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皖来啦?”高英看到杨仁皖,冲他艰难的招了下手,“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了,回去替我谢谢松年,”松年是杨骄父亲杨华哲的字,而杨家子弟过来为送医送药,自然是奉了长辈之命。
虽然跟高英相处不过数日,杨仁皖却已经跟他有了感情,眼眶一红道,“高伯伯您多保重,回了襄阳就捎信回来,”
“真是个挚诚的孩子,可惜了,我不能留在京城,”高英被杨仁皖的赤子之心感动了,轻轻拍了拍他放在床板上的手,“我到了襄阳就给你写信,以后你也可以常常给我写信。”见杨仁皖含泪点头,他又看向杨骄,“这位小公子是你弟弟?”
“骄娘见过高大人,”杨骄穿了哥哥的男装,不好行福礼,有些不自然的向高英抱拳,“我家祖母年纪大了不好亲送李老太君出京,便让骄娘来了。”
高英跟杨华哲根本不熟,没想到在他最落魄,连好友都只是悄悄来探的时候,杨家却冒着被报复的危险热心相助,高英强撑起上身向杨骄抱拳道,“替我谢谢老夫人,杨家的大恩高某没齿不忘。”
“高大人不必如此,杨家若是希图大人的回报,便不会过来了,”杨骄侧身不受高英的礼,“还请高大人回乡之后能保重身体,以图后计。”
杨骄穿了杨仁皖的锦袍,一头乌发在头顶上束成髻并未戴冠只有一根银簪别了,大大的凤眸中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跟坚定,杨仁皖不过十五岁,他的妹妹应该更小了,高英想起杨仁皖说过杨家只有一个女儿,一直养在老夫人郭氏膝下,心里不由对郭氏更敬重了几分,“谢谢杨姑娘宽慰高某,高某以后只想种竹半亩,养一癯鹤,煮茶读书,逍遥了此余生。”
原本是意气用事的话,可说着说着,高英也有些意兴阑珊,若朝政一直被顾培正这样的人把持,只怕他的所有抱负都要抛下,真的要交付青山白云了。
☆、第28章 二十八送行
二十八、
“大人何必做此惺惺之态?这世上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好事真的有么?待到黄天不在佑护他们时,前头的账一并讨回来就是了,”她都能死了再活一回,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您就等着吧!”
“可惜你不是个男儿,不然我一定将你带回襄阳收你为弟子,”高英遗憾的看着杨骄,杨仁皖心地良善,奈何头脑有限,倒是这个杨大姑娘,小小年纪沉静练达,心胸目光一般男儿都及不上,可偏偏又是一个姑娘,用不着读书科举。
听高英这么说,杨骄心头一喜,顺势跪在高英面前的青石地上,大礼道,“杨骄待先生回京之后,登门聆听先生教诲,”谁说学生一定分男女?
“好,好,好,是我着相了,”高英朗声大笑,一指杨骄向身边的几位友人道,“这是我新收的女学生,过来,向几位世叔行礼!这是我新收的女学生,过来,向几位世叔行礼!”
高英要收杨骄为学生,杨骄自不会推托,大大方方的按高英的吩咐给诸人行礼,只是杨骄终究是个女儿家,便没有在前院多留,跟着高英身边的老仆到了后院去给高英的母亲李氏和夫人苏氏请安。
因为被抄了家,高家后院也就剩下母亲李老太君妻子苏夫人并几个儿女。
看到已是深秋仍衣着单薄的李老太君跟苏夫人,还有窝在乳母怀里的稚齿小儿,杨骄的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高英只是被罢官遣回原籍就落魄至此,那当年的杨家被夺爵发配,只怕那时情况更惨。
“你是杨七公子的妹妹?叫什么名字?”李老太君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温声道,“这些日子多谢郭老夫人的照拂了。”杨家的子弟这么毫无顾忌的过来帮扶,没有老侯夫人郭氏的应允是绝对不可能的,李老夫人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贵夫人满心敬佩。
李老太君说话间,苏夫人已经已经福身向杨骄一礼,“侯府对外子的救命之恩,高家无以为报-”若没有郭家连夜送来的护心丹跟伤药,只怕自己丈夫现在也醒不过来。
“夫人快莫要如此,折煞骄娘了,”杨骄哪里敢受苏氏的礼,急忙侧身避了,“家父最敬佩的就是像先生跟齐大人这样的义士,因为皇命他不能亲身来送,还请苏夫人跟老太君见谅,还有,”说到这儿杨骄还次向李老太君跟苏夫人裣衽一礼,“刚才在外头得蒙先生青眼,骄娘从此觍列先生门下,老太君跟夫人只管将骄娘当自家晚辈便是。”
这个姑娘以后是丈夫的学生?苏氏讶然的看着婆婆,高英她是最知道不过的,一心朝廷政事,哪有时间教导学生,为免误人子弟,顶多也只是偶尔到好友开设的书院里去讲上一课,从来没有正式收过弟子,可现在不但收了,还收了个女学生,这收个优秀的弟子教导,既可尽传所学也可以引为肱骨,收个女学生,为了什么?
“谨之既然收了骄娘,必然是因为这丫头有过人的长处,”李老太君淡淡一笑,将杨骄叫到自己身边,从腕上褪下一串沉香珠,“家里遭了事,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了,这个小玩意儿骄娘拿着玩吧,不要嫌弃。”
长辈赏赐杨骄哪里会嫌好不好的,连忙又是一礼,双手接过了,“谢谢老太君的赏,骄娘平日也常跟着祖母念佛经的。”
既然认了杨骄,苏氏便叫过小女儿高琪和幼子汀哥儿与杨骄见礼,“他大哥在前头,想来你也见到了,唉,如今老爷才收了你这个学生,就要离京了,倒不知道,”如何教导了。
高琪年纪与杨骄仿佛,只是初经大难,脸色苍白的很,神色倒也从容,杨骄与她叙齿之后笑道,“来日方长,待先生再回京师的时候,夫人一定要请先生给骄娘将课补回来!”
几人还待说话,就看到前头有校尉进来,言道时间到了,连声催促几人起程,杨骄见苏夫人眼中又蕴了泪水,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拦了锦衣卫去,伸手从青杏手里接过一只匣子来道,“这里头是一些常用的药,已经都做成了蜜丸,以备先生跟夫人不时之需,”说罢又道,“齐大人那里,我六叔也送了过去。”
待高琪接了,杨骄又亲扶了李老太君道,“我跟哥哥一时想的不周,竟然没有帮太君准备车辆,幸而归德侯府的马二公子送了两辆马车过来,骄娘便做主留下了,”说到这儿杨骄压低声音在李太君耳边道,“老侯爷也很仰慕先生的人品才学,只是不方便亲自来给先生送行。”
李老太君微微点头,归德侯府后头站的是太子,只是太子不倒,儿子就还有希望,“替老身谢谢马公子了,患难见真情,老夫人跟马侯爷的大恩我那儿子永不敢忘!”
高英获罪罢官,还被押回原籍,若不是廷杖之后起不了身,只怕连辆板车都不会给备的,而高家被抄,又哪里来的银钱雇车千里回乡?想到这里杨骄也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个,如果没有马家送来的两辆黑漆平头车,只怕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一府妇孺在冷风中受大罪了。
直到将高英送到城门外,杨骄跟高琪约了时常通信才依依不舍的看着一行人离开,“妹妹放心吧,押送高大人的虽然是锦衣卫的人,可是并不凶恶,也肯收咱们的银子,想来路上高大人不会受太多委屈。”
杨家在军中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何况是锦衣卫那些人,只怕杨华峰那性子远远见了都要绕道而行,杨骄猜测只怕又是归德侯府在后头使了力,心里替太子可惜,就算最终得了大宝又如何,无子承嗣,最终宝座还是被仇人得了去。
“你们竟去了这么久,叫我们好等,”马蕊娘看到杨骄进门,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嗔道,“我也想跟你一样换身衣裳同去,只是哥哥不许。”
☆、第29章 二十九真相
雅间里除了马蕊娘跟马之仪还有两位,“故人”周徇怎么出现在这里,杨骄猜着可能是归德侯府跟康王府真的要结亲的缘故。
另一位年纪看上去比她们还小的少年,杨骄没有见过他,可从马家兄妹与周徇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个身份不凡的,只是人家没有跟她们兄妹引见,杨骄也不去问,只微微冲他点了点头,转头回答马蕊娘的疑问,“先生一家跟齐大人都已经出京了,先生要我代他向侯爷致谢。”
杨骄虽然是跟马之仪说着话,可是看的却是自己,周承辉心中微叹,杨骄的敏锐通透尤在马蕊娘之上,也不知道这郭氏是怎么教出来的。
“你?是你?”一边陪座的周徇霍然起身,“你是长兴侯府的?”
周徇这个有一项甚少人知的奇能“过耳不忘”,也是因为这个,在康王府提醒他的时候,杨骄特意压低了声音,现在还是被他给“听”了出来,“是我,我是长兴侯府的。”
马蕊娘跟兄长感情极好,杨骄看马之仪的神色,猜到他已经知道了那天的事,也不再隐瞒,“见过周二公子。”
“原来不是黄家姑娘?”周徇一时呆在那里,他曾经亲自向黄宜恩道过谢,也听出黄宜恩的声音不是当初跟他说话的女子,可是黄宜恩受了他的礼,祖母跟母亲也说是她,周徇想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现在,杨骄话一出口,周徇便知道这才是那天提醒自己的人,这个发现叫他一时无措起来,“可你为什么不跟我母妃说实话呢?”
“她为什么要说是她?是很光彩的事么?你真以为人人都像姓黄的那样无耻的连这样的功劳都贪?”马蕊娘不屑的嗔了周徇一眼,“傻瓜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你跟我妹妹以前见过?”杨仁皖不悦的挡在杨骄身前,“周家二公子?不知是哪家府上?”姓周的自然是宗亲了,可是宗亲就可以仗势对自己妹妹不敬么?
见杨仁皖面露怒气,周徇又被训的面色微红,马之仪忙圆场道,“这是康王府的二公子,单名一个徇字,今天也是跟着我们出来送高大人一程的,前些日子康王府大公子娶亲的时候,家妹跟杨大姑娘遇到过徇哥儿,杨大姑娘高义,帮了徇哥儿一个忙,徇哥儿一直错认了恩人-”
马之仪倒不是要叫妹妹分功,而是杨骄一个闺中女子只身与周徇见面,未免会叫人想歪,而自家跟周家对周徇跟马蕊娘的婚事已经有了默契,若是有人陪着的情况下见了面,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啊,”周徇被马之仪一提醒,连忙一揖到地,“幸得杨姑娘提醒,才免了徇一场大祸,徇真是无以为报,”在自己的府里,竟然有人要暗算他,周徇自己都觉得脸红。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杨骄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马蕊娘,再看一身大红色五福蟠龙纹织锦长袍,腰上系着石青色的夹金腰带,头上戴着镶红宝金冠的周徇,心里暗道便是重活一世再看,周徇也真是唇红齿白品貌出众,怨不得马蕊娘都要做出小女儿之态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下人的闲话,一时来不及禀报长辈,便拉了马姐姐过去,还请二公子莫怪小女鲁莽。”
原来马蕊娘也在,周徇偷眼看了一眼将要跟自己订亲的姑娘,脸更红了,“你们都是好心为我,徇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怪你们。”
“还有一事,那天的事既然长辈们都有了定论,咱们就当没有见过吧,”杨骄可不愿意自己救了周徇的事被丁湘云母子知道,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还有人主动出来替自己接了这一“功”呢!
想到那个姓黄的这些天频频出入王府,深得祖母的喜欢,周徇心里便不怎么甘愿,脸上也带出不平之色,杨骄知道他的性子,劝道,“据我所知,黄姑娘与府上大奶*奶有亲,二公子若是贸贸然将此事公之于众,反而伤了大奶*奶的颜面,倒不如就此掀过去,于我们也省了一事不是?”
“明明已经过去的事,再掀出来很好听么?”虽然知道两家有了默契,马蕊娘对周徇的样貌也挺满意,可她却不喜周徇这没主见的个性,忍不住呛声道。
周徇也确实是个好性子,被正议亲的姑娘抢白也不生气,颔首道,“姑娘说的是,是我想差了。”
想到张影心初到王府事事尽心处处求全的性子,若是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表妹是个伪善的人,扫了颜面不说,还不定怎么伤心呢,周徇决定还是不要叫长嫂为难的好。
“杨姑娘说的是,十七叔就按她的意思来吧,都是姑娘家,名声比什么都要紧,”周承辉在一旁听了半天,不由抚额,自己这个堂兄还真是个拎不清看不透的性子,“若是你真的不想那黄家的姑娘再出来招摇撞骗,只悄悄告诉老王妃便是。”
叫周徇十七叔?那也是宗室子弟了,杨骄打量着一身滚金边黑色锦袍,虽然相貌不及却气势更胜的少年,心里默默算着周氏宗室里,周徇这一代的兄弟们,猜想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马蕊娘看到杨骄在打量周承辉,笑道,“早上匆忙未及给杨七公子和骄娘引荐,这位是我表弟,嗯,靖国公。”
靖国公周承辉?马蕊娘的话一出口,莫说杨仁皖就连杨骄也不由变色,看向周承辉的目光也仔细起来,这个就是太子府夭逝的长子?
杨骄看着乌发凤眸的周承辉,想不出来这样的少年,居然只有两年的寿命了。也是因为知道了亲子被人谋害真相,当了皇后的梅氏才悍然出手杀了淑妃之子周承瑞,气死了已经登基为帝的太子周璨,叫昌王周琛得了机会。
而杨家,她,周徇,也因着周琛登上帝位,走上了死路。
“妹妹,还不快给国公见礼,”杨仁皖行礼之后却看杨骄呆呆的盯着周承辉看,有些尴尬,忙回头悄声提醒。
“见过靖国公,”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最后横死杨骄心下唏嘘,再想想自己上一世,可不是同样的下场么?
周承辉觉得杨骄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里头居然带着淡淡的同情,心下奇怪,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这次的事还要多谢杨七公子跟杨姑娘,”太子府如今举步维艰,周承辉心里对高英再仰慕,也不敢送个结交大臣的罪名到顾培正手上。
“先生风骨世所钦仰,我们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想到自己最初的运输机,杨骄不好意思的笑笑,“今天若不是国公爷跟马公子送来马车,师母跟李老太君只怕也要挨千里寒风之苦了,小女在此替先生跟师母谢过国公跟马公子了。”
天地君亲师,她虽然没有正式给高英行礼拜师,可比起在座的几位,她就是跟高家关系最近的人,出来致谢也是应当的。
“你称高公为先生?”马之仪迟疑的看看杨仁皖,叫先生也应该是杨仁皖吧?
听到马之仪问这个,杨仁皖与有荣焉道,“高大人收我妹妹当学生,可惜,”说到这儿杨仁皖遗憾的摇摇头,“大人离京了。”
能做高英的学生是每个士子梦寐以求的好事,杨仁皖从高英获罪之后跑前跑后许多天,这种好事却在他眼前落在了旁人头上,没想到他一点儿不满之意都没有,反而在这儿遗憾妹妹不能亲得高英教诲,周承辉的目光从杨仁皖身上再次落到杨骄身上,兄长纯善忠厚有余,却不够机敏通透,妹妹却多智聪敏,手段心机都在兄长之上,也不知道是杨家的福还是祸。
“妹妹何必多礼,京城里的人心里都有杆秤呢,待时候到了,必然都给高大人还回来,”马蕊娘亲昵的挽了杨骄坐下,小声在杨骄耳边道,“其实你们家会出面,我们真真是没想到呢!”杨华峰可不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
☆、第30章 三十拦路
听到马蕊娘的话,杨骄下意识的又去看周承辉,“我们”指的应该是周承辉跟太子府吧,“姐姐想来也听说了,我父亲他也被罢了官,如今在家里闭书读书呢,”
杨骄明亮的双眸中满是笑意,根本不为父亲丢官的事情伤心,“父亲对先生的人品学问极为仰慕,先生愿意将哥哥当自己子侄一样差遣,父亲跟祖母都是很高兴的。”
杨华哲一个翰林学士上书弹劾顾培正,可见杨家风骨,周承辉暗暗点头,对长兴侯府又有了一重认识。
一旁的周徇对朝廷的这些变动没有多少了解,今天能跟着马之仪和周承辉出来,也是得了祖母的嘱咐,叫他不要成天闷在王府里,趁着还在京城的时候多多结识些朋友,现在听到几人的对话,竟然一头雾水。
康王忠勇,一杆银枪将宣大一线守的滴水不露,而他这个次子,虽然人懵懂一些,可周承辉耐心相谈下来,发现此子于兵法武学都有极高的天赋,也怨不得康王要将他带到身边去亲自教诲了。
想想数年之后朝廷又会多一员猛将,周承辉看向周徇的目光更是亲切了几分,小声将之前的种种曲折跟他分说了,方道,“虽说文武不相统属,咱们做为宗亲更是不能结交文臣,只是六部之中另五部包括内阁俱是文官把控,前线若想无人掣肘,就得时刻关注朝堂上的局势才行。”
周徇之前一心学武,只想做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保得大晋大好河山,如今听周承辉一番细说,不由皱了眉头,“谁耐烦像那些人一样,跟个娘们儿似的,连只鸡也不敢杀,却成天对着在关外将士指手画脚!”
周承辉对周徇的定位也就是个能像周克宽那样忠心且擅战的统帅,至于文韬,真是差一些有他在也不妨事,周家马上得天下,到如今能征惯战的子孙却是越来越少了。
两人又说了些周徇去宣化的话,周承辉用余光打量着跟马蕊娘窃窃私语的杨骄,见她两弯远山眉轻轻蹙着,米分唇微抿,似乎有什么为难事儿,周承辉留神细听,只听她轻声道,“天儿冷了庄子上就不好玩了,不过我听府里的下人说等冬天河水冻实了,可以凿冰钓鱼呢,到时候咱们也去试试。”
原来是在为怎么玩发愁,周承辉哑然失笑,心智再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女儿,关心最多的,还是玩乐的事了。
“唉,那还得等多久啊,我成天闷在府里,人都快憋出病来了,”因为杨家遭了事原本她们计划的到庄子上钓鱼便没有成行,马蕊娘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要不过几天我请你去我们庄子上玩几天?我家凤凰山上的庄子里有温泉水,天儿越冷泡着越舒服。”
“好,等我回去跟祖母说一声,也就你了,还愿意请我,”这次杨华哲被罢官另有一桩好处,就是许多跟她常来常往的闺秀忽然都不见了踪影,包括姜卉跟崔婧,想到从自己父亲丢官就开始抱病的姜卉,杨骄心里摇头,姜卉这人实在是不够聪明,太后还帮着杨家说话呢,长兴侯府哪里就会倒了?
听杨骄这么说,马蕊娘一脸得意,“早不就跟你说了,你还真以为那些人跟你好真是你讨喜啊?现在信了吧?人家那边儿都宴过几回客了,”说到这儿她安慰的拍拍杨骄的手,“世态炎凉不过如斯,咱们这些女儿家也要听家里长辈的意思,你也不必太过寒心。”
这人的话风总是转的快的很,杨骄无奈的颔首,“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过这样也好,我也落得清静,以后只跟你玩好了。”她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被人看了就想教导两句的脸,姜卉如此,马蕊娘也是如此。
这杨骄居然没有一点儿脾气?周承辉知道自己这个表姐,人好精明是不错,可那张嘴得了理就不会让人的,这么直接顶着杨骄的脸教训,她竟然含笑认了,“杨姑娘雅量,表姐莫要浑说。”
“承辉你是不知道她这个人,”马蕊娘立马要将杨骄过去的“光辉事迹”讲给周承辉听听,却被杨骄一把拦了,向周承辉笑道,“国公爷不必在意,马姐姐是好心为我,我若是介意就真成了糊涂人了,而且,”杨骄垂眸一笑,“马姐姐说的也对,原本就是我以前糊涂,错了就不怕人说。”
杨骄今天身穿锦蓝儒袍,一头青丝被小银冠束到头顶,秋月般的容颜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越发是眉如柳眼若星,周承辉有些不敢看她,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几人又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杨骄便跟杨仁皖一起向周承辉跟马之仪告辞,马之仪他们也出来了一天了,几人便一起下楼离开。
杨骄人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却被楼下大厅角落里几个人吸引了目光:这人怎么到京城来了?
“骄娘,怎么了?可是看到认识的人了,”杨仁皖顺着杨骄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几个大汉坐在那里,衣着平平长相还颇为凶恶,他发现那群人里正有一个向他们看来,心里一突,忙小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杨骄想要收回目光时却正与主位上那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反而更肯定了堂下的人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人,“好,咱们回去,”一推杨仁皖示意他快走。
走在最前的周承辉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身子一动挡在马蕊娘跟杨骄身前,小声道,“是杨姑娘认识的?”
“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不像咱们盛京的人,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周承辉是皇家的人,杨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声,什么时候鞑靼人居然入了关还大摇大摆坐在京城的茶楼里?
杨骄明显的有些紧张,周承辉细看那几个人,发现除了们要比常人高大许多,虽然都是一身锦衣,可他们的动作跟神色还是可以看出蹊跷来了,周承辉想到外头就有自己的侍卫,“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