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点头。
陆离道:“喜欢也没用,你又没有。”
柳梢气得说不出话,想了想还是期待地问:“东海最深处的灵穴才有,你能去吗?”
陆离无奈:“好吧,我去采。”
知道他能去,柳梢没有欢喜,反而怒指他:“看你什么样子,你不乐意呀!”
“哪有。”
“那你笑什么!”
“谁说我笑了,我没笑,”陆离摸摸脸,“我的脸它自己要笑。”
……
开宴时间已到,辈分大的掌门长老和武道门主都在湖心台入座,约有近三十人,主位上是青华宫主商镜,青华南华两派素有渊源,南华掌教原西城未到,万无仙尊便坐在了左边第一位,座中后辈却只洛歌一个,他坐在右边首位,竟也无人有异议。
“爱出风头!”柳梢撇嘴,突然想到自己以往的行为,忍不住红了脸,扭扭捏捏地问陆离,“陆离,我以前……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呀?”
陆离立即道:“哪有,你这么低调。”
柳梢怀疑:“那白凤她们为什么对付我?”
“因为你不够厉害啊,”陆离哄她,“嫉妒是人类的本性,有实力才不怕,你看就没人敢找洛歌的麻烦,柳梢儿,你可差远了。”
柳梢大为受教,同时想起体内的神秘力量,得意地道:“等着吧,我会很厉害的。”
陆离含笑点头:“嗯,我会让你变厉害的。”
是呀,有他护着,自己当然就厉害了!柳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肘撞他。
商镜执杯站起身,毫无疑问,第一杯酒仍敬与了天罚之下牺牲的仙魂,众人齐齐倾酒于地,第二杯酒方是答谢四方客人,第三杯酒则是由南华万无仙尊起头,客人们跟着附和,一同举杯贺青华大典。三杯过后,众人方才重新落座,各自斗酒行令、谈话说笑。
商玉容作为少宫主,肩负起了招呼小辈弟子们的重任。他今日穿着身宽松的深紫色道袍,广袖垂地,头上没戴那个大花冠,却簪了朵货真价实的深紫色牡丹花,众弟子见惯不惊,纷纷跟他开着过分的玩笑。他本来就八面玲珑,似乎跟谁都有自来熟的架势,一路应付自如,偶尔捉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被逗得开怀大笑。妙就妙在,他说什么轻浮的话,都不会让人感到庸俗。
柳梢这桌都是凡间客人,显然没想到仙界也有这种奇葩,好几个人眼都直了,僵硬地举杯跟他碰了碰。
商玉容跟白凤等人打趣一番,喝几杯酒,又笑眯眯地拍柳梢的肩,看起来随和又不至于亲昵:“小柳师妹这身衣裳好别致,来来来,跟师兄喝一杯。”
柳梢穿着干净利落的武道装,她擅于搭配,在长袍长裙的仙门女弟子中反教人眼前一亮,被商玉容当众夸赞,她不免也自得,故意大声道:“贵妃娘娘这花簪子也好别致,你怎么不拿扇子啦?”
“谁说没拿,”商玉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团扇摇了摇,又挥袖隐去,“老头子在呢,免得他看见又要被气得走火入魔,我这叫孝顺,你懂不懂?”
想象商镜被气得走火入魔的样子,柳梢大笑。一桌子客人都忍俊不禁,气氛立时松快起来。杜明冲既投靠了谢令齐,知道商玉容与洛歌交好,奉承倒有限,没有太丢脸。柳梢是个嘴快的,完全不怕这位少宫主,白凤在侯府可是大姐头,性子也不闷,两人都计较着他袒护那些南华弟子的事,一齐灌他酒。
正到最热闹的关头,突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柳梢疑惑地转脸,只见洛歌端着酒杯走上小桥,大约是为了符合这庄重场合,他也穿着比平日宽大很多的正宗道袍,雪白的后摆在地上拖了老长,袖带轻纱飞扬,极为飘逸。
柳梢马上老实地住口,跟白凤坐回座位,心里只催他快点过去。
天不遂人愿,洛歌径直走入了亭子,站到商玉容身旁。
一个贵妃长袖善舞,这位大少爷却气势十足,满桌子人都感到了压力,同时站起来应对,忽然听得有人开口笑道:“哎呀,少爷来了。”
柳梢吓一跳,连忙拿手肘使劲撞陆离。
他一直不说话,这时候多什么嘴!
“可不是少爷吗,”商玉容马上接过去,瞅着他道,“少爷不在那边坐着喝酒,来这边有何贵干?”
洛歌没理他:“七年前一次偶然的机遇,我曾去卫阴城陆家作客,与陆师弟有过一面之缘,”说到这里,他朝陆离这边一笑,“陆师弟当时还年幼,不知可记得我?”
这一笑,笑得众人都跟着受宠若惊,同时恍然——怪不得他那天会特别留意陆离,原来是早就认识。
柳梢则惊喜不已,回想之前洛歌接近自己,确实多次有意无意地问起陆离,原来是想验证他的身份,自己竟然没留意,虚惊一场。
一面之缘本来没什么,但洛歌肯亲自过来敬酒就是很给面子了,多好的机会呀!
杜明冲满眼阴沉的嫉妒,白凤与柳梢是真为陆离高兴,同时推他示意。
陆离却老实起来,仔细地端详洛歌:“我还小啊,大约是……不记得了吧。”
柳梢和白凤差点吐血。
洛歌倒是毫不介意,朝他举杯:“或许是我修为不足,眼力有差,陆师弟不像是寻常人修?”
“嗯嗯,你看错了。”陆离笑着端起酒杯附和。
现场顿时安静了,柳梢恨不得捂他的嘴。
人家说自己修为不足,那是谦虚,他还真敢应!
这种时候,也只有商玉容敢笑出来,他用扇子拍洛歌的肩:“总算有人敢跟你叫板,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别拿下巴看我,真当我怕你?要不过去比划比划?”
他出面和稀泥化解尴尬,柳梢感激不已,对他的好感度重新上升。
洛歌看他一眼道:“这样的日子,少宫主趴下了总不合适,有劳你准备一桌酒,我与陆师弟先叙旧。”
想不到他也会开玩笑,众人先是愕然,接着大笑起来,气氛立即好转。
“少爷吩咐,敢不遵命?”商玉容笑着退后一步,故意抱团扇作礼,“长天阁更清净,我这就去安排,两位满意否?陆师弟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
洛歌也朝陆离道:“陆师弟请。”
陆离叹了口气,识趣地站起来。
别人不懂这番话的内涵,柳梢和白凤却看出来了,他们这样一唱一和,倒像是挟持人,但两人并不担心,陆离一个武道杀手有什么值得图谋呢?洛、商两人在仙门有头有脸,多少人想受赏识都没机会呢,人家难得主动结交,这种机会哪有推开的呀!
杜明冲知道陆离比自己强,也生怕他投靠谢令齐抢了自己风头,见状反而松了口气。
众人慢慢地吃酒,各怀心思。
。
因为这件事,柳梢高兴不已,小胖子云生过来拉她去看几位仙尊斗宝。对这些平常关系还不错的青华弟子,柳梢陪了不少好话,只说那天是气糊涂了,仙门弟子确实单纯,且胸襟广阔,众人知道原由的也理解,见她认错,态度都有所好转,所以这一天柳梢过得很是舒心快活。
直到天黑,夜宴开始。
夜宴不似白天严肃,上百颗夜明珠漂浮在半空,仙尊与弟子们都放开规矩畅饮,互相捉弄玩笑,甚至不顾辈分,当真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什么,他早就回去了?”柳梢惊讶地看着商玉容。
商玉容也莫名:“陆师弟没回去?”
柳梢连忙答了声“没事”,匆匆地跑回客峰寻找,果然陆离还是没在房间,她只得又回到宴席上,闷闷地坐着。
他去了哪里?难道又是被哪个仙子请走了?他答应过不理她们的!
“喂,陆离呢?”白凤走过来推她,“谢师兄都来找他几次了!”
“我怎么知道!”柳梢没好气。
“你!”白凤脸一沉,终是没有发作,焦躁地道,“他白天才被洛歌请走,现在就不理谢师兄,会被人说道的,我们要长住仙门,得罪谁都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人家说过晚上找他喝酒,他却跑得没影儿,分明是不给面子嘛!柳梢也自着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谢令齐与杜明冲就走过来。
没看到陆离,谢令齐皱眉问:“都开席这么久了,陆师弟人呢?”
柳梢早已将陆离骂了无数遍,支吾着替他遮掩:“这……他先前喝多了,还睡着吧……”
杜明冲阴阳怪气地道:“我早就说他不会来,多半是跟洛师兄喝去了,洛师兄不也没来么。”
见他挑拨,柳梢正要发怒,却听见有人在背后道:“睡得太沉,所以来迟了,恕罪恕罪。”
三人连忙转脸看,只见陆离笑着站在莲叶桥上,黑斗篷与夜色融合,上面银边闪着清冷的光,好似湖心荡漾的一抹月华。
睡得太沉?鬼才信!柳梢哼了声,别过脸。
谢令齐展颜,亲切地拉着陆离喝酒,又带他去旁几桌介绍给其他弟子认识,白凤与杜明冲也跟过去应酬,柳梢跟那伙人没什么好说的,独自留了下来。
仙界岁月无边,比人间不同,酒宴完全成了仙人们聚会玩乐的活动,斗酒斗法层出不穷,半个时辰过去,气氛方才渐入佳境。更有一位真人喝醉了酒,指着跳上桌的灵兔问“灵芝为何长毛了”,此事传开,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欢乐无比。
柳梢兴味索然,有点心烦意乱。
湖水倒映夜空,时值初九,仅有一片上弦月,带着薄薄的霜意,在四周珠光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暗淡。
忽然,月亮消失了!
有阴影快速移过,变化只在瞬间,月亮重现。
那是什么?柳梢惊讶地抬头,但见长空中,一道浓郁的黑气无声划过,直冲西北而去。
四座依旧笑语声声,众人显然并未察觉。
眼错的工夫,黑气已消失。
头顶上弦月依旧高挂,不知为何,看上去总觉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妖异。柳梢登时感到一股浓重的冷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接着她便留意到情况异常。
湖心台上起了骚动。
商镜与万无等几位仙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两位尊者不动声色地走到栏杆边假作观望夜景,实则低头掐指卜算。不消片刻,一人走到商镜身边说了几句话,商镜脸色一变,轻微地点了下头。
周围众人照常饮酒谈笑,只是看在柳梢眼里,气氛再不似先前,莫名变得沉重了。
发生了什么?柳梢诧异,隐约感觉此事非同寻常,她立即在人群里寻找陆离,不知何时这似乎已成了习惯。
水亭内,明珠光映照下,陆离正朝谢令齐举杯,薄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忽然,有几名弟子匆匆跑上湖心台,神色紧张地向商镜禀报什么,座中众人听得大惊失色,有几位同时站起来。
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食心魔又现身了!”
第19章 魔劫预言
就在青华宫附近,东海畔的一个渔村里,有两个村民再次被取走了心,驻守的青华弟子发现后立即上报,青华宫上下如闻炸雷,所有人都没了宴饮的心情,商镜亲自带着在场的几位掌门赶过去查看,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归来,结果正如预料中那样,食心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食心魔在此时下手,是知道驻守在外的青华弟子们会赶回宫参加大典吧,但就算如此,在青华宫附近作案仍然是犯险的事,别处岂不更安全?他这简直是在挑衅!
许多人都这么猜测。
青华宫大典提前结束,凡间客人们在青华弟子的护送下离开,仙门各大掌教与仙尊尊者却全都留了下来,青华宫内气氛变得空前紧张。柳梢依稀看出不寻常,暗暗疑惑,不过她自有打听消息的渠道。
房间里,洛宁将一枝枝鲜花小心地插入瓶内,每枝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