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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愚看得热血沸腾,连忙也催动了自己身下的马匹。只听哒哒哒,小白马不紧不慢地挪动着小短腿,抖着浓密的鬃毛也神清气爽地出发了。
    马场之上的障碍围栏不少。那白家三小姐一一轻松越过,而李若慧虽然初时心内忐忑,但她所骑的骏马却是早已经训练有素,不知在马场里跑了多少回的,飞身便跃起跨过了横栏。幸亏李若慧骑术还算可惜,夹紧马身,潇洒跃过。
    而在她身后的李若愚,也不甘示弱,催动着小白马,从高高的栏杆下……钻骑了过去……
    司马夫人是多么要强的巾帼女子,看着自己的爱骑毫无负担、坦然钻过了跃栏,内心的伤害犹如千万铁蹄一路践踏而过……
    孽障!难道给你吃的草料不够多吗!说好的飞身一跃,英姿勃发、晃花世人的迷眼呢!
    等走了几步,那畜生干脆停在了马场围栏便,低着头露着板牙啃哧起了围栏便的嫩草……急得李若愚连忙催动双腿,拍打着马肚,也不见那马儿抬头再挪动一步。
    而这时,李若慧早已经追赶上了那沈家二小姐。又轻松地越过了两道围栏跑到了终点。
    马场里大半都是司马府的人,看着李家大姐儿露脸,自然是连声喝彩。、
    若愚抬头望向姐姐,也许是方才骑马兴奋的缘故,素白了许久的脸颊飞上了一抹红晕,一双与自己肖似的眼里也似乎点亮了什么,倒是呈现出了别样的神采。
    这下若愚倒是暂时忘记了懊恼,看着自己的姐姐傻笑。
    那白家三小姐输下阵来,心里自然是懊恼得很!可是她也是懂马的,自然知道,那李家大姐骑的骏马乃是正宗的大宛胡马,比较着自己坐骑不知好上多少!自然是不能比的,当下心内有了计较,冷哼了一声,便下了马后,对着替自己饲养骏马的马师道:“将这无用的畜生牵拉到屠场里宰杀了吧!然后再给我寻一匹良骑骏马!”
    说完之后,便扬长而去。
    等出了马场的大门时,她倒是一愣,只见一个银发披肩的高大男子披着一身黑狐毛滚边的大氅正端坐在一匹骏马之上,只见他冷目挺鼻,模样甚是英俊,只是满脸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倒是有些可惜了原本俊美的容颜。在他身后是几十名彪悍的武士跟随。
    这样的发色与气场倒是不容错辨,肯定是漠北褚劲风无疑。
    白香寒轻启樱唇,微微福身向司马大人施礼问好。可是那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连叫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是径直催动马匹朝着马场奔去,他身后的武士以为是如此,激起飞扬的尘土,呛得白三小姐咳嗽连连,心内暗自懊恼:想必是自己方才对那李家姐妹的不理不睬,被这冷面大人看在了眼底,才这般的无礼,当真是个睚眦必报毫无风度的男人!
    想到这,她眯了眯眼,转身上了马车,毕竟来日方长,倒是不必在这自取其辱。只是今日这一笔,她暗自记下了!
    方才那一幕,的确是被从军营赶来的褚劲风看在了眼底。想着小表妹今日要在马场骑马,虽然安排了经验丰富的马师,可是心内还是放心不下,赶出处理了手头的公务后,便来了马场。
    不过倒是没有急着进去,只远远地看着那娇小的身影软磨硬泡地求着马师让她骑那高头大马。自己要是现身,只怕那黏糖便要来纠缠哀求着自己了。那小矮马乃是自己为她精心挑选的,倒是要她死了骑大马的心思。
    至于那位白三小姐,褚劲风连看都懒得看,竟是能狗眼挑中沈如柏那伪君子,当真是蠢货一个!哪里需要跟她浪费唇舌,当下也便催动马匹入了马场。
    那关霸跟在褚劲风的身后,自然是将方才李若慧骑马那一幕看在眼里。心道:平日看这李家大小姐,就是个寻常妇人的模样,可未曾想骑术竟然是这般了得?当下忍不住又多看她两眼。只这么一看,倒是觉得这离了汉子空旷了的小娘们,竟然是变得更好看了……
    此时若愚已经自己下了马,无比哀怨地看着那啃草的短腿良骏,简直是泫然欲泣了。
    她看到褚劲风进来,干脆扔掉了手里的小马鞭,蹲在一旁拽起了地上的青草。
    褚劲风下马,有些无奈地看着那蹲下的一小坨,道:“怎么了,不是嚷着要骑马吗?为何又不高兴了?”
    若慧是真的哭出来了,扔掉了手里的满把草道:“这哪里是马?我看街市上拉车的毛驴都要比它高大威风!”
    看着小娘子穿着利落干练,却蹲坐在那眼含热泪的模样,褚劲风只觉得再冷硬的心肠,也俱是融化成了铁水,当下便伸手将她拉起搂入怀中,借着宽大的披风遮挡住众人的视线,狠狠地啄吻了那饱满的樱桃小口,待得吸足了蜜汁才道:“原是因为这个便掉金豆豆,当真是连孩子也不如了?”
    说着便抱起了她一起上马,将她稳稳地安置在了怀中后,道:“夫君带你一起骑马威风一下!”
    说着便催动了马匹,朝前奔驰了去,然后轻轻一跃,便飞过了障碍。若愚只觉得身子随着马匹腾空而起,又快速落下,那心也跟着上下起伏,倒是一时刺激得大眼晶亮,只紧紧搂住了褚哥哥的腰,快乐得不得了!
    而在马场一侧,那关霸寻了个空子,不露痕迹地站在了李若慧一旁,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李大小姐的骑术还算可以,只是方才跃马时,那手里的缰绳松的总不够及时,要不要再跑一圈,让我来指导一下?”
    李若慧本来在笑望着共骑的妹夫与妹妹。突然听到耳旁传来粗犷的声音。转身抬眼一看,竟是那个老跟在司马大人身旁的武将。那高大的身材甚至比前夫刘仲还魁梧,满脸横肉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
    如今这李若慧最反感与刘仲气质相同的武将,这样的男人若是凶暴起来,只需一抬胳膊,女子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说这位真是脸大,谁用他来指导?李若慧当下朝着他狠狠一瞪,,转身带着侍女便朝着休憩的凉棚走去。
    关霸吃了闭门羹,摸着鼻子想:这婆娘还真是够泼辣的,有味!
    ☆、第 82 章
    此番漠北演兵,也是协同了西北军一同的演习,规模甚是浩大。不日,那表弟赵熙之也是会亲自率兵前来参加联合的演兵。褚劲风几乎是日日都泡在了军营里,今日能来马场陪伴着娘子骑马,也实在是忙里抽闲,所以骑乘了一会儿后,便要折返回军营了。
    若愚在褚哥哥的帮助下,感受了飞廉御风之感,郁闷之情一扫而空。虽然褚劲风不能陪伴着自己,但是兴致不减,出了马场后便拉着姐姐去品香楼用餐。
    因着到了秋季,品香楼的醉蟹更是膏美黄肥,可是姐姐却不让若愚多食,一盘子只上了两只上来。
    “螃蟹属性凉,总是贪吃会亏损了生育,如今你也是要准备着替司马绵延子嗣的,这饮食上且要调节着……来,吃些这鹅肉。”说着替她舀了一勺鹅块炖山药,“鹅肉性平而味甘;对脾肺都好,最适合着秋季的温补……”
    若愚咬了一口浸满了肉香的带皮山药,突然发现这么烹饪,就连平时无甚味道的山药也变得美味无比,有种说不出的甘甜。
    苏秀在一旁看了也跟着笑了。有了这李家大姐在府宅里,小夫人倒是好管束了,要知道就连司马大人说话,小夫人也有阴奉阳违之时。平时在外,阴沉沉一言九鼎的司马大人又是个纸样老虎,刚摆了架势便被小夫人的眼泪浸湿得绵软了一片,夫纲二字直抛到了阴山之外。
    不过李家大姐儿便不同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姐,说的话是管用的,那若愚也心知在要紧的事务上,自己的亲姐可是绝不容商量的。所以被撤了醉蟹的盘子,也只是无比留恋地吮了吮盘子的那么几只蟹脚,便不再言语,认真乖巧地吃着姐姐给自己夹的食物。
    此时品香楼外的菊园已经百花齐放了,那品种倒是齐全,泥金万点、藕色霓裳、伽蓝袈裟俱是花品上乘。就连菜品里点缀的也是小朵半开的药菊。
    酒楼的老板也是会做生意的,能来酒楼品菜非富即贵,所以现在最近一个月,凡是来光顾的主顾,都可以在品菜之后,去后花园里选取两盆喜欢的傲菊带走。而司马夫人光顾,更是要拣选了名贵的花种,供她挑选。于是,吃过饭之后,若愚就带着姐姐徜徉在花丛中间。
    此时,佳人赏花,却不知有看客赏那佳人。
    沈如柏刚从万州押运了一批修建工事的辎重归来,便寻了空子陪着白家三小姐来这品香楼吃饭。他们的包厢正好对着花园。沈如柏坐的位置又是正向着窗口,自然是将若愚那窈窕的身影看在眼底。借着白三小姐低头看着菜单的时机,他便不露痕迹而又专注地盯着远处那巧笑嫣然的佳人。
    几日不见,他的若愚倒是又长得鲜嫩了几分。那日,在万州的一夜惊魂,他也是略知一二的。当时心内真是替若愚捏了一把汗。褚劲风能娇惯着她,可真是落到南宫云的手中,只怕那个看上去非常和煦的翩翩公子要可着法子磋磨这痴傻的少女了。
    幸好若愚慧根未泯,及时想出了逃脱的法子,但是那褚劲风竟任由着她偷偷一路从漠河跑到万州,可见也是个不走心的,竟是这般粗心大意。这样的他也配成为若愚的夫婿?
    沈如柏因着家事缘故,也算是经历了谋生的苦楚,这使得他的性子愈加的沉稳坚忍。他向来是有耐心的。他可以顶着入赘商户女的名头,潜心与若愚学习,经营账目,也能不惧那白家大夫人的冷言冷语,终于讨得了她的欢心,答允下婚事。他同样有足够的耐心等着自己在朝堂之上立稳脚跟,等着那褚劲风失势落败之时。
    当白三小姐抬起头时,他也及时收回了目光,一双深邃的眼中满满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被他这双眼看着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
    若愚并不知自己被他人偷偷窥视,拣选了两盆名贵的紫龙卧雪和玉翎管。等出了花园子,李若慧这一抬眼便遇到了故人,一对男女正从对面的首饰铺里走出。那女的浓妆艳抹,已是入秋寒冷之时,偏胸前还露着一圈精细的白肉。至于那男的,更是眼熟的很,便是她那和离了的前夫刘仲。
    只是往日里总是柔情蜜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二人今日看上去似乎刚刚争吵过,二人脸上俱有不虞之色。那红翘更是一脸不舍,频频回望,刘仲这时满脸的凝重难看,径直走到了门外的马车前。那伙计许是因为围前围后的忙活了半天,没成想本该成了的买卖,因为这位官员嫌弃价高而没做成,也有了些恼意。只在后面高声说道:“这足金镶嵌五彩石的头面,官爷您可以在这漠北几郡里随意的去看,有哪家比我这价格公道。若是买不起的,何苦又眼巴巴的在这穿戴了半天。看着也是有钱的,怎么这般为夫人舍不出银子来?”
    刘仲被挖苦的颜色一紧,正要回头去骂,可是一抬眼看到了正在街对面的李家姐妹,当时便是一愣。在他的记忆中,这李家大姐自从嫁给了自己之后,许是怕这娘家与夫家的财势不等,自己生出些自卑,所以成亲之后也尽量摒弃了锦衣华服,穿着也只讲究个朴素合体。那些从娘家带来的奢侈头面也没见她穿戴过几次。
    这日子过得久了,就是再姣好的容颜也是见惯了的,再也品不出那眼角眉梢的娇媚之气了。可是,现在却是不同,虽然与那李家大姐只隔数步之遥,可是早已是物是人非,尽解了姻缘的。原以为这妇人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受了那傻妹妹的撺掇,起了和离之心。心内想的总有她后悔之时。可是今日这么一看,倒是将养得光彩照人,不知情的哪里会想到她已是生完了孩子的妇人?
    原来这几日在司马府里李若慧闲来无事,倒是跟若愚一样的日常,每日若愚完成功课之后,便跑来找姐姐午睡。因着秋日干燥,苏秀特意命人备下了用绿豆粉掺杂着羊乳、白参的敷面香膏,只午睡时薄薄地涂抹那么一层。小憩之后再净面敷上珍珠鹅油的软膏,这肌肤将养得倒是越发的细致有光泽了。王府里的饮食又是极注重滋补的,她整日闲来无事,除了吃便是睡,原本消磨得有些憔悴的身形又丰韵了许多。她的身形原本就比妹妹高挑,倒是适合珠圆玉润一些。今日她与妹妹一样打了粗长柔顺的辫子,身着剪裁合体的猎装,竟演绎出了几分飒爽的少女气息。
    这妇人的美丽,虽是天生丽质,但是后天的将养才更是重要。若慧随着妹妹过了几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心内的感慨更是难以言表。只觉得自己为刘家劳心劳力,节衣缩食的刻薄自己,节省下来的银子也不过是给那刘仲贴补给小妾之用,当真是有些发蠢,想她这些年来因着刘仲的花天酒地不知从自己的嫁妆里又偷偷贴补了多少出来,真是醍醐灌顶,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个嘴巴。如今看来,这红翘可比她当日奸猾得多,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拣选上好的来受用,刘仲那不算充裕的俸禄,可否够将养娇养这娼妇里见过世面的女子?
    其实那刘仲心中也是恼火的很:这才和离了几日,便是这般迫不及待,花枝招展,当真是一时离不得男人的,竟做这狐媚子状,再勾一个改嫁不成?想到这,不由得心内一阵难掩的酸意,再顾不得回骂伙计,只拉了那妾室红翘上了马车,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不过这一切却被借故解手从包厢里出来的沈如柏看在了眼中。那李家大姐和离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以前在聊城时,他也与刘仲这位未来的连襟吃酒闲聊过,看人极准的他更是心知这个刘仲是什么样的货色。明明是靠着李家过活的一个小吏,偏那姿态摆的比封疆大吏还要高调一些。以前因着由李若慧持家,钱银俱是不缺,他也大手大脚惯了的,如今离了李家大姐,只怕一时便觉得手头拮据了吧。
    想到这,他微微冷笑:看来这漠西的俸银也不够那刘仲娇养自家的妾室。既然曾经差点成为亲戚,岂可袖手旁观,于是挥手召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在他耳旁嘱咐了几句。那小厮点了点头,便下楼过街去了对面的首饰铺,询问那妇人方才看的是哪套头面。当下二话不说,命伙计用木盒锦缎包好,然后夹着盒子上马追赶那远去的马车。
    沈如柏转身回入了包厢之内,突然觉得今日来着的品香楼是不虚此行。一则是窥得伊人影踪,慰藉了自己的相思之苦……二则,他直觉自己已经找寻到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若愚当然不知这些,只见姐姐瞧见了前任的姐夫便有些闷闷不乐,连忙把她拉上了马车,说道:“姐姐,既然是已经和他和离,便与他再无干系。这几日我便叫媒婆入府,给你寻一门好姻缘。冬季眼看便是要到了,这被窝里若是没个温烫好摸的,可真是难熬。便是要赶在入冬前,赶紧寻一个回来。”
    李若慧原本正在伤感,可听了这妹妹话里的不着调,忍不住笑瞪着妹妹道:“还温烫好摸的!可是这几日司马大人日夜忙碌,让妹妹的被窝清冷了?要不怎么发出这般深刻的感慨。”
    ☆、第 83 章
    被姐姐说破,若愚不由的脸色微微发红。这些天转凉,可是北方人都讲究“春捂秋冻”,虽然夜里发冷也没有烧起地龙,只是入夜时也送上灌了热水的皮囊塞入被窝里。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睡着,上半夜还好,可是到了下半夜时,难免觉得有些被窝清冷。
    有心想叫褚哥哥多陪陪自己,但是一想到他事务那么繁忙,若是入夜还要再跑回来陪着自己未免太不懂事了。周夫子说过,像司马大人这般注定要成就伟业的男子,不可能一心只在后宅打转,作为一名贤惠的妻子也要懂得体贴丈夫,不可任性胡为。
    若愚想起自己以前去军营给他送食的情形,隐约也明白那军营里的哥哥跟府宅里的不大一样。自然再也不会贸贸然闯入军营了。于是这一份深秋的被窝清冷便转为情窦初开的小女子的入骨相思……
    想到这,若愚微微长叹了一口气。惹得若慧又是一阵笑,觉得这傻妹妹知道犯愁也是好的。
    于是便说道:“学人叹什么气!司马大人已经是难得的体贴细致了,这么来看,这看起来清冷不近人的,其实却是符合了妹妹你以前的择夫标准。”
    若愚一听,好奇地歪脖问道:“我以前是要什么样的?”
    “要相貌出众,才学过人,无纳妾之意,懂得体恤妻子……”说了一半,若慧也懒得说下去,总之,妹妹那标准便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后来招了那沈如柏,若愚便是一心一意地将他培养成那样的,有时候严苛的,连她这当姐姐的都看不过眼,也难怪那沈如柏暗自生了别心……
    若愚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总是从周夫子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前尘往事,可是她们嘴里的那个出尘惊世的女子似乎离得她很远,便是云端里架着仙女样的人物……
    姐姐说得对,褚哥哥的确是人世间难寻的好夫君。她虽然不记得前尘,可是却记得从昏迷后醒来以后的事情,自己病得最重时,甚至拿不稳碗筷,吃饭吃得满身都是时,他虽然会如严父一般教自己规矩,可从来没有厌弃过自己。
    以前许多事是她不懂,觉得褚哥哥有时真是讨厌,总是约束着自己。现在慢慢开解了世事,才渐渐意识到身处在他那个位置上的男子,娶了一个这般顽劣愚钝的妻子是要背负起多么沉重的担子。
    每次别人听闻自己就是司马大人娶的那个白痴妻子时,那异样的目光渐渐让她愈加的敏感。就好比那次赏叶的茶会,若愚自觉已经努力做到最好,无论坐姿,饮茶的手势,还是起身落座无一不加着小心,生怕在这府郡的贵妇们面前给自己的夫君抹黑丢了脸面。
    可是还是有那胡夫人一类的背后嗤笑着她不通宵人情世故,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可以想见,等她们回了府宅,又该是如何在背后嗤笑议论着司马府的夫人。
    所以,褚劲风怕她憋闷,再催促着她举办茶会,跟这些贵妇们交际时,若愚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别人当她是不喜欢,其实只有自己心知,是怕言语举止再有不得体之处,平白又让人嚼舌根嗤笑了自己的夫婿。
    “原来我先前是那般挑剔……只是以前的我也是能配得上褚哥哥,可是现在的我却是不配的……姐姐,你说褚哥哥是不是因着以前的那一份相思,才娶了我?”
    若慧可是跟不上妹妹九曲百折的心思,当下失笑道:“又是在胡想什么?不都是你?又没有摔歪了鼻子,减损了容貌,你看这司马多疼爱着你,有什么配不配?”
    说到这,她也跟着长叹了一声:“这男子的嗜好有时不足为外人道也,可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看破的,就是喜欢上了,娼门里的浅薄贱籍也是天上的玄天圣女……”
    一时间姐妹二人各怀心心事,马车里倒是静默了一会。
    马车路过书院门口时,若愚撩窗帘,趴着马车往外看。入秋时,赵青儿和苏小凉便结业离开了书院。赵青儿到底是嫁给了赵五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小凉有些坎坷了,那万州刺史夫人似乎没有瞧上小凉,那婚事便是不了了之了。
    瞧着那些穿着孺子装的女学子们散学出来,若愚便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前在书院里快活的日子,那时的她尚且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混沌着,还真以为自己是书院里出类拔萃的学子呢!想到这,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声声的哀叹,可是将拢香和苏秀两个下人的心都给叹碎了,只觉得小夫人虽然先前闯祸甚大,但司马大人现在也是将小夫人拘禁得太利害,也不许她与先前的小友太密切的接触,而那些贵妇的诗社茶会又非小夫人的心头之好。算一算,这些日子来若不是有家姐陪伴,小夫人可是被拘谨得厉害呢!
    不过当下人的自然不敢说什么,唯有尽心将主子伺候好。
    下午回转了司马府,若慧回自己的院落中看顾着顺儿去了。若愚便在府宅里到处溜达了一会。
    北方不似南方,四季都有可口的青菜,听说到了冬季最寒冷的时候,那运河都要冰冻一段的,到时候物资不畅,为么免得挨饿,这秋天的囤菜就极为重要了。
    是以这个时节北方的宅院里,下至庶民百姓,上至王侯之家,家家户户都要切萝卜条,晒制干菜的。
    司马府的地窖已经储存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但是晒制的干菜也别有一番风味,是新鲜蔬菜替代不了。若愚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吃了刚刚晒好压制出来的柿饼儿,便觉得困乏了。
    换了衣服倒在床榻上本是要休憩一会的,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姐姐说的那句“男人的心头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仔细琢磨了下,自然是知道姐姐说指为何。
    以前听姐姐气极时,曾说过那红翘床榻上的技艺了得,乃是从男人堆里翻滚出来的。
    由此可见,便是成了婚的女子也要学而不倦,有所追求,练就一门奇技!
    当下从床榻上半挺了身,扬声道:“苏秀,去褚哥哥的书房,将那本子.《女娲伏羲春闺密戏》取来,对了,再看看他可还增添了什么类似的私藏,尽数全拿来!”
    这一嗓子,将庭廊里伺候的侍女们的脸儿都羞得滴出血来。小夫人这等豪放,可是真难为了下人们。
    她虽然近身伺候着夫人,却不知看似严肃的司马大人竟是有这等私藏爱好,那书房里的小厮许是故意,一本本的拣选,挨个地问她行不行,她到底是个闺女,哪里能睁眼去看,便是胡乱地拿了几本,眼看着已经是捧不住了,连忙出声阻止,于是苏秀便是在守在书房的小厮异样目光下,捧了一摞子的惊世秘籍回了院中……
    若愚也是一惊,原来哥哥竟然又这么多私藏,却不拿来给她看,只是一味偷偷自己修炼精进,倒是显得她在床榻上愈加笨拙,当真是狡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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