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见薛云上回来,要下榻来迎薛云上,王妃都不许,最后韩氏只得含羞带涩的躺回榻上去,十分矜贵的样子。
薛云上才要问,就又听丫头子来回说太妃来了,薛云上只得又出上房去迎。
太妃虽不及王妃这般欢喜,但也十分高兴的样子,直问:“如何?太医如何说的。”
王妃忙起身回道:“太医说日子还浅,若是不是三奶奶她身子弱,有些受不住胎气,也没那么快显露出来的。日后愈发小心保重才好。”
薛云上一怔,“胎气?”
王妃笑道:“可不是,你媳妇有喜了。”?
☆、第 146 章
? 听王妃如此说,薛云上愈发怔住了,只因又想起他被韩氏下药的那晚的事儿了。
再看韩氏越发娇嫩起脸面,羞答答地看着薛云上,让薛云上愈发的不自在,最后连一句保重的话都说不出口,便草草与太妃、王妃告辞,更衣进宫去了。
韩氏见薛云上如此不待见她,便委屈地哭了,怎么劝都不听。
虽说能做祖母了,王妃是高兴的,可如今这孩子不过是韩氏肚子里的一块肉,且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的,自然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要紧些,所以见韩氏如今不过是胎气才身上,便这般持宠而娇了,王妃自然不悦了,道:“你这是做什么。爷儿们自然是外头的事儿要紧些,难不成还要他陪着你在家养胎不成。你也该知些进退了,没得才见好了,便又‘风驶尽帆’了,招人不待见。”
太妃在旁也如此道:“你婆婆说得是。你如今头等要紧的事儿,是保重你自个的身子。”
韩氏听了,自然觉着是越发的委屈了,可一时不敢露出来,只待太妃和王妃去了,这才痛哭了起来。
芄兰和缁衣劝了韩氏半日,见只会越发地让韩氏哭个不住,于是芄兰道:“三奶奶了有喜了,可是好事儿,可往奶奶娘家送信儿去了?好让亲家太太知道,来瞧瞧三奶奶也是好的。”
韩氏一听这话,连哭都顾不上,揩拭了眼泪就连声道:“可去我娘家报信儿了?我娘可说要来?”
褰裳进来道:“早打发人去了。只是你们别忘了,早先王妃可是说了,无王谕韩家人再不能来王府的,所以就是去说了,亲家老爷、太太也来不得。”
韩氏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儿,可一想到不能见着娘家父母的,这心里就越发的不好受了,哭得什么似的。
又说太妃。
回到优昙婆罗院后,常安家的又是让人给太妃更衣献茶的完了,这才道:“这位三奶奶的肚子倒是争气的,才一回就让她怀上了。”
太妃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汤,也不知在暗忖着什么,好半天儿才道:“她既如此,倒是不好这会子便对她做什么了。倘若她生下的是女儿也就罢了,若一举得男……”
常安家的近前,轻声道:“太妃以为如何?”
太妃放下茶碗道:“那便去母留子罢。虽说若韩氏一举得男,这不但是安哥儿的嫡长子,还是咱们王府的嫡长孙,于安哥儿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韩氏却是个不堪母仪天下的,没得让她坏了安哥儿的圣明。”
常安家的点头,“瞧三奶奶如今这病歪歪的身子,许不必使什么手段,她自个生产时就要受不住了。”
太妃却又默了默,看着地上的火熏笼直出神的模样,道:“许这里头咱们还有些文章可做。”
常安家的自然是不知道太妃的心思的,于是道:“太妃的意思是?”
太妃冷笑道:“他日安哥儿登基,你说谁才是太后?”
常安家的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太妃和王妃了。”
太妃摇头道:“你别忘了,宫里的太后才是正统。”
常安家的顿时“嘶”的一声,抽吸了冷气一口,“太妃的意思是把太后也……可太后她在宫里,只怕不好动手。”
太妃却笑道:“就她那娇花似的心肠,一点点儿委屈就够她受的了。”
常安家的还是不明白,就又听太妃道:“也罢,我明儿就进宫去,求太后赏两个老道的嬷嬷来,为韩氏的身子‘保驾护航’。”
一听这话,常安家的便知道太妃要做什么,所以直道:“太妃高明。”
说完这桩,太妃又道:“不是让安哥儿好好在府里呆着的,他怎么又被宣进宫去了?”
因近来褰裳的浑水摸鱼,让优昙婆罗院一直消息不灵便,所以常安家的也不知道的,于是道:“许……依怙知道,只是如今她被送出府去了。要不奴婢再想法把她给要回来?”
太妃沉下脸面道:“没用的东西。倘若她自己回不来,便罢了,让她自个在外头自生自灭吧。”
常安家的道:“那三爷身边可就没人了。”
太妃冷笑道:“上回来找你回话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常安家的想了一会子,回道:“那是新进被依怙提拔上来的,三爷身边的丫头,好像叫什么缁衣的。”
太妃又问道:“是那里来的?”
常安家的道:“说起来也算是咱们府里根生土长了的,只是……”
太妃一听常安家的这般犹豫,还有什么不明白,自然是事关自个逆鳞了的,所以太妃冷笑道:“可是当初老王爷身边的人?”
常安家的只低着头,不敢答言。
太妃乜斜着看了常安家的一眼,道:“也罢,当初他身边的人到如今也只剩下些无关紧要了的。倘若这丫头是个机灵的,我就是拉扯她一番又如何。只是不急,你且先看那丫头如何。”
常安家的连忙答应,“是”。
这里太妃有了打算,前头也得知了韩氏有喜的大爷,便没这番镇定了。
好不容易劝说襄郡王,暗中将太妃和王妃的人都清了清,再一过连娶进肖氏来,这王府便还是他的了。
没想这时候,韩氏得身孕了。
“要是个女儿就罢了,要是个男孩,那可是嫡长孙。”大爷急得直在他自己书房里团团转的。
韩氏有喜的消息,襄郡王自然也知道了,比之大爷,襄郡王却是喜忧参半的。
襄郡王喜的自然是要得长孙了,忧的却是唯恐薛云上得了这嫡长,越发要同大爷一争高低了。
所以襄郡王就想把薛云上叫来敲打一番,可薛云上进宫去了,他只得暂且作罢,改叫大爷来安抚了一番。
而这日,熙皇子向皇上请安回来,便要到寿安宫来给太后请安。
待从寿安宫出来,正是李慎容恭送的熙皇子。
熙皇子一面走,一面同李慎容说话,心情十分好的样子,“我让皇子妃给你的血燕,可吃了?可觉着受用些了?我那里还有,回头再给你些。”
李慎容是位身着织金云肩通袖襕纹理夹袄,头戴尖顶鬏髻,饰蓝查文头面的,年约二十五六的宫人。
可只瞧这位李慎容的打扮,便知她在太后宫中的地位。
就听李慎容道:“殿下赏赐,按说奴婢不该辞,只是这些都不是奴婢能受的。一回两回就罢了,多了就不好了。”
熙皇子听了顿时脚步,回身拧眉问道:“可又是那位刘贞容仗着品级又欺压你了?”
李慎容笑道:“贞容姐姐是严谨了些,可当真也是个好人。”
熙皇子也不听,道:“要不是按制太后宫里只能是贞容一人,慎容一人,我定不会让她压在你头上的。要不,你干脆随我出宫去,在我府里就是皇子妃也不敢对你拿大的。”
得这样的话,李慎容心里自然是熨贴的,于是道:“殿下又说了傻话了。莫说太后对奴婢有恩,奴婢早立下誓言一世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就是真跟殿下去了皇子府,殿下也不该为了奴婢如此。皇子妃到底是个好的,殿下在外还是多该给她些体面才好。”
熙皇子点头道:“她倒是个好的。”
李慎容又道:“今儿可是皇上又说了殿下?奴婢瞧着殿下略有些郁郁之色。”
熙皇子道:“还不是为了云南的事儿。”
李慎容道:“奴婢常年在深宫,外头的事儿也不知多少,但奴婢却知皇上对殿下得慈爱之心。殿下,这世上唯有皇上是再不能害了你的。”
熙皇子有所感怀,道:“我知道。只是父皇让我对云南有所松手,可我在云南有样很是不得了的东西,不能让人得了去的,如何能松手的?”
李慎容道:“不怕说句让殿下恼的话。既然那东西对殿下这般要紧,面上越发要做丢开的样子,不然在别人眼里,可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熙皇子定是不听了,只是李慎容这般说了,熙皇子才入了耳,道:“你说得也是道理。让我再想想。”
说毕,李慎容便恭送熙皇子去了。
待熙皇子走远,李慎容自言自语般道:“这般当真是帮了殿下?”
这时就见一人从隐蔽角落走出来,道:“不然殿下还这般赌气与朝中清流言官对持,可非好事。”
听罢,李慎容向那人蹲了万福,“既然皇上信得过三公,奴婢也信得过三公子。”说完,她便踅身回寿安宫去了。
熙皇子回到皇子便寻来赵庚,“怎么天龙石还运不出来?”
赵庚回道:“虽说如今云南各处的关卡要道都封闭了,消息再传不出来的,可因如此却有些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了,故而他们都不敢擅动。”
熙皇子道:“废物。”骂完,熙皇子又掂掇了一番,道:“果然还要松一松才好,不然当真成此地无银了。去,去襄王府把薛老三叫来。”?
☆、第 147 章
? 赵庚挨骂正腹诽熙皇子,就又听说要叫薛云上来,便道:“不是殿下叫他来何用?”
熙皇子喝道:“放肆。平日我以礼相待,你们便都当我是个好性儿的了。正事没见办成几件,这就敢质问我的话了。”
赵庚连忙打叠起告罪的话,磕破头了,熙皇子这才让他去了。
出了书房,赵庚就赶紧打发人去请薛云上,顺便使人去告诉太妃。
只是这会子大爷听说韩氏有孕,心里愈发不得受用,把襄王府上下搅得越发成了混水。
就是明面上来传话的人,都好半晌才得见了薛云上,那暗地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又不敢随便抓一人来就给话的,末了也只得悻悻地把话又揣回心里带回去了。
这会子薛云上到了皇子府倒是利索得多了,直接就见到了熙皇子。
只是熙皇子还是没多少话,把一个信封往薛云上面前一推,便又打发薛云上去了。
薛云上得了信封也不多瞧,折叠齐整揣进怀里,便又直直往宫里去了。
也是因为近来喜的一子的缘故吧,皇帝龙心大悦,逢人便说起这个新得的儿子来。
薛云上便凑趣也跟着说了几句,逗得皇帝越发开怀,所以在薛云上请旨要承恩候大公子宁忠振,随他一块去办差,皇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等旨意到襄王府,还是炸开锅了。
大爷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便不消说了,襄郡王则是大怒,暗道:“前番才告诫过他云南的事儿不好掺和,这小子竟然又阳奉阴违插手了。”
所以襄郡王把薛云上叫来就是一通好骂。
薛云上倒是半句顶撞没有,只是那跪在地的身子却是十分直挺,不屈的样子,把襄郡王给气得真当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逆子,倘若你还当我是你老子,便随我进宫去把这趟差事给推了。”襄郡王狠声道。
薛云上还是那不为所动过的样子,“皇上已颁明旨,倘若儿子此时再做推脱,只怕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咱们家可就再逃了。再者儿子可不比大哥,乃王爷心中世子的不二人选,什么都不必费心便能坐享其成。儿子虽不奢望承袭王封,但也不能碌碌无为,见事便躲了,不然日后又怎么样呢。”
襄郡王一听这话,先时是有些心虚,末了还是恼羞成怒了,道:“你这是在怨怼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