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音聪明,应该知道如何抉择!她要的不多,做错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林梦音该付出一些代价,她也必须要让林梦音知晓,不是任何人都可当下棋人,而她最厌恶的就是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而紫菱之所以胆大包天,其中有林梦音的纵容,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
林梦音面色微变,双唇紧抿,短暂时间内她已想的明明白白。深知苏陌早就已经预谋好了,且不动声色的在这里等着她一步步的走入陷阱。她怎会不知赵臻是怎样的人?赵臻没有对她半点儿交代就纳妾,她之前还没有想明白,现在已知晓,他是在气她用了心机。
紫菱不是个愚笨的人,在林梦音的沉默中,她察觉到不妙,“陌小姐莫要胡言乱语,那日我是擅自做主前去见了你,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可没想到陌小姐竟是个玻璃心去寻死,那些狱卒根本就是胆大包天,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陌小姐莫要栽赃陷害。况且陌小姐如今完好,只不过就是额头上有一条疤而已。”
苏陌挑了挑眉,微笑点头:“是,我只是多了一条疤。”
“我已经认错,小姐也已经说明了此事。陌小姐未免欺人太甚!”紫菱见苏陌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态度硬了起来。
林梦音忽然呵斥,“紫菱,闭嘴。”
苏陌却是笑的更为明媚,对林梦音道:“林府的下人的确金贵些,刚才我不过就是一时气话。索性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额头上的疤痕算不得什么。林小姐既然已经训斥过她,她也说的很对,我毁了容没死已经算是极好了,你们诚意的道歉我接受了。瞧着眼下的时辰,应该要继续回去参加宴席了。”
话落,苏陌也不纠缠,更没有严刑厉色的让林梦音给个交代,而是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紫菱眼中现了喜色,可林梦音却面色更为沉冷。
就在苏陌走出十步远时,林梦音忽然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紫菱的胆大包天竟是会让陌小姐毁了容貌,幸而陌小姐大人大量并未深究。只是下人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接受处罚。苏家如今刚回到盛京,若是在府上见血着实不好。”
苏陌停下脚步,回眸看向了林梦音,对林梦音的应对竖起手指,当机立断,绝对可以胜任赵臻的正妻!
“一会儿我会命人将她杖责二十,毁去容貌,最后寻人牙子发卖。”林梦音沉声道。
紫菱惊愣当场,惊愕震惊的望着林梦音,“小姐!”
“此事已定。”林梦音语气极冷,可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苏陌。
而苏陌却是不言,停顿了半刻后接着前行。
紫菱大脑一片空白,“小姐,奴婢一直忠心,不要这样处置奴婢。”打二十板子不算什么,顶多休息几日,可是毁了容貌日后她即使被卖又怎会有人要她做下人?还不是被贱卖给偏远农村穷苦人家?她的美梦还没有实现,她想要成为小姐的陪嫁,日后伺候五公子,也许能够生下一儿半女,日后就是半个主子了。
可如今,全部都毁了!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去恳求林梦音,可林梦音竟是没有看她一眼,反而去看已经走远的苏陌!
林梦音面色阴沉,并未去听紫菱的话,而是望着苏陌离去时的清瘦背影。苏陌,一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令人无处躲藏的人。她该如何对之?
……
苏陌并未回宴席,而是来到了花园的一处亭子里。
亭子里一般都会摆上点心水果和茶水,苏陌坐下后,才觉得有些饿了,随意的吃了两块点心还有水果,然后悠然自得的观赏着花园中的景色,姹紫嫣红的花朵,清新迷人的花香,微风拂来,说不出的惬意。
宁静安详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不是前来收拾打扫的下人。
脚步声极轻,一直到了她身后时,也并未发出太大的声响。苏陌继续吃着点心,等待身后自爆身份。
“几日来可好?”
闻声,苏陌停下来了。
她回头看去,见到来人,心中略有几分疑惑,“见过五公子,近日甚好。”赵臻竟是提前归来,且又前来苏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为了见她?
赵臻深眸望着苏陌,多日不见,曾在牢中枯瘦肌黄的女子如今已经肌肤白皙,五官清秀,虽然稍微胖了一些,却仍旧娇瘦,唯一不变的是在监牢时的从容不迫,从定下纳她为妾到现在,她只递了一次帖子,然后再不见半点急迫。
她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如今看来,已不是重点。
不知从何处刮来白色的绒毛落于女子乌黑的青丝上,而苏陌未有所察觉。
赵臻看见,伸手自然的去拿风中跳跃的绒毛,同时也说道:“进了赵家,会距离你想要的很近。”
他的话很简单,却让苏陌眉头一蹙,抬眸时,发现了赵臻的举动,也看见了赵臻手中的绒毛。
不远处,处置完了紫菱后而来的林梦音驻足在亭子不远处,身形僵硬,震惊的望着赵臻为苏陌拿下绒毛的温情瞬间,赵臻他……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背手而立的祁墨神情莫测的望着亭子内的男女。
☆、第五十七章 她的心海底针
“五公子何必试探我。”苏陌望着赵臻将绒毛重新放飞,然后收回视线,背对着赵臻低声回道。赵臻的话中充满了诱惑,进了赵家的确距离她想要的很近,也比现在所行的路要少走一些弯路。只是,她需要明白,进了赵家意味着她将进入更大的染缸。前世,她短暂的生命里在同样的染缸里翻来覆去,信心满满以为成为了主宰,可以决定染缸的颜色,可最后却输的极惨,再无翻盘可能。今生,她必须步步为营,有弯路,又何妨?
赵臻,意图不明!苏陌望着前方各色美艳的花朵眸光微微闪动。
“有人来了。”赵臻黑眸内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望着女子娇瘦却挺直的背脊,他的心微微有些异样,何种异样,此时不是深思的时机,因有不速之客正望着亭子内他与她的举动。
闻言,苏陌看向四周,首先见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祁墨,接着就是另外一处的林梦音。她牵起嘴角笑了笑,真巧。她的目光缓缓又落在了祁墨身后的苏玥儿身上。
因为距离并不是很近,苏玥儿并未发现苏陌看来的目光,而是专注的对祁墨言道:“墨王请看,苏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刚刚在张府勾引了张公子不说,现在又来与赵五公子浓情蜜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老天助她,没想到半路上竟是能碰见苏陌与赵五公子在一起的画面。就算是墨王对苏陌真的有几分好感怕是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通过今日之事,她在墨王的心中必定会留下极深的印象。她不指望一次深刻的印象就能让墨王喜欢她,她必须要让墨王一点点的见到她的美好。
还好她没有愚笨的听苏陌的话,否则现在墨王必定会厌恶她,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不知廉耻的女子!苏陌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就是害她的!
林梦音僵硬着身子,短暂的错愕后便已恢复如常,在苏陌转身背对着赵臻的时候,她似乎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一些,刚才亭子内流动的气息极为暧昧,她甚至是感觉到赵臻微妙的变化,她看不穿赵臻的心,也看不穿苏陌的心,他们二人皆是将自己隐藏在最深的地方,无人可以瞧见,也无人可以了解。她所怕的,似乎来了。她望着赵臻,而赵臻此时也看向了她。而她虽心中痛意和迷惑,却仍旧是唇角扬起了温柔的笑意。
苏玥儿见祁墨面色阴沉,又大着胆子说道:“想不到赵五公子对苏陌也有情意,竟是为苏陌亲自拂尘。”她见不得苏陌左右逢源,又能嫁进赵家,又能让墨王喜欢。明明已经在监牢里待了好几年,且容貌又无法比她相比,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苏陌占上?余光间,她瞥见另外一处的林梦音,在见到林梦音后,她幸灾乐祸的笑了,苏陌的敌人可真多,她不能对付苏陌,就让其他人对付!妻与妾的区别,就是妻可以主宰妾的命运!苏陌自求多福吧!
“刘景胜。”祁墨双眸盯着亭子内的二人,却忽然唤了刘景胜。
刘景胜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在苏玥儿令人烦躁的话语,他在暗地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苏玥儿的那点儿心思,想要引起王爷的注意,却又自认聪明结果极为愚笨的送上门令人厌恶!眼下,王爷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立即应道:“请爷吩咐!”
“你现在房里头是不是缺暖床的侍妾?”
“奴才洁身自好,不需女人。”
祁墨冷撇了一眼刘景胜,“难得苏小姐倾心于你,本王成全了你们的好事。”
刘景胜圆瞪双目,吓的半死,连忙摇头,“奴才不需要女人。况且奴才一介下人,哪里配得上苏小姐!爷,饶了奴才吧!”他可没有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苏小姐,他可享用不了!
苏玥儿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眼下听见了祁墨的话后彻底的傻了眼,墨王竟是让她给一个下人做妾?她可是苏家的千金小姐,身份金贵,能够与她相配的人没有几人!墨王怎能如此冷血无情,难道没有看到她的痴心?她红着眼睛,再无刚才的得意,“墨王怎能对民女如此残忍!民女已有喜爱之人!墨王是在说笑的对吗?”一定是的,墨王一定是在说笑的,否则怎能说如此冷血无情的话!
“苏小姐,您还是尽快离开吧。”刘景胜阵阵头疼,若是这位苏小姐继续留下来,下场可就是凄惨了!刚才在客房附近时,王爷就已经对她不耐烦了!没有当场对她如何,是因为想要过来看看陌小姐而已。
显然,苏玥儿伤透了心,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望着祁墨,根本就不去听刘景胜的话,一个下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墨王,民女痴心爱慕之人是你。请墨王怜悯,民女所求的不多,只求日后可以侍奉在墨王身边,无论是侧妃也好,还是侍妾,民女心甘情愿。”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预先想好的,也无法预测到的。为何墨王会如此残忍!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意吗?难道苏陌说的是真的?他喜欢的是主动的女子?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下,得到的不是祁墨的怜香惜玉,而是一声森冷的命令,“刘景胜,爷不想再见到她。”
刘景胜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对苏玥儿道:“苏小姐,走吧!”
苏玥儿瞪了一眼刘景胜,“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刘景胜彻底无语,苏志东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怎会有苏玥儿这般愚蠢的千金?瞧着今日所穿的衣服,轻薄美艳,明显是勾引王爷!就这等姿色和脑子,还想勾引王爷?现在看来,实在是与陌小姐无法相比,最起码陌小姐有脑子。
实在是苏玥儿闹出来的声响太大,吸引了林梦音的注意,也吸引了亭子里苏陌和赵臻的注意。
林梦音微蹙着眉望着抽泣的苏玥儿,表面狠毒,实际毫无心机的女子在苏家,怎么可能是苏陌的对手,扶不起的阿斗。
苏陌唇角勾起,浅笑嫣然。瞧着眼下情形,苏玥儿虽然耐心听了她的话,却反其道而行之,背后应该有人指点,只可惜苏玥儿自认聪明,所做的怕不是那人想要苏玥儿去做的。难得碰见了一出好戏!
“与我一同去瞧瞧?”身后的赵臻清声道。
苏陌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亭子,朝着祁墨的方向而去。
林梦音也走了过去。
苏玥儿此时眼里只有祁墨,没有注意到苏陌几人的靠近。
“你当真喜欢爷?任何身份都可?”祁墨见苏陌走来,深潭般眸子内暗光流动,侧眸看向苏玥儿。
苏玥儿欣喜,不断点头,“是,民女钟情墨王,无论任何事情都会去做!”
什么事情都会做?刘景胜暗地里摇了摇头,简直是送死。
“好!很好!既然愿意为爷做任何事情,爷近日为一事烦扰。你是否愿意为爷分忧?”
苏玥儿更为欣喜,同时不由恨林梦音为她指错了路,原来苏陌所言是对的!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破涕为笑,“请王爷吩咐!”
“爷想吃条新鲜的鱼。”
祁墨的话音刚刚落下,苏玥儿还来不及反应,明明说是烦扰的事情,怎么会忽然变成了想要吃鱼了?且疑惑刚起,她就被扛了起来,一阵风从耳边过,她来不及惊喊就被扔进了一侧的湖水里!
溅起的湖水落在了刘景胜的脸上,刘景胜一边擦着水,一边心中叹气,这位苏小姐还真是自找罪受!
突然被仍旧湖水里的苏玥儿不识水性,在湖水中不断挣扎,扯着嗓子的呼喊着,求救着,“墨王,救我!墨王!”
呼喊的声音悲痛欲绝,令听闻之人浑身急迫疙瘩。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墨王厌恶苏玥儿,可苏玥儿偏偏不自觉,如狗皮膏药般粘着墨王。难道苏玥儿不知道墨王的脾气?在盛京被墨王厌恶的人有几个人是有好下场的?不得不说,苏玥儿胆子可真大!
苏玥儿惊慌了,远远的瞧见墨王压根就没有动过地方,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她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让墨王动了恻隐之心!她惊慌失措,不再呼喊着墨王,而是呼喊着,“来人啊,救我!救我!”她连连呛了好几口的湖水,实在是太过恐怖,若是再无人救她,她怕是就要死了。
刘景胜一直站在湖边等着,等着祁墨的命令。
苏陌走至距离祁墨和林梦音不远处停下,看向了湖水中狼狈挣扎的苏玥儿,不会水性的人越是在水中挣扎,只会距离死亡越来越近,苏玥儿身边没了水薇出谋划策,如今只能慌不折路。或许苏玥儿沦落到今天这般愚蠢,也是水薇的一份功劳,或许也是水薇早就有的计划,目的就是让苏玥儿这辈子都离不开她。
“五公子。”林梦音行至赵臻面前,轻声唤了一声。
赵臻侧目看向了林梦音,轻轻点了下头。
苏陌半眯着双眸仍旧望着湖水中挣扎的苏玥儿,余光间看见了听闻声响慌忙跑来营救的下人。
刘景胜见有下人前来营救,立即离开。
耳边不断的传来呼救声,但是此刻庭院中的四人却充耳未闻,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苏陌沉在自己的世界中,望着苏玥儿挣扎的画面,她仿佛看见了苏家一夕间破落,无人雪中送炭,却有人雪上加霜的情景,苏吟乃是盛名盛京的第一美人,一夜之间被多人侮辱至死,留下的也只是他人眼中的嘲讽和谈笑之姿,偶然一日,她看到了藏在书房隐秘处的一本春宫图,图中女子标注是苏吟,虽苏吟与她并无多少关系,却是这具身体的至亲姐姐,而幕后策划之人乃是苏玥儿和水薇,苏志东纵容这一切的发生,人性的残忍,令苏吟泉下不得安宁。
她望着苏玥儿挣扎时已经离身的轻纱,以及若隐若现的身体,眼底现出冰冷的笑意。
失神深想间,眼前忽然有了暗影,她侧目看去,看向了祁墨,灿烂一笑,“墨王实在不怜香惜玉。”若是怜香惜玉者,瞧见苏玥儿痛哭流涕,连声呼救,露出大半个胸脯了也未曾动了恻隐之心,此事怕是整个盛京也只有祁墨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去做。
因此举坏了苏玥儿的名声,令苏志东颜面扫地。也打乱了苏志东的算盘。
在苏陌灿烂明媚的笑容下,祁墨深谙的眸子内也扬起了笑意,似乎有些宠溺,也似乎在她少见的真正的笑容下有那么一些愉悦,他唇角勾起潋滟的弧度,笑道:“开心?”
苏陌侧眸看向了林梦音,也看向了赵臻,“是担心,毕竟玥儿姐姐对墨王情深一片,为了得到墨王的心的确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墨王大人大量还是原谅了她吧。”
有些时候有些话明明是虚假到极点的话,从他人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虚伪,可此刻苏陌的表情很真诚,话语不紧不慢似乎还有几分担忧,令人看不出假。祁墨望着她的小样子,不由畅快大笑:“小囚犯果然了解爷!刘景胜救人。”
此时再救人,是不是有些晚了?
四周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人,围在湖边,看着在湖水里已经快没有力气挣扎的苏玥儿,吵吵闹闹的施救。可惜一时之间没有会水性的!最重要的是,苏玥儿现在是衣衫不整啊!
苏陌嘴角一抽,她说了什么就成了解他了?果然,祁墨的想法实在是独特。也许苏玥儿一开始就特立独行一些,怕是真会让祁墨喜欢。
赵臻冷眸注视着苏陌与祁墨之间的交流,深深的一眼祁墨,祁墨对苏陌……
“五公子是今日刚回到盛京的吗?”林梦音轻声问道。打破了眼下奇怪的气氛。
赵臻点头,“一个时辰前归来。”
一个时辰前归来,不在府中休息,就前来苏家,如此急迫,是为了谁?林梦音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