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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回到1984》
    作者:卓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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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重生归来
    清晨,天刚蒙蒙亮,许多人还在熟睡,村东头的章家就传来河东狮吼声:“死丫头,死了没有?没死就给我起来干活!我拼死拼活把你们拉扯大,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辛辛苦苦供你们上学,当我前世欠你们的?呸,我告诉你们,我没有欠你们一分钱,是你们欠我的,你们自己算算看,从出世到现在,一共花了我多少钱?别人算不出,你们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总归算得出的吧!要是连这点都算不出,好去死了……”
    “把你们养这么大,一天福也没享,反倒还要像佣人一样伺候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不懂事的丫头,良心都被狗吃掉了,早知道你们这么没良心,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扔马桶里,省得活下来害人……”
    “别人家的女儿小学一毕业就去打开挣钱,每个月还能交给家里二三十块钱,你们两个败家精倒好,活到这么大,没挣一分钱,还要父母挣钱来养你们,你们是断手了还是断脚了?说你们还不高兴,要是有志气,就不要花父母的钱,有本事自己挣钱自己花……”
    “读书,读书,读个屁书,好处没见到一点,票子倒是花掉不少,当家里是开银行的啊!我告诉你们,那些钱全都是我们两个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为了供你们读书,我们两个老的一年做到头,天天从鸟叫做到鬼叫,一刻不停地做,等到我们做死,看你们怎么办?”
    自从章秀青高考失利,沈荷英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不满,天天挖开眼睛就骂人,一直骂到上床睡觉,嘴巴没一刻消停,不仅章家鸡飞狗跳,周围的邻居也全都被吵得不得安宁。
    章秀青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脑子有些懵,不想起床。
    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死在2015年,一身病、一个人,客死在他乡,时年49岁,没想到会重生归来,而且是回到1984年。这一年,她以一分之差高考落榜,接到成绩单的那一天,她痛哭流涕,后悔莫及,可是她妈妈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痛骂不休。
    章家条件不好,章秀青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章秀红,今年15岁,刚拿到初中毕业证;弟弟章晓锋,今年10岁,上小学三年级。一家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照沈荷英的意思,女孩子识几个字就够了,读到小学毕业已经顶破天了,再读下去白白浪费钱,还不如进工厂打工,也好减轻家里负担,可是两个女儿不愿意,章林根也不同意。
    章秀青聪明好学,成绩非常好,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名,年年被评为学习委员,家里客堂的墙上贴满了奖状,章林根因此对这个大女儿抱有重望,一心希望她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哪里知道没考上,要是差得多也就算了,偏偏只差一分。章林根心里说不出来的气闷,当晚独自一个人喝闷酒,大醉之后将满墙的奖状全都撕下来,一张张撕成碎片。
    章秀青号淘大哭,她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她能守住自己的心,不理睬沈安林,一心读书,根本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如果她不爱上沈安林,不去赴他的约会,根本不会中林淑云算计,在高考前夕落入河中,从而感冒发烧;如果她身体健康,一定能够做完全部试卷,根本不会在考最后一科时晕倒在考场;如果她顺利考上大学,父亲不会失望,人生也会从此不同……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听着妈妈嘶哑难听的斥骂声,章秀青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悔恨的泪水盈满眼眶。上辈子她不顾双方父母反对,执意嫁给沈安林,婚后她想把日子过好,奈何林淑云不要脸,丈夫很快就移情别恋,经常借口加班,抛下她和女儿跟林淑云幽会,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被人捉奸在床,打断了一根肋骨。结果她的婆婆不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反而怪儿媳妇没本事看住男人,百般挑拨他们离婚。
    在外人眼里,章秀青一个农村人嫁给城里人,不谛于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是许多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可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家人全都不喜欢章秀青,第一出身差,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没钱没势,只有一堆穷亲戚;第二上不得台面,结婚这么大的事,章家竟然只嫁了个人过来,一分嫁妆都没有;第三能力不行,堂堂高中生,竟然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害得婆婆只能提前退休让她顶班;第四肚子不争气,沈家数代单传,传到沈安林这一代,竟然生了个赔钱货。
    章秀青在婆家没有地位,因为工作是顶婆婆的,因此工资全部要上交,稍有怨言,就会被沈安林指责没良心,直到离婚后偶遇当年给婆婆开刀的主任医师,她才知道婆婆身体不适,原本就打算病退。
    可笑自己是个傻瓜,看中了沈安林这个没担当的男人;可气沈家人不要脸,蒙骗自己给他们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长工。章秀青被净身出户,扫地出门,婆家给出的理由是嫁进来没带一分钱,离婚了难道还要发一笔?
    那年头,离婚是件丢脸的事,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章秀青实在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又不想回娘家看弟媳妇那难看的脸色,只得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砰……”正在擦眼泪的章秀青没提防,被睡在一张床上的章秀红一脚踹下了床。
    章秀青站起身,只见妹妹盘腿坐在床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泛着氤氲的水光。
    姐妹两个心里都清楚,章秀青高考失利,妈妈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说穿了不过是想阻止章秀红继续读书。
    自古以来,老二都不好当,章家也一样,章秀红夹在老大和老三的中间,一出生就被父母有意无意的忽视,新衣服要老大先穿,穿不上了才丢给她,好东西要弟弟先挑,挑剩的才轮到她。
    没有人甘心一辈子被人忽视,没有人甘愿一辈子平庸无能,章秀红想要改变命运的心思比谁都强烈,如今却连读书的机会都将失去,她的心里怎能不恨?
    章秀青叹了一口气,低头穿拖鞋。这双鞋是她上高一时买的,穿了三年多,其中一只鞋底磨损严重,另一只鞋面开裂,只好拿烧火的火钳烫一下,鞋面黑乎乎的。
    破旧的老屋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章秀青打开油漆剥落的五斗橱,挑了一件小碎花衬衫,领口和袖口已经磨破,后背还有好几道褶皱;一条黑裤子,臀部和两个膝盖处全都打着补丁,已经记不清穿了多少年。
    穿好衣裤,章秀青站在晨光里编麻花辫,恍惚想起前世,姐妹关系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冷淡,后来她嫁给沈安林,住到镇上,妹妹嫁到隔壁村,除了逢年过节,几乎不来往,等到弟弟结婚,因为礼金的事情两人彻底撕破脸,关系变得比陌生人都不如。再后来她和沈安林离婚,离开家乡,四处飘零,吃尽了苦头,忆起当年,对比今朝,才明白亲情的可贵。
    年华似流水,年少时苦苦执着,当成天崩地裂一般的大事,等人到中年再回首,才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退一步又何妨,何必非要争个长短。章秀青动了动嘴巴,想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终究没有开口。
    天色越发明亮,村民们相继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在鸡鸣犬吠声中,绿树遮映、绿水环绕的村庄上空,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母亲还在隔壁不停地谩骂,父亲则哀声叹气,一句话都不说。章秀青走出屋子,顾不得洗脸刷牙,快步走进厨房,拎起淘米篮,到米囤里舀了一碗米,在井上淘洗干净,倒入大铁锅,加入适量水,然后进灶堂烧火。
    这时候的农村还没有煤气灶,家家户户垒灶堂、烧柴禾。灶上两只大铁锅,一只用来烧饭煮粥,另一只用来炒菜。一只铁汤罐,加入适量清水,灶堂里的余热会把水烧开。农家为了省柴禾,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只铁罐。
    夏天天气炎热,烧火是个苦差使,不一会儿,章秀青就热得满头大汗,那汗水直往下流,像有虫子在爬,又痒又难受。
    等到烧好粥,章秀青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没有回房间换衣服。这时候虽然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条件还很艰苦,无法娇气,这样的季节,农村人一天不晓得要出多少身汗,哪有那么多的衣服可以换。
    章秀青低着头走出灶屋,拿了脸盆毛巾牙刷等物,到井台上洗漱。站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看着那拉长的影子,她这才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而不是一场梦,醒来了无痕。
    ☆、第2章 田园生活
    粥在锅里闷了一会儿,又糯又香,盛在碗里冷却后上面凝成一张薄薄的粥衣,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章秀青咽了一口口水,她的肚子早就饿了,只是父亲的郁气还没有消散,母亲的怒火还没有停歇,实在没脸坐上八仙桌,便端起碗躲到了廊檐下。
    一条小白狗听到脚步声,立刻跑到章秀青跟前,一边使劲地摇尾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粥碗,口水嗒嗒滴,那馋样,活脱脱饿死鬼投胎。章秀青抬脚轻轻踢了踢,小狗“汪汪”叫了几声,尾巴摇得更欢了。沈荷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顿时就迁怒到狗身上:“死狗,再叫打死你!”
    狗通人性,立刻躲到一边不叫了。章秀青心里很愧疚,便将粥倒了一半在狗食盆里,然后趁母亲不注意,溜到灶屋里,将碗重新添满。
    沈荷英骂了一个早上,直骂得口干舌燥,见章秀青今天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其他人也个个装聋作哑,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什么意思,慢慢住了口。夫妻两个面对面坐下,喝完粥,下田插秧去了。
    章秀青的家乡普遍种植晚稻,六月播种,七月插秧,时间正好赶上孩子们放署假。别小看这些孩子,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从小干惯农活,十来岁已经能顶半个劳力。
    章秀青记得,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大人小孩全体出动,忙得不可开交,全村只有自己家例外,三个孩子一个都不用下地干活,全部呆在家里避署,章林根的要求很低,只需把家务做好,把家畜喂好,老两口子回到家里有口热饭吃就行了。因为从小娇生惯养,她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好多人在背后叫她“懒姑娘”。
    前世章秀青受不了母亲的谩骂,再加上心里苦闷,一赌气,干脆绝食,整整饿了两天两夜,这一世她当然不会再做傻事,喝了一碗香喷喷的米粥后,戴上麦桔杆编织的凉帽,远远地缀在父母后面。
    七月的太阳毒辣,还不到六点钟,已经有些热意。田里已有不少人在忙碌,章秀青以前从不下田,今日一现身就被几个眼尖的村民发现,立刻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这时候的村民大多数比较质朴,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总有几个碎嘴婆娘喜欢说长道短。
    有调侃的:“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秀青给吹到田里来了!”
    有善意的:“秀青啊,田里没什么好玩的,虫多日头毒,还是回家里看书去吧!”
    有嘲笑的:“秀青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农业大田,不是农业大学。”
    有讥讽的:“我们全村的女孩子就数秀青文化程度最高,人家将来是要做城里人的,你们就别操这份闲心了,人家小姑娘主意多着呢。”
    有刻薄的:“我早就说读书没用,你们都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看看秀青,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全都白读了,白白浪费家里那么多钱,要是在我家,早就一棍子打上去了,这么不听话的孩子,打死一个少一个……”
    有做好人的:“大家都少说两句吧,都是一个村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秀青只是爱读书,又没有碍着你们什么事,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
    章秀青认识这些人,说话刻薄的名叫李三妹,自己是文盲,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她看不惯读书人,尤其看不惯章秀青,但凡遇到总要冷嘲热讽两句,人倒是没有什么坏心,就是嘴碎,一开口就没有好话。
    李三妹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听到这话,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秀青爸妈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打抱不平来了,是不是相中秀青,想要讨回家做儿媳妇?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家冬生只有初中学历,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再怎么差劲,好歹也有初中学历,总比你儿子大字不识几个的强多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什么玩意儿……”冬生妈妈宋彩英气得满脸通红,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两人吵了起来,然后有人劝架,有人说风凉话,更多的人选择看热闹,一时间热闹非凡。
    章秀青前世孤身在外打工,比这更难听的都听过,根本不往心里去,章氏夫妻却气坏了,沈荷英把秧苗一扔,直起腰,张开嘴巴就想加入战团,章林根一声大吼:“干活!”
    原本喧闹嘈杂犹如菜市场的田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埋头干起活来。章秀青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自家秧田边,挽起裤脚管,赤脚踩了下去。
    水很污浊,正好没过脚踝,踩在里面时间长了,很容易得脚气,俗称“烂脚丫”。
    村里有医疗站,村民们去求医,赤脚医生总会问:“怕不怕痛?不怕痛就擦碘酒,一擦就好;怕痛就擦紫药水,连续擦一个星期。”
    乡下人做惯农活,相对来说,比城里人皮糙肉厚,以为些微疼痛熬一下就过去了,哪里知道会像割肉一般痛,几个丈八男儿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女人们更加夸张,直接哭爹喊妈。从此以后,村民们听闻“碘酒”二字全都为之色变。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水田袜,这是一种特殊的袜子,有防水功能,外型有点像雨鞋,颜色基本为乳白色,可以保护脚丫不受脚气的侵袭,但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底部太薄了,如果不小心踩到尖锐的东西,很容易损坏,因此很少有人家愿意买这个富贵玩意儿。
    大约七点过后,太阳就开始发挥它的威力,晒得人噪子直冒烟,章秀青弯下腰,伸出左手,抓住一小撮青翠的秧苗,连根拔起,右手迅速接过,直到握满一手,这才用两根干稻草扎起来。她没干惯农活,速度自然比不上人家,拔了没一会就满头大汗,而且腰酸腿酸手指头疼,时不时直起腰喘气休息。
    沈荷英虽然板着张脸,但一直在偷偷注意女儿,见到这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头一软,气消了大半,站起身,将秧马递了过去。
    章秀青哪里好意思接,连连摇手:“不用了,妈你坐吧,我不累。”
    沈荷英唬着脸说道:“我去插秧,你爱坐不坐。”说完甩掉手上的泥水,头也不回地去了。
    四周传来轻轻的笑声,章秀青一张脸涨得通红,只得厚着脸皮坐下。有了秧马,她的腰和腿终于不用再受罪,便换了个姿势,改成右手拔、左手接,速度明显比刚才快。
    这些秧苗从秧田里拔起来后,要尽快挑到稻田那边,然后再栽下去。由于村里统一育苗,所有人家的秧田全部集中在一起,稻田却比较分散,运气好,几步路就到了,运气不好,要挑二、三里路。
    章秀青家有三块稻田,一块稍近,跟离秧田大约一里路;一块稍远,大约二里;第三块最远,估计有三里,偏偏这一块稻田的面积最大,将近有二亩。
    拔好的秧苗拖泥带水,非常沉重,一担往往有七、八十斤重,全靠父亲一个人挑,一个农忙下来,肩膀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章秀青念书时对“重男轻女”四个字深恶痛绝,现在却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现实比人强,农村人过的是土里刨食的日子,如果哪家没儿子,那么势必所有的脏活、累活、重活全都要做父亲的一力承担,他年轻力壮时还好,一个人慢慢干总能干完,可他总有年老体弱的那一天,到时干不动了,谁来代替?
    十八岁的男孩是一个壮劳力,十八岁的女孩干活利落已经不错了,如果自己是个儿子,那么她的父亲就不必像现在这样辛苦。
    看着父亲挑着满满一担秧苗晃悠悠远去的背影,章秀青的心里沉甸甸的,只恨前世的自己不懂事,把父母的宠爱当作理所当然,从没有想过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也好让父母感觉轻省一些。
    不远处几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围在一起抓小蝌蚪,几个小男孩则在玩泥巴,弄得浑身都是泥水。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围着人飞来飞过,发出嗡嗡的叫声,偶尔间杂着数声大人打骂孩子的苛斥声。
    真正的田园生活远不如书上描写的那么美好,也没有那么惬意,为了填饱肚子,农民们辛勤劳作,夏天挥汗如雨,冬天踏雪迎霜,幸福是奢望,吃苦是平常,唯一期盼的就是子女有出息,跳出农门,成为人上人……
    章秀青双手交替,不停地拔着秧苗,浑然不知时间,直到被人打断了沉思:“秀青,你去歇一会,这些活我帮你干……”
    章秀青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皮肤稍黑、身材偏瘦的小伙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自己身边,一张脸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正是先前帮她说话的宋彩英小儿子石冬生。
    ☆、第3章 被人暗恋
    四周响起一片窍窍私语声,附近干活的人全都直起腰,看着这一幕。这时候的人比较淳朴,小伙子要是看上哪家姑娘,一般都会以帮忙干农活这种方式来表达心意,因此农村有个不成文的习俗,男女双方要是互相有意,订亲后,男的会帮女方家里挑担子,女的会帮男方家里插秧苗。
    章秀青脑子有些懵,她从来不知道石冬生对自己有好感,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结结巴巴地道:“不用了,你家的地比我家还多……我们忙得过来,你还是去干自家的活吧!”
    石冬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哪里肯半途而废,红着脸说道:“我家人多,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一个大侄女,加上我、爸妈,全家一共八个劳动力,不缺我一个。”
    “我们家地少,不需要别人帮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拔你的,我拔我的,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章秀青不想伤害纯朴少年的心,决定婉言拒绝,还没等她想好措词,石冬生已经弯下腰,自顾自干起活来。村民们原本看好戏的目光开始变得意味深长,章秀青一张老脸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数次让石冬生回去,可惜对方只当没听见。
    章林根挑着两只空箩筐,远远看到自家秧田里多了道人影,走到近处,认出是石家的小儿子冬生,想到村里的传言,一张脸顿时铁青,只恨不得脚下生风,三步并做两步赶到自家秧田边,将箩筐一扔,一路淌水走到小伙子身边,不由分说将人赶走。
    众目睽睽之下,石冬生又羞窘又难堪,脸上火辣辣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章秀青,期盼能得到一丝安慰,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章秀青尴尬地移开视线,只说了三个字:“你快走!”
    尽管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石冬生的心里依旧非常难过,他偷偷喜欢章秀青已经很久了,知道她一心想要考上大学脱离农门,也知道她在学校里有个关系非常要好的男同学,平时根本不敢往她身边凑,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惹她生气,惹人说闲话。
    他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早已经被人知晓,既然如此,那就大胆表白,纵使被拒绝,也好过将来后悔。
    看着小伙子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章林根的脸色非常骇人,凌厉的视线四下扫视,目光所到之处,人人低头噤声,作出一副专心干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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