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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只见一间普通木屋筑于风雪中,屋檐下吊了数不清的冰柱。柳先生一脚踹开了被冻上的门,顿时碎冰四溅。
    叶琉涟跟着进了屋,一下就傻眼了:“这……”
    柳先生自顾着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叶琉涟带着哭腔喊道:“师父,您耍我呢吗!”
    只见屋顶上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冰柱顺下,粗的有一人之宽甚至直接到地板。入目之处全是冰,只余开门处一方落脚地,还是被柳先生刚刚一脚踹出来的。
    “所以我才早早带你上山,就怕晚上没地方睡。”柳先生打了一个哈欠,“累了累了,徒儿把冰柱都砸开了,正中可以通向地下室。”
    柳先生说完就躲到门后面休憩了,叶琉涟愣愣地站在那。
    柳先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还不动手,难道要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去敲冰。在太阳下山前徒儿最好打通去往地下室的路,不然只能夜宿在这儿了。”
    叶琉涟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拍拍脸蛋拧拧耳朵,都冻的没了知觉。她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现在居然要在这荒僻处除冰!但是师父一向说一不二,要是真的夜宿在这岂不是要冻死?想罢叶琉涟认命地开始她的除冰大业了。
    她先是用手掰了掰那些小的冰棱,掰了两根手就凉的不行了,用踹的高处又够不着,矮的又踹不动,想了想还是不舍地拿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把佩剑她还没用过呢,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用来凿冰……
    叶琉涟狠狠地砍了两下,碎冰哗啦啦地掉了下来,但这毕竟是体力活,爬了一天的路哪还有什么力气,她现在只觉冷的要命还很累。
    “我教你的东西都被你吃了?就会用蛮力!”叶琉涟刚砍了几下柳先生就凉凉地又丢了句话出来。
    “你教我的剑法弱的连只老鼠都砍不死好不好!”叶琉涟愤愤回道。
    “你不是一直嚷着衡水剑法与衡水心法你都早已倒背如流了吗,把二者倒背,单句掺在一起试试。”柳先生道。
    叶琉涟闻言脑袋一道灵光闪过,口中已经按柳先生所说喃喃出口:“遁通沐灵,水衡心术;气通三九,隔崭其首……”
    一遍未完叶琉涟已觉惊讶,有一股暖流于小腹处徘徊,随气脉散诸全身,灵台一片通明。待诵完一遍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轻飘飘的。
    柳先生看她挽了一个剑花而后极为欣喜地看向自己:“是不是觉得举手投足间无不顺心如意。”
    叶琉涟点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源于腹部的暖流已融于血脉,叶琉涟把大衣脱了,暖意还是止不住,额上已经布了一层细细的汗。
    柳先生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墙壁:“这就是为师要教你的最后一技《逆水剑法》。”
    “逆水剑法?”叶琉涟疑惑:“不是说要教我保命的招式吗。”
    “世上最好的保命招式就是比别人强!”柳先生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沧桑却有力度,眼睛里熠熠生光。
    叶琉涟心神不禁被震了一震,她可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多厉害,被柳先生如此一说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我授与你《衡水剑法》的要旨是什么?”柳先生突然发问。
    “快!”叶琉涟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么《逆水剑法》的要旨就是稳,而且必须在《衡水剑法》的基础上修习。”
    “喔,那么《逆水剑法》比《衡水剑法》要厉害咯。”叶琉涟甩甩胳膊踢踢腿,只觉得行动间怎般都舒坦的不得了。
    柳先生摇摇头:“非也,《衡水剑法》本为男子修习为佳,你无法领悟其精髓,提剑无力空有速度。《逆水剑法》在其基础上将力度融了进去。奥妙之处无法言语,待你习成即知。”
    叶琉涟欢欣刚要继续修习就被柳先生阻止:“逆水剑法修习时切不可急进,一旦觉得周身过热当立即停止,静心纳气,不然……”
    “不然什么?”叶琉涟忍不住好奇。
    “不然,修习者很容易血脉破裂而亡。”柳先生看她听了此话一脸惊吓的表情,“这也是我之所以带你来此处的用意,此地清净也有可控制你体内修习时的热气,只要你不急进便无危险。”
    叶琉涟听到这话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她还没有活够呢,可不能因为学了新技艺而不慎丢了小命。
    “那我要在这儿呆多久?”叶琉涟转念一想,光《衡水剑法》她都练习了九年之久,这再练新的还不知得练到猴年马月啊。
    “你既已将基础学练至纯熟,学会《逆水》便用不了几日了。此剑法只有初学时危险,待到学成便可自控内热,你再回长安自行练习便是。”
    “那就好。”
    “那么徒儿,继续除冰吧。记住,你用的是剑,不是刀!”说完柳先生就出了门,不知去了哪。
    “啊……”叶琉涟仰头哀叹,到头来还是要和这一屋子的冰过不去啊,不过就当练习新剑法了。
    两个时辰后。
    别说通往地下室的冰了,整个屋子的冰都让叶琉涟除的干干净净。虽然开始的时候不怎么得力,剑还断了,但慢慢地就找到诀窍了,而后便越发纯属,即使用断剑,剑法也能使的得心应手。
    叶琉涟将碎冰全部清出屋内才发现地板上化开了一地的水,正奇怪如此寒冷之地冰何以得化之时,柳先生回来了。
    柳先生进门扫了屋内以及叶琉涟手中的断剑一眼,赞许道:“孺子可教也。”
    叶琉涟将佩剑往前一递:“可惜我这新剑呐,第一次用便断了。”
    “如此普通的剑,有什么好可惜的,为师赔你一把更好的!”柳先生上前打开地下室的通道,一股暖气便涌了出来。
    “你站在这儿等着,别动!”说罢便进了去。
    地下室的通路打开后,入眼是一级级的阶梯,延伸下去。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是何景象,柳先生就在里面把门关上了。
    叶琉涟恍然大悟,方才她研究了一会,没找到开门之法,原来打开竟这般容易。
    开门之锁有掌心大小,外表看上去只是个长方形的盒子,加上木板间的贴合之妙,若是常人来,定会以为就只是一块凸木而已。 地下室的门嵌在地板上,细缝处贴合的十分紧密与地板的纹路一般无二,她也只是单单凭着位置和地板外的凸木来确认的。
    盖子里面是一个与地板相连接的九连环,她刚刚了捣鼓两下没解开。而刚刚柳先生开锁时却是在九连环下面不知按了什么,敢情上面的九连环只是个障眼法,常人就算是发现了这个锁,也会被里面的九连环所误而找不到真正的打开之法。
    “师父把锁弄这么严密,里面定是藏了好东西!”
    叶琉涟话音刚落,就感觉房子就震了一震。只见除了自己脚下这一方地外,地板皆自下而上打开,许多家具自地下升上来与地面同高后,木板折叠合起,细缝贴合处如同地下室之门一般,眨眼的功夫,整个屋子便焕然一新。
    怪不得师父让他站在原地别动,叶琉涟摸了摸身后升上来的木架,竟触手温热,又摸了摸其他的家具皆是如此。
    “吱……”地下室之门打开,柳先生捧了一床被子出了来。
    “师父,这家具是什么制成的,竟可自暖?”叶琉涟神奇地一样一样摸过去,“这屋子的是师父建的吗,好生精巧呀!”
    柳先生把被子铺到床上:“这屋子是我的师父留下的,他老人家是个奇才呢,世间大致无不精通,可惜我并未学到他本事的三成。至于这家具,并不是它材质奇特,而是这地下有一块暖玉,是以整个地下室都暖如春沐。”
    “这样啊。”叶琉涟应了声转念一想又觉奇怪:“可若地下室是暖的,应能透过木板驱散室内寒意,怎致来时那般冰景?”
    “此地板材质特殊,可隔温寒。”柳先生环顾四周,眼里满满的回忆,“你刚习《逆水》受不得暖,便住在这儿吧。我也是老啦,体力大不如前了,先去歇息了,徒儿也歇着吧。”
    叶琉涟看他确实没了平时的活泼劲,显露疲态,便没再问什么,随他入地下室歇了去。
    柳先生离开后叶琉涟开始四处打量这个屋子。桌子里各式物什一应俱全,只不过……竟有许多女子所用之物!
    “啪”一声叶琉涟合上抽屉,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哦,这些莫不是师娘之物?
    不过既然师父准予她歇息此处,必然是不怕她查看的。方才看到有首饰盒,好生精致,这对女子而言实是一种诱惑,不看看总觉惦记,反正她也只是看一眼,不打紧吧。
    叶琉涟如此安慰自己,还是禁不住好奇打开了来。只见盒子里装的均是平平无奇的首饰,倒是让她失望了。
    当她准备合上盒子放回去时,一枚簪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花托上带了一对白菱翅膀,在这个时代,鲜少有簪花这般造型,所以叶琉涟一眼便认出她曾见过此物,可是在哪里见过的她就想不起来了。
    ☆、浮影惊帆岑参时 (4)
    自此,师徒二人算是在此处小住了下来。
    柳先生发扬他一贯的教学风格:叶琉涟能自己领悟的坚决不多说一个字;能严苛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叶琉涟着一袭明显不合身的夏衣于风雪中舞剑,宽大的衣裳被风吹的鼓起来,给她的行动造成了异常的阻力,不过不影响她把面前一块置于顽石间的破木板刺了个稀巴烂。
    “我一弱女子,竟让我在如此大的风雪中习剑,师父倒悠闲地在屋里喝茶,有没有良心呐……”叶琉涟说一句就对着木板的刺一下,每次均刺向同一位置,快刺破了便换一处继续。
    再加上刚来那日柳先生一口承下要还自己一把更好的剑,结果拿了块破铜烂铁就打发她了,还重的很,看着手上这锈迹斑斑的铁剑她就来气。再加上今日风雪实在是大,又呛的慌,师父还不让她回屋,她的脾气一上来,解气般将剑往上空用力一抛。
    正巧了,一阵强风雪翻滚袭来,剑随风转了向,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堆里发出一声闷响。
    叶琉涟气归气,还是认命地去拾剑。刚拿起来欲走却感觉剑变重了,低头一看,剑尖竟插了一个苹果。
    “欸?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苹果。”叶琉涟将苹果拔出,还挺新鲜的。回身在剑落处拨了拨雪,又见一个苹果,再拨,手指碰到了一块石壁。
    叶琉涟把周围的覆雪都拨开,那石壁竟是一块墓碑,吓的叶琉涟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中。
    “抱歉抱歉,晚辈路过此处,无意冲撞,切莫怪罪。”叶琉涟忙把苹果放回原位拜了一拜,心里想这定是师娘的墓碑。山顶荒无人烟,除了师父谁会往这放祀食,且覆雪这般浅,师父每日早晨又行踪成迷,定是来此处祭拜了。
    这般想着,叶琉涟便大着胆子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跟着念出声来:“言鸽之墓。”
    碑上除此四字外再无其他,叶琉涟嘀咕:“言鸽?原来师娘叫言鸽呀!”
    叶琉涟经过这一插曲倒消了气了,又拜了一拜才离开。
    “哎哟。”叶琉涟刚走了两步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好她反应快,迅速提气脚下一稳,站住了。
    还以为自己轻功长进了沾沾自喜时,脚下蓦地被什么抓住了,惊了她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竟是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脚踝。
    周愚浑身冻的几无知觉,只依稀听见雪地被踩出“吱嘎”的响声,而后自己被撞了一下,下意识地就伸出手。
    “喂,醒醒!”叶琉涟拨开那人身上的积雪,一边拍着他的脸颊喊他,一边探上他的手腕试脉。
    周愚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朦胧一个人影,一身白色轻纱随风雪飘舞。视线渐渐清晰了点,才看清是一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沾上雪花,与偏白的肌肤及漫天的白雪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清澈地眼眸看向自己,雪花附在睫毛上瞬间融化,形成晶莹的水滴翩欲落下。
    “你可是雪女?”周愚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奈何耳朵好像麻痹了,只见雪女开口却听不见声音。自己的意识又渐飘远,但他还不能死,于是凭着感觉紧紧拽住雪女的袖口,“救,救我……”
    叶琉涟看他醒来问他还有没有知觉,他却答非所问,然后说了那么两句话又昏死过去了。
    得赶紧搬他到温暖的地方,这都已经出现幻觉了!叶琉涟看了看他消瘦的身形,想是也不沉,于是试探地把他背了起来,倒也背的动,但刚走一步就一个踉跄。
    “真是……还是喊师父来吧。”叶琉涟一路小跑回了屋。
    柳先生正翘着腿坐在侧窗旁的椅子上喝着小酒就着花生米,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好不惬意。
    “师父!”叶琉涟风风火火地进了屋。
    “不是让你没练够时间不许回来吗?”柳先生又丢了一粒花生米嚼着。
    “师父你快跟我来!”叶琉涟直接拽着柳先生出了去,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路上再解释。
    二人很快到达了那人所在之处,柳先生上前探了一下脉立刻道:“快,扶他一下,我背他回去,趁他有一口气还有救。”
    叶琉涟将出门时顺手带上的裘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在柳先生身后帮忙托着他的重量,二人快步回了屋。
    叶琉涟已知如何开启地下室,便率先迈步进屋帮师父把地下室的门先开了。
    “你也跟下来吧。”叶琉涟没想到师父让自己进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跟着进了地下室。
    这是她来此处小半个月后第一次进入地下室,但是此时无暇打量周围景致,跟在柳先生旁握着他手腕时刻探着,生怕他最后一丝气息断了。
    柳先生把他放置在一块淡黄色石床上,取了一杯不知什么的药粉让叶琉涟泡了热水给他喂了下去。
    “去把银针在火上先烫一遍给我。”柳先生吩咐完便动手解开他的衣衫,在看到他肩膀上的胎记图案时手下顿住了。
    “好了。”叶琉涟把烫过的银针递过去,烛台放置在旁,看到柳先生发呆的动作不禁出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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