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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澜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也就是说,现在是景初十七年,恰巧三年之前。微生澜垂眸掩去眼中森冷噬人的寒光,心中是沉重亦是清明。
    以为离开王都、迁往凉州此偏远之地,便是脱离了这场皇位之争。而无论众皇女中谁任新帝,都没有理由来为难她这并无实权的王爷。
    远迁之后,任由手中势力渐渐散落,微生澜也毫不心疼。
    但如果不争不抢的做法都不能让这群人心安,而非要对她赶尽杀绝……她为什么还要退让?
    微生玘,龙椅御座……这一世你可还坐得起吗。
    第2章 祈晏
    容璟如约翌日一早来探,推门的动作尚未作出就被站在门旁的云笙打断:“大人,王爷她已经起身去书房了,让我……呃。”话还没说完,眼前却哪还有容璟的身影。
    “你胡闹,你的那些下人也都由着你。”看着气定神闲地提笔在宣纸上不知勾画着什么的微生澜,容璟倒是十分难得地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刹如初融的冰雪般绮丽。
    想着仅凭记忆确实难以画出更详细的地图,微生澜只再添几笔便草草收尾,随意地用镇尺将其压住。
    “师尊,我已无大碍,不信的话您替我把脉便知。”容璟向来不苟言笑,若说别人微笑是表达心情愉悦,他微笑就是表示忍耐快达底线。微生澜年幼之时不知被面含微笑的容璟着罚抄了多少遍千字文,想起来也真是……
    诧异于微生澜已趋于平和的脉象,容璟放下了扣住她脉门的手。
    从云笙那套话,微生澜也已经把事情经过了解的差不多了。师尊怕是误以为她练功急进导致内息不稳而昏迷,但微生澜对此却无从解释。
    子不语怪力乱神,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她一时间亦不知要如何说出真相。若非亲身经历,只怕她在听人说起时也只会一笑置之。
    “师尊……我打算入仕。”微生澜忽然直视着容璟清冽的双眸陈述道,对容璟蓦然投来的审视目光不闪不避,坦然伫立。
    他知道微生澜的容貌是继承了当今圣上与……容华,与她疏懒好闲的性格不符,显得过于妍丽而富有侵略性。但容璟现在竟是有些看不明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子的心思了……
    半月前方才一脸欢跃地对他说‘终于能离开皇宫这鬼地方了’,还说只想安心地当个闲散王爷。今日却一反常态穿起了玄色冠服,褪去惯有的温雅笑意,一派沉静模样地说‘要入仕’。以往有意敛起的锐利锋芒,这一刻也倏忽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她能主动远离朝堂这诡谲难测的漩涡,他自是高兴的。但她若想争权夺势,他同样不反对。
    容璟只是不愿她在这等重要的事情上不经深思熟虑便轻易做出决定。
    论武学,他自信不输于任何人,但他再如何强大也只有一人……一人之力,如何能事事护得她周全。
    “师尊可是觉得我反复无常,过于儿戏?”说完却不待容璟回答,而是径自说了下去。
    “我不争,他人未必就会放过我。师尊可知,我这几日的昏迷实有二皇姐的手笔。”栽赃陷害这等手段微生澜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再者二人之间容璟毫无疑问会信她,这脏水微生澜泼的是毫无压力。她那二皇姐将来做的又岂止比这过分千百倍。
    “砰!”容璟一掌拍到案台上,眉宇间神色陡然变得凌厉逼人,恍如出鞘的利剑,又如刺骨的寒霜。
    微生玘……很好,他记住了。
    予国此时正值冬季,门窗之外,风雪正盛。书房的格窗是开着的,透入的风将挂在墙上的字画吹得窸窣作响,微生澜与容璟皆是身有内力之人,倒是都不惧这严寒。
    “我若想要那个位子,您会帮我的是吗。”微生澜越过格窗眺往皇宫的方向,虽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容璟上一世是为护她而亡,那些忠诚于她的人大抵也都未能逃脱微生玘设下的死局。
    这样的痛彻心扉,一次就够了……
    经历过这一切又幸而重生的微生澜才真正明白了,权势这东西为何能让人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仍前赴后继。
    “你既唤我师尊,我自当倾我所能。”仿佛在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容璟清冷的声音中无半分迟疑。
    “哈,那现在就需劳烦师尊随我到柳苑走一遭了。”她虽还未准备好面对那个让她自觉有愧之人……但从云笙今早向她回报时并不好看的神色,想来是不宜再等。
    柳苑位于王府的西边院落,与书房这等日常起居用地相距颇远。她当初将人安置在那处,除去几分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外,更多是出于一种防备心理。
    不待管家安排辂辇,微生澜与容璟只运以轻功步行,踏过地上落雪时几未留一丝痕迹。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行至目的地。
    可这一眼望去,柳苑与微生澜最初记忆中的清幽静谧之地实相去甚远,反倒与最后记忆中的残垣断壁有境态上的相似。
    犹记得母皇予她封地前曾问皇城之内她可有看中的地方,那时微生澜便心念一动想到了柳苑。现今柳苑只是昭王府中的偏隅一角,上一世她从宫中搬入王府后就不曾再踏足此地……直至有人通传柳苑失火。
    云笙那句‘柳苑的下人对侧君十分怠慢’确实不假,只观这缺乏修整的院落就可知一二。这般想着,微生澜也渐渐没去了面上笑意。
    二人更往内里走去,途中依然不见半个本该在院落守候的下人。容璟观察到身边女子越发平静的神色,有些疑惑,不明她因何而怒。
    “到了。”走近院中轩阁,微生澜便将纸伞收起,随意放置在一旁。
    现是辰时,她来此之前并未让人事先传告,院中又无人守候,也就更不意外这跨入门槛后无人相迎的情景了。
    屋内之景出乎预料的并不同于外部的萧肃,反倒有明净通透之感。但作为堂堂王府侧君的卧房而言,布置却未免过于简陋了些。
    容璟只跟随其后,直到他看到屏风一侧,那个坐在轮椅之上的男子。王府中人但凡是见过的,即便不熟也会在他心中留有印象。这人……
    “这柳苑竟是连一个照顾你的人也无吗。”观室外之景,微生澜知道这人过的定然不好。‘怠慢’是说的轻了,这分明已是欺主犯上。
    “嗒。”一子错落,棋局上的伯仲之势顿时被打破。他知道她会来,他不知她为何而来。且与容璟一道。
    轮椅在木质地板上缓缓挪动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不再前行。
    “书言该是快回到了。”祈晏的面容较常人而言稍显苍白,但除增添几分病弱之感外,并无损其一身风华。
    仿佛是验证他的话般,急促的足音由远及近。
    “主……王爷?!”虞书言作为祈晏的陪嫁侍子也只在婚宴当日见过微生澜一次,他也只知那日之后王爷就对他家公子不闻不问的。现在好不容易来看一次,竟还带着个长的这么好看的男子,真是好生过分。
    见虞书言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容璟,忽而面露忿然之色……微生澜便是再迟钝也知晓他误会了什么。
    “书言。”祈晏对虞书言还是有所看重,总归是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但就是还心性稚嫩,暂不堪大用。
    虞书言才如惊醒般跪下行礼:“奴无礼,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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