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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锣响街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天色黑尽,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妇人插着腰站在杂货店门口。
    “就在这里下吧,我先过去,不然阿姨她又要骂起来了。”
    小瑜担忧的声音里,夏亦将她搀扶下了三轮,笑着说道“骂我到无所谓,要是把德柱一起骂进去就不好了…”
    胖子回过头来接了一句“我也无所谓啊。”的时候,夏亦让他也赶紧回去休息,随后送少女过去那边,只有五十米远,却是说了好几句,“以后想要走哪里去,记得让我带你去。”“店里遇到捣乱的,阿姨招架不住的,就给我打电话。”“没事不要乱跑,夜里无聊就到阳台跟我说……”之类的。
    听着夏亦叮嘱、严厉的语气,面上带着微笑,脸色也红红的,微微垂着头,像个小媳妇一样,嘴里细如蚊声的只有‘嗯’‘听到了’
    羞的都不敢大声回应。
    然后,就到了杂货店门口,就听妇人声音响起“几点了才回来,是不是想要在外面过夜了?跟你那死鬼老爸一样,半夜才偷偷回来,信不信,老娘不管你父女俩了,赶紧进去,锅里还有饭菜!”
    吵嚷的话语声说完,小瑜脸上还有微笑,她倒是不介意这样的语气,手指头绞着衣角,对身后的夏亦语气轻柔的说了一声“亦哥…外面也没吃饱,进来一起吃吧。”
    “吃什么吃,没他的份,这么晚才回来,老娘差点报警了!”
    夏亦摇了摇头,将少女推到妇人身旁“不用了,我肚子不饿,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屋里洗漱睡了。”
    将这番话说完后,转身朝对面的居民楼上去,坐在锣响街几个月,也知道那个妇人姓徐,嫁给小瑜父亲之前,丧夫无子,脾气火烈,虽然对夏亦没多少好感,但是看得出对小瑜还是不错的,就是那张嘴实在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闹三分。
    至于下午在公园,小瑜问他的话,夏亦其实并不想讲太多,过往的事牵连了许多事,都是他不愿意回忆的,姐姐…姐夫…还有那个曾经暗恋过的女孩,自己为她报了仇,却间接害死了亲姐,数年监狱里,父母都没来看他一眼,想来也是不打算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了。
    有些事,走出了那一步,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更没有什么后悔的了。
    带这样的思绪,夏亦回到房间洗漱后,在床上翻了一会儿手机,无聊的翻着新闻直到深夜。外面,静下来的街道上,一道身影走过路灯的范围站在居民楼下,迟疑了一阵,才走上楼,又楼道上徘徊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拿出钥匙,打开夏亦斜对面的出租房。
    还没开灯就看到站在漆黑里的妇人徐秋花。
    “还知道回来——”
    “老婆…还没睡啊。”站在门口的江建城回头看了看对门的女儿房间,小心的关上房门,“天晚了,快些睡吧。”
    徐秋花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看着他。
    “我问你,家里的二十万呢?”
    徘徊在楼道的脚步声,对于还没睡的夏亦早就听到了,何况现在五官变得敏锐的情况下,就在那句“…家里的二十万呢?”隐约传入耳中时,他皱着眉头,放下了手机。
    自然听得出是谁的声音。
    随后,下床打开门站在楼道时,听到了小瑜父母租住的另一间房里传出吵嚷。
    “…整整二十万,你都拿去输了,信不信老娘剁了你的手!”
    “你听我说,我也有苦衷的啊…”
    “那是给你瞎眼女儿看眼睛的钱啊,你滚出去,给老娘滚!!”
    房门打开,江建城被推了出来,呯的一声摔在地上,脸上还有几道被抓过的红痕,他还想起身冲进去,门已经关上了。
    “你把小瑜看眼睛的钱,赌了?”夏亦站在黑暗里,嘴唇微张。
    陡然听到还有人,见是夏亦站在那里,小瑜的父亲在地上坐起来,陡然挥起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然后又是啪的一声,扇了一下。
    “……我也没办法啊,眼角膜移植手术,医院开价就要四十万,就只给半个月的时间,我哪里去找另外二十万?我又不想让小瑜失望……不想让她觉得我这个当爸爸的是窝囊废……只好去赌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
    脚步缓缓走过去,夏亦站到了他面前,垂下视线看着头发挠的凌乱的男人,“要是赌场的钱,那么好拿,谁还开赌场?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想拿回那二十万,剩下的,大不了我去卖血、卖肾…”
    黑暗里,夏亦缓缓蹲下,眸底攀爬起血丝“把你手伸出来。”
    “伸…伸出来做什么?”江建城犹豫的看着他,下意识的照着话,将左手抬了起来。
    一瞬。
    刀光唰的一下划了过去,江建城嘴张到了极致,然后又死死的咬住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脚边赫然躺着一截小指,断口处,鲜血翻涌顺着手掌流下来。
    “这是我代小瑜砍的……”夏亦擦了擦小刀的锋口,“…那么现在告诉我,那个赌场在哪里?”
    不久之后,夏亦回到房里揣了两把小刀,披上外套,径直下了楼。
    “他不会真的去找那些人吧……”
    楼道上,小瑜的父亲捂着断指站在那儿,直到看着走过路灯下的身影离开,消失在夜幕里,这才想起手掌的剧痛,痛呼着敲响了房门,最后还是妇人带了进去,传来惊呼“哪里来的血,你手指呢?!”
    “我断指为誓,往后不再赌了……”
    ………
    夜深人静的街上,偶尔有几辆车行驶过来,照出的灯光里,闪过单薄修长的身影走过街边的树下,紧跟着拐过一个路口,朝城西郊过去,虽然县城在扩建,但原有的基础上,并不算太大。
    深夜十点半左右,夜风挂着破旧写有某某工厂的招牌在风里吱吱呀呀的摇摆,从城市方向过来的黑影径直过去敲响了原本紧闭的铁门,片刻,有人拿着手电照了过来。
    “你谁啊?大半夜跑这里做什么。”
    “耍钱。”
    片刻,电筒光靠近过来,那人看着对方面生,说了句“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并不没急着开门,而是隔着铁栏门正要开口再询问几句的时候,外面的人影偶然伸手穿过铁栏,一把揪住门后的人衣领,猛的拉过来,望铁栏上一撞。
    呯的一声响。
    脑门磕在铁栏上面,直接晕了过去,腰间的钥匙也落到对方手中,随着铁链哗啦一声掉落,铁门被推开了,旁边一间看守的小屋发现情况时,有人冲了出来,随后,黑暗里响起两声骨头扭断的声音,映着微弱灯光的身影跨过了地上痛呼、低吟的身躯,朝那边的厂房走去。
    前面应该就是了…
    他抬手就一拳将附近扑来的一人打翻在地,一直向前脚步没有停留的越过几名前后过来的看赌场的马仔,其中守着锈迹斑斑的厂门混混见到黑暗中一路过来的身影,抄起身边的一柄铁棍刚跨出两步。
    下一刻,夏亦走入檐下的灯光范围,照在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瞬,猛的抬脚,持铁棍的看守来不及说出一个字边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在铁门上。
    沉重的厂门也轰然巨响,由外向内的被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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