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皆是一怔,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出列道:“启禀皇上。说起生辰八字,近来臣也不时听闻怡亲王似乎也是在找什么生辰八字的孩子。”
说到此,那人朝怡亲王看了看了,又道:“只是那些孩子自从进了王府,就再没回来。”
这人才说完,又有人出列禀告道:“臣也听说了,说是那样生辰八字的孩子是怡亲王的克星,会致怡亲王潦倒末路。”
殿内一时间议论纷纷。
怡亲王想要辩解,抬头却见薛云上满面怒容,眸含厉色,如利刃般将他穿透,惊得怡亲王一时竟忘了说辞。
薛云上连道了三声“好,好,好。”又道:“竟敢谋害朕的皇儿。”
罢,薛云上一摔袍袖坐回龙椅下旨道:“查明真相前,太皇太后暂且禁足于寿安宫。怡亲王收押于宗人府。”
后薛云上又着宗人府、都察院会同大理寺与顺天府彻查怡亲王。
得如此结果,郑国公自然是心中暗喜的,向瘫软在地的怡亲王冷哼了一声,便混在百官中退朝了。
玉清宫中,叶胜男看着已经睡去的康哥儿,两眉几乎绞成一团。
听闻薛云上回宫,叶胜男忙去迎。
薛云上进来便拉起叶胜男去看康哥儿,“皇儿如何了?”
叶胜男道:“已擦了药,又喝了半碗粳米粥,这会子已经睡了。”
薛云上坐暖阁炕沿,给康哥儿掖了掖被角,“没想到他们竟敢拿皇儿做筏。”
叶胜男道:“只怕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概都太巧了。”
薛云上点头道:“我知道。我已命席德福暗暗将常安家的拿了。”?
☆、第 192 章
? 彼时,常安家的带着额上的伤,和被她自己咬出来的唇伤,一身荣耀地回到了她在雏鸾宫的配房里。
没了旁人,常安家的那劫后余生的惶惶,便霎时烟消云散。
得意的笑便从常安家的嘴角开始漫开,渐渐变得狰狞,口里也喃喃着,“哼,太皇太后又如何。”
也正是如此,让常安家的没觉察她放纵多出的淡淡的熏香。
常安家的狞笑忽然就凝结了,不一会儿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了。
就在常安家的倒下后,两人从帘帐后走了出来,小心将常安家的带走了。
当雏鸾宫里的人发现常安家的并不在配房时,也只当她去玉清宫伺候康哥儿了。
而常安家的虽被人拿了,但着实睡了半日的好觉。
常安家的是被冻醒的。
觉着冷,常安家的下意识就骂道:“偷奸耍滑的小蹄子又不知在那里躲懒,忘了给我添火盆了。”
骂罢,常安家的伸手要去扯被褥,可她触摸的到的却是一手的阴湿粗糙冷硬。
吓得常安家的霎时睁开了,就见满室的昏暗,只有一张豆大的油灯在桌子上,而她自己躺在桌腿边的地上。
常安家的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又见这昏暗的房中竟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比大腿还粗的木栅栏门。
常安家的才想要往那木栅栏门出奔去叫喊人来,又倏然瞥见她身侧的墙上挂的刑具。
常安家的不由得又是一惊,慢慢扭头往那墙上看去,许多刑具她都不认得,但上头的黑色腥臭让她胸口翻腾。
一时间,常安家便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时,凌乱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当火光将常安家的照亮,就见一位身着大红交领飞鱼服的男人,领着几位手拿火把头戴万字巾,身穿铆钉罩甲的锦衣卫,打开木栅栏门进来了。
常安家的不比从前了,也是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了,还是见过锦衣卫的,而锦衣卫的凶狠自然也听说了。
所以一见进来的锦衣卫,常安家的便有些慌了,哆哆嗦嗦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那身着大红飞鱼服的男人正是唐贯知,见常安家问他,也并未着急着说话,往房中唯一的桌后一坐,这才笑道:“恭喜常嫫嫫荣升为慎容了。”
常安家的心里虽怕,但见锦衣卫是知道她的,且如今她可是立下大功的人,便又壮起了胆子来,“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竟还敢抓了我。尽早放了我才是要紧的,若让皇上和殿下知道你们擅自抓拿了我来,你们可要吃不完,兜着走。”
唐贯知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嫫嫫发发慈悲给本官解惑了,本官不但重谢嫫嫫,嫫嫫还能从慎容再进一步成为贞容,甚至是成为保圣夫人一样的人。”
闻言,常安家的顿觉不好,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贯知又笑道:“嫫嫫别急,我也不问别的,嫫嫫只需告诉我,你是怎么和外头的里应外合的。”
常安家的心头又是一紧,道:“什么里应外合,我不知道。”
唐贯知又道:“那本官便说得再明确些。嗯,嫫嫫是怎么同郑国公里应外合的?”
常安家的只觉心头忽然就窒住了,道:“什么郑国公,我虽是从襄王府出来的,却一直在深院内宅伺候的,并未有幸见过国公爷。”
唐贯知又道:“也罢,那你就说你是如何同太妃互通有无的。襄王府太妃进宫那日见过玉清宫的徐尚宫,本官倒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太妃她是怎么把话传给你的。”
依怙也暴露了?!
常安家的就觉方才还窒住的心,忽然又狂跳起来,让常安家的觉得除了心跳再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唐贯知见常安家的再不说话,向他属下一挑眉,道:“既然这位嫫嫫不知该说什么,你们就帮帮她吧。”
说着,那几人中有人脱去铆钉罩甲赤膊上阵,将常安家的往墙上的镣铐上一锁,便挑拣起墙上的刑具来。
常安家的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唐贯知靠在圈椅上,道:“嫫嫫难得来咱们镇抚司一趟,自然要让嫫嫫开开眼界,那才没白来一回。”
不待常安家的再说出半个字,鞭子便兜头盖脸地抽打而来,“啊”常安家的失声尖叫。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身,常安家的早承受不住了,可一想到襄王府里的家人,特别是她的儿子,这些人都还在太妃的手里,常安家的又不得不要紧了牙关。
所以直到常安家的痛得昏厥了过去,唐贯知没能从常安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而大理寺和顺天府此时早将怡亲王府团团包围,将王府杀了个措手不及。
正因如此,让怡亲王妃还不来不及收拾干净那些惨遭毒手的孩子,就被顺天府的人给截了个正着。
宫里,宗人府会同都察院与内务府,将寿安宫上下的人也拿了个干净。
怡亲王妃进宫与太皇太后说的话,便一字不漏地被录成口供,更加坐实了太皇太后是为了怡亲王,而加害康哥儿的罪行。
一时间怡亲王的罪行罄竹难书,痛斥太皇太后不仁不慈的折子,更是络绎不绝。
怡亲王被褫夺王封已是定数,只看会怎么死了。
到了太皇太后,百官碍于孝道,皆只奏请将太皇太后圈禁在寿安宫。
唯有郑国公一系的人,奏请将太皇太后禁于皇陵,为先帝守陵。
薛云上恼恨太皇太后伤及康哥儿,但到底太皇太后并非罪魁祸首。
可一想到以后还要供着这老虔婆,薛云上便觉闹心。
所以薛云上早朝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若不是叶胜男来得及时,谭有信险些就被发作了。
叶胜男见人都战战兢兢的,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上前给薛云上揉按头。
发作过一回,薛云上也好受些了,便拉着叶胜男陪他坐,道:“今儿皇儿可有闹?”
叶胜男搂着薛云上的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道:“幸亏淄衣家里弟妹多,知道怎么哄孩子,不然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薛云上蹭了蹭叶胜男的脸,道:“我那里会不知的,就皇儿那身子那是轻不得,也重不得。难为你了。”
叶胜男笑着伸手捏捏薛云上颈后的风池穴的地方,那正是当初种下蛊虫的地方,蛊虫似乎很喜欢被揉捏,所以每当揉捏风池穴,蛊虫便会愉悦地动,让薛云上很是舒服。
而叶胜男身体里的蛊虫与薛云上的蛊虫,原就是雌雄同体,所以薛云上的感觉也能经由蛊虫传达给叶胜男。
所在感觉到薛云上的放松和愉悦后,叶胜男这才问道:“皇上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薛云上便将早朝上的事儿都说。
叶胜男劝道:“不管如何她到底是太皇太后,不管是为了孝道,还是为了皇上的圣名,也不能让她死了。”
薛云上叹气道:“我如何不知的。”
叶胜男又道:“若皇上实在不想她在宫里,也不是没办法的。”
薛云上抵上叶胜男的额头,道:“什么?”
叶胜男道:“只要皇上下旨,将太皇太后送往热河行宫将养,便成了。”
薛云上恍然大悟道:“可见是我气糊涂了,竟没想到。可不是热河行宫更合宜咱们太皇太后养息的。我也能眼不见为净了。”
将内阁诸人宣来,他们也以为薛云上此举并无不妥。
不出三日,太皇太后便被移送到热河行宫去了。
然,不管是谁都没想到,太皇太后竟摔死了。
“摔死了?又是摔死的。”薛云上道。
叶胜男道:“又?”
薛云上道:“胜男忘了?废皇子也是在行宫摔死的。”
叶胜男这才记起,“皇上是说……”
薛云上抿着嘴道:“行宫中还有人,他们还有人在行宫蛰伏着。”
就在这时,谭有信来回道:“周婕妤和宋选侍要看望小皇子。”
薛云上正烦躁,便道:“就说朕知道她们心意了,只是皇儿才吃药睡了,让她们明日再来。”
听到“宋选侍”三个字时,叶胜男心内闪过一个念头,只是实在太快让叶胜男都来不及细想。
而殿外的周瑛和宋依燕听了谭有信的话,只得留下东西不甘地去了。
周瑛身后跟着刘令萱和杜家姊妹。
宋依燕便显得形单影只了,且近来似乎她过得并不好,十分的憔悴,连脂粉都掩盖不住。
一步三回头的,宋依燕依依不舍的,盼着薛云上在下一刻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