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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几步路,也值得你大清早的亲自送清玉过来?”郭氏在杨清玉裙间那硕大的东珠上扫了一眼,挑眉向莫氏道,“难不成我还能叫你孙女儿受了委屈不成?”
    “二祖母跟祖母开玩笑呢,祖母一向起的就早,又有用了早膻走动走动的习惯,见我们姐妹过来,便想着送上一送,”杨眉在一旁扶了莫氏俏声道。
    莫氏跟郭氏都没有说要让她到康王府去,可杨眉是什么人,这样的好事儿如何肯错过,尤其她自信自己除了出身处处都比杨清玉跟杨骄要强,相信只要她进了康王府,就凭容貌,也能嫁得高门,如今的康王继妃丁氏不就是凭着长相一跃飞上枝头的。
    杨骄看着身穿桃红锦衣,打扮的玲珑精致的杨眉,心道小莫氏这个做主母的也真够软弱的,连个庶女都弹压不住,“听你这么一说,清玉姐姐真是好大的脸气,跟着我们出门做个客,也劳得舌祖母亲身相送,啧啧!”在西府人前,杨骄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跟不屑。
    杨骄话音一落,那边杨清玉原本绯红的脸霎时白了,她就知道杨骄不会愿意她也跟了去,现在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不孝,若是到了王府装作无心说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妹妹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
    “听这死丫头浑说,我哪里是送你清玉姐姐的?”莫氏从身边丫鬟手里拿过一只乌木匣子,“前儿从南边得了几颗好珠子,这不,给清玉了两颗,这两颗是给骄娘的,小姑娘家家,正是用这些的时候,”莫氏自问从不占人便宜,既然郭氏愿意带杨清玉到康王府去,她送两颗珠子给杨骄,也算是还了郭氏的人情。
    “既是你大祖母给的,骄娘就收下吧,”杨清玉腰间的珠子虽然是上品,但郭氏也不是没有,“天也不早了,咱们动身吧。”
    说罢扶了小丫鬟向上了小轿往二门而去。
    “眉堂姐这是做什么?”一行人在二门处分手,杨眉却没有跟着莫氏坐小轿往西府去,而是默默的跟在杨清玉身后往杨骄的马车里挤。
    “咱们姐妹同坐一辆也亲香些,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跟骄娘妹妹道歉呢,”杨骄冰冷的目光中满是不屑,扎的杨眉面皮发紧,却还是硬着头皮跟杨骄说好话,莫氏的意思她也猜出来了,能不能上了东府的马车,要看自己的本事了,祖母跟嫡母是不会帮她说好话的。
    “眉堂姐还真是好记性,这都多久了还惦记着过来道歉呢,”杨骄掩口一笑,身边的丫鬟青杏却牢牢的堵在车门口,没有杨骄的吩咐,是绝对不会给杨清玉跟杨眉让路的,“清玉姐姐,咱们到了王府,若是有人问我祖母,眉堂姐是谁?你们是准备陷祖母于不信么?亏得她老人家还念着大祖母的一片苦心,带了姐姐过去。”
    若有人问起,郭氏自是不能明说杨眉是庶女,若是误导了那些夫人老夫人们,将来被人发现,郭氏在那些贵夫人眼里成了什么?
    杨清玉虽然有个荣威侯府的外家,长兴侯府的祖家,奈何她的外祖只是庶子,已经分府另过了,本家也从长兴侯府分了出来,她如今只是个吏禄二百石的奉国中尉家的女儿,能进亲王府邸已经是沾了侯府的光了,若是再叫人发现连她的庶妹也跟着来了,自己真成了得寸进尺的人了。
    杨清玉这些日子已经将这个刻薄无情的堂妹看清了,知道她是一万个不肯提携姐妹的,偏自己又没有胆量拿出大姐的款儿来教训她,只得咬牙向身后的杨眉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我这就上车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莫叫祖母跟母亲等你!”
    “我是庶女又怎么了?难道今天各府就没有庶出的去么?据我所知,康王府那两位,可都是庶出的!”杨眉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跟着去了,恼羞成怒质问杨骄道。
    “你也说是,康王府那两位,”杨骄在康王府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今天一定会有别的庶女去,只是却不会是奉国中尉府上的,”能叫老王妃亲自帮着相看的宗亲,自不会是那种不得圣心已经破败的人家,祖母带着杨眉去,不是得罪人去了?
    杨清玉被杨骄那句“奉国中尉府”顶的胸口发闷,可做为奉国中尉的女儿,她又不能说出什么来,只得转头向杨眉恨恨道,“还不快回去!你想叫人看笑话么?!”
    “大姑娘,前头老夫人叫奴婢来问问,这边儿是怎么了?清玉姑娘怎么不上车?”杨眉正想再跟杨骄掰扯两句,就看到前头郭氏的丫鬟紫莺款款过来,“眉姑娘怎么在这儿?来人,还不赶快送眉姑娘回西府!”
    待杨眉气咻咻的回到了西府,听到莫氏一句“没用的东西”!更是气上加气,压着性子从颐寿院退出来回到自己的灵犀阁,关了门狠狠的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杨清玉今天要跟着东府的郭氏往康王府去杨厉是知道的,也知道妹妹想跟着杨清玉一起去,不过他却不像他们的姨娘那么乐观,以为只要杨眉打扮漂亮了跟着过去,东府必是拉不下面子将人赶回来的。
    这不,听到杨眉回来的消息杨厉就过来安慰妹妹了,却看到自己姨娘李氏正站在屋外哄妹开门。
    李姨娘看到儿子过来,如同见到了救星,拍着腿道,“三少爷你说说,这东府那边是个什么规矩,都是一样是妹妹,为什么大姑娘去的,二姑娘就去不得?她们有没有将咱们西府当一家人?就怕我们二姑娘长的好抢了她们的风头不成?!”
    只听屋里咣当一声巨响,杨厉瞪了李姨娘一眼,“你就少说一句吧,我当时就说了,你们打的主意行不通,康王府是什么地方?今天宴客又为的是什么事?这是眉儿长的就好行的么?”
    “我长的好为什么不行?宫里还有个商户出身的贵妃娘娘,太子府里梁嫔也是平民出身,咱们家好歹也是勋贵之后,咱们的老祖宗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
    杨眉听到杨厉在外头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哗啦一下将门打开,冲杨厉吼道,“我若是进了王府,得了哪位夫人的青眼嫁入宗室,对你跟姨娘有什么坏处?!你以为我光是为自己着想的?”
    不论杨眉是不是真的为自己这个哥哥打算,她想嫁进宗室之家的盘算是注定要落空的,杨厉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打击妹妹了,赔笑道,“行行行,你说的对,是哥哥没有领会你的苦心,好啦,快叫青鸽带人将屋里收拾收拾,要是叫太太知道又该说你了,走吧,咱们到姨娘院子里坐。”
    回到自己的院子,李姨娘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儿子比杨仁谦读书好身体好,女儿比杨清玉长的更加娇美可人,性子也伶俐讨喜,可如今,杨仁谦眼看就要与二品大员的女儿订亲,杨清玉也进了康王府,得一门好亲事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而自己的儿女,却被莫氏婆媳抛在脑后,根本连提也不提,眼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子啊,叫这个当娘的可怎么活!”
    ☆、第39章 三十九“苦命的母子”
    见李姨娘又开始哭诉命运了,杨厉忙坐到李姨娘身边扶了她的肩头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好好的,等二哥跟大姐的亲事订下了,自然轮着我跟眉儿了,您还怕以后抱上不孙子?”
    当着莫氏跟小莫氏的面,杨厉兄妹管李姨娘叫姨娘,可是在人后,却都叫李姨娘为“娘”的。
    小莫氏是个好性子,又不喜生事,知道也当没听见,杨华伟又偏爱李姨娘,所以这府里,不知道的也就莫氏罢了。
    “呸,你少哄娘了,轮着我们,给你挑个像大嫂那样的商户女,将我也作价卖了,到时候你就眼明了!”
    杨眉在生母跟亲哥哥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性子,咬牙道,“那个杨骄,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她看好,还有杨清玉,口口声声亲姐妹要互相帮扶,杨骄撵我的时候,却夹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指望不上祖母跟母亲,父亲身子又不成,咱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杨厉也在想自己的婚事,他读书比杨仁谦要好的多,可是因为是庶子的缘故,硬是不敢表露出来,甚至还得含笑将自己的文章双手奉上,给杨仁谦做脸。
    想到这些,杨厉心里将莫氏跟杨清玉骂了个遍!既要自争气以后帮扶杨仁谦,又怕自己太争气了妨碍到杨仁谦这个嫡子,有这样的祖母跟妹妹,以后自己的婚事,没准儿还真像杨眉所说,弄个商家女来。
    “娘,你那天也见到了郭家表妹,觉得她给你做儿媳怎么样?”杨厉看着一味儿抹眼泪儿的李姨娘道。
    “郭家的雯娘?你祖母之前想定给二少爷那个?能叫你祖母都动了心的,自然好了,”李姨娘不懂外头的事,却了解莫氏,那是个精出鬼的老东西,若是郭雯身上没有可图的东西,哪里会亲自跑到广恩寺里跟郭家的“巧遇”?
    哥哥忽然提起郭雯,杨眉却皱起眉头,“我没觉得她有什么好的,长的也不出色,家里只是个太医,门第又不高,根本配不上哥哥,我可是知道当初祖母想为二哥哥定她,不过是看在郭家医术超群,可以为二哥哥调理身子的份儿上,哪里是真的觉得她人好?”
    凡是沾上侯府的人和事,杨眉都不会觉得好,何况那郭雯,长的也不出众,也不可能给哥哥带来丰厚的嫁妆,这样的嫂子,要她何用?!
    郭家医术超群,杨厉幽幽一笑,医术这东西,可以治人病,也可以要人命,若是郭雯嫁了自己,郭家要帮的可是他这个亲女婿了,“父亲现在不过是个奉国中尉,祖母为了二哥的恩荫可没少花银子,听说是被人压了一下,现在都没下来,娘你觉得我能找到多好的?”
    “等你中了举人,就不一样了,你读书好,考个举人中了进士什么样的女儿娶不来?”李姨娘是个没主见的,听女儿一说,又觉得有道理,自己儿子可是比杨仁谦聪明的多,只是怕惹小莫氏生气,才不敢在先生跟前显露罢了,“你妹妹说的也是道理,再说咱们要是跟韩家结了姻亲,你也能跟着沾些光。”
    “谁要沾那个没用的病秧子的光?”听李姨娘这么说,杨厉眉毛一拧,面上尽是狰狞之色,“你觉得他肯叫岳家提携我?只怕将我踩的不能翻身才高兴吧?”
    因着自己姨娘比小莫氏更得父亲宠爱,正房那对兄妹心里对他们兄妹恨着呢,“我若娶到了郭家的女儿,杨仁谦想叫郭家帮他调理身体,莫氏婆媳也得求了我再说,还有,”
    杨厉看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郭家女儿为何嫁的好?杨骄为什么无才无貌却备人追捧?不过是因为郭家有生养的方子,若是郭雯嫁给我,用那方子给妹妹调理调理身子,娘你还怕妹妹嫁不到好人家儿?”
    见杨眉又要说话,杨厉瞪了她一眼道,“你长的好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把你往外带,人强命不强的多了!若是郭雯做了你嫂子,有她在,东府那边儿还会这么对待你?”
    被杨厉这么一说,杨眉也不吭声了,看上去杨骄跟郭雯郭霏两个感情确实不错,郭氏待她们也很亲近,自己若是得了郭家的秘方,再有东府的提携,未必嫁的不如杨清玉,“既然你将郭雯说的那么好,祖母肯为你想办法么?她可不愿意咱们将来比正院那两个好了。”
    直接去提莫氏自然不会答应了,杨厉太清楚莫氏对长兴侯府一房的心结跟怨念了,他将妹妹跟李姨娘叫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然后站起身道,“妹妹你现在就跟姨娘去给祖母赔罪。”
    车声辘辘,杨清玉酝酿半天才向倚壁养神的杨骄道,“我那个妹妹自幼养的娇,性子有些左,妹妹若要跟她一般见识,回去我会好好劝劝她的。”杨清玉自知今天一天是要跟杨骄一起的,若是叫人看出她们姐妹不睦,坏的都是杨家的名声,权衡之下,以杨骄的性子,还是由她这个做姐姐的转圜才好。
    “清玉姐姐跟眉堂姐成天在一处,竟然没看出来她今日的心思?”杨骄噙着一抹轻嘲,“西府倒真是姐妹情深的很。”
    杨清玉觉得自己跟杨骄简直无法沟通,偏又不能跟她生气,无奈只得学了她的模样轻靠在车壁上一边儿听着车外的繁华,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前次府里宴客,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你这个孙女儿啊,我都没顾得上叫过来好好说说话儿,后来蓓娘成天跟我娇娘妹妹长,骄娘妹妹短的絮叨,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得把这丫头叫来再瞧瞧,看看是不是跟你当年一样讨人喜欢!”
    曲氏一看到郭氏领着小辈儿们进来,亲自扶了丫鬟站起了身,笑容满面的向杨骄招手。
    周徇已经将那天的事悄悄跟她说了,眼前这位才是真正救了自己孙子的姑娘,而且不但救了,还隐而不言,这才是真正大家闺秀的作派,曲氏看向杨骄的目光满是怜爱,这样周到细致的姑娘真是将自己的两个孙女儿都比下去了。
    能得到老王妃的垂青,是京城每一个姑娘都求之不得的好事,杨骄自然也不会往外推,乖巧的坐在曲氏身边的锦杌上回答曲氏“读什么书,学什么琴,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之类的问题,在杨骄的记忆里,曲氏待谁都是冷冷的,平时将自己关在小佛堂时轻易不出来,这样慈祥可亲的曲氏她还是头一次见,心下也不免感慨,当初想来是周徇的事伤了老人家的心,才叫她了无生趣退居佛堂与青灯为伴。
    见婆婆这么喜欢杨骄,一旁做的丁湘云心里一动,悄悄仔细端详起杨骄来,比起归德侯府,门第差一些,子弟也不得力的长兴侯府似乎更适合自己的小儿子,而且杨家的女儿好生养,若是杨骄嫁给周徇,日后子孙满堂,也算是她对小儿子的补报了。
    想到这里,丁湘云含笑接过曲氏的话道,“母亲说的是呢,这么斯文懂事的姑娘,连妾身也爱的不行,”她亲手将自己裙间的一只白玉鸾纹佩去下来放到杨骄手中,“你跟蓓娘和朵娘年纪相仿,不妨时常过来走动走动,女孩儿们还是要玩到一处才好。”
    上一世丁湘云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杨骄脊背发寒,强笑道,“骄娘也很喜欢蓓娘姐姐,”她转头向周蓓儿笑道,“姐姐还说要到我们府里来玩呢,若得了闲,跟朵儿妹妹一起来吧,我娘可会做点心了。”
    今天周朵儿也出来了,杨骄笑眯眯的看着一身樱红织金短袄的她,周朵儿历来是唯周昧母子之命是从的,不论是不是出于本心,上一世她可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几次在康亲王面前哭诉自己看不起她这个婢生的庶女。
    听到杨骄的话,周朵儿不自觉的向丁湘云望去,见她含笑向自己点头,才怯生生道,“好的,得了闲我跟姐姐一起去。”
    曲氏现在是越来越看自己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了,这都将女儿教成什么样子了,哪里像堂堂王府出来的小姐,如今周蓓儿得了县主的封号,周朵儿再大些,太后未必没有恩赏下来,可这副小家子模样,如何带到宫里去?
    再看丁湘云看着杨骄的样子,曲氏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打算来?杨骄是不错,可是长兴侯府若要再兴盛起来,只怕要等到孙子辈了,如何能帮自己的孙子添力?
    何况她们跟归德侯府已经有了默契,但凡叫人家看出一点儿意思来,婚事不成,也将人给得罪了,“蓓娘也大了,以后想出去走走,只管跟你母妃说,还有朵儿,一并出去走动走动,也别光长兴侯府,咱们相熟的人家只管去,蓓娘不是跟你马姐姐也挺好的,趁着天儿还不冷,小姑娘只管玩去。”
    康王周克宽在府里的时候不多,丁湘云自怜身份,一贯深居简出,周蓓儿跟周朵儿自然甚少有机会出门应酬,现在老王妃发了话,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随便出去走动,两个人如何不喜,忙起身称是,周蓓儿更是坐到杨骄身边,跟她商量那天过府拜访方便,还悄声问她跟马蕊娘关系可好。
    两人正说着话儿,就看到马蕊娘跟着归德侯世子夫人刘氏来了,杨骄笑道,“这下好了,你只管问她愿不愿意你跟朵儿过去,她若是敢说个不字,你来打我!”马周两家的亲事已经是大家心照的事,杨骄开起玩笑来也没有多少顾忌。
    归德侯马遥如今还掌着九门,因此并未将爵位传到世子手里,刘氏年纪不小了,却还依然是世子夫人。
    没多时定国公府,魏国公府还有几家郡王国公府的客人都陆续到了,今天康王府老王妃下帖子请各府赏花的目的,盛京城里的勋亲们都心里有数,因此来的格外全乎,又是一番寒暄厮见之后,堪堪落座,外头就有婆子进来,说是昌王夫妇已经到了府门前了。
    因为昌王夫妻亲来,自又有一番迎接,杨骄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沈骊君了,她今天只穿了身杏色的常服,虽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但看起来并不怎么笨重,新月般的脸颊上细细敷了层米分,一双明亮水润的大眼神采奕奕,想来在王府的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单进门不足四月便传出喜讯这一项,沈骊君也赢得了婆婆顾贵妃的疼爱,更再次印证了郭氏的那双利眼。
    若论五官,沈骊君也不比张影心差到哪里,只是沈家人肤色都稍黑一些,在崇尚莹白肤色的大晋,沈氏就算不得出众的美人儿了,不过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就凭这一点儿,已经成为了堂上最瞩目的那一个。
    因为小孙子要跟着儿子往宣化大营去了,曲氏知道为了周徇的前程不能阻拦,可到底心里担心不舍,便亲自进了趟宫向太后讨要了一件金丝玉甲,希望小孙子的安危能再多一重保障,也投桃报李接下了帮着太后张罗宗室子弟亲事的差使,而这次赏花宴,有一多半儿也是为着这个目的。
    因曲氏是长辈,沈骊君又一心要帮着周琛要在宗亲跟勋贵之中博个好印象,因此不顾身怀六甲,认真向曲氏行过礼后,才扶了身边的宫人在曲氏身边坐下。
    “妾身这半年就一直呆在王府里,真真是闷煞人了,昨个儿听王爷说老娘娘您这里得了好花,我便央着王爷带妾身一同来凑个热闹,这不,光看到这许多的姐姐妹妹,妾身这一趟就来对了,”沈骊君看到站在自己堂下的张影心,心情又好了几分,声音中透出的欢喜也真挚了许多。
    “骊君这话儿不错,这些年克宽一直在宣化呆着,就剩我们一府妇孺,如今好了,必亮也娶了媳妇了,这不,我也得想些名头出来,请京中这些漂亮小姑娘们都叫到身边来,好好乐呵乐呵!”曲氏笑着接口,“昌王殿下若是太忙了,你啊,以后也不必跟他说,只管到咱们这些亲戚府上走动就是。”
    张影心看着身穿杏色五风襦裙高高在上的沈骊君,做了亲王妃的沈骊君跟之前相比真是意气风发,她的目光在沈氏高耸的腹部滑过,将眼中的怨恨深深藏在心底,裣衽一礼道,“臣妾张氏见过王妃娘娘。”
    “原来是张姐姐,张姐姐快快平身,咱们姐妹之间再这么客套就太外气了,当年我们在长春宫可是同住一殿的,如今又成了妯娌,”沈骊君仿佛刚看到张影心,笑容满面的扶了身边的宫人就要起身下堂去扶张影心,惊的周围一众夫人都伸出了手,丁湘云更是抢上一步,将沈骊君扶住,“娘娘身子重了,千万要保重自己,张氏哪里当得娘娘来扶-”
    这是要扶自己么?分明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借着她来显示她沈骊君贤惠大度不摆架子罢了,若是她坐在那个位子上,只怕比沈骊君那贱人做的更好,张影心深吸一口气,再次福身,“母亲说的是,虽然臣妾与娘娘是熟识,但君臣有别,娘娘如此,倒叫臣妾无地自容了。”
    “好啦,都是一家子亲戚,虽说你敬我我敬你和睦相处最好,可是太过客套了,累的慌,”曲氏是荣恩院里辈分最高的,她发话了,沈骊君也顺势扶了丁湘云的手坐了下来,向杨骄跟姜卉招手道,“许久没见你们两个了,瞧着骄娘又高长了不少。”
    姜卉是姜太后的侄孙女儿,沈骊君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她都十分亲切,而杨骄,则是沈骊君能胜过张影心夺得王妃之位的关键人物郭氏的孙女儿,沈家不好明着感谢郭氏,却是在暗中跟郭氏提过,要关照她在外任职的两个儿子的。
    “骄娘见过王妃娘娘,”杨骄冲沈骊君嫣然一笑,福身下拜,现在还没有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若是能从沈氏那里得到支持,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她跟沈氏都和张影心有不解之仇。
    见杨骄跟自己挺亲热,沈骊君笑着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又一一接见过来与她见礼的闺秀,这席间的女孩儿沈骊君以前也都是见过的,唯有到杨清玉的时候,她笑着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只荷包,“原来是你们杨家长房的女孩儿,果然好相貌,”
    说着向郭氏道,“老夫人不带杨大姑娘出门,我竟不知道侯府还藏着一朵如此清丽的娇花,老夫人以后可要常带大姑娘出来叫大家见上一见,”
    ☆、第40章 四十王府请客
    西府跟长兴侯府那些子恩怨,别人或许不知,但作为早晚要压倒太子妃成为京城最高贵的女人的昌王妃,一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沈骊君没有多喜欢杨清玉,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捧她一捧,敲打一下长兴侯府。
    虽然感念得了郭氏之力才坐上王妃之位,可杨华哲敢上书弹劾顾培正,就是跟昌王府过不去,做为昌王妃的她,也不会被恩情蒙蔽,一味将杨家当恩人,至于原本应承的照抚郭氏的二儿子杨华隆,三儿子杨华林,沈家已经没了这个心思,谁叫杨华哲不识抬举呢?
    杨清玉在众多命妇面前得了昌王妃的夸奖,激动的玉面绯红,她强压心跳不叫自己失态,含笑退到了郭氏身后,却听郭氏已经开口道,“娘娘的话叫老身无言以对,我们两府分家都二三十年了,清玉这丫头又是我那个大嫂的掌珠,轻易不舍的出来,这次若不是我执意要带她出来见识见识,怕还要藏在家里呢!”
    今天康王府赏花会的用意沈骊君也是有数的,正是因为知道目的,她才特意挺着大肚子陪了周琛过来,丈夫的大业离不开宗亲们的支持,这能帮丈夫拉拢宗亲的事情,沈骊君自然要尽心尽力,因此听到郭氏的话,只是含笑颔首,不在这方面跟她多聊,左右杨家那些是是非非,在她跟昌王的大业里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听了也是浪费精神。
    因为知道昌王马上要来给自己安,老王妃便命张影心将在座的各府闺秀领到了一墙之隔的西侧间。荣恩院正堂虽然按制也是一色五间正房,但武将之家历来喜爱敞亮。老王妃这正堂修的比正常王府的正房要宽敞许多,一个西侧间,十几个女孩儿坐了也不显得拥挤。
    西侧间跟正堂不过一架红木落地罩隔了,中间挂了珠帘,虽然不得见面,却也声息相通,几盆秋芙蓉摆在窗边,倒也应了赏花的由头。
    周蓓儿请了一众女孩儿坐了,一指那一盆盆花开锦簇的秋芙蓉道,“这秋芙蓉是宫里太后娘娘赏出来的,祖母看着好,就生了同乐的心思,另有几盆摆在逸兴阁,那边还备了小戏,一会儿请大家过去看看。”
    康王府鲜少请客,在座的闺秀跟周蓓儿也不熟悉,不过周蓓儿如今县主的身份在,她的场如何不捧,因此皆称善,马蕊娘身边的权兰婷已经得了马家要跟周家联姻的消息,嫣然道,“郡主主意极好,这都十一月天儿了,风跟带了刀子似的,倒不如远远的听曲儿赏花来的自在。”
    周蓓儿做主家的经验并不多,听了权兰婷的话笑道,“听我嫂子说你们但凡赏花观景之后喜欢写诗做画,逸兴阁那边儿还备了笔画,我嫂子还将自己的琴拿过来了,”说到这儿抿嘴一笑,不在言语。
    今天除了外院的男客们是来给父亲和周徇践行,内院则是祖母请大家赏花,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她一个宗室姑娘只管看着就好。
    写诗做画抚琴这是叫各府姑娘们表现给外头的男客们看了,杨骄羡慕的向马蕊娘望去,她是有主儿了,再不用被这么折腾,却见她正跟权兰婷低语。想想这一次,马蕊娘就要成为周徇的妻子,杨骄发现自己居然更多的是欢喜,有了马家的支持,想来周徇再不会像前世那样,成为被母亲抛弃陷害的可怜人了。
    正思忖间,就听身边的姜卉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儿说是赏花,其实外院那边开了宴给周家二公子践行呢,来的都是宗亲子弟,好像还有几位世子-”说到这儿她目光落在在杨骄身旁安坐的杨清玉身上,声音压的更低了,“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是我祖母的意思,毕竟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杨骄不想跟姜卉说这些,转头看着眼里也是满满的斗志的崔婧,不由失笑,“怪不得今天昌王夫妻也来了,那卉娘今天可要好好抚一上曲了,张大奶*奶在闺中素有才名,她的琴可是件稀罕物。”今天来的目的为何在座的女孩儿都是清楚的,一直将自己当“好友”的姜卉却不肯说破,那她也当不知道好了。
    姜卉今天今天来是打定要嫁到宗室里去的,这样就算是太后去了,她也照样安享荣华,不必去看继母的脸色,只是说起抚琴,姜卉嗔了一眼杨骄,“人家外院的宴客与咱们有什么关系?你看看今儿来的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偏没人告诉你,”她冲马蕊娘那边横了一眼,“看到没?那个姓权的,家里可是请了素艺先生教导,自夸琴艺京中第一,”自己辛苦练习奈何没有好师傅,又如何压得过权兰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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