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轩见他脸色有所动容,得到了一丝缓和后,他说:“国外的供体源不管是获得途径还是渠道,与国内都有所不同,这一点,你也清楚,所以,让她留下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动用一切可能的力量,为她找到供体。”
“季逸,相信我,更要相信她,她那么坚强,一定可以闯过去。”
季逸沉默许久,终于说:“好。”
关心则乱,他知道现在什么才是对她最好、最需要的。
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之中牵引,睡过中午时分,南风便醒了。
一睁眼,果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季逸。
南风看了他一会,湿润的眸子像是泡在海水里的星星,季逸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吃点东西?”
南风摇摇头,说:“想喝水。”
季逸叹气,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给她插上一根吸管,说:“只能喝一点。”
南风明白,她现在的心脏承受不来过重的负担,就连一口水都要分几次喝,而且要喝的极少,不能再给心脏增加多余的负荷与压力。
清凉的湿意只能略略润一下嗓子,但她也只喝了两小口,就别开了头。
季逸看窗外的阳光正好,透窗而来的尽是一片明媚春意,便说:“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南风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骨头早就乏了,他的提议真好遂合她的心意。
季逸找护士推来了一辆轮椅,将她抱上去,腿上搭好薄毯,出了门。
到了住院部楼外,下台阶的时候,季逸连人带着轮椅一起端了起来,下了台阶,又将她平稳的放在地上。
南风皱着眉,十分嫌恶此时的自己:“不能试着让我自己走?”
季逸倒是平淡:“趁着你虚弱多抱抱你,等你好了再想抱,哪还有这么容易?”
南风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季逸将她推向花园深处,那里鸟语花香,那里阳光最好。
南风微微仰起脸,让暖阳洒在面颊上,深深吸了口气,说:“果然是春天了啊。”
她的样子就像一棵柔嫩而坚韧的植物,迎着阳光,奋力生长,季逸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说:“光合作用,吸收氧气,有助于身体健康。”
南风:“......”
两个人安静的沐浴着暖阳,闻着清新的青草香,过了会,季逸忽然问:“为什么要去那?”
南风心里微动,没回答。
她知道它问的是哪里,那个寺庙的后院,那片绝世风华的盛景。
季逸从石凳上下来,蹲在她面前,南风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季逸凝视她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心。
南风说:“不为什么,闲的蛋疼呗。”
季逸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表情,缓缓的,就笑了。
那笑容太暖,暖的更胜骄阳,他不说话,就这么笑着看着她。
南风慢慢被暖意融化,她平静了许久,说:“有些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季逸没想到,她讲给他听的,是秦遇。
一点一滴,从儿时的记忆开始,她娓娓道来,始终平静,就连讲到秦遇猝然离世的时候,表情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变化。
最后,她说:“秦晓说我一直不能原谅景晓娴,其实,我是不能原谅自己。”
季逸始终安静的聆听,心底却渐渐涌起风浪,她的冷漠与疏离,挣扎与困顿,直至此时,他才全部洞悉理解。
原来六年前那场意外,不仅带走了他至亲的弟弟,也带走了她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
他甚至懊悔相逢太晚,没有机会再重来一遍,护着她,走过生命里那段遍布荆棘的岁月与时光。
南风讲完了过往,看了季逸一眼,他的神色也是如常。
季逸说:“你愿意讲,我很庆幸。”
南风说:“你肯听,倒也难得。”
季逸替她拉了拉腿上的毯子,顺势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南风,不管曾经如何,都过去了,你我都放下,而未来的日子,有我陪你。”
南风说:“你是说,让我再喊她声妈妈?”
“很难?”
南风倒是云淡风轻:“也不是,多年不叫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季逸笑着揉揉她的头,她这样一个人,表面冷硬的像块寒冰,内心却柔软的如同娇嫩的花蕊。
这样的她,让他忍不住的心疼。
南风有些烦躁的挥开他的手,嘟嚷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说完一堆破事,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