医了,榆钱身子不好,该好好看看,志儿不在,榆钱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和他交代,他让你去福州,你想清楚了没?”
    黄氏如何不明白宁静芸心里想什么,宁静芸贪慕虚荣,总觉得景城外的都是穷人,福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的意思是让宁静芸去陪苟志,留在京城像什么话?早下是生孩子坐月子,没有办法,如今榆钱都三个多月了,宁静芸继续住下去,久而久之,外边该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
    宁静芸扶着裙摆,优雅从容的落座,看着榆钱,一筹莫展道,“娘也看见了,榆钱三天两头生病,哪能出远门,在宁府尚且有您和爹照应着,离开京城,我带孩子没有经验,奶娘又……”说到奶娘,宁静芸顿了顿,只顾着叹气道,“您和爹想什么我心里明白,我打算好了,等榆钱病好了,回自己的宅子住,不能一直麻烦您和爹,况且,相公不在京城,我一直住在娘家不太好。”
    “我和你爹是那个意思吗?你啊,总爱想东想西,我和你爹商量好了,榆钱年纪小,你就放府里我和你爹帮忙带着,左右你爹没什么事儿,他带孩子有经验多了,等榆钱大些了,在把他送到福州你们一家团聚,你觉得如何?”黄氏觉得宁静芸越来越陌生了,她记忆里那个乖巧懂事牵着宁樱邯郸学步的宁静芸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眼前这个贪慕权势,骄奢淫逸的宁静芸。
    宁静芸扶了扶耳鬓的发簪,笑着岔开了话,“娘,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天逐渐暖和了,总要等十一和平安周岁后再说,还早着呢。”
    宁樱斜眼瞧着宁静芸,宁静芸说话的时候她别开了脸,望着窗棂上的两盆花,沉默不言。
    “六妹妹,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事?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事儿我听身边的下人说了些,好在有惊无险,高处不胜寒,你劝谭世子谨慎些,你姐夫还得靠他呢。”宁静芸红唇微张,言语里满是市侩之意,让宁樱不由得想起上辈子那些上门找她帮忙的夫人们,明明求人的嘴脸,姿态摆得比谁都高,这辈子许是两人感情好,谭慎衍官职高,京城上下的人忌惮不已,她遇着的夫人小姐不曾像上辈子那般对她趾高气扬,话里话外多有恭敬之意,就像宁静芸这样子,奉承不已。
    宁樱淡淡的扬了扬嘴角,不冷不热道,“姐姐客气了,姐夫官运亨通是他自己的本事,和世子没有关系,你该信任姐夫才是,京城风波不断,传出去,还以为世子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呢。”
    姐妹两一说话就不对付,黄氏头疼,刘菲菲笑着打圆场道,“后宅妇人不得过问朝堂之事,五妹妹,榆钱的身子可好些了?”
    宁静芸的目光落在榆钱脸上,面色柔和了些,“还是那样子,不知哪儿不对,我寻思着再找个奶娘,榆钱身子比十一和平安弱,约莫是奶娘的关系,大嫂,你人脉多,可否帮我打听打听。”
    刘菲菲不想一句话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对宁静芸避之不及,哪愿意管她的事儿,何况她帮宁静芸找过一位奶娘了,被宁静芸从头到脚的嫌弃,此时她怎么可能再让宁静芸惺惺作态,她笑了笑,“榆钱的身子你清楚,我找的奶娘恐怕不适合榆钱,你也是在宁府长大的,身份地位在,哪像我,嫁给你大哥才与那些官夫人往来,你的人脉可一点不比我少。”
    黄氏不喜宁静芸阴阳怪气的口吻,之前刘菲菲为榆钱找的奶娘做事恪守本分,被宁静芸数落得一无是处,如今又寻刘菲菲的麻烦事为何,她说道,“我看奶娘是个好的,你别想东想西的,榆钱身子弱,养养就好了。”
    薛墨火急火燎的到了宁府,进了梧桐院才知是榆钱身体不好,还夹杂寒冬余冷的春日,他走路走得急,出了一身的汗,进屋后,没个好气的瞪了眼宁樱,宁樱不明所以,“小太医,你给榆钱瞧瞧,小孩子拉肚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怎么知道。”薛墨的语气有些冲,他听闻宁樱喊他来宁府,以为宁樱身子不好了,今日朝堂发生了大事,京城人心惶惶,他以为是有人对宁樱动手了,来的路上寻思着用不用让人进宫把谭慎衍喊出来,结果竟然是这样子的结果。
    刘菲菲听说过薛墨的为人,薛墨性子冷僻,不喜和人打交道,但薛墨在她们跟前素来是温润有礼的,黄氏怀孕那会,薛墨隔不久就会来宁府为黄氏诊脉,薛墨也给她看过,薛墨语气不温不火,刘菲菲还是头回见他这般生气。
    黄氏抱着榆钱,将榆钱的袖子往上捋了捋,薛墨擦了擦额头的汗,手搭上榆钱的脉搏,孩子小,不好看,宁樱以为要些时候,不成想一瞬间的功夫薛墨就抽回了手,冷冰冰道,“中毒。”
    两个字惊起一声雷,黄氏抱着榆钱身形一颤,“中毒,如何会中毒的。”
    榆钱才三个多月,什么都不懂,谁会跟孩子过不去,宁樱继而看向宁静芸,宁静芸也怔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躲过黄氏怀里的榆钱,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往下掉,薛墨转身看向宁樱,语气仍然不太好,“把手伸出来。”
    宁樱不解其意,听话的伸出手,薛墨把脉的时间有点长,“近日吃得多,有点上火,回去喝点菊花茶。”
    宁樱点了点头,刘菲菲抱着平安让薛墨给瞧瞧,榆钱中毒,她心里不踏实,黄氏抱起十一,薛墨一个一个看了番,二人没问题,中毒的只有榆钱,宁静芸抱着孩子哭得厉害,李菲菲管家,已经能独当一面,让奶娘抱着平安回去,吩咐门口的下人把落日院的丫鬟婆子叫过来,准备挨个挨个盘问。
    薛墨坐在边上喝茶,冷眼瞧着宁静芸,即使是哭宁静芸也是美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只怕就是苟志了。
    宁静芸怀里的榆钱听着哭声也哭了起来,黄氏劝道,“你别哭了,让小太医开药,熬了药给榆钱喝下才是正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交给我和你大嫂。”
    宁静芸的泪落在榆钱脸上,跟雨水淋过似的,榆钱哭得愈发厉害。
    “我住在府里,知道许多人不喜欢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我死赖着奶娘不走,可榆钱这么小的年纪,他是无辜的,大家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对付榆钱,我不想活了。”宁静芸一边抹泪,一边哭诉,我见犹怜。
    而刘菲菲听着宁静芸的话却白了脸,府里的下人不是爱乱嚼舌根的,宁静芸话里的“许多人”“大家”明显意有所指,由不得她不多想,宁静芸像是知道刘菲菲所想,抬眉扫了眼刘菲菲,梨花带雨道,“大嫂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是当娘的,如何狠得下心对榆钱下手,一定是其他人……”
    宁静芸的安慰并没让刘菲菲神情好转,黄氏也听出不对味,宁静芸话里明显有指责她的意思,她侧目看向小太医,“劳烦小太医开个药方,我让下人去抓药。”
    薛墨不想参与宁府的家务事,他对宁府一直以来没有好印象,开了药方就准备回了,到了门口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宁樱,“待会别出府,下午慎之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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