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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探子来自北辽底下的回屠一部。北辽由数个游牧部族结盟而成。最大的一支自然是鞑靼,其他的铁勒各部实在太小,没有结盟前,各部完全是被鞑靼追着打,而这个回屠就更小了——难怪没有人听得懂他们的话。
    梅茹之所以能记起来,全是因为他们说的话。
    整个军帐没有人能听的懂,意味着双方至今没有交过手。如今又只有她一人能听得懂,那定然是她前世在哪儿学过。
    如此顺藤摸瓜细细一思量,她就记起来在哪儿学的了……
    所以梅茹才说自己蠢呢,非要浪费时间听那两个探子污言秽语,竟然完全忘了这些!
    听闻是回屠一部派来的探子,孟政亦觉得奇怪,回屠部早些年就被鞑靼赶跑了,如今怎么又偷偷摸到平凉府这儿了?
    这中间定然是有什么事。
    孟政于是派人加紧问话,梅茹自然要在旁边候着。
    那两个探子的嘴还是硬的不得了,一连数日,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梅茹有些心急。因为,她已经大概回忆起来,偏偏还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面前嘴硬的二位被抽得皮开肉绽,她稍微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叹了一声,走出营帐歇一歇。
    最近军情紧张,营中诸人皆面容萧肃,唯独她一个小丫头立在营中,说不出的怪异。
    整个营中,另外一个闲的,就是傅钊。
    他这会子骑着一匹棕色马过来,故意在梅茹周围威风凛凛的溜达了两圈,才摇头晃脑的对梅茹得意道:“循循,要不要一起学?”
    梅茹面无表情的淡定摇头。
    傅钊无语:“循循,你要不要这么懒?”
    梅茹蹙眉:“殿下还能逼着我学不成?”说罢,她施施然走回帐中,剩傅钊一人在外面恨不得跳脚。
    这日回到驿馆,梅茹给小乔氏请完安,便去找孟蕴兰说话。
    孟蕴兰来了平凉,跟在京城差不多,整日被小乔氏看着,诗书经文样样都不落下。
    这会子见梅茹回来,孟蕴兰羡慕的不得了:“循循,我也想整日去玩儿呢。”她比梅茹还要小一岁,虽是个名满京城的才女,但骨子里也是个爱玩儿、爱闹腾的性子。
    梅茹立即纠正道:“我可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帮姨父的忙。”
    “不管是玩儿还是帮忙,总比我闷在这一处好啊,”孟蕴兰托着腮,闷闷不乐的叹气,“我还想去见爹爹呢。”
    梅茹看在眼里,提议道:“蕴兰,你明日跟我一道去呗。”
    “我娘那儿不允呐。”孟蕴兰撅嘴,无比泄气。
    梅茹默了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笑道:“蕴兰,你就跟姨母说实在是惦记姨父,想去营中见见姨父。”孟蕴兰怔怔听着,根本没琢磨出味来,梅茹又道:“等到了姨父跟前,你就说姨母这回是要带你四处游历、长长见识的,却整日这样闷着,你让姨父去跟姨母说说情呗。”
    孟蕴兰反应过来,亦眉眼弯弯的笑:“好循循,你这个主意不错!”转瞬她又眉头皱起,叹了一声道:“我爹是最听我娘话的了,只怕是……”没什么用的。
    如此暂议下了,孟蕴兰便去跟小乔氏说。央了好半晌,小乔氏才同意她跟着梅茹一道去见孟政,又耳提面命道:“切莫耽误你爹公事。”孟蕴兰自然点头。
    翌日,她和梅茹一道坐车过去。
    见着孟蕴兰,傅钊楞了一下,疑惑道:“孟姑娘今日也去么?”
    孟蕴兰对这位十一殿下的印象着实不太好,私下里都唤他“那个有点傻的殿下”,这会子蹙眉道:“殿下,我不能去么?”
    她一说话,傅钊就想起来这人也是极其厉害的。
    他一个人说不过这二位,傅钊非常识时务的骑马行在前面。可要他三十多里路都不说话,实在是憋得慌。傅钊落后几步,继续问梅茹道:“循循,真不学骑马么?”
    这人又来了!
    梅茹无奈至极,她道:“殿下,我真的不学。”
    傅钊又道:“骑着马能看山看水,岂不比坐在车里舒服快哉?”
    梅茹没说话呢,孟蕴兰一听,难得点头道:“循循,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我倒是也想学了呢。”
    梅茹道:“你若是想学,就跟姨父说呗。”
    三人到了营帐,才知道孟政今日又去了底下的一个村子。昨日夜里那边又有胡人来抢东西。这些胡人最讨厌的,就是神出鬼没,他们只管烧杀抢掠,根本不会与人正面碰上,让人摸不着方向。
    教傅钊的那个士兵奉命还在,傅钊过去,孟蕴兰因着好奇,也一道过去看看怎么学的。
    梅茹叹了一声,走到那两个探子营帐。
    今日只有一个士兵在外面看守,并没有其他的人,梅茹走进去,看了他们一眼,在案边坐定。
    那二人满身伤痕,血肉模糊,旧的伤上面刚结了血痂,又被抽得绽开。一人已经昏死,另一个人吊在那儿,只怕也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听到有人进来,那人沉沉掀起眼皮子,见是梅茹,冷哼一声,又垂下头去。
    梅茹叹了一声,只是托着腮,望着旁处,淡淡对这人道:“我都已通通知道了,不懂你还嘴硬什么……”
    那人一怔,戒备的抬起头,仍是用胡人的话问她:“你知道什么?”
    梅茹这才转过脸来看他:“你们部族的事。”
    那人不说话,梅茹又淡淡道:“若是你们说出来,只怕我们这儿还会有人想法子帮帮你们,若是你们不说,只来掳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烧我们的村子,那便是无力乏天了……”
    那人还是戒备:“谁会帮我们?”
    这回轮到梅茹不说话了,她单手支头,仍旧望着外头,默不作声。
    这帐帘半卷,能看到外面傅钊和孟蕴兰的动静,不知那二人在争执什么,傅钊恨不得骑着他那匹棕色大马四脚齐跳。
    梅茹心情越发好了,她抿唇一笑,起身离开。
    那人见状,这回改用汉语,生硬的问:“谁会帮我们?”
    梅茹慢悠悠转身,憨憨笑道:“自然得你先说了,再来看有没有人想帮你们。”
    那人抿着唇,不说话了,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梅茹淡淡走出帐外。
    不远处,傅钊还是骑着他那匹马乱得意,而他的那个师傅给孟蕴兰牵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傅钊见到了,一时眉开眼笑。孟蕴兰瞪他。傅钊还是笑。再见孟蕴兰怎么都蹬不上去,手忙脚乱的,傅钊更是笑弯了腰。孟蕴兰愈发生气,这会子脸都恼红了,偏偏没法子。
    梅茹走过去。
    见到梅茹出来,傅钊驱马过来,得意道:“循循,要不要试试?”
    梅茹仰面望着他:“试什么?”
    “骑马啊。”傅钊道,想了想,他又道,“循循,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梅茹笑着反问。
    傅钊思量一番,指着孟蕴兰的那匹枣红小马道:“若是你蹬不上去,咱们就一起学。”
    “行啊。”梅茹居然好脾气的答应。傅钊一愣,就听梅茹反问:“若是我蹬上去了呢?”傅钊又是一愣,不知该赌什么好,梅茹笑道:“殿下,若是我蹬上去了,就赌你三天不能说话。”
    这算什么赌约?
    傅钊当即应下来。
    孟蕴兰这会子也听到了,她停下来,对梅茹道:“循循,就应该罚他十天半个月的!”
    傅钊哼哼道:“不管十天半个月,还是三天五天的,循循都骑不上去……”
    他正说着话呢,梅茹从孟蕴兰手里接过缰绳,一手稍稍提起裙裾,一手稳住马匹,脚踩在马磴子上用了下巧劲,整个人便腾地跨坐上去。
    那边的傅钊话音刚落,梅茹转头对他摇了摇三根手指头,“殿下,三日不准说话啊。”
    傅钊一愣,过来道:“那不算!”
    “那怎么不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殿下这是要说话不作数么?”梅茹牵着马缰,稍微溜达了几步。战马大多温顺,所以她勉强坐的稳。
    见她骑得歪歪扭扭的,傅钊道:“即使如此,那咱们该好好赌一赌。”
    “拿什么赌?”梅茹回头看着他。
    傅钊道:“赌谁骑得快,若是本皇子这回输了,才三日不说话。”
    “我不跟你赌。”梅茹不看他了,“我这个不过是一匹小马,又温顺……”
    傅钊脱口而出道:“我便让你先走。”
    梅茹笑道:“行啊,赌就赌,殿下输了可是三日不说话。”
    “当然!”傅钊亦跨上马,“循循,你若输了,咱们就一起学。”
    这大营附近就有一处草场,最适合骑马,二人约好到那儿碰头。梅茹接过鞭子,又将裙裾收了一收,孟蕴兰还有些担心,梅茹道:“无妨。”说罢,她抽下一鞭子,那枣红色的小马登时就冲了出去,扬起一堆的尘土。
    只见没过多远,她又抽下一鞭子,速度变得愈发快,梅茹也不慌,只是稍稍倾下身子,稳住底下的马。
    傅钊一看,又忍不住跳脚,这人还说她懒不想学,分明就是会的!
    远远的,就见梅茹回头,冲他们笑。那笑意明晃晃的,虽然明艳,却更是可恶!
    傅钊想追过去的,孟蕴兰淡淡道:“殿下,你可是要让着循循的……”
    傅钊越发呕血。
    那边梅茹笑着转回脸,双腿微微用力,正要往前奔去,熟料刚抬眼,浑身上下皆是僵住——
    就见傅铮骑着马迎面过来。
    这人好几天都没有在平凉府了。他这次奉旨出京,是查方登云和孟政克扣军饷一事,所以他这两日从平凉府去了西北大营。西北大营设在巩昌府。一来一回,今日才回来。
    猝不及防,梅茹怔了怔,完全下意识的抽下一鞭子,那枣红小马擦着傅铮经过,扬了他一脸的灰……
    ☆、第 33 章
    傅铮好几天都没有在平凉府了。他这次奉旨出京,是查方登云和孟政克扣军饷一事,所以他这两日从平凉府去了西北大营。西北大营设在巩昌府。一来一回,今日才赶回来,风尘仆仆,又累又倦。
    傅铮没想到甫一回到平凉府大营,就迎面撞到一匹马从营中冲出来,那马背上的人竟然扭着身子,一张脸还冲着后面!
    这匹马的速度极快,横冲直撞的,危险极了,傅铮略略蹙了蹙眉,暗忖是哪个冒失的家伙,就见骑马的那个小丫头转过脸来——
    她脸上是笑着的,那笑意明晃晃的,眼里还簇着光。
    傅铮眉心蹙的越发紧。
    他正要喝斥,熟料梅茹定定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及,她既没有慢下来,更没有见礼,而是居然又直接抽下一鞭子!
    那匹枣红马的速度越发快,迎面而来,傅铮忙牵过缰绳往旁边避让开。不过下一瞬,那匹枣红小马就硬生生擦着他过去,马蹄子扬起来,兜了他满头的灰。
    傅铮这回脸直接皱起来。他抬手掸了掸灰,又被呛得眯起眼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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