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涟没进过古代的地窖,不知这么阴森,联想以前看过的惊悚电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苏子衾感觉到她明显的紧张,牵了她的手以安慰,嘴里却说着:“你不是自恃胆大么,区区地窖就把你吓倒了?”
“好好说话!”叶琉涟现在哪有开玩笑的心情,知晓是地窖了仍想着快些出去。
周围都是普普通通的粗糙石壁,稀稀疏疏地支了几盏油灯,苏子衾都给点上了,地窖霍地明如白日。
叶琉涟方才还推测此处百方有余,现下看来有一百方就撑死了。
“我上去开门。”苏子衾拿着火把重新上去了,但迟迟未见门打开。
苏子衾在梯子上四下打量找到开门机关,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头道:“找到了,你……”后面的话语戛然止住。
“阿姮?”
“阿姮!!!”
然后无论他再怎么喊,空荡的地窖也没有人回应他了,叶琉涟仿佛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度善法师对苏子衾传音说话不让叶琉涟听到并不是伏笔,只是对他身体状况的例行问候与提醒,因知晓苏子衾不想让叶琉涟知道才有此举,无需多想。
☆、水潋青绡风归晚 (6)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叶琉涟此时真是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本来苏子衾上去开门,她就在下面乖乖等就好了,非要作死地在四周转转干嘛,整个地窖就那么俩罐子她好奇什么阿!
转了一圈下来,几颗碎石子进了鞋里,叶琉涟嫌硌得慌,遂背靠着着墙壁想要把鞋内的石子清理了,谁知她的重心刚移到墙上,墙就翻转挪动了,直接摔到墙对面去了。这才刚见到光明没多久又重新陷入黑暗里了。
“子衾,苏子衾!”叶琉涟敲着厚厚的墙壁,敲的手都疼了墙对面也没有一点反应。
叶琉涟摸摸摔疼的屁股,起身去推门,可是无论怎么用劲也转不回去了,喊出一个字回音回出两个,悠悠荡荡像极了鬼故事里面那些幽怨的女魂,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显得异常骇人。
麻麻呀,她不会就要死在这了吧,她还不到十五岁啊,被古制压的窝在一方土地中那么多年,刚刚解禁还没呼吸够自由的空气啊,拜她老爹所赐清苦了那么年,好多古代美食她还没吃上呢,她……欸?重见光明了!她不用死了?
苏子衾心中只慌了一瞬便冷静下来,中指反向在墙壁周围轻扣,根据声音厚度的不同很快就发现了叶琉涟跌入处的那面墙壁和墙壁上的缝隙,然后轻轻一推……
叶琉涟正声泪俱下地抽泣着,突觉身后一阵推力直接把跪坐的她掀了个大马趴,撑起身看向来人,突然觉得苏子衾的形象一瞬间高大起来。
苏子衾嘴角抽搐地看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怀里掏出锦帕轻飘飘地甩到她脸上:“快别哭了,丑成鬼了。”
苏子衾持着火把进来后,四周被照的清清亮亮:一条不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除了地面有些灰尘外空无一物,叶琉涟想象中的骷髅什么的一个没有。
叶琉涟自觉自己怂了,默默地站到边上擦干眼泪和鼻涕,把锦帕往怀里一塞,抬头就看到苏子衾两指推着自己摔就进来的那处石壁门玩儿,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
“请问,叶大小姐,就这么扇门是怎么把你吓成这样的?”
“有本事你别带火把进来试试!”叶琉涟本想很有气势地吼回去以掩饰自己的窘迫,奈何出口便带上了软软的哭腔,只得闭上嘴巴。
苏子衾已转身朝石门处走去,叶琉涟跟在后面才走了五步,只觉脚下的石板一沉!
“咔……”数道石板的摩擦声想起。
“小心!”看到周围墙壁上层和地上约有半数的的石板纷纷内陷,苏子衾只来的及喊出两个字,无数箭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落下落下。
叶琉涟无比庆幸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紫竹箫,系在腰间很是方便,这一抽就拿出来了,正好当做武器防身。虽然苏子衾飞身过来帮她挡开箭羽,但是若是光等他救,自己早被射成刺猬了!
箭羽飞出后除了被二人打开的几支以外,皆按原来的射程轨迹射到相对位置的石板内,石板复位,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看来,这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窖。”苏子衾蹲下看了看挡落的箭羽,很是普通,并没有特殊之处,也没有下了毒的迹象,然后他把火把递给叶琉涟,“箫给我。”
“哦。”叶琉涟虽然嘴上应着,握着箫的手却迟迟不肯松开,她可就这么一个防身的物件,给她个笨重的火把除了照明能顶什么用,自己又不像他一样能用火把挡箭羽,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
苏子衾接过箫,哦,不对应该说是拽过箫,余光就瞧见叶琉涟准备去拾地上的箭羽。
“别捡!”
然而已经晚了,叶琉涟拿着箭羽木木地抬起了脑袋:“啊?”
只这一瞬,周围的石板突然翻转,脚下宛如地震一般不规则震动下沉,漆黑的洞中显现出无数只眼睛,空洞而又麻木地盯着二人,叶琉涟顿觉毛骨悚然。
苏子衾已然将她拽起,脚下腾空,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已成一片火海。
叶琉涟心里想着完蛋了完蛋了,苏子衾腾起的高度并不高,马上就要落地了。
“闭上眼睛。”苏子衾的声音在此时仍然不急不慌,倒是让叶琉涟莫名地心安了些许。
“叮。”他的话语刚落,伴随着叮的一声响,二人落回地面。
叶琉涟后知后觉地踩踩脚下,嗯,是实的。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目所看到的和刚进来时没有任何区别,遂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苏子衾虽面上无异,身后却是惊出了一背的汗。之前他并没有看清石门,只是感觉到门上石柱的凸处甚为奇怪。便多看了两眼,谁知阿姮这一碰又触动了机关,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只得碰运气用力把箫掷向石柱凸处。
所幸的是,他赌对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叶琉涟感觉自己方才所见仿佛都是幻觉,然而手中紧握的箭羽证明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们,真的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
苏子衾先是蹲下摸了摸石板,起身走向石门处,叶琉涟见到石门下的紫竹箫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小步跟在他后面。
到石门处不过三十步的距离,二人走的很是小心,差不多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苏子衾看向石柱处,方才他是用了狠力的,此处与石门并不贴合兴许可以砸开一个缺口,若非有控制机关兴许砸开缺口能够通入,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看着此处缺口内的重重拇指大小的铜镜倒是解答了他刚触到地面时的疑惑。若是地面塌陷后真的有场大火覆起,怎会还有一层厚厚的墙灰,石板也仍是冰凉的,原来就是这铜镜层叠产生的幻象,如此看来墙上的无数可怖眼睛也是一个道理了。至于他们真的感受到地面震动,应是利用如箭羽出墙时墙壁翻转一个道理,让地面所有石板翻动,人在幻象中便会有地面塌陷而后出现火焰的错觉了。
“布置此处的人倒是有趣,先实后虚,一招不成便想把人吓唬走么?”苏子衾眼睛微微眯起,用了那么狠的力气,竟没把铜镜完全破坏,不过已损坏了这些个铜镜也足已把其造成的幻局解掉了。
叶琉涟经这一惊再不敢大意了,动辄就是要了小命的事啊,她还没活够呢!
“这是什么图案?”叶琉涟端详着石门上的图案,成一个圈状,圈外又套圈一层一层递进开来,细数之下竟有十圈之多,呈出的整体图案杂乱无章。
叶琉涟与闻言看过来的苏子衾对视一眼,都不敢轻易触动它生怕有其他机关。
“门上也没有其他物置,只有这图案,应该就是控制开门的了,只是这图案看起来很是繁复,就算可以拨动没有其他危险,我们一时半会也解不开,不然就先回去吧,周勉还等着我们呢。”叶琉涟开口道。
“也好。”苏子衾看她还处于惊魂甫定的状态,点点头。
二人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没忘记把地窖处的油灯灭了,所幸这次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
“真奇了怪,这地窖门是怎么开的?”叶琉涟出来后在出口处搜索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机关可以开启地窖的门,她明明记得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
不远处的一跟细木柴倒是引起了苏子衾的注意,他捡起木柴比对了一下叶琉涟唯一发现的泥土凹痕,弯腰把木柴放了进去,尺寸刚刚好!
叶琉涟一怔,莫不是这就是机关?
苏子衾放心去见没什么反应又拿了出来。
“吱……”地窖门开了!
“果然。”苏子衾将木条放回去,用靴子扒拉了附近的泥土盖上,直到看不到木条的痕迹才停下把土踩实了。
叶琉涟眨巴眨巴眼睛:“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阵法?!”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嗯。”
柳昭仪从叶府出来后,乘马车直奔福隐寺,说了自己的来意后,引路僧带她去往中堂。
引路僧在中院的墙门处止了步子:“过了这两座大殿便是中堂了,我等小僧不可入内,还请贵人自行前往。”
“多谢高僧。”柳昭仪浅浅一礼极尽皇室仪态。
她走到侧院墙外,听到院内有说话声,隐约听得女子的声音,心下奇怪。此处外人不得入内,连寺内引路僧人都不行,究竟何人在此,竟还有女子。于是轻步移至侧院门口小心探看,但见两人站于空地处不知在做甚,正要进去询问时二人就飞身从侧墙翻走了。那女子她认得,正是太后寿宴上赐婚与三皇子的叶府嫡女叶琉涟!
见二人走了,柳昭仪踱步到二人方才所站之处,倒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出了来。叶家嫡女旁侧那男子不知是谁,既然她已同皇室订亲怎生还与别个男子独处。
虽然她不是云旸的生母,但毕竟自小是她养大的,叶府嫡女这般可不像话,回去她可得好好与旸儿说说!
“贵人请进。”度善法师依旧站在屋内面佛,并没有因为皇室来人而有所维奉。
柳昭仪端着姿态入内:“久闻法师大名,今日能够得见实属有幸。”
“阿弥陀佛,贵人过誉了,请坐。”度善法师示意她身侧已备好的蒲团。
“多谢法师。”柳昭仪缓缓跪坐于蒲团上打量四周,“方才可有人来过此处?”
“贵人说的可是叶家之女与苏家之子?”度善法师缓缓回身,一个光头的小僧童颤颤悠悠地端了茶盏从内室出来。
“苏成轩?”一说苏家之子她便想到如今甚得陛下器重的南宫卫侍令。
“非也,乃是苏家二子。”僧童好不容易把茶盏置在室内唯一的案几上,看的柳昭仪是心惊胆颤,刚放下度善法师又让僧童把茶盏斟上递去给她。
柳昭仪看他又迈着颤颤悠悠的步子走来起身欲过去取。
“贵人坐下即可,这是度悖应该做的事。”度善法师此话出,柳昭仪只得又坐下了。
“本宫竟是不知苏家还有个二公子。”柳昭仪虽然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是紧紧定在童子的身上,“小僧童生的倒是可爱,可是法师的弟子?”
也不怪柳昭仪不放心,若是换了旁人都不会放心。这童子似有腿疾,刚进来时没发现,走近了就明显了,本来走的便不稳,茶杯还偏生要放于一手持案板上,杯底与案板碰撞声叮叮作响,杯中水也已洒出许多。
☆、水潋青绡风归晚 (7)捉虫
“僧童可怜,因身有残障被丢弃于后山中,我看其有佛根便带回收为入室弟子。”度善法师说完又道:“苏家二子生便有疾,恐不长久,朝堂之事俱无缘与,是以丞相养其于室内,不大为外人所知。”
“这样一说本宫倒是有些印象了。”慕暖之事在后宫常被宫女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曾路过听到本没太注意,这般一提便想起来了。
此时僧童已小步小步走到柳昭仪的面前,柳昭仪提着的心算是稳了稳伸手欲接茶盏,谁知他僧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剩了半杯的茶尽数泼到了柳昭仪的身上。
“啊!”柳昭仪一惊之下连退两步,想起这是在佛室不可高声喊呼,遂生生把已出口的惊呼咽下。
僧童见状做错事般站在原地喏喏说不出话,两汪眼泪窝在眼眶里泫欲落下。
柳昭仪看的僧童的模样又念及他可悲身世不忍责备,拍拍前襟的茶渍慰声道:“无事,僧童莫哭是本宫没有接好。”
此时柳昭仪已站起,度善法师将佛珠挂于拇指与食指间,双手掌心相对合起,微屈身道:“阿弥陀佛,贵人所求之事贫僧已作答,请回吧。”
柳昭仪愣于原地,眼睁睁看着度善法师回身往内室走,僧童含着泪水拾了杯盏,端着案板对柳昭仪一佛礼,也小步跟了过去。
柳昭仪半伸出的手顿在空中,这刚谈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还没开始便被告知结束了?
可是既然法师说已作解答直接送客,她出于礼仪也不得再行追问,惺惺地放下手,原路离去了。
叶琉涟和苏子衾回到祈愿树下见周勉依旧背着身窝在那个小角落里,叶琉涟的情绪来的快去的快,转眼便放下了方才经历的惊心,悄悄地踮着脚尖准备吓她一吓。
“嘿!还没写完呐,是想许出几个良人呀?”叶琉涟拍拍她的左肩,趁她向左转头的时间探身到她右侧去瞧纸上写了什么。
眼前的纸迅速被合起,不过饶她速度再快还是让叶琉涟看清了几个字:什么地儿一别甚念之,后头没看清但“叶琉清”三个大字她可看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