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肃刚刚险些被插透咽喉,现在惊恐未定,钻到他哥哥身后,再不敢露面。
宫恕人早就怀疑“小乞丐”的身份,怀疑林初寻是有意将他支开,他佯装去追人,实际上也并没有走远,回来跟踪林初寻。
可没想到,百里肃这个小孩子看着顽皮,却是个顶有心眼、谨慎小心的人,他很快发现了宫恕人的存在,并及时提醒了百里穆和林初寻。
宫恕人心道不妙,撒腿就往胡同外跑,却被林初寻纵身一跃,截住了归路。
宫恕人提着自己的剑,黝黑干瘦的脸上挤出个笑来,说:“大皇子怎么在这儿?叫属下好找。”
林初寻讨厌宫恕人蹩脚的伪装,他说:“你不必装下去了,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宫恕人收了笑,眼神里掩藏不住的怨毒喷涌而出:“那就没办法了。我原本还想放你一命,现在看来,不用了。”
“你也得有那本事。”
“试试吧。”宫恕人的剑摆在了胸前,是攻击的姿势。
林初寻对着百里穆说:“快走!”
“你呢?”百里穆问。
“你莫管。走!”
百里穆一介书生,从不会打架,在这里也只能碍手碍脚,所以他领着弟弟,顺着小巷子往外走,脚步飞快。
宫恕人朝百里穆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其他行动——他得先解决了林初寻再说。
在小巷子尽头,百里穆能清楚地听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虽然兵刃不够趁手,但林初寻对自己的拳脚还是相信的,他比不上风如令他们战场上练就的硬功,却也是实打实的练出来的。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几招之后,林初寻占了上风。
宫恕人虽瘦,力气却不小。他把剑使得跟刀一样呼呼生风,朝林初寻身上劈过去,林初寻侧身躲过,石板地面上随即留下了极深的印迹。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宫恕人不能及时拔出剑来对战,林初寻趁机俯身扫腿,制住了宫恕人的下盘,肘部用力,将宫恕人打趴在地上。
宫恕人这次反应还算快,他在地上打了个花,躲开林初寻的攻势站起来,再次扑向林初寻,林初寻顺着宫恕人的手臂翻了过去,让他扑了个空。
一场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都不敢放松和示弱。屡屡不能得手的宫恕人反手抓住林初寻的肩膀,林初寻放低了身体,快速变了站姿,抡起长剑,往宫恕人身上砍去。若不是宫恕人躲得快,至少一个胳膊已经保不住了,饶是如此,宫恕人的左臂还是被砍中,伤口深可见骨。
一连战了四五十回合,宫恕人自知不敌,打算借机逃跑,可是林初寻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他再次纵身一跃,站在了宫恕人面前,背对着宫恕人,即将对他做最后的一击。
宫恕人低吼一声,双手握剑,向林初寻后心刺来。林初寻做好了准备,他想,只要反手一挥,宫恕人就死定了。
从小巷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轻捷地像落地捕食的小鸟。林初寻知道,是姬况来找他们了。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林初寻放弃了最后的一击,像完全不知道宫恕人的行动一般,站着没动:颠覆复兴堂的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要迈出去了,纵然需要用命去搏,但,值得。
寻声而来的姬况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林初寻垂着手,抬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宫恕人满脸怨气,手持长剑,从身后一下子刺穿了林初寻的胸膛!新鲜的血液像泉水一样喷出来,伴随着刺耳的穿透骨肉的声音。林初寻震惊地看着胸前的剑尖,兀地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来得及提醒林初寻一句。
姬况震惊于宫恕人“偷袭弑主”,想都没想,长剑一出,宫恕人头颈分离。
宫恕人掉在地上翻滚的头颅上,眼睛圆睁着,是说不出的恐怖。
姬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抱住林初寻颤抖的身体,眼看着他一口一口吐出鲜血而不受控制,忙封住他几大穴道,说:“大皇子,你怎么样?撑住!”
林初寻忍着剧痛,说:“刚……刚有人袭击我们……我们没来得及……追赶,谁知道……他……”林初寻指着宫恕人尸体的方向,似在控诉。
姬况将林初寻搂紧一些,说:“我知道了。您撑住,我带您走!”
突然,林初寻拉住了姬况的袖口,鲜血沾了姬况一身:“我不能回去!孙继龙……要杀我!”
姬况大吃一惊。师父商兀和师妹叶灵兮的死因还不明朗,现在,他又亲眼看见孙继龙的心腹要杀大皇子,这都是怎么回事?周朝尚未复国,孙继龙就迫不及待地将兄弟们处死吗?
回去?当然不能回去了!离孙继龙越远越好!看着林初寻体力消耗殆尽,完全昏迷过去,姬况狠下心,他要带林初寻去一个别的安全的地方。
远在路上的安玲珑猜不到林初寻是如何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她的肩上,是几十万军人的性命,身后,是亿万百姓的企盼。
平城眼看就要到了,天还没亮,战报就像北境裹着黄沙的风,接二连三地传过来。
风如令火烧一线天取得了胜利,也因为这是打仗以来的第一场胜仗,鼓舞了士气,使原来被打散的零星部队接连投奔,统一接受风如令调遣,巩固了一线天的局势。
云安城之围尚未完全解除,突厥的持续增援为战事带来了困难,他们紧咬着云安城不放,大有“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执着。不过于冰宴也派出了骑兵,今日过后,两路援军就能够与城内将士内外夹击。突破重围只是时间问题。
步流风和金宠率领的支援于冰宴的一万骑兵,在路上遇到突厥元帅寇南波的精锐伏击打援,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步流风及七百将士重伤逃出,被于冰宴妥善安置。
此处有失,彼处还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