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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体验过一次那样的痛苦,光是回想,觉得小腿又开始疼痛了。
    谢钰明明可以用轻功带我上去,非要我走近百级的台阶,他这是摆明的公报私仇。
    “您还走得动么?以现在的速度,恐怕没到正门天已黑了,过会天黑,可瞧不着台阶了。”
    “......”
    我抬头正要继续走,上面走下来一人,一袭长袖儒雅轻袍,如水般澄澈的眼眸含着盈盈笑意,右手握着一卷书,另一只手负在身后,仪态典雅却带几分风流之味。至今为止,能握着书卷,握出风流味的,除了颜瑜,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伸出负在身后的右手,“三年离别,我有没有想我?”
    流阙在巍城有两处名下楼宇,一处是在巍城东边的武昭,教习武术。另一处在南面的学涯,教习古书。
    颜瑜的生父曾是学涯的主事,去世后,主事的位置由颜瑜承接了下来。从前主事的职位是个琐事极多的职位,到了以懒惰闻名的颜瑜手上,闲来无事成了家常便饭。
    我问:“听说你又植了两株频婆树,长得如何了?”
    频婆树树种,长势极慢,三月一寸,五年一尺。我上回摘了些树叶喂小蓝,结果那树就死了,他差点跟我拼命。
    至于小蓝是谁,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我不知他与凌似水就频婆树打了个赌,本来树已经栽得不错,眼看就要赢了,没想到被我随手一拔,费了两年零七个月的心血不说,还被凌似水嘲笑的满面无光。
    于是那段时光我常见他在枯萎的频婆树边优雅地哀伤。
    让一个素来风趣的人露出罕见的哀伤,我很愧疚,日思夜想要怎么赔他,或者怎样正是向他表示深深的歉意,可这厮根本不理我,每次都甩我个背影。
    后来景池珩告诉我,不拔同样养不活,颜瑜只不愿承认事实,垂死挣扎而已。可见颜瑜受了很大的打击,而我则是压死他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听说他去年几经周转捣腾来了两株频婆树苗,不知道养得如何?
    他跟我说:“滚!”
    什么叫斯文败类,指的就是这种人。
    爬完百级台阶,比起两条再也动不了的腿,此刻的饥肠辘辘让我几欲昏厥过去,暗暗发誓势必给谢钰好看,但绝不是现在。
    平月支撑起我大半个身子,“您是饿了?奴婢先扶您去楼上休息,再给您拿吃的来。”
    我:“……”
    “您还能走动几步么?要不奴婢直接扶您去厨房吧?”
    我:“.......”
    流阙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路都寂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突然,眼前掉下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实在提不起力气揉眼睛,只能努力睁了睁,才发觉,那不是个东西,是个人。
    身穿着沾满泥水的黑衣,因脸上也沾了泥水,看不清脸,身形看起来很瘦,并且凹凸有致,是个女人。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前的机关已经启动,暗箭嗖嗖嗖向前快去飞去,把我吓了一跳。
    对面黑乎乎的女人利索躲过暗箭,咬牙喊道:“是我!宁娴!”
    两月不见,她竟落魄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29号更新^o^
    ☆、宁娴
    她运功向我飞来时,我想起第二波暗箭就要接着飞出,惊动守卫不说,还可能把她射成马蜂窝。慌忙凭借脑中记忆,摸到墙壁细微凸起的地方,按下,停止这一出的机关。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机关所在,因为我以前差点被这玩意儿弄死!
    “啪!”
    我以为她是飞到我身边来的,谁知竟把我压倒了地面上,撞得我浑身疼。
    平月吓了一大跳:“宁小姐,您要压死郡主了!”
    宁娴勉为其难支起身体,一手抚了抚额头,尴尬地看着我:“不好意思,一时没看准。”
    我才发现她满手都是血,腥味很浓重。
    宁娴扶着墙站起来,暼了眼平月:“别扶你家郡主了,我就快死了,扶我一把。”
    我让平月去扶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手上怎么会有多血?以前没听说过你有仇家?你这是在帮左柘办事?左柘不是在岭南忙着叛乱吗?你不是在帮着他叛乱吗?”
    “叛你大爷的!”宁娴揉了揉耳朵,说:“能让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回答你成么?”
    “好的,等我拿点吃的……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多拿点!”
    宁娴瞅了瞅我已然满满的双手,皱眉嫌弃:“你自己吃吧!”
    我“……”
    忘了她不吃甜食,而我手里却抱着两罐蜜饯。
    待回到我的住处,宁娴脱了外衣,我又发现除了泥,衣衫上还沾着血。
    宁娴看了我一眼,全然不在意道:“不全是我的,衣襟上面是楚随的血,下面部分是我的血,你看,”说她撩起里衣,左腹处一个森然明显深深的口子,正在淌血。
    我瞬间觉得腿疼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事。看她左腹的伤口,一下子没了食欲。
    “你俩又打架了,可楚随的武功不是比你高么,他流什么血?”忽然想到什么,我双手托住下巴一阵惊诧:“你被他打成这样?以往打架不都是让着你的么?这回真闹翻了?你们到底怎么搞的?”
    “这次没打赢我!”
    我撑着下巴的手一倒:“最近你武功进步了?闹叛乱还有心思修功夫,这么厉害!”
    宁娴冷哼了一声:“我给他下了毒。”
    我彻底震惊,虽知晓她做事一贯果决狠厉,却没想到对楚随更狠厉。不管怎么说,楚随从来不伤害宁娴,从他俩矢志不渝地打架开始,就没见宁娴受过伤。这次宁娴下毒,或许存了要杀了他的心思,楚随内心绝不止一万点深深的伤害。又想到那日在玉陵楚随与我说话时的神情,我竟然产生了一丝同情。
    经过她的描述,我才知道她这次回巍城的路上遇到了楚随,他明显四处派人寻找她的踪迹已久,并且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最先说的话,如我预料中的一样,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强制带走之类。宁娴对他的话,从来没有耐心听半个字,俩人如往常一样开打,宁娴身上有伤,趁着楚随失神之际,便对他下了毒,这才逃走。但楚随的手下却不依不饶地一路追踪,最后逃着逃着她想到流阙是最近的地方,就进来了。谁知运气很好,恰好看到我。
    “幸好你遇到我,要不然惊动了守卫,你这身血得翻几倍流!”我感慨她这一路的遭遇,又问:“哪里弄来的毒,你还学会制毒了?”
    “有人给左拓下毒,被我杀了,那人身上有备用的,便顺手拿了。”宁娴思索着道:“以前怎么没想到给他下毒呢?白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竟忘了下毒这种常见事。”
    我抓住重点,问道:“这么说来你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怎么解毒,手里也没有解药?”
    宁娴平静道:“那是自然。”
    我暗吐一口血:“那你还把下毒的人杀了!”
    “……手误……”
    我:“......”
    宁娴道:“怎么了?是高手也会有手误的时候?”
    我:“......”
    宁娴拿起边上的衣裳,十分娴熟地扯出来一条布,在伤口涂上我让平月拿来的药,把布条缠在腹部,打了个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你还有用剩下的么,给我点,”我不能说是想给楚随解毒,只能掩饰说,“左拓不是也中了毒?解了没有?南郭先生的医术很好,对毒也有点研究,明日找他看看是否有解毒的办法。”
    宁娴皱了皱眉头,凝重道:“我此番回来正是为了给左拓找解毒的办法。剩下的么…….”她翻了翻脏兮兮的衣裳,从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有一点点。”
    我接过她手里的瓷瓶,想打开看看,她眼疾手快按住我的手,“门外汉别碰这东西,万一不小心中毒,景池珩不得杀了我。”
    我俩谈话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平月进来说费楼主来了。
    终归还是惊动了人,想想流阙的防御一贯做的很好,既然宁娴触动了暗箭,执掌武学又担负着防守的费炎龄没有道理不知道有人闯进来。
    “告诉他我正在沐浴!”
    平月出去又回来,说道:“费楼主说他等您沐浴完。”
    “我要泡到明早。”
    平月忍不住插嘴道:“哪能泡这么久…….”
    我不耐烦地说道:“照我说的去!”
    接着平月还没回来,费炎龄却进来了,他道:“我想小姐并没有在沐浴便进来了。”
    “哼,我记下了,一会儿告诉景池珩!”果然以他尽忠职守的性格还是会闯进来看一看。
    “阙主这两日不在。”费炎龄目光扫视到宁娴身上,我庆幸宁娴欢好了衣服,否则不是要被他看了去。
    “原来是宁姑娘,”顿了顿,他又道:“流阙不是随意闯的地方,下回别再翻墙,否则,便是小姐在这里,在下也不得不对宁姑娘动手。”
    宁娴不是吓大的,更见不得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抬手揉了揉胳膊,“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
    我心底默默地想你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嘴硬。万一费炎龄真跟你打该如何是好,我是只能观战的。
    费炎龄没说话,转身走了,我这才听到外面还有众多脚步声,在这之前,费炎龄已经布了局,若我没有回应,他便会进来捉人。
    费炎龄前脚刚走,宁娴撑不住倒在床边上,晕倒前语重心长嘱咐我:“两天内醒不过来,把我打醒。”
    我揉了揉手,凝重地考虑两天后该如何下手打醒她。以及,用自己的手,还是平月的。毕竟她都这样讲了,估计打个两三下是醒不过来的,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她我也疼的。
    平月提了个建议:“要奴婢给您找快石头代劳吗?”
    我如释重负般点头:“好主意!先备着!”
    颜瑜得的风声很快,大清早的跑来我这里,“昨天整个流阙都被惊动了,呀,你还好好的呀!”
    “你不去教书跑来我这里做什么?”然后指了指床幔中躺着的宁娴,说道:“不好的在里面。”
    “你倒是比我关心学生,”颜瑜又补充道:“南郭先生与你兄长一同出的门。”
    我:“……”不早说。
    最后我决定让谢钰把凌似云叫来,她是南郭先生的徒弟,虽然说还没学来南郭先生的一身医书,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谢钰沉脸提醒我:“凌似云在京都。”
    “我知道啊,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他咬牙,再咬牙,走了。
    两日后谢钰仍未回来,平月把从后院挖来的石头洗干净后摆放在桌子上,我瞅瞅昏睡的宁娴,又瞅瞅石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我终于决定动手。
    平月建议:“您砸宁小姐屁股吧,这里不伤人。”
    谁知宁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我下了一跳,一松手,石头掉了下去,砸了她的胸。
    “啊————”
    “叫什么叫?我都没叫,你叫什么?疼死爹了。”宁娴揉揉被我砸到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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