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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顺噘着嘴答应,“哦。”
    女人执起孩子的小手,目光温柔,“你想见见外公么?”
    顺顺踢腿,懵懂的眼神里,回应着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哦。”
    她轻轻晃动摇篮,宝宝乖巧的睡在里头,不哭不闹,自个儿都能玩耍的嗨皮。
    兜中,手机铃响起。
    听见音乐,顺顺黑溜溜的大眼冲妈妈一转,小眼神儿里满满的好奇。
    乔予笙掏出手机,又是上次那个陌生号码。
    她盯着那一串外省数字,怔怔出神,谈枭什么时候进门的,她也没发现。
    男人凝视她细腻的眉间,“怎么不接?”
    乔予笙抬起微垂的面容,迎上他深壑的茶色眼眸,“陌生人,估计是个骚扰电话。”
    谈枭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向沙发,“接来听听。”
    “好。”
    她几乎没有犹豫,点开扩音键,“喂,你好。”
    对面,传来阵女人的笑声,“我以为你不会接呢。”
    “你是?”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乔予笙小姐,又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谈太太?”
    对方话语里尽是挑衅,乔予笙看眼坐上沙发的男人,谈枭精致的下巴略微一抬,眸底泛耀的神色逐渐阴冷。
    乔予笙收回视线,“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我只是想告诉谈太太一个,你至今还不知道的秘密。”落地窗包裹严实的公寓内,甄唯独自坐在床沿边,单手下压支着床单,短到腰间的打底衫,能瞧见横卧于皮肤上的疤痕,狰狞得犹如一只快要破茧而出的蛹。
    当初,她被宋尧痛下毒手的时候,乔予笙明明可以帮她的。
    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乔予笙走至谈枭跟侧坐下,她红唇挨近手机尾部讲话,“什么秘密?”
    甄唯掂着二郎腿,阴晦的房间连空气都无法流通,她视线掬向床头柜的闹钟,嘴角忽然划开道梦靥一般的弧度,“乔予笙,你知道睡在你身边的,是怎样的男人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她余光瞅向谈枭,男人垂眸低目,正把玩着掌心的电话,似乎耳边的一切,同他并无半点干系。
    有时候越镇定,说不定越会暗藏玄机。
    乔予笙瞄见他冲刘盛发了条短信,文字太小,她看不清楚,也没打算往心里去。
    为了不浪费时间,甄唯直接切入正题,“你姥姥的眼角膜在你婆婆身上。”
    谈枭一记厉色甩来!
    “你说什么?”她说的话太快,乔予笙听得半知半解。
    “看,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甄唯哈哈大笑,“你真以为,王秀兰右眼失明是得了眼疾?你怎么不去问问慕容钰,对于这件事,她这么些年是不是一直都过得心安理得?”
    乔予笙越听越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你蠢,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你……”乔予笙正打算往下问,婴儿床上的顺顺不知受到什么惊吓,哇地哭出声,乔予笙忙着去哄孩子,手机不慎跌落在地她都没来得及捡。
    “乔予笙,谈枭当年的确救过你,可他救你的条件却是拿你姥姥的眼角膜作为补偿,慕容钰曾经得过很严重的眼疾,难道你不知道吗?”
    甄唯急不可耐的想将真相还原,谈枭躬身捡走电话,她还在款款而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
    “问谁?”谈枭开口道。
    甄唯大吃一惊,“谈,谈少!”
    男人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关掉扩音,手机贴近耳边,“我养出的狗,本该温顺,这会儿倒学着咬主人了?”
    乔予笙抱着顺顺走出阳台逗哄,她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
    甄唯这会儿被吓得不轻。
    她跟在谈枭身边多年,吃穿住行全由他资助,对于男人的手段脾性,她自是再清楚不过。
    张了张嘴,甄唯一句话都不敢说。
    谈枭瞳眸半眯起,“当初留你一条命,看来是不想要了。”
    甄唯汗流浃背,赶紧将电话挂了。
    眼瞅手机屏幕跳回主页,谈枭舌尖抵向嘴角,一张俊脸绷勒得十分阴戾!
    不一会儿,顺顺趴在妈妈的肩上睡着,乔予笙进屋后,轻轻将他放入婴儿床。她走近谈枭身侧,见男人若有所思,压低音线,“刚才那个人是谁?”
    男人右臂张开,带向她腰间,“还不太清楚。”
    “可她方才说,”
    “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乔予笙攫住男人潭底的神色,“我当然信你。”
    一个陌生电话和自己的丈夫,孰轻孰重,连傻子都能分辨得清。
    谈枭倾下唇,在她额中央落了个吻,男人眉眼间,一道藏匿不住的狠厉,稍纵即逝。
    某公寓六楼,甄唯收拾好行李,订了一张离开云江市的机票,她冒着危险捅了娄子,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逃命。
    走至门口,女人在鞋柜前换了双平底鞋,房门拉开的瞬间,刘盛温和的笑脸映入眼帘。
    “甄唯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没想到,她的动作快,谈枭的动作更快!
    刘盛领了两三个人进屋,甄唯面露惧意,朝后退去,“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刘盛微微一笑,“丢你到海里去喂鱼。”
    傍晚。
    谈枭自下午出门后就没再回来,乔予笙独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眼见墙上的时钟走向九点,她舒展开盘起的双腿,关掉屏幕。
    窗外,月色笼罩,硕大的卧室即便不用开灯,也照样散发着微亮的光。
    起身,女人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宋卫被捕的新闻在各家卫视滚动播放,云江市头版头条,人尽皆知。乔予笙不觉得怜悯,更不会有半点慈悲。她迈开步子,走至床头,抽屉里的那本相册,乔蓉的脸蛋笑容温柔,当初拍下这张照片时,她该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就像现在,大仇得报,九泉之下,乔蓉也该安息了。
    乔予笙搬起相册躺上床,纤细的五指一点一点抚摸着母亲的脸,“妈,你都看见了吗?你都看见了吧。”
    她翘起唇瓣。
    门外,传来阵敲门,紧接着,王秀兰的声音响起,“予笙啊,睡了吗?”
    乔予笙放回相册,“姥姥,门没锁,你进来吧。”
    王秀兰推开门,她手里端着碗热汤,冲帘幕里的女人走近,“吃晚饭的时候姥姥听见你有些咳嗽,特意给你熬了姜汤水。”
    乔予笙翻身坐在床沿边,“谢谢姥姥。”
    王秀兰扬笑,“趁热喝。”
    微弱的壁灯,仿若为室内披上层温暖的黄,乔予笙端过汤碗,一鼓作气将半碗水吞下,王秀兰忙着为她擦嘴,左眸中的光晕尽是慈祥。
    乔予笙盯着她爬满皱纹的脸。
    王秀兰一把年纪,眼神不再灵光,乔予笙视线转向她无神的右眼,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姥姥。”
    王秀兰捧住空碗,“怎么了?”
    乔予笙微咬嘴角,半响才问,“你的右边眼睛,得了什么病才失明的?”
    甄唯那通电话,乔予笙嘴上不在乎,有些东西却不是那颗心能够控制得住的,所以,她好奇。
    闻言,王秀兰受惊,差点手滑把碗摔出去。
    她有意躲闪着外孙女那道敏锐的目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王秀兰坐在床边,乔予笙双手伸出去,放在姥姥大腿上,“我就是随便问问。”
    “傻孩子。”王秀兰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乔予笙未在执意,“好。”
    王秀兰心口微松,临出门前,思来想去她又觉得某些话压抑久了实在不妥,王秀兰回过头,看见乔予笙枕在床头正用一双透彻的眸子看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秀兰最害怕的,就是予笙问起她眼睛的事。
    每一次,她都闭口不言。
    王秀兰知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况且,予笙嫁的人还和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牵连。
    她不由叹了口气,灯光拉长了王秀兰本就消瘦的背影,“予笙啊。”
    乔予笙默默注视她,“恩?”
    “姥姥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乔予笙竖起耳朵,“好。”
    王秀兰杵在原地,身后是一面厚重的帘幕,长及曳地,衬在她周围,将老人的身型显得更加渺小。
    她说,“过去的事,不管发生了什么,它已经过去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现在的幸福,好好活在当下,往事不堪回首,再去追究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乔予笙静静听着。
    王秀兰挽起笑容,“予笙,姥姥这辈子为你做过的任何事,从未后悔过,哪怕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选择。”
    她突然说出这些,乔予笙听不懂。
    “姥姥,你想表达什么?”
    王秀兰抽回目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姥姥只希望,到时候你能释怀和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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