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姑娘也早些回罢。”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转身深凝着那民居内,甚至都未顾瑾汐一眼,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语气冷凝带着丝丝剥怒,冷漠质疑流转眸间。
顾瑾汐霎时有些了悟,他这样清冷的人会出手,怕是刚才他也是……臻首低垂,连大气都不敢出,自己刚才弄出的动静惊了柳姨娘和那老妪,难道他也是……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转身快速朝着顾国公府的方向掠去。
民居暗处,一道黑色身影顿时闪出,站在男子面前躬身行礼,“爷。”
“去,跟着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好似裹着冰霜般,那黑色的身影怔时顿了下;只听见男子接着道,“护她回府。”
黑色身影顿了顿,飞快低下头铿锵应声,“是。”
话音刚落,整个人足尖轻点已经朝着顾瑾汐离开的地方飞闪而去。
“顾、瑾、汐么。”男子转身,深邃的眸底风雪暗敛,冷若霜华,嘴角微微斜勾带着三分饶有兴致的笑,“哼,有点意思。”
……
呼——
直到回到主院厢房之后,顾瑾汐这才大松了口气;始终等在偏门暗处的半夏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半夏整个人轻松不少,连带着语气都松快了。
顾瑾汐眸色沉了沉,接过半夏端来的茶,小口小口饮了些,许久才将心头的种种疑惑和波澜压下去,“院子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半夏摇摇头。
“青黛呢?”顾瑾汐臻首低垂,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人心隔肚皮,前世青黛死得凄惨,可到底她却不能如半夏这般毫无防备地信任。至于白芷,她抿着唇,心沉沉。
半夏压低了嗓音,“药效未过,还在外间睡着,要不要叫醒她?”
“不必。”顾瑾汐眉头紧锁,半晌才罢了罢手,“你也早点回慕汐阁歇着,这里不用留人,不然若是给旁人发现就不好了。”
“嗯,待小姐歇下,奴婢就离开。”半夏说着伸手服侍顾瑾汐,却陡然在看到顾瑾汐的衣摆时低低惊叫了声,“呀!”
顾瑾汐眉宇颦蹙,“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您的衣衫怎么破了。”半夏抿着唇,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是奴婢疏忽竟然现在才发现,待稍晚些奴婢给您补补,这件可是小姐您最喜欢的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整个凉都有的人都不多呢。”
“什么?”顾瑾汐闻言,刚放下来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她赶紧将衣衫脱下来拿到烛火旁,果不其然,那衣衫裙摆处有一小块撕裂的地方,明显合不拢的。
该死!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定然是自己从柴禾堆上跌下来的时候给勾到的,自己穿什么衣裳不好竟然穿了这件。重生以来,她满心都是怎样对付顾瑾澜和柳姨娘,对自己平日里穿戴的少有上心,竟然犯下这样的大错。
瞧着那民居内的老妪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现在只能祈祷别给她发现了。
半夏并不知晓此刻顾瑾汐心底是怎样的波澜起伏,只瞧着那合不拢的缝隙,略带可惜道,“这种料子不好找,当初可是陛下赐给老爷的,这衣衫往后怕是不能穿了。”
“这件衣衫在今天的大火中被烧毁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
“小姐,您说什么?”半夏不解。
“我说,今日慕汐阁大火;这件黛染彩雀织锦的古纹云蝶千水裙被大火烧毁了。”一字一句,清楚明了。
半夏猛然回过神来,垂首视线落在手上的裙子,慎重地点点头,“奴婢明白,可今日有不少人都看到……”
“你用颜色相近的料子再做一件差不多的群子出来。”顾瑾汐深吸口气,“动作要快,别让其他人发现了,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半夏面色沉重。
“嗯,你先退下吧。”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这件裙子可以毁了,可她却不相信那人不会查,所以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是当年西楚边陲一个部落上贡,虽然稀少但凉都不少世家贵族都有,短时间内那人想要查是查不出来的;柳姨娘,柳家;倚在床头,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只是时隔太久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当年陛下赐给了哪些家族;即使知晓也不知道人家会给家里哪些女眷用,一时之间,顾瑾汐辗转反侧。
……
隔天,天尚未大亮。
顾瑾汐是被院内阵阵嚣闹给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眉宇微微颦蹙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后来又……至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脑子还沉沉的。
“青黛,到底怎么回事?”语气有些不愉。
青黛双手捧着铜盆,放到床头的木架上,语气有些凝重,“听说,宜兰园出事了。”
“嗯?”顾瑾汐起身无力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柳姨娘不安安分分的带着,又闹什么幺蛾子。
“小姐先洗漱吧。”青黛捧着温水浸湿后拧干的锦帕过来。
顾瑾汐擦了脸,接过青黛适时递过来的盐茶,见缝插针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说,张妈妈没了。”青黛压低了嗓音。
“什么?”顾瑾汐捧着茶杯的手顿时怔了下,茶水飞溅,湿了她刚换上的衣衫,“怎么回事?”
“老爷已经过去了,听说还遣人通知了刑部的大人,现在应当都已经在那边了。”青黛声音柔柔。
顾瑾汐却是面色难看,“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半夏低着头。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顾瑾汐抿着唇,这张妈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的,难道又是柳姨娘的诡计?想到这里,她双眼微微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