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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赵玟轩家门口,温暖没有用钥匙去开门,而是平静地按了两下门铃。
    赵玟轩打开门时,看见她一脸的淡漠,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拉她的手:“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儿衣服?”
    现在正是倒春寒,外面春寒料峭,虽不在北方,却也十分冻人。
    温暖没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内厅走,过了半晌才开口:“赵玟轩,我有话问你。”
    赵玟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手下却还在不停帮她搓暖手,一边笑着等她下文,而心里的不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温暖出现在这儿开始,她异常的神色和严肃的态度都在告诉他,事情可能已经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温暖望着他的眼睛,慢慢说到:“宋名扬的事你一直都知道?戒指也是你给他的,是不是?”
    赵玟轩搓着她的手停顿了下来,她继续说:“你说过,有什么事希望我可以跟你多沟通多分享,所以这次我没有选择逃避,只是想亲耳听你告诉我。”
    此时的温暖超乎寻常地理智,理智得又让人害怕,似乎又是一副已经打定主意的模样,这傻丫头一向都是这样,说是来找你沟通,其实自己早就暗自做好决定,好在这次倒是懂得来知会他一声,那么他就有了逆转的余地。
    赵玟轩看着她,轻轻地笑道:“对,戒指是我给他的,他的事我也都知道,小暖,这些问题用不着我回答,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不是吗?”
    ☆、完美反转
    温暖望着他的眉眼,又问:“那你告诉我,你把戒指给宋名扬的时候,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宋名扬明知自己身体状况堪忧,还要义无反顾地出国?
    赵玟轩叹了口气,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将她按坐在沙发上,他蹲在她身边,仰着头看她,轻声道:“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也很清楚,我只是稍作提醒而已。”
    果然是用这件事打压来宋名扬,“稍作提醒”,可在宋名扬眼里,就成了致命的打击,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温暖的细眉拧了起来:“稍作提醒?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不人道吗?”
    “你是基于人道主义替他说话,还是单纯站在他的立场?”赵玟轩问。
    她为自己的口误哀默三秒,然后听到他继续说道:“让他早一点看清现实对大家都好,免得我们三个人互相牵绊,彼此都痛苦,不可能的一方先退出,不是皆大欢喜吗?”
    温暖有点泄气,所有歪理到了赵玟轩这儿,都能让他说得天花乱坠,最后让他成功洗白。她咬咬牙,凉飕飕地说:“你们做医生的,不是都讲求仁心仁术吗?怎么到你这就成了无良大夫?”
    他笑着摇头道:“一个称职的医生是不会将病患的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中的,他需要做的事,只是全身心投入医学事业,尽其所能竭力去医治病人,如果我们每天都带着对病人的怜悯之心工作,那根本没法支撑到下班,甚至一台手术,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感伤上,谁还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
    “哼,道理你是一套一套的,反正我说不过你。”温暖嗤之以鼻,不忘初衷地又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可你瞒着我把戒指还给宋名扬根本有悖于我的意愿,你说过以后不会做违背我意愿的事。”
    “有悖你的意愿?”他挑眉看她,“难道你一直都舍不得那枚戒指?”
    温暖:“……”
    真是没法再跟这人沟通了,说着说着已经带着她往跑偏的道上一路狂奔,他这根本是断章取义,忽悠人他最有本事,真是脑抽了哪想不开要跟赵玟轩争辩是非对错?
    虽这么想,可温暖还是想自我抢救一下:“可你有意对我隐瞒宋名扬的病情,你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
    赵玟轩无奈地摇摇头:“第一,我并没有答应跟他公平竞争,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公平竞争?”
    温暖咋舌,宋名扬要是听他说这话,估计得气死。
    “第二,要真是公平竞争,这件事自然不该算进竞争筹码里。”他停顿了一下,“第三,我有义务为病人隐瞒病情,这也是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和隐私。”
    温暖彻底无语了,真想撬开赵玟轩的脑袋瞧瞧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太特么能掰了,就这辩才,不做律师都是司法界的一大损失。
    洗完白,他又开始施展读心术。
    “你啊你。”他突然笑着敲了一下温暖的脑袋,“最致命的就是容易心软,你现在该不会把对别人的同情当做是爱情吧?”
    温暖诧异地看着他,他继续说:“所以,你现在除了来质问我这些问题,其实还想跟我提分手,我猜得对不对?”
    她没话说了,缩着脖子像只鹌鹑,话都让他猜全了,她这会儿所有底气都被一溜烟儿蹿没了。
    唉,什么是高手与菜鸟的较量?这就是。
    亏她纵横《有志青年说》数十载,到了赵玟轩这儿都不敢抬头见人,所有口才到了这时候都毫无建树。
    他先是用一招先入为主,反诘完她的话,就开始扭曲事实本质,跟她分析利弊好赖,再用一招反客为主,提前指出她的违心之论,告诉她又一次产生了认知上的错误,堵得她是哑口无言无语凝噎。
    原本她已经笃定这次能圆满谈判成功,就算他到时候不同意,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在细数他的罪状后单方面解体,然后酝酿了满腔的怆惋悲痛情怀,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男人……
    可事实似乎又是她想太多了。
    她想到起往机场前,原本赵玟轩是百般阻挠,可到了后来又肯放她走,看来那时他就已经踌躇满志,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相信自己那如莲巧舌最后都能将她忽悠得回心转意。
    温暖这么一想,着实觉得心气不顺,突然霍然站起身,对他怒目圆瞪:“对,你猜得一点儿没错,今天我就是来跟你分手的。”
    赵玟轩的长眉拧了起来:“别闹。”
    “我没闹。”温暖叫嚣起来,她就喜欢硬碰硬,“我跟你说认真的。”恋爱中的女人有时候作起来简直连绿茶都怕。
    赵玟轩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已经被她偶尔犯病的死脑筋彻底打败。
    他觉得现在的温暖就是认为,既然当初宋名扬离开她是另有隐情,而如今真相大白,她就该回归初衷,跟宋名扬继续发展下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名扬的病情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对温暖来说,他是弱势一方。
    可事实上,这并不是全部,宋名扬对温暖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同情和一点点残存的旧情,以前他们俩之间发生的事情赵玟轩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温暖还想说什么,赵玟轩已经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问:“肚子饿了没?我做蜜汁枫糖叉烧饭给你吃。”
    这一招叫“任你怒火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赵玟轩!”温暖气呼呼地瞪他,可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告罄,这可真是够能添乱的。
    她的确是从中午到晚上都滴水未进了。
    赵玟轩低笑了两声,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平视她的眼睛,顺便来一招微笑眼神杀。
    “等一下,很快就好。”他说完,然后转身往厨房里去。
    温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愣了好半会儿,接着有些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现在在思考,一会儿用什么托词来继续跟他“旧事重提”,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彻底摊牌。
    但接下来,赵玟轩没有让她如愿摊牌。
    吃完饭,温暖又开始提分手这茬事,赵玟轩不理她,她就一直围着他的屁股转,然后机智如他,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温暖不知不觉就误入了狼窝,等她反应过来时,立刻警觉地跐溜往门外蹿,却被他眼明手快,一揽腰横抱了起来。
    她拼命挣扎,却一下子被他抛在了床上,没给她反抗的机会,赵玟轩的身体就顺势栖了过来。
    温暖紧张地看着他,双手死死地抱在自己的胸前。
    既然决定要跟他彻底决裂,身体自然也要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你说过,不能做出违背我意愿的事。”
    他挑着眉看她:“那是对我女朋友的承诺,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提分手这事儿,那就没有所谓的守不守信之说了。”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所以不是她太愚钝,根本就是敌人太狡猾。
    她今晚算是看透这个男人了,狡猾、无赖、腹黑、无良、仗势欺人……集齐了土豪劣绅的所有特质。
    “况且……”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这动作实在撩人到连他原本的禁欲气质都带上了一份邪魅不羁,“今天你一直跟我提分手的事,这一点很刺激我,情绪不大稳定的时候,我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对了,还得加一条——剥削弱势群体的劳动力。
    温暖彻底被唬弄住了,憋着气不敢说话。
    他慢慢将头埋进她颈项里,吐露的温热气息轻轻吹拂过她裸/露的肌肤,她觉得痒,想挣开他。
    “别乱动。”赵玟轩压抑着声线喝止她,“今晚不想跟我滚床单的话,就乖乖待着别动。”
    男人有时候一点就着的浴火真是让人很费解,温暖只能安分地待在他怀里不敢轻举妄动。
    “小暖。”他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只顾着替他着想,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强行跟我分手后,我会不会发疯?”
    温暖的身体怔了一下。
    这是赵玟轩第一次跟她提起“发疯”这样的字眼,却原来连日来他所表现的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其实都是伪装的,以至于她早已忽略了thomas的话,忽略了赵玟轩其实是个脆弱敏感的精神病患者。
    对啊,她只知道宋名扬所受的苦,却看不到他心底的委屈。
    “如果因为同情宋名扬而跟我提分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赵玟轩在她耳边轻声说,“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
    他抬起眉眼,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曾经有过长达五年的精神病病史。”
    ☆、天妒蓝颜
    “如果你介意这一点而跟我分手,那么,我没意见。”赵玟轩看上去满脸的诚恳表情,从未有过地认真,“现在我坦白了,你是不是还要跟我分手?”
    温暖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没有诧异,更没有恐慌:“你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件事。”她要是介意,当初就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但他不知道,她早已经知晓这件事。
    赵玟轩将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滑进她的指缝,然后牢牢握住,眼里却有一抹促狭一闪而过。
    他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这样事情就好办了,既然你不介意,那么这辈子,休想我再放手。”
    又跟她耍无赖呢,都多大的人了?
    温暖挣了挣,没挣开,心里已经柔肠百结,却听见他说:“仔细问问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忘了我说的了?不要勉强自己,更不要迁就别人。”
    她怔了怔,好半天没说话。
    一个男人曾经教她圆滑处世,一个男人却教她回归自我,同样是为不同时期的她着想,却是两种背道而驰的方式……
    对啊,她不是圣母,知恩当然要图报,可往往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划分在报恩行列中的。
    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远方去,温暖咬着唇思付了好半天,感觉鼻子被咬了一下,吃痛了一下回过神来。
    她捂着鼻子说:“呀,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小狗了?”
    “被你传染了。”
    “……”
    有这么机智(能忽悠人)的精神病患者吗?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反而更像一深井冰。
    她看着赵玟轩的眼睛问:“能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在你发病以前。”
    他微愣了一下,眼里有一丝挣扎一闪而过,只摇摇头说:“别问那么多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知道他不愿提起,一定是很难启齿,所以温暖没再追问。
    他紧紧搂住她,声音有些低哑:“你只需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主动离开,当然,他绝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温暖轻轻环住他的后背,心里无声地叹谓了一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着实让她有些头脑不清,现在冷静地想了想,还真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可是一想到宋名扬的一脸寂寥,心里又揪着难受,这不完全是出于同情,好像亲人即将离去一样,让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突然问:“那这段时间,我可不可以多陪陪宋名扬?他……”
    赵玟轩忽的抬起头,神情阴晴不定地看着她,挑起她的下巴说:“你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我吃醋?”让他同意自己的女朋友去陪伴一个对她还有所眷恋的男人,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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