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纪墨谈判之前,玄女又去找了一次孟虎,旁敲侧击的了解了纪墨的性情,同时也了解到,她的命真是纪墨所救,在心中做了一番考量,她主动找到了纪墨。
对于玄女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纪墨似乎并不奇怪。
“我不想做你的炉鼎。”玄女开门见山道。
纪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答。
“也不想以身相许。”
纪墨嘴角的笑意更甚。
“为感你救命之恩,我愿为你所用。”
“做我的炉鼎,亦算为我所用。”纪墨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可以带给你更大的利益。”
“怎样的利益?”
“给你一个英勇无敌的属下。”
“哦?”纪墨挑眉,“你想归于我座下?”
“但看你接不接受我的效忠。”
“如何证明你英勇无敌?”纪墨扫了一眼尹灵儿的修为,闲闲道。
诚然,以尹灵儿如今金仙中期的修为,自称英勇无敌,的确有些言过其实。
“给我七日。”玄女再道。
“七日后当如何?”
“七日后,我同时挑战五位长老,若胜,你答应我之请,若败,我随你处置。”
黑眸中露出浓浓兴趣,纪墨道,“好。”
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苦修七日,七日后,玄女依言,迎战五大长老。
那日的天气甚好,五大长老在纪墨处得知玄女一人战他们五人时,皆惊异得合不拢嘴,这是一场跨越性的挑战,从来没人敢向妖魔五大长老同时宣战,玄女做了!然,令他们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
当玄女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几人诧异的发现她竟已修到了大罗金仙!
那日除了纪墨,无人观战,故而也少有人见识到,那一场挑战中,玄女所表现出来的英勇和不惧,那是脱胎换骨的新生和想成为强者的觉悟,尹灵儿看着奋战的玄女,突然感慨,若在失忆前,玄女能有觉悟让自己强大,又何必经历那些坎坷和伤痛!
经历三个时辰的激战,五大长老皆使出了看家本领,依然没能击败玄女,最后,以玄女胜,告终那场挑战!
孟虎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对玄女抱了抱拳,真心实意的道了声“妹子,我服了!”
其他四位长老虽没言,但皆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场中,唯一没有惊讶的也就纪墨,纪墨击掌,面上带着笑,看着玄女,只吐了两个字,“不错。”
“尊主,何止不错!这已经很逆天了!姑娘才来这儿几天啊!竟从一介凡人一跃到了大罗金仙,且,我们五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这等骁勇,世上已是少人能及……”柒妖女对玄女大赞道。
柒妖女大赞玄女之时,玄女却从中听到了些许破绽。
柒妖女说她到魔宫没有几天!
此前,她果然不是住在魔宫的!
不是魔宫,她又是来自何处?玄女对自己的来历产生了疑惑,她抬头看向慢慢向自己走来的纪墨,她说出做他下属的事,实际只是权宜之计,她知道,以她的能力,想摆脱纪墨的控制很难,既如此不若先答应为他所用,待到她强大到可以脱离他掌控时,再离开去寻找过去的真相,她不想对过去毫无所知,也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通过意识的感知,尹灵儿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见玄女如此执着的想寻找过去的真相,尹灵儿唯有叹息。一个人,在发现自己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都会用尽一切全力去探寻过往,不知过往的喜怒哀乐,所以不知,那些伤和痛有多锥心,当有朝一日真相回归,再回首,或许又会生出后悔之意,然而,这种对不知的索求,对知的悔意,矛盾的冲击,是每个失忆的人都会犯的错,玄女也不例外。
思维转动时,纪墨已走到她身边,立在一丈处,道,“你既然做到了,我便应你之请。”
“多谢。”顿了片刻,玄女抬头看着他,“能否向你讨教几招?”她想知道,她与他的差距有多大。
玄女话一出,五位长大惊,纪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墨顿在半空的手还没落下,玄女如疾风攻了过去。
两人过招极快,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在空中快闪,看的柒妖女五人眼花缭乱,须臾间,两人便过了近百招,百招内,玄女勉强能与纪墨打个平手,百招后,玄女已出现不敌之势,彼时,纪墨修为已至大罗金仙之上,尹灵儿初步估计,以他的修为,至少可敌七八个大罗金仙,而玄女不过堪堪突破金仙晋升到大罗金仙,修为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能接上纪墨近百招,已是难得。
在近两百招时,玄女不敌,败!
纵然如此,但玄女所表现出的惊人战斗力,再度让柒妖女五人刮目相看。
至此,五人对玄女的态度有了细微的转变,多了些亲切和敬佩。
名义上,玄女成了纪墨的下属,但纪墨却没将她视为下属,她与纪墨的相处与柒妖女等人和纪墨的相处有些不同,说他们是上下属关系,倒不如说更像是有着暧昧关系的朋友,而这样的奇异相处模式,是源于纪墨有意制造。
第七十四章 往世的记忆(九)
相处久了,玄女也了解了纪墨随性不羁的性情,其实纪墨与柒妖女等人相处也很随意,但柒妖女等人敬重他,言语间自然多了些敬意,她对纪墨却不若柒妖女等人尊敬,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纪墨对她纵容的态度,也或许是,她原本就不愿对他生出敬意之心,所以,她从不叫他尊主,多是以魔尊相称。
不过,这样称呼多次后,纪墨笑叹着对她说道,“你不用如此拘谨。”
“我……没有。”玄女否认,诚然,对着纪墨的时候,她很难做到像对柒妖女等人那般坦然自在,可能是纪墨经常会对她说一些半是玩笑半是戏谑的话,导致她每次面对他,都有些别扭,说话也不自觉会严肃一些。
“你可以叫我墨。”
“……我是你的属下,直呼你尊名,似有不妥。”
纪墨眼角笑意更甚,“你从没把我当成主子。”
“我……”她无言以对,面上闪过愧色。
“我又没责怪你,你慌什么。”他上前两步,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有些亲昵。
这让她她更加不知所措,脚步下意识退了退。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说着,他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她动了动手,他握得更紧,她侧目看去,可见他嘴角的笑意未收,说他君子,他言语间的亲昵和偶尔自然而然的牵手揽腰之举,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说他不君子,他又从未做过过分逾越的举动,她是真看不懂他种种行为下的含义。
胡思乱想间,纪墨带着她到了一处花谷。
淡淡幽香随风入鼻,各色娇花延绵至山谷顶端,斑斓色泽似夜空的繁星又似眼中绽开一朵烟花,炫目耀眼至极,花团簇拥,难见茎叶,交错向阳而立,若鸳鸯交颈,一朵朵清丽如美人,让心忍不住软下,静品这一刻的美好。
看着眼前的绝美之景,玄女连呼吸都放轻了,面上自然流露的笑意和由心而生的欢愉,被一旁的纪墨纳入眼中,黑眸静了静,一瞬黑不见底,向她靠近了两步,牵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腰身,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比它们,更美。”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还有些柔情蜜意,这般让人着迷的话和磁性嗓音,却让玄女瞬间回神,身子一动,脱离了他的怀中,她半垂着头,不言,故而也错过了发现纪墨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喜欢吗?”纪墨语调恢复正常。
她轻嗯了一声。
“不若在此给你建一座仙府。”
“不用了。”玄女拒绝,“再美的景色,日日见之,终有一日会腻味,如人,也一样,分清何为喜欢,何为欣赏便好。”说着,她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他岂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看着她的黑眸更加深邃,“依你之意,我对你是喜欢,还是欣赏?”
“欣赏。”
“何以见得?”
“感觉。”
“女人的感觉,一向不准。”纪墨闲闲道,他微微弯身,摘了一朵开得娇艳的石莲,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他将石莲插在她发间,道,“你希望我对你是喜欢,还是欣赏?”
“……”她不知如何回答。
“若我说,我对你是喜欢,你可愿和我一起看尽山河风光?”
“……”依然不知如何回答。
“我后悔了。”
“什么?”她的声音极低。
“让你做我属下。”
“……”
“我更想让你做我女人。”
“……”
“我对你如何?”
“甚……好。”
“不若重新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以身相许。”
“……”
这种类似的对话,时常都会上演,起初,玄女还会与他答上两句,久而久之,她索性闭嘴不答,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心动,纪墨对她是真的好,只是他说话随性,她摸不清他话中有几分真意,所以迟迟不愿给予回应。
这段时间,尹灵儿一直看着两人的相处,不得不承认,相比源的冷漠,纪墨真的做的很好,危难时救她于水火,用尽一切讨她欢心,面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他对她,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可若说纪墨真的对玄女动了心,尹灵儿又觉得,这心动来的有些蹊跷,且毫无理由。
可若说没有动心,以纪墨的性格,不会无故对一个人好,而且,尹灵儿能看到每次玄女拒绝他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色。
正是如此,让尹灵儿都难以看出,纪墨对玄女到底是何意。
随着修为的进步,玄女还会找纪墨挑战,只是每次都以输告终,但这并没有打消她停止挑战的念头,她的性子倔强好强,屡战屡败后,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最初的打算,一有时间,她就会关在屋内苦修。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胜纪墨似乎成了潜意识的目标,而非是想摆脱他的控制,毕竟,纪墨并没有控制过她,也没限制她的自由,甚至身为属下,他从未指派她去完成任何任务,相比时常被外派的柒妖女等人,她这个属下,做的真的不够称职。
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被纪墨带出去看不同的风景,他们赏风景的地点不只限于妖魔界,仙界,灵界,凡界,只要是有美景的地方,他都会带她一一赏阅,也不知为何纪墨如此热衷于带她赏阅风景,不过,她并不排斥,甚至隐隐间,还有些期待和喜欢。
她没发现自己心绪的改变,尹灵儿却敏锐觉察到了,这时,尹灵儿才恍然明白,原来,纪墨一直都在攻心,攻玄女之心,他要玄女爱上他!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尹灵儿一时也难找出原因。
这日,纪墨带玄女到了凡界,息壤来往的人群,热闹繁华的街道,人与人间的阔聊和畅笑……平凡中的不凡,瞬间吸引了玄女,修仙之人向来安静,就算在无所拘束的妖魔界,街道上也难以见到这等盛景,两人隐藏了过分出色的容貌,穿行在人群中,玄女惊奇的打量这一切,感受着这个世界跳动的活跃和兴旺。
午时,纪墨带她入了一间酒楼,品尝了一顿俗世之餐,那是她第一次品尝凡世之食,味蕾的全新尝试和吞入肚腹的美妙滋味,让她至此钟爱上凡间美味。饭后,纪墨带她逛集市,集市上所卖的竹编小玩意,让她爱不释手,他给她买了一堆。
他还带她去看了在田间顶着日头劳作的村农,带她去看了在码头扛麻袋的苦工,带她去看了深夜还在算账的掌柜,带她去看了耳鬓厮磨的恩爱夫妻……
他对她说,“你看,人间疾苦,区区百年寿命,他们仍在努力生活。”
她不明他意。
“你我寿命无尽,若不寻个相守之人,岂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