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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时来候命的侯宝庆终于见到了安玲珑,还回了相思扇,得到了一番褒奖,侯宝庆心里乐开了花。
    安玲珑问:“七星寨现在的情况如何?”
    侯宝庆答:“还算安定。几个当家人都是诚心归附,只说希望朝廷免了他们兄弟们的罪,不想入朝为官,末将都应了下来。元帅,您打算什么时候派兵进驻七星寨?大当家平三勇想见见您。”
    安玲珑沉思片刻,说:“我们收服七星寨不只是为了扩充军队,所以,我们不需要进驻山寨。你再跑一趟,就说传我王令,但凡拥护我军的山寨,我军一概不驻军、不侵扰。待我军整顿完毕,想全寨接受整编的,我们欢迎,不想接受整编,我们也不强求,只要不为祸一方,朝廷绝不干涉。”
    “这……会不会太放纵他们了?”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山寨里的人自由惯了,不可能马上适应军队的生活,若是强行将他们收编,闹不好起什么冲突,更是麻烦,还不如让他们自在快活,还方便他们帮助我们。”
    “是。”
    “至于平三勇想要见我嘛……”
    侯宝庆想着安玲珑此时身子不爽利,就想替她拿主意:“说起来,他也就是个江湖,您要是想见就让他自己过来,不想见,末将也能给您回了他。”
    侯宝庆的应变能力,总是很好,这样的小事,他保证能做漂亮。
    但安玲珑摇了摇头,说:“见是要见的,免得这些人觉得朝廷不够重视,不值得信任。也不能让平三勇一个人过来,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这样吧,你就这么回复他,云安城还没消息,我此时无法脱身,四日后辰时,我亲自去七星寨见他。”
    “您亲自去?不行。那些人都是……”
    安玲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调极其轻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那些人都是重信义的侠士,既然说归附朝廷,就不会出尔反尔。那里不再是匪巢贼窝——就算是,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你不记得了?当初去平定兖州农民暴乱,还是你和风如令陪着我溜了一圈。”
    侯宝庆怎么能忘呢?当初兖州连续两年旱灾,百姓闹暴动,安玲珑亲自押着粮草去赈灾。那时候,几个土匪头子出身的农民军首领扬言要见安玲珑,在营寨正中摆了一口巨大的油锅,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安玲珑非常镇静,一言一行都是大将风范,恩威并施,反倒把一众反贼给镇住了。事情很快顺利解决。
    后来,那几个匪首心甘情愿当了安玲珑手下的兵,领头的正是木延北和木延南兄弟俩。
    安玲珑的安排,从来都有深意,所以侯宝庆不再置喙,快马加鞭赶去传达命令。
    傍晚的时候,天又飘起了雪,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纷纷扬扬的雪花,借助强劲的北风,钻进了营帐中,钻到安玲珑的手心里。它们就像一张一张问候的信札,不远千里,将心意送达。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末了,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京城终于迎来了它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恰在此时,林初寻醒了。
    期间他醒过几次,或者被喂一口水,或者含糊地说声“豆豆”,又昏睡过去,让坐在他身边的姬况一直悬着一颗心。
    此时,身上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虚弱感,让林初寻庆幸自己还活着。在姬况面前演一出戏,代价果然是大,若不是他有意避开了要害,恐怕当场就死了。
    周围的环境极其陌生,不是双喜村的破砖烂瓦,也不是青楼里的浓香腻味,这个地方,干净,简单,弥漫着浓烈的药香和淡淡的酒香,是个能让人安神静心的地方。
    抬头看,姬况正抱着剑,倚在床帏上坐着,眼睛紧闭,明显是睡着了。他的眼睛下面有些青影,看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坐着都能睡着,也真是难为他了。
    既然他睡着,林初寻也没力气喊他,索性歪着头查看周围的环境。
    房间摆设很简单,简单到连个像样的桌子椅子都没有。屋子正中放着一个煎药的砂锅,砂锅旁放着一个小凳子和一把蒲扇,地上散落着几包药材。
    仅此而已。
    门吱扭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只有一条右腿的老者。这位老者头发蓬松而且灰白,脸上松弛的皮肤像是用树皮粘上去的。左眼眼白浑浊,应该是瞎了,嘴歪着,露出左面的两个黄牙。老者的拐杖和腿前后交替着前行,看得出很吃力。
    这形象实在不算好,若是半夜见到,怕是能吓掉了魂。
    听见一连串有节奏的声音,感受到外面的寒气,姬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老者,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林初寻,惊喜地说:“大皇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未等林初寻说什么,老者摇晃着身体走了过来。他毫不气地推开姬况,坐在床沿上,扯过林初寻的胳膊,搭上他的脉搏。
    林初寻被老者用力一扯,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童老,您下手轻点儿!”姬况出声提醒。
    童楼粗粝的手指搭在林初寻的手腕上,闭着眼,谁也没搭理。
    只一会儿,童楼撤出了手,掀开被角,露出林初寻包成粽子的左肩,轻戳了两下,然后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期间姬况问的所有问题,他一概没有回答。
    门被咣当一声关上,姬况白闹了个没脸,悻悻地回到林初寻的床边。
    林初寻的声音沙哑,却迫不及待地问:“姬兄弟,这里是哪儿?那位前辈又是谁?”
    姬况给林初寻掖了掖被角,试了试额头上的温度,半晌才说:“大皇子,你还烧得厉害,等喝了药再睡一会儿。你一连昏迷了四天,伤口很不容易愈合,一直流血,险些因为失血太多就……哎,其他的事,等晚一些我再告诉你。”
    姬况的声音温和,话里话外却都透着一股不允许反对的态度,显然这几天为了他,一直提心吊胆。林初寻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一肚子的疑问存在心里,喝了药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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