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冷笑,流到下巴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孟岩一脸厌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么?”
苏堇睨向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她眨了下眼睛,这才恢复清明,“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和谈枭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非得弄死他的孩子?”
“没仇。”
“没仇?”她稍怔。
“我只是受不得侮辱。”他双手抱在胸前,瞳孔微眯,“这个世界上,谁若敢看不起我,就得付出代价,你懂吗?”
“孟岩,你真是个变态!”
苏堇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她想走,男人伸手便将她肩膀控制住,苏堇不从,两人拉扯时,苏堇背椎撞到衣架,疼得闷哼。
孟岩赤裸身体,毫不避讳的站到她跟前,古铜色肌肤暴露出浓烈的男性气息,他身上还沾染着某种糜猥的味道,正时刻提醒苏堇,昨夜她是如何在他身下浪荡的。
眼泪哭到一定程度,想要再流出来,就难了。她这会儿,心如死灰,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开!”
“怎么,这样就想走了?”
“我不会再和你这种人搅在一起。”苏堇下定决心,她恨孟岩,恨透了身边所有人,“你的这笔账,我也会记下的,孟岩,你迟早要还给我!”
“就凭你吗?”
苏堇甩开他,越身撞开他手臂,“走着瞧!”
冲出酒店,迎面的雨肆无忌惮,苏堇握着拳头,徒步走向街头。
乔予笙坐在谈枭车内,玛莎拉蒂的风采,耀眼夺目,特殊的车牌号,苏堇瞬间就能瞅见,她站在路边,目视着透明的茶色车窗,乔予笙笑靥如花,也不知同驾驶室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的甜蜜幸福,是苏堇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她幸福了,可她呢?
苏堇眼眶腥红,车身缓缓地,很快在她面前驶过,朦胧的雨帘中,苏堇狼狈不堪,像是一只过街老鼠,她不甘心,活成这样,她真的不甘心!
“乔予笙——”
苏堇扯着嗓子,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她含泪高喊,“都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全毁了!”
你拿什么赔偿?
你赔不起!
苏堇跪在水泊里,两手撑住地面,胸腔激起的巨大悲恸,在眸底化成道毒戾,她十指掐紧水泥地,怨恨的盯着这个无情的世界!
善恶只一念之间,人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谈枭开车,载着乔予笙去到医院做产检。
怀孕23周,宝宝有了明显的胎动,乔予笙第一次做准妈妈,没什么经验,谈枭搂在她身旁,两人步伐交错经过走廊。
这家医院在云江市赫赫有名,属于三级甲等,各种设施条件都很先进。
隔得老远,乔予笙就瞅见个熟悉的影子。
裴景弘一身白大褂,风度翩翩,看似文质彬彬的模样,却在做着不要脸的事。
他单手支着墙,正拉着一名小护士调戏。
“你长得真好看。”
小护士害羞,垂下眼脸,“裴教授……”
“有男朋友吗?”
小护士摇摇头,微咬唇肉,“没有。”
裴景弘弯着一条长腿,修长食指温柔的扫过她下巴,“那我不是有机会追你么?”
103笙笙,你爱我吗?
小护士敛着双眼,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般。
要论长相,裴景弘这张脸也算数一数二,虽说看上去吊儿郎当,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只可惜,离不了一个兽,禽兽。
谈枭揽着乔予笙的腰靠近,两道欣长的影子抻向前,落在裴景弘跟前的墙体瓷砖上,他斜来把视线,看见这夫妻二人,才缓缓将倾下的身子立直,收回的那只手就势放入兜中。
“没趣。”被打扰了泡妞,他悻悻然说了句。
谈枭睨他眼,“你残害的祖国花朵还少吗?”
“这话你可得同宋尧去说。”那家伙不选对的只选嫩的,裴景弘比不上那种境界,“昨个儿从魅惑出来,他不知又上哪找了清纯妹,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他差点把人弄死,我也就是个奔波的命,还得跑过去伺候着。”男人背椎依着墙,一副慵懒姿态,“幸好没事,那妞第一次,就是承受不了他那股猛劲儿晕过去了。”
他说这些就好像在聊家常便饭,并不觉得稀奇,乔予笙视线上扬,一瞬不瞬投射于他的面部,裴景弘察觉到那道目光,对视过来,乔予笙脸色微变,眼神内还流窜着一抹吃惊。
她这会儿都还记得,那天让真真拿着那份脑花回去时,徐真真眉宇间暗藏的喜悦。
女人有时候一旦动情起来,多少头牛都拉不住。乔予笙不敢保证徐真真是否真的喜欢宋尧,但她肯定,其中一定是夹杂着某种情感的。
徐真真说宋尧对她很好,关怀备至,连乔予笙都错觉的以为,他们目前的关系是恋人。
做完彩超出来,乔予笙手握着报告单,裴景弘找了专人为她检查,宝宝很健康,各项指标都正常,谈枭放下心来,乔予笙却沉浸在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中。
她突然想起,之前甄唯看着她时,那种绝望的眼神。
乔予笙心底一惊,宋尧风流成性,不会把一颗心停留在任何女人身上,到最后,受伤的永远是跟着他的女人。
“枭。”
她看眼身旁的男人,谈枭伫立在彩超室门外,修长的身影被一件黑色西装衬得英气逼人,男人掬起对狭长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盯着她,以为乔予笙要说什么,她张了张嘴,许多情绪掩在潭底,脱口而出的话显得如此单薄,“我,我去趟洗手间。”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
谈枭点点头,“我在这儿等你。”
乔予笙脚下步伐迅速,临到两个拐角处,她肩膀撞过一个人。
“对不……”她回过头,声音戛然而止。
“是你?”对方显然也有些愕然。
乔予笙没想到这里还能碰见熟人,宋卫轻眯双目,嘴角笑容展开,摆出的表情难以捉摸,他是宋悠悠的生父,宋家排行老三的私生子,乔予笙和他没打过几次交道,又碍于宋家的复杂关系,更是不敢和这种人接触。
乔予笙冷下脸,转身想走,宋卫略带低浑的音线却在背后响起,“到底也曾是我们宋家的准二少奶奶,见着三叔,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不好意思。”乔予笙侧去半张脸,“尿急。”
宋卫一噎。
乔予笙提起短靴,信步迈入洗手间。宋卫站在原处,直勾勾瞅着门上悬挂的女厕标示,他左脸肌肉扬高,露出个非常狡诈的笑容。
姓乔的,走着瞧。
宋家的财产,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城市上空,雨势越下越大,苏堇浑身湿透,蜷缩着蹲在马路边,不顾风雨交加的冷冽,她只想好好清醒清醒。
头顶,突然出现把黑暗。
苏堇睫毛上挂着雨珠,缓缓抬头。
孟岩撑着把伞,遮在上空。
雨水淌进眼里,将她一对瞳仁烧得通红,“你还来做什么?”
“看看你这副样子。”
孟岩冷笑,皮鞋抬起后用脚尖轻推她腰腹,苏堇竟虚弱无力,双手狼狈的往前扑。
啪——
两手送入水潭中,溅得水花到处都是。
苏堇趴跪着,胸膛起伏不定,她心里有很多怨气想要发泄出来,却连最起码的一个站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
孟岩不屑的哼笑一声,“就你这样,还想对付人?”
“不关你的事!”
她手臂胡乱一挥,指腹刮到男人的裤腿,“滚!你滚——”
孟岩弯下腰,猛攫她胳膊朝眼跟前提,苏堇半匍匐着身子,恶狠狠的目光流露吃人的凶猛,孟岩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嘲笑,“你拿什么出来斗?”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
“你现在走投无路,除了我这能躲,你还能靠谁?恩?”
苏堇一只手虚弱的垂在身侧,她仿佛一副躯壳,眼神空洞的再无当初那种光泽。
回去七号院路途,乔予笙脑袋靠向车窗,心不在焉,造作的雨势,打在车顶劈啪作响,她听入耳膜内,犹似这种剧烈也正敲打着她的心脏。
谈枭睇来眼睑,昏暗的天色将他绝致的脸映入阴晦不明中,半响,男人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乔予笙眼望窗外,整座城市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她却无心欣赏,“既然不喜欢真真,宋尧起先为什么不放她走?”真真是个很单纯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全身心交付。
谈枭一只手握过去,抓紧女人夹在大腿并拢处的玉手,“这是他们的事。”
“我想帮她。”
“别人的事,你帮不了。”谈枭掌心温度传递过来,“笙笙,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凡事都要靠自己,徐真真有什么命运,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乔予笙扭头,明亮的眼眸盯去,她神色中的斑斓太过剔透,直逼谈枭潭底。
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他总能把某些话说的令人无力反驳?
这场春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乔予笙出不了门,只能安安分分待在屋里,谈枭近些天早出晚归忙着准备婚宴的事,今日难得有空在家,乔家这边的亲戚,大多没怎么联系了,当初乔予笙父亲离开时,她才几个月大,襁褓中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乔家失去顶梁柱,日子过得一贫如洗,再加上乔蓉患上肿瘤,医疗费清算下来,乔家的亲戚能躲则躲,生怕染上她们这一家,索性到后来,完全没了往来。
请柬上写的名字,都是谈家这边的宾客。
婚期将近,不足十天,要说乔予笙不紧张,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