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偏要跟他作对,她固执地说:“我说我没事,那条蛇没有毒,疏影害怕才叫你过来的!”
余疏影跟在他们身后,她担心打扰他们,不敢走得太近。与此同时,她又不敢走得太慢,免得有蛇蹿出来时逃不掉。
不管柳湘有事没事,严世洋还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大家都不在,今晚的晚饭只有余疏影一个人吃,她食不知味,面对满桌佳肴也不感兴趣。
看见她忧心仲仲的样子,在旁候着的管家就对她说:“余小姐,您可以放心,葡萄园里的蛇真的没有毒性的。”
余疏影应声:“嗯。”
管家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但见余疏影无动于衷,他便直言:“少爷吩咐我,每顿要督促你吃至少一碗白米饭,不然就不让你离席。”
余疏影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强迫人家吃饭的!”
管家毕恭毕敬地说:“中国古诗不是有那么一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吗?我想少爷就是这个意思了。”
她没来得及接话,一把女声就插了进来:“我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余疏影回头,向他们走来的正是下午在厨房看见的老妇人,她礼貌地微笑:“老太太,您辛苦了!”
管家正想说话,老妇人扫了他一眼,他便没有多言,只是重复了刚才说话的话。
老妇人一边听,一边看着余疏影。
余疏影托着下巴,很惆怅地用筷子挑着饭粒,察觉到老妇人的目光,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呀老太太,您做的菜确实很好吃,可惜我今天真没什么胃口。”
老妇人的表情一滞,不消半秒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动了动唇,冷冷清清地吐出两个字:“矫情!”
余疏影也不恼,她摸了摸头发:“您说得对,我爸妈也是这样说我的……”
听她提及自己的父母,老妇人顺理成章地问:“为了一个男人,你千里迢迢跑到法国来,你爸妈也不阻止你?”
“他们肯定想阻止的,不过他们又不想我难过,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的态度有几分不屑:“这么说,你父母只是被迫妥协。”
“唔……”余疏影摇头,“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被迫不被迫,只有发自内心的支持。老太太,您觉得对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她目光怪异地瞧了余疏影一眼,接着就转身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就这样走掉了,路上还没有鱼香肉丝做零食,好可怜哦……
☆、第70章
第七十章
留在饭厅的余疏影跟管家面面相觑,没有得到老妇人的答案,余疏影改而问管家:“大叔,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管家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回答:“除非你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否则就是错的。”
余疏影又一次哭笑不得,管家为了诱哄她吃饭,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刚洗完澡,余疏影接到周睿的来电。
从普罗旺斯刚回巴黎以后,周睿马不停蹄地处理累计了两天的事务。刚把最后一件急件签好,他连晚餐都顾不上吃就跟余疏影报平安:“我中午就到了,但……”
“但马上就被人追杀,现在才有空喘一口气对吧?”余疏影趴在床上,乐呵呵地跟他开玩笑。
周睿也笑,他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知道就好,我再不回去,他们真要下追杀令了。”
余疏影说:“你一回去,我好像就惹祸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周睿看见自己眉头瞬间紧锁:“怎么回事?”
余疏影将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她有点自责:“如果不是我贪玩去摘那串早熟的葡萄,就不会害湘姐被蛇咬了。”
周睿说:“园里的蛇都没有毒,下次记得涂点药膏才过去。”
余疏影乖巧地应好,多聊了几句才跟他道晚安。
严世洋整晚没有回庄园,而柳湘第二天也没有跟随节目组到庄园开展录制工作。
余疏影知道他俩应该待在一起,倒没什么好担心了。在屋里无所事事,于是又跑到葡萄园帮忙了。
柳湘是剧组里的万能钢铁侠,无论什么岗位,她都可以应付。今天她不在,大家反而有点手忙脚乱,余疏影主动请缨,他们自然无任欢迎。
昨晚在葡萄园里遇过蛇,余疏影心有余悸,有草丛的地方不敢去,葡萄藤密集的地方也不敢待。
整天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的皮肤又变得红彤彤的,有小部分还起了皮。
躺在床上的时候,余疏影还是觉得脸上和脖子火辣辣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到楼下找冰块敷一敷。
大家已经休息,屋里静悄悄的,余疏影下意识放轻脚步。厨房亮着灯光,她走进去就看见那位老妇人站在料理台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听见脚步声,那位老太太略带慌张地回头,看见余疏影似乎舒了口气,接着就重新继续手中的动作。
“您在干什么呀?”余疏影好奇地走过去。
她不回答,甚至没有正眼瞧余疏影一下。
料理台上放着大块的培根,几颗尚未削皮的土豆滚在一边。老妇人动作生硬地将食材切成颗状,还差点切到手指。
余疏影目不转睛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手指惊险地躲过一劫,忍不住问:“需要帮忙吗?”
老妇人二话不说就把刀子递到余疏影面前,刀锋一闪,余疏影退了半步。她有点不耐烦:“不是要帮忙吗?拿着啊!”
余疏影小心翼翼地将刀子接过来:“您当心一点,划到手就不好了。”
厨房里只有刀子和砧板相触的声响,单调而乏味。
“对了,”余疏影主动开口,“这两天的斐州菜是您做的吗?”
“是又怎么,不是又怎样?”
“不怎样,”余疏影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觉得,您好像不会做菜……”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做菜,也没说过我是这里的厨工。”
“啊?”余疏影顿住刀子,转头看向她,“那您是谁呀?”
老妇人避而不答,反而扯着嗓门说:“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培根不好好地切,就知道这样扯东扯西……”
尽管跟老妇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余疏影却觉得她对自己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敌意。她没对自己做什么印证这个事实,但她的表情和眼神无一不是传递着这个意思。
这位老妇人真不是一般的奇怪,管家见了她,似乎也忌惮三分。想到这里,余疏影又听见她说:“喂喂喂,你怎么把火腿切得这么小?”
余疏影回答:“切小块一点方便您吃呀。”
很快,老妇人又不满地说:“先把土豆放到油锅了炸一炸!”
“油炸的东西不健康。”
余疏影刚解释完,老妇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挑剔,到了后来,她干脆装作听不见,任老妇人说什么,也不理不睬的。
起锅以后,老妇人生气地指着盘里的东西:“我要吃芝士培根烤土豆,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培根炒土豆。”说完,余疏影就拿来叉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
土豆绵软,里面渗透着培根的味道,十分香口。可能是饿了,余疏影一块接着一块的吃,虽然不是绝顶的美味,但也算有所进步。
看见余疏影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妇人犹犹豫豫也尝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她就嫌弃地说:“真难吃!”
余疏影将盘子挪到自己面前:“那您别吃了!”
老妇人说:“年纪小小,脾气还挺大的。”
余疏影将培根放进嘴里,而后慢悠悠地说:“老太太,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我喜欢的东西不多。”
“那就是我猜对了,你确实不喜欢我。可为什么呢?”
她不回答,余疏影又说:“其实我觉得您挺亲切的,可能是因为您让我想起我的奶奶。”
说到这里,余疏影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机会为她做菜……”
老妇人像跟余疏影赌气一样,她没有再吃那盘土豆,但也没有离开厨房。
余疏影倒不会跟老人家较真,也不忍心让老家人饿着肚子。她放下叉子,重新走到料理台前清洗土豆,接着放进锅里蒸。
十来分钟,土豆皮裂开。余疏影用筷子探了一下,确认土豆熟透就装到盘子里,随后又倒了小碟番茄酱。办妥以后,她才说:“我不会做什么芝士土豆,先用白灼土豆代替吧,原汁原味更好吃。”
没管老妇人吃还是不吃,余疏影就自顾自地走开,拿着冰袋回房间休息了。
足足消失了两天,柳湘和严世洋才重新回到庄园。看见余疏影的脸,柳湘十分无奈:“我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你怎么不听话!”
余疏影低头受训,垂眼发现柳湘领口的位置露出一截小小的红肿,她伸出指头指了指:“哦,你们……”
柳湘也低头,看见暴露在人前的吻痕,她尴尬起来,丢下一句“我先去忙了”,就急匆匆地赶往葡萄园。
刚走到门口,恰好撞上严世洋,严世洋伸手扶了她一把:“当心点!”
柳湘没有应声,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目送柳湘走远,严世洋才问屋里的余疏影:“她怎么了?”
余疏影笑着耸了耸肩,笑得太过忘形,不小心扯到被晒伤的地方,她便低低地痛呼起来。
严世洋坐到沙发上,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看少一阵子,你就破相了?”
余疏影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脸蛋,不由得感概这人生总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严世洋前些天还孑然一身的,现在已经满脸春风地看着她这个可怜巴巴的思妇。
为了安抚自己那颗受伤的心,余疏影厚着脸皮让严世洋教她做提拉米苏。上回布鲁诺所教的技巧,她没学会,做出来的提拉米苏像面糊一样,不仅味道不好,而且卖相不佳。
严世洋答应下来,他耐心地跟余疏影讲解要领:“上次你失败,是因为奶油没有打发好。要确认奶油打发好了没,可以将水晶碗倒过来,如果奶油能够黏附在碗壁,就证明大功告成。”
余疏影跟着他的节奏,认真地完成各个步骤。倒模时,她随手拿了一个圆形模具,铺满、抹平,正准备让严世洋来评分时,竟发现他神情专注地往心形模具里叠层。
“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余疏影又一次受到伤害,严世洋本意应该是给柳湘做提拉米苏,教她不过是顺带的。
严世洋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将奶油抹平后,他说:“羡慕的话,赶紧跟周睿撒个娇,我想就算斯特立即破产,他也会赶回来给你做一个的。”
余疏影暗自腹诽,周睿肯定没少得罪严世洋,说不定在人家受着情伤的时候落井下石,然而,到头来遭殃的人却是自己……
正要将半成品放进冰箱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见刚进来的老妇人,严世洋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周老太太,您不是在圣托里尼度假吗?”
“周老太太!”余疏影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顾不上礼貌与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周老太太看也不看他们,她在厨房东找西寻的,语气焦虑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露丝,我的露丝不见了!”
严世洋回答:“没有,我也没听见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