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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英国那么多年,哪怕知道赵玟轩曾经患有过精神疾病,追求他的女人……或男人还是前赴后继,不过他从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至视狂蜂浪蝶于无物。
    到了今天,thomas才知道,这个叫温暖的姑娘的特别之处。
    原来,她就是vincent发病的源头,也是治愈他的解药。
    thomas将眼睛望向对面的姑娘,心里多少是有些安慰了,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这一次vincent能不能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而温暖在听完他讲述完赵玟轩那段深藏心底的过去,整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一条人命
    当晚,温暖回到别墅的时候,赵玟轩还在睡觉。前一天晚上,他精神太亢奋,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合过眼,所以今天下午她不得不喂他吃下安眠药。
    静滞的空气里,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thomas说,虽然这一次他的病情并不算太严重,但对自身疾病的认知,却相较以往更匮乏。
    他认为,赵玟轩潜意识的否认极有可能跟温暖有关。因为温暖的存在,他极度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而这段时间,之所以配合吃药,不过是一味顺从温暖的意愿而已,换言之,在他的意识里,哪怕自己没病,只要是温暖要求的,就算是慢性□□,他都愿意吃下去,只有这样,温暖才不会生她气,摆脸色给他看。
    而在街上遇到的一系列路人对他“言语中伤”的错觉,赵玟轩没有像以往一样展开攻击,主要还是顾忌温暖,怕她因为自己和他人的纠葛而受到牵连,所以宁可隐忍路人对他的“言语讥讽”。
    温暖坐在床头看着他,一遍一遍细细地打量他的眉眼,她想,这时候的睡颜应该才是他最无害的时候,可是她再也没有兴致拿相机去记录。
    她低下头,一点点拉开他睡衣的袖子,左手的手臂上有十几道轻微的划痕,颜色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发现。
    月光下,几道刀痕斑驳可怖,刺得她眼睛生疼。
    眼泪还没在眼里化开,手却被一把抓住,温暖惊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
    床上的男人已经转醒,正对着她微笑,声音里还带着慵懒的鼻音:“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看,正常的时候,他多么正常,完全不像个疯子吧。
    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冲他笑了笑:“才八点呢,睡了一天了,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说完慢慢站起身,可赵玟轩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被他一把拉上了床。
    “不饿,陪我躺一会儿。”他搂住她的腰,轻轻阖眼,将脸贴近她的颈窝。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温暖的脖子上,有些痒,她挣了挣,立刻比他搂得更紧,好像生怕她即刻就要离开似的。
    “我不走,就待在这里。”温暖没再乱动,老实地待在他的怀里,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左手臂。
    赵玟轩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已经很淡了,你怎么发现的?”
    “我很迟钝,现在才发现。”温暖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下,“为什么做伤害自己的傻事?”
    他拉下自己的袖子,扯了扯嘴角:“都过去了。”因为当时心里太疼太苦,只能用肉/体的痛楚来掩盖内心的痛苦。
    温暖紧咬着下唇,却不知道该怎样追问以前的事,心里止不住地在发慌。
    夜色安静得近乎死寂。
    赵玟轩睡了一天,恐怕是睡不着了,可是为了不吵到温暖睡觉,他一直很安静地躺在床上,尽量放松翻身的动作,以免扰她清梦。
    可他不知道,她也是彻夜难眠,闭着眼想了一晚上的心事。
    命运捉弄人的手段常常出人意表,在你还被老天蒙在鼓里的时候,尚且可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认为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可如果记起以前的事呢?
    如果是这样,温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原谅身边这个男人。
    毕竟那个错误造成的后果,却是带走她弟弟的一条生命。
    可她的父母不是也原谅赵玟轩了么?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二老才会想方设法地撮合他们俩?
    也许她还漏掉了某些细节,thomas告诉她的也仅仅只是赵玟轩透露的一部分事情。
    左思右想,温暖决定还是拨一通电话给父母。
    第二天晚上,她趁赵玟轩睡着了,才跑到露台上的编藤秋千椅上坐着。
    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喂?”接起电话的是林淑芬。
    温暖顿了一下,轻喊了一声:“妈,是我。”
    “哦,暖儿啊,你在那边一切还好吗?住得习惯吗?有没有水土不服?听说那边都没什么好吃的,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动手做饭,别把自己饿着了……”林淑芬一开嗓就是一通问候。
    温暖鼻子酸了酸,算起来,她离开家也快两个星期了,还从来没有试过离开c市那么长的时间,虽然之前跟父母分开了一个月,可流落他乡的分开,总是会让人倍感怀念家人。
    “我很好,别挂念我,你们二老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说道这儿,温暖不由哽咽了一下,她想到了她那早夭的弟弟,这些年,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对他们的打击一定很大。
    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无法提二老负担痛苦。
    温暖甚至开始犹豫,不忍再提起过去的事,惹他们伤神。
    还没组织好合适的语言,林淑芬已经迟疑地开口:“玟轩他……好些了吗?”
    “嗯,他好了很多,就是目前可能还离不开我。”温暖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电话里,电话里林淑芬的声音略显干涩:“暖儿……可能现在我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你知道,我跟你爸是你最亲的人,都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
    温暖有种不祥的预感,打断了她的话:“妈,你想说什么?”
    沉默了两秒。
    林淑芬说:“离开玟轩。”
    “不可能。”温暖态度很坚决,“他现在离不开我,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
    林淑芬好言相劝:“暖儿,他现在这种情况给不了你幸福,就算病真的好了,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再复发?”
    温暖声音有些许颤抖:“当初不是你们撮合我们在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来说这种话?”
    林淑芬被堵得哑口无言,静默了两秒,叹着气道:“今非昔比啊,当时他还很正常,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况且以前……”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温暖有些气愤林淑芬此时所表现的势利眼。
    虽然知道林女士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不能接受母亲居然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况且温赵两家不是世交吗?她这种行为岂不是寒了两家人的心,而且白校长还是他们的恩师,他们就是这样报答师恩的?
    温暖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初衷,没想到却给了林女士“劝离”的好渠道,这么一想,就打算草草挂了电话。
    可林淑芬却突然带着哭腔开口:“暖儿,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了……”
    温暖呼吸一滞,眼泪一瞬间滴落在了裤子上,她捂住嘴巴,不敢让电话里的母亲听出她的声音。
    “暖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林淑芬还是听出来了,紧张地问,“你不会……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为了让林淑芬别再逼她,温暖只能这么答。
    林淑芬问:“所以,即使想起了一切,你还是选择原谅他?”
    “嗯。”她吸了吸鼻子,“你们不是也原谅他了吗?所以最开始才会把我托付给他,不是吗?”
    这一次,林淑芬沉默了良久,足足有半分钟,才开口:“这事我也有错,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温暖怔了一下,猜到这一部分内容应该是thomas所没有接触到的另一半真相,这也是她打电话给林女士的初衷,可是刚才一时口快承认了自己记起以前的事,这会儿再追问,就露馅儿了。
    她忍着没问,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暖儿,你得考虑清楚,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不能太草率啊。”林淑芬说。
    她答得很坚定:“嗯,我想得很清楚。”
    无论如何,目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赵玟轩的,但在林女士面前,需要回答得更满一点,才能让她看清自己坚定的立场。
    终于,林女士松了口:“好吧,女大不中留,你翅膀硬了,反正是听不进劝了,随你吧,这是你的人生。”
    温暖这会儿好像冲过去,抱抱自己的母亲,感动地说:“妈,谢谢你。”
    而电话那头的林淑芬却心怀鬼胎——现在先让你蹦跶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吃到苦头了,就知道照顾一个精神病患者的不容易,到时候可你还不乖乖跑回来。
    反正任凭温暖意志多么坚定,至少户口本还捏在自己手里,就不怕她到时候翻出什么天来。
    这里初夏的晚风还有些凉,被这浓郁的夜色催化成无言的惆怅。
    挂了电话,温暖坐在秋千椅上慢悠悠地晃荡着,情绪还没缓冲过来,这会儿还不想进去。
    因为一进去,就要面对赵玟轩,可她又应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
    其实说起来,她多少幸运。失去了记忆,也就抛开了所有痛苦。
    而那些将往事一幕幕牢记在心里的,不是被这样的记忆催老了心智,就是因此疯了魔。
    唯独她是幸运的。
    多么没良心啊,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所有伤痛都让身边的人替她尝遍,这些痛苦本来也有她的一份,她却选择了自私逃避,企图活得洒脱。
    她也的确做到了。
    没心没肺了那么多年,成了令自己厌恶的恶人。
    父母偷偷难过的时候,她不知情;赵玟轩病重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一直以来,只有她幸免于难。
    她有什么资格去向别人讨说话?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赵玟轩?
    温暖抱着膝盖,将头深埋进膝盖。没有哭,只是眼睛干涩得发紧,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心里发闷像是要窒息,可她却还好好活着。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可希望总不能如愿吧?老天就喜欢看着人们饱受摧残,看着无辜的人们垂死挣扎,他才有掌控生杀大全的满足感。
    也许,她哪天看开了,不想想起来了,又突然让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温暖正想着入神,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看见赵玟轩后退了两步,然后神色慌张地转身往屋子里面跑去,走得匆忙,不小心又带倒了一只花盆。
    “哐当”一声,瓷片尽碎了一地。
    温暖不知道他究竟在身后站了多久,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赶到卧室门前的时候,他刚将门关上,与此同时,门上锁的声音响起。
    他把门锁了。
    温暖急忙转动了几下门把,见打不开,一边敲门一边冲里面喊:“玟轩,快开门,你把门锁起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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