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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秦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倒也不急,引导着她去想这个问题:“寒铁和黑鳞鲛的鱼鳞加起来呢?可有什么用处?你那百科全书上没记载?”
    赵小猫果然收起了不耐烦,愣了片刻,她摇头:“阴司百科只是简要记载,你以为是菜谱啊?指望它把油盐酱醋各个部位如何拆开下饭告诉你?”
    师秦又问:“你自己靠直觉猜呢?就是鲛人鳞的用处和寒铁的用处,放一起想想?”
    赵小猫认真想完,一语惊人:“那个贼是缺个铁锅炒鱼鳞吗?”
    她这次倒是没提到草。
    “不说笑。”师秦一本正经玩笑道,“这个还真有可能,我大中华拥有源远流长的美食文化,那个古装老夜使或许真的是想尝尝铁锅炒鱼鳞的味道,再加上你那颗灵草,他冒死去阴司盗草估计是用来提味的。”
    赵小猫哼了一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轻轻瞟了师秦一眼。
    师秦咧嘴一笑:“开个玩笑。”
    “帮我记上这个问题,”赵小猫再次拿出老年机,自然地接过他这个玩笑,“记得提醒我问白泽,寒铁和鱼鳞除了炒菜做饭之外,还能做什么。”
    “领旨。”
    把该记的记好,师秦收起笔,笑问,“你是哪个阎王家的女儿?”
    “什么?”
    “你不是阴司储君吗?我听肖隐说了。”师秦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你爹是哪个阎王?”
    “阴司没有阎王。”赵小猫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说道,“所以,我就是你理解的阎王,执掌阴司的头儿。”
    她顶着一头乱发,扬起下巴,一双打完哈欠后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师秦,仿佛在说:尔等还不跪拜?
    师秦默了几秒,哈哈大笑出声。
    他不是不信,他信她说的是真的,可赵小猫的那个表情,萌的肝颤,跟猫装老虎唬人一样。
    师处长兴奋过头,喝了一嘴风,直到高铁到西安站,他还在打嗝。
    上午十点左右。
    西安站大门口的正对面,一个穿背心大裤衩人字拖,胡子拉碴的寸头青年蹲在马路牙子上端着一碗羊肉汤吃得正香,端碗的手臂上放着三张烧饼,烧饼好像长在了他的手臂上,任他搅拌喝汤,竟神奇的不掉。
    此时正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街上甚至还有穿羽绒服的,可这厮却穿个背心裤衩人字拖,活像个在网吧从夏天泡到来年春天,不知道外面什么季节就出窝的死宅。
    你说他是不怕冷吧,也不是,这厮两行清鼻涕淌老长,亮晶晶的挂在人中处,路过的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指着他对妈妈说:“他鼻涕掉嘴里又被自己吃进去了!”
    天真的童言呛的这厮一鼻腔羊肉汤。
    他有个鼓囊囊的钱包别在大裤衩后面,自己正咳的羊肉汤四溅,烧饼也差点掉,回过神,忽觉背后一轻。
    这厮当即撂下碗,抱着烧饼,穿着人字拖就冲进了人群,几乎化成一道残影,三秒不到就逮住了那个顺手牵羊的小偷。
    小偷天不怕地不怕,还敢用眼神威胁他。
    这厮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抽回钱包,别回大裤衩,说道:“真是傻,我的东西你都敢偷,不是吓唬你,全中国我都敢横着走。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姓白,白泽的白。”
    语气也十分猥琐,和他形象差不离。
    装腔作势完毕,他一脸高深莫测,拍拍屁股走人,小偷呆愣愣的看着他瞄了眼手表,叼着烧饼,大喇喇从大裤衩里掏出一台土豪金手机,嗓门极大的嚷嚷:“喂猫子?你们出站了吗?你们这速度不行啊,我昨天收到消息,特意打专机回的西安,没想到你们磨磨蹭蹭现在才到,我在站门口等你们一早上了,差点没把我冻死!哎哎,看见你们了!哟,我去啊,师秦!师秦从国安调过来了?!你们部长会玩啊!我天,他穿的这是个啥?!哎我说,猫子你怎么还没梳头发,瞧你那身衣裳跟个灰老鼠似的,啊呀,孙狸,你挂彩了?!怎么又成平胸男了?!”
    电话那头,赵小猫和孙狸异口同声吼道:“白泽闭嘴!”
    ☆、第37章 【刮骨刀】帮忙的女人
    题记: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唐张悦《踏歌词》
    深夜十一点,老式小区住宅楼。
    因为楼房老旧,大概是墙薄,隔音效果很差。
    楼上传来男人醉醺醺的怒骂和女人凄厉的哭喊,嘈杂中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邻居们心知,这是四楼东面那户啤酒肚男人喝醉了酒又拿老婆耍酒疯。
    只是听这次噼里啪啦动静很大,也不知道是拿什么打的。
    大概,大概是皮带?
    有的人耳朵尖,隐约听到女人哭求说的不是别打了,而是别抽了。
    这种暴行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结束,这家对门的邻居有个读中学的儿子,女主人皱着眉头,推着丈夫,劝说他出去敲个门,就说家里还有学生,声音小点,夫妻之间闹矛盾,关着门自己解决就是,闹得动静这么大,扰民。
    丈夫一脸尴尬,总觉得老婆不是让自己出去劝架,而是出去偷东西犯罪,磨磨唧唧的不愿出去,为了拖延时间,他甚至主动去厨房刷碗,锅碗瓢盆全刷一遍,连灶台案板都擦了,还是不敢开门出去当这个管闲事的‘出头鸟’。
    被妻子逼急了,这男人就说:“算了吧,跟武洪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怪不好意思的。这能闹多久,武洪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喝完酒闹闹,其他时候也都挺好一人,跟孩子们也亲切,能下多重手?主要家里又添了一个,还是个丫头片子,武洪心里憋着气,你让他撒撒气也好。咱家那小子学习也不差这一会儿,影响不了,省省吧。”
    女主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感叹道:“唉,也是命苦,命里无儿,都是命啊!”
    夫妻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楼上有一户打开窗户,朝外面大吼了一声:“四楼的,你他大爷的,还有完没完?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家的两口子松了口气,肯定是新搬来的那户,其他的都是老邻居了,抹不开面子。
    哪知一口气没舒完,就听对门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响:“妈的臭婆娘,扯着嗓子哭给谁看?不许哭,不许哭!再哭我抽死你!”
    两口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只听三楼咚的一声,门撞在墙上,传出一阵清晰的狗叫。
    不一会儿,就听到拖鞋上楼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敲了敲那家的门。
    “哥们,闹够了就歇歇手,行了啊,谁家还兴打老婆?是爷们你就消停点。”
    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三楼年初搬来了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姨。听到这个声音,半个楼听动静的邻居们就知,这是老阿姨的那个读警校的儿子回家看老娘了。
    那小伙子一米九大个头,今年警校毕业,养了一条圆滚滚胖乎乎的哈士奇,不犯二时威风凛凛。
    此时,那条哈士奇正蹲在家门口,吠了两声给主人加油助威。
    门里面静了下来。
    街坊邻居们半天没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
    刚刚的家暴就这么被揭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网络上新闻里的反家暴法犹如一张空头文件,有法律效力,却无执行力。
    小伙子回到家,他母亲拽着他说道:“我怎么还劝不住你了?多大个人了脾气还这么急。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去瞎搅和啥?”
    “妈,今年开始,家暴犯法,能入刑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丫头命苦,嫁了个二百五,疯张起来六亲不认,那就是命,你着急你能怎么着?人家两口子就是打架而已,又不是闹着离婚,你说你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平白让人说闲话。”
    小伙子恼怒道:“我是个爷们我就看不下去,哪有这样的人?”
    “你省省吧,早点睡觉去。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她自己还想过,你管人家一天挨几顿打?”
    小伙子怒叹:“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本想这事就这么结束了,不成想过了夜里十二点,四楼那家刚满月的小女儿又哭闹起来,女人大约是没能哄住,男人又发起疯来。
    叮叮咣咣又是一阵砸锅摔碗,这下,楼下的那个小伙子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报了警。
    读警校的他,很有经验的没说是夫妻打架,只反复强调道:“听着像动了刀,家里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一个刚满月的孩子,那男的动静特别大,丧心病狂的,我怕他万一是嗑药的,疯起来摔着孩子。你们过来看看,邻居们都敲不开门,你们来了敲开门进去看看情况,我怕他是瘾君子,伤着孩子。”
    挂了电话,年轻人怒骂:“不说小孩就不重视,小孩男人,最后才是女人,女人命可真贱,妈的。”
    骂完,他穿着拖鞋再次上了楼,咚咚咚敲门。
    这下,屋里的男人更是嚣张,仿佛要打给他看,一边打一边还指桑骂槐:“让你多管闲事,让你闲着没事干去给老子招惹是非,不让你工作你他妈还跟我说要去跟同事吃饭逛街,妈的下岗一年,你哪来的同事?!要是敢给老子带绿帽子,老子打不死你!”
    小伙子不依不饶地敲门,这下装聋作哑的邻居们纷纷‘醒了’,一个个的出来,聚在四楼门口,却是劝小伙子收手。
    “小蒋啊,算了吧,你去睡吧,清官难断家务事。”
    “小蒋还是年轻啊没经验,人家两口子的事,别管了,都是邻居的,弄这么僵没必要。”
    “这么晚了,行了吧,都回去吧,你要不跟着搅和说不定现在早消停了。”
    唯有一个老太太,敲了敲门,劝道:“武洪啊,听婶儿的,别吵了,两口子哪有过不去的坎,这么晚了,快睡吧啊,对门小王家的儿子初二了,明儿还要去上学,别耽误人家孩子睡觉,行了吧啊。”
    又过了十分钟,邻居们都散了。警察这才来,小蒋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力劝民警无论如何敲开门看看孩子的情况。
    于是,民警们又是亮身份又是吓唬,磨了好一阵,那男人终于开了门。
    一开门,一屋子的臭烘烘的酒气和醋味,醋瓶摔在地上,还未打扫。这种不好闻得味道里,还带着一点点的奶香味。民警想起报警人强调的,家里有个刚满月的婴儿,一扫乱糟糟的客厅,并未见小婴儿。
    一个民警趁同事和男人瞪眼呲牙,推开了卧室虚掩的门。
    女主人发丝凌乱,坐在床边,脖子上领口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左边脸肿得老高,带着淤血和淤青,看起来很是吓人。她捂着额头,血顺着指头缝流了一手,尽管如此,她还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轻轻拍着床中央刚满月的小女儿。
    大女儿两岁左右,一抽一抽的站在妈妈旁边,拽着妈妈的衣角,瑟瑟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这个民警给同事使了个眼色,同事把男人拷走了。
    半个小时后,女民警陪同女人去了医院。
    小女儿托邻居照料着,大女儿黏妈妈,哭着非要跟妈妈在一起,于是女人带上她一起去了医院。
    女民警说道:“你娘家离的远吗?给娘家亲戚打个电话,这几天先回娘家住。”
    女人呆呆的流着眼泪,大女儿凑过来,伸出小手贴心地给她擦眼泪:“妈妈不要哭。”
    女人握着手机,慢慢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听对话,不像是娘家人,倒像是她的同事或者朋友。
    “莉莉,是我,吴凤……你能,你能帮我带两天孩子吗?我家里出了点事……”
    “出事?怎么了?要不要紧?”
    女人本想说没事,却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一下子,委屈地全说出来了:“我老公打我……他偏说我在外面有人……其实我都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跟他那头的亲戚吃饭,说起男孩儿的事,他那头的亲戚家都有了小子,我不争气,他丢面子,说我断了他家的香火……他妈妈也跟着煽风点火,他喝了点酒……莉莉……莉莉我该怎么办……我还怎么过下去?我不想生了……我真不想生了。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要不是为了女儿,我都不想活了……”
    她抱着自己的头眼泪随着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出来了。
    电话那头静静等她哭完,轻声说道:“好,我帮你。”
    家暴出警事件过去了一周,邻居们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就像他们没几天就能习惯暴行一样得快。
    这天,武洪下了夜班,骑自行车回家,路过人烟稀少的开发公园口时,一个女人拦住了他。
    “大哥。”
    她声音像烘培蛋糕溢出的那种甜味,又暖又甜:“大哥,我脚崴了,你能载我一程吗?”
    武洪觉得自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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