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直接道:“元春归家是喜事,哭个什么!”
见王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林母才道:“元春啊,这些年却是苦了你了,家里也是无能,也没多少能帮到你的地方,却是叫你平白耽误了这么多年!”
元春赶紧说道:“老太太言重了,是孙女没用,不能为家里争光!”元春自然也不是蠢人,回到家中,自个的未来就攥在祖母和母亲手上了,自个年纪本来就大了,婚事上头就比较艰难,若是家里不肯多用心,那么,自个这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林母叹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事哪能怪你呢,实在是阴差阳错,当年的机会错过了,其实就该想办法让你早点出宫的,只是依旧心存侥幸,结果这才拖到如今!你如今回来就好,之前家里给你准备的嫁妆也还在,回头咱们给你选个好亲事,叫你风风光光地嫁了!”
元春垂头不语,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一边邢氏眉毛都快竖了起来,什么给元春准备的嫁妆,元春当日进宫,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钱,据说后来老太太跟王氏还常常送钱进去,那么多钱,嫁几个姑娘都行了。如今为了元春能许个好人家,说不得,还得花上一大笔的银钱给迎春置办丰厚的嫁妆,邢氏甘心才怪,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好插口,只得咬着牙,决定回头若是老太太说起来,非要跟老太太争一争不可。
林母看出了邢氏的神情,却是没有多说,只是含笑道:“你当年进宫的时候,家里几个孩子年纪还小呢,如今也大了!”
林母这边一说,黛玉湘云三春都规规矩矩地上前给元春见礼,元春赶紧一一回礼,然后一看没有贾宝玉,便问道:“老祖宗,怎么不曾见到宝玉!”
林母笑道:“宝玉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如今都订亲了,如今在你家老爷那边呢,你一会儿过去也就见到了!”
“订亲了?”元春一愣,“这我却是不知,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史湘云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林母笑道:“就是云丫头,他们本就是一块儿长大的,正好亲上加亲,以后也更和睦!”
元春并不知道王氏的心思,不过林母这般说,也是附和道:“老祖宗一向周全,云妹妹一直也是个好的!”说着,看着史湘云的眼神也变得亲近了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母便道:“元春你的院子也已经收拾好了,你从宫里回来,也累了,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去拜见一下你父亲,回头再到我这边来说话!老二家的,你跟元春也多年不曾亲近了,你便带元春过去吧!”
元春坐了一路马车,而且前一天晚上也一直没睡好,的确是倦了,因此,也便赔了个不是,带着抱琴跟着王氏下去了。
元春的院子就在三春的旁边,距离并不算远,平常请安,三春都是直接走过来的,不过碍于元春刚回来,人也累了,因此出了荣庆堂,便有人抬了两个小轿过来,让元春与王氏乘轿,没多久便到了元春的院子。
元春进了院子,虽说不是原本自个住的地方,不过,一应摆设也与当年自个闺房并无太大出入,不过她之前透过轿帘偷偷往外看了看,发现府中的格局颇有些变化,只是还来不及跟王氏多说,下人就过来说已经备了热水,请大姑娘沐浴。
元春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抱琴的伺候下泡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都是新裁的,也是新鲜的款式,但是元春却怎么都不太自在,在宫中,各个品级的女官都有相应的服色,虽说一年四季也有些变化,但是也就是料子的变化,元春刚开始手上有钱,额外出点钱,也能有个好料子,还能帮着多绣一些花样,后来手头紧了,料子竟是落得跟寻常宫女一般了,想要争执,也没人给她做主,谁在意一个不受上头看重的女官呢!
元春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料,只觉得有些恍若隔世之感,王氏已经等了她一会儿,见她出来,心里一松,连忙拉着元春在自个身边坐下,之前肚子里一肚子的话,这会儿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半天才叹道:“我的儿,真是高了,也瘦了,这些年,你也是受苦了!”
元春抿了抿嘴唇,她听到这什么受苦了,就觉得心中不自在,不过还是说道:“太太,我,我没有受苦,上头李妃娘娘并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王氏叹道:“跟我还说这些作甚,这宫中跟家里怎么一样!”
元春不想再说宫中的事情,只是说道:“女儿之前瞧着,府里似乎格局颇有些不同了?”
王氏点了点头,叹道:“之前老太太说了,家里孩子多了,就叫人将府里改了一番,多隔了几个院子出来,叫几个丫头住了进去!”
说到这里,王氏就有些不甘,说道:“她们几个,要么是庶出,要么是隔房的,竟是与你一个正经的嫡长女一般对待,老太太也实在是……”
元春赶紧说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老太太一向心里有数!”心中却是苦笑,原本她的确对自个什么荣国府嫡长女的身份自傲,进了宫,却被许多人暗中嘲讽,这才知道,在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也就是荣国府一直没有分家,这才能顶着故荣国公嫡长孙女的名头入了宫,在知情的人眼里,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氏见元春如此,只当元春在宫中谨言慎行惯了,心中更是心疼不已:“我的儿,妈一定给你找个好亲事,以后不会再教你受了半点委屈!”
元春见王氏这般,看出了王氏的心思,不过王氏对她心怀愧疚,对她自然也有好处,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而问起了府里如今的情况。
说到这些,王氏就是一肚子的怨言,元春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知道,这些年家中竟是出了这么多事情,王氏竟然胆大包天,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换个人家,做出这等事情,休了王氏,王家都不好多说什么的,老太太不过是夺了王氏的管家权,这也是正常的,你之前做出那样的事情,还叫你管家,这不是叫黄鼠狼给鸡看门吗?
元春见王氏这般,心中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家母亲这般糊涂,家里如今却是大伯母还有嫂子管家,别说邢氏了,元春跟李纨的关系可算不上好,这么一想,元春只觉得前途无亮,六神无主,半天才问道:“听老太太的意思,宝玉如今也懂事了,如今念书如何了?”
说到贾宝玉,王氏顿时便有些底气不足,最后叹道:“那些事情你不知道,老爷实在是太过严厉,那年宝玉淘气,老爷震怒,狠狠打了宝玉一顿,宝玉被打得伤了元气,而且也受了惊吓,太医说了,要好好养着,不能劳心劳神!当年你大哥哥没了,我哪里舍得叫宝玉也这般!”
元春更是听得有些灰心丧气,自家父亲也就算了,元春从来没对贾政有过半点期待,多少年了,还蹲在五品的位置上,半点没有挪动的意思,实在是叫人瞠目结舌。可是如今,自个兄弟日后不能科举,不能从军,日后自然没有所谓的前程,没有一个能干的兄弟,她将来又能依靠谁呢?这么一想,元春竟是觉得,还不如留在宫中,破釜沉舟,背水一搏呢!
不管怎么说,元春虽说家里情况不妙,但是总归回来了,也不能反悔,因此,还是老老实实去拜见了贾政,贾政几乎将这个女儿给忘了,见得元春回来拜见,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便叫元春回去了。
贾宝玉还记得元春,倒是对元春很是亲近,大姐姐长,大姐姐短的,倒是叫元春心头一热,果然,还是自家兄弟更加亲近可靠,可是,大哥哥当年被父亲逼得油尽灯枯,宝玉也被父亲毁了日后的前程,元春想着,愈发茫然起来。
☆、第88章
元春回来似乎对荣府没有带来多少影响,元春在家的时候,也就是跟贾宝玉比较亲近,她跟三春并没有多少往来,尤其那时候三春年纪还小,对元春几乎没了什么记忆,头顶上如今多了个大姐姐,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元春想要在家中树立起自个的权威来,难免想要摆个长姐的架子。只是,黛玉湘云是表妹,尤其,湘云已经是贾宝玉的未婚妻,而且跟贾宝玉关系非常亲密,元春并不想与贾宝玉之间有什么隔阂,横竖史湘云嫁进来之后,自个也出嫁了,犯得着做个刻薄的大姑子吗?
至于黛玉,她一方面很受老太太的宠爱,另一方面,林如海还在,未必权重,但是的确位高,而且颇有圣宠,贾元春哪里敢在林黛玉面前拿大。
只是,三春里头,迎春已经订了亲,如今除了晨昏定省,几乎不怎么露面,只是在自个屋里绣嫁妆,元春虽说怄气,毕竟,自个年纪比迎春大那么多,自个婚事还没个着落,迎春这边婚期都差不多定下来了。
王氏也跟邢氏说,元春没有出嫁,迎春也该等一等什么的,毕竟长幼有序云云,结果直接就邢氏给噎了回去,邢氏来了句:“长幼有序是不错,那叫二老爷将荣禧堂让出来吧!”王氏简直是目瞪口呆,最后落荒而逃。
至于惜春,一向谁的帐都不买,元春这边说什么,她反正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嫌烦了,直接甩手就走。只是探春却是没办法,迎春的婚事,林母直接交给了邢氏,日后轮到她,也怕还是王氏做主,因此,哪里敢得罪了元春,只能低头受教,弄得身心俱疲。
林母明面上也没有厚此薄彼,同样挑了一处管家的差事,交给了元春打理,元春当年就曾经做过,很快也就上了手,只是却是心不在焉,她如今是正经的老姑娘了,如今极为恨嫁,只是一时半会儿,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偏生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却不好自个开口问,只得暗中憋着。
而元春自个身边也不算太平,主要是抱琴,抱琴从小跟着元春,年纪比元春其实还大一岁左右,在宫中也就算了,毕竟是没办法,回来之后,抱琴家里就想着求个恩典,让抱琴回家嫁人。毕竟,抱琴这个年纪,就算是日后跟着贾元春陪嫁,也是没个着落的,还不如如今配个小子,回头进府做个嬷嬷呢,日后有了小主子,也能做个乳母什么的。
抱琴自个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她这边才问元春一试探,却发现,元春根本没有放她走的心思,嘴上说得好听,她拿抱琴当做姐妹,日后要长长久久在一块儿的,只是,抱琴这样的,回头陪嫁,说陪嫁丫头嫌大,难不成叫抱琴自梳做了嬷嬷,抱琴哪怕对贾元春再忠心,也不想赔上自个一辈子,难免心中有些怨愤。
其实贾元春若是没进宫,这事也不会闹得这份上,只是抱琴见过了贾元春最落魄时候的一面,又不是如同原来一般,贾元春经历过一番苦熬,最后竟是坐到了贤德妃的位置,如此,抱琴只会觉得自家主子卧薪尝胆,天生就是贵人。可是如今呢,贾元春自个在宫里也就跟寻常宫女差不多,还不如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呢,没混出个明堂,成了老姑娘了,这才灰溜溜回来了,这叫抱琴心中难免有了想法,自个伺候的这位姑娘,又比自个强多少呢,在宫里的时候,没有自个,这位大姑娘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步呢!
这般一想,抱琴只觉自个付出良多,偏偏元春薄情寡义,说什么姐妹,谁家要逼着自个姐妹自梳,一辈子伺候自个的?
抱琴心中有了想法,元春能看不出来,只是,她真的不乐意,让知道自个那在宫中难堪生活的抱琴离开,难道叫抱琴日后在外头说,那位大姑娘啊,在宫里,也就是个伺候人的!贾元春一想,就恨不得要发疯。
只是,抱琴跟着进宫,怎么着也是劳苦功高,不管是林母还是王氏,都是赏赐了她的,这样的丫鬟,即便是元春,也不好随意处置了,因此,只能忍着,依旧将抱琴留在自个身边,不过却是也提拔起了身边新安排的那些丫头,但是依旧不得不叫抱琴做大丫鬟,管着她们,日子过得极为别扭。
至于元春的婚事,林母其实懒得去管,反正王氏不可能让元春砸在自个手里的。不过,王氏在自个面前哭求了一番,林母还是得做做样子,跟林如海说了一下,她也没有为难林如海,只是叫林如海选几个寒门的举子,她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元春终究是被耽误了,这个年纪,想要嫁到什么勋贵大家,只怕只能是做继室了,继室日子如何,看看邢氏和宁府的尤氏就知道了。
而且大家知根知底的,知道她在宫中做过女官,难免被轻视,日后日子未必好过。与其光图着面子上好看,不如图个里子,找些个寒门出身的举子,就算是家中没什么钱,家里多出点嫁妆,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林如海还很是感慨了一番林母的深谋远虑还有慈爱心肠,他如今本来就在给林黛玉挑选未来的女婿,也正在托人四处打听呢,如今再多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多吩咐几句的事,反正不用林如海自个跑腿,有了合适的人选,直接拿去荣国府,让林母挑选就是了。
其实林如海这完全是做无用功,林母对王氏的性情最是知道,迎春尚且嫁入了理国公府,王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元春比迎春低了的。元春自个也是心比天高的性子,因此,估计还是在高门大户里头选,那些人家能看上元春的,肯定里头有些猫腻,到时候元春嫁过去日子过得不好,只怕跟王氏就要母子离心,平添怨恨了。
王氏为元春的亲事,愁得起了满嘴的燎泡,在她心里,元春四角俱全,哪哪都强,做个皇妃都是可以的,不过是时运不好罢了。因此,找了官媒过来,要求就特别多。
王氏自个吃了嫁了个无能的老二的亏,因此,又是要嫡长子,又是要读书上进,还要门户高,家产丰厚,听得官媒都是目瞪口呆,你以为你家女儿是什么仙女啊,都多大年纪的老姑娘了,还做这些春秋大梦呢!
不过,官媒也有官媒的渠道,王氏却是不在意原配还是继室的,因此,那些官媒就开始专门去看那些没了原配,要娶填房的人家。王氏的确不在意什么原配继室,不过却在意前头有没有留下儿子,庶子也就算了,可不能冒出个什么嫡长子来,日后叫元春吃了亏,因此,又是去掉不少人选。剩下的人选里头,王氏又是挑挑拣拣,这个年纪大了,那个是个粗鲁武夫,这个没什么官职,那个常年在外……总之,就没几个顺心的。
那些官媒都不想做王氏这桩买卖了,不过没多久,却是有两个王氏看得上的人选,却是西宁王府的世子妃。
西宁王府一直镇守平安州,这么多年来也是倒霉,如今的西宁郡王妻妾不少,努力耕耘了多年,不过是侧妃生下了一子。只是对于王府来说,原本庶子一般是做不了世子的,后来西宁郡王妃为了有个嫡子,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汁子,最后好不容易有孕,结果只是生了个病弱不堪的女儿,还血崩没了。
西宁郡王为了不叫自家百年家业断送,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估计也是跟上头讨价还价了一番,这才扶正了那位侧妃,如此庶子也是嫡子了,便请封了世子之位。
这位世子大概跟西宁郡王一般,十多岁就有了世子妃,又有了不少侍妾通房,结果,至今眼看着奔三了,依旧没个子嗣。去年的时候,世子妃过世,西宁王府就开始物色起世子继妃的人选了。
只是,西宁王府那位世子其实有些不妥之处,这些官媒都是心里有数的,如今见王氏一味想着高门长媳,催逼得厉害,也不多想了,直接就将西宁王府这事说了。
王氏听了,简直是大喜过望,只觉得这是天定的姻缘,自家元春日后就是世子妃,郡王妃了,对官媒表示自家有意之后,王氏就喜出望外地跑去跟林母和元春说了。
林母这边,林如海也送来了一些人选,林母也正叫了元春过来,这边还没开口,那边王氏就来了。
王氏这边将事情一说,林母就见元春眼睛一亮,心中就知道元春心动了,林母琢磨了一下,叹道:“这事听起来不错,只是,西宁郡王府一向子嗣艰难,拿世子只怕也有些毛病,只是世人不会这般想,只会苛责女子。何况,西宁王府远在平安州,又是郡王门第,元春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咱们家就很难给元春撑腰了!”
王氏生怕这事被林母否决了,赶紧说道:“老太太,西宁王府跟咱们贾家同为四王八公之列,也算是老亲了,怎么着也有老一辈的交情在呢!”
林母听了,摇头道:“你是元春亲娘,儿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我本来托了姑爷,给元春寻了些书香门第的出息子弟,这些人家人口简单,以元春的手段,日后日子也顺心,只要孩子上进,日后前程也会有的,如今看样子,你们是认准了西宁王府了,既是如此,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多管了!”说罢,又是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冷笑。
☆、第89章
西宁王府的事情确实有猫腻,那位西宁郡王世子根本就不能生。当日那位西宁郡王妃并非是真的病死了,而是西宁郡王发狠,见自家王妃只是生了个女儿,为了王府的将来,直接叫人往给王妃的药里头加了点破血的药,叫自家王妃直接一命呜呼了。
问题是,那位西宁郡王妃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她怀孕的时候,那位侧妃生怕她生出个儿子来,很是给她下了不少绊子,西宁郡王妃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给当时还年幼的庶长子下了秘药,本来这位庶长子或许就跟西宁郡王一样,本身就有可能有些问题,被郡王妃一折腾,这下是彻底别指望有后了。
当然了,这里头少不了皇家的推波助澜,西宁郡王一直掌控平安州,与北方的蛮人勾勾搭搭,暧昧不清,朝廷早就看不过眼了,因此,便是西宁郡王妃手上的那所谓秘药,其实也是来自皇宫大内,只要西宁郡王府一直无后,皇家完全可以将宗室子弟过继过去,不光省了个爵位,还顺手就将西宁郡王府的势力收归皇家,可谓一劳永逸。
这事是贾家抄家之后,林母听说的。这还不止,西宁郡王世子因为乃是独子,从小娇惯,在平安州那边,西宁王府如同土皇帝一般,因此,这位世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个极为荒唐暴戾的人物。性子与北静郡王水溶有些相似,只是,水溶在外头装得温文尔雅,那位世子连装都不会装,他最是喜爱在床笫之间,虐待女子甚至还有娈童,往往弄得人遍体鳞伤,之前那位世子妃却是受不了他的暴戾,自个吞金死了。反正那位世子妃娘家离得远,而且西宁王府只说世子妃多年无子,一直积郁,因此郁郁而终,大家也不会怀疑什么。
后来,新君登基,平安州那边跟其他皇子勾勾搭搭,意图谋逆,结果新君来了出釜底抽薪,那世子直接女干杀了西宁郡王当时最宠爱的一个侧妃,直接将年纪已经不小的西宁郡王气得中了风,没多久就一命呜呼,自然原本的计划算是彻底黄了。女干杀庶母,气病生父,又有一大堆的苦主冒了出来,新君趁机发作,西宁郡王府被夺爵,世子下狱,判了绞刑,西宁郡王府百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林母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但是,王氏母女两个只看到西宁郡王府的富贵,她这边就算是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何况,林母也没这个打算,自作孽,不可活,西宁郡王府要是没有什么猫腻,凭他们的权势,就算是继室,也有的是人愿意凑上去的,怎么会选择贾家。
果然,这边王氏刚表示有意,那边西宁郡王府的人就直接上门提亲了,王氏稍微拿捏了一下,就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两家都怕有个夜长梦多,飞快地交换了庚帖,看了生辰八字,西宁郡王府的人不好随意离开平安州,但是下定就非常大方。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平安州那边平常人只会觉得那边偏远得近乎是鸟不拉屎,实际上,平安州却有一处金矿,而且那边与蛮人多有交易,因此,若论富贵,西宁王府的富贵在四个异姓王中那是一等一的,也就是管着海贸的南安郡王府也差了一筹,毕竟,南安郡王那边也是不能在东南大营一手遮天啊!
因此,西宁郡王府的聘礼给足了王氏脸面,各种金银宝石,简直是要将王氏的眼睛都晃花了,王氏虽说疼爱女儿,想着要多给女儿一些嫁妆,但是这么多的聘礼,王氏不动心才怪,她一想,女儿嫁到王府,那就是掉进福窝了,以后哪里还缺了金银使唤,因此,直接将聘礼中的金银吞下了一半,然后又跑去找林母商议元春的嫁妆。
按照王氏的说法,元春嫁的是王府,这嫁妆上头可不能寒酸了。
林母可懒得跟王氏多说,直接叫王氏先去打听之间那位世子妃的嫁妆,表示,虽说前头那位世子妃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是终究是原配,元春可不好压过了原配去。不过,贾家也不会亏待了元春,林母直接就道,西宁王府的聘礼里头不是有许多金银吗,这些就全给元春做压箱钱。
王氏顿时傻了眼,只是林母这话是当着元春的面说的,她也不好真的伤了元春的心,只是她吞进去的钱财,再叫她吐出来,那也是休想,只得悻悻地先回去,然后找人打听之前那位世子妃的嫁妆了。
偏生之前那位世子妃虽说出身也不差,也是官宦人家,只是却是个没什么根底的,因此,那位世子妃也不过就是六十四抬的嫁妆,还几乎都是拿了西宁郡王府的聘礼置办的。
这么一来,贾家这边也就不好多出了,林母直接拍板,给元春六十抬的嫁妆,按照贾家的规矩,家中嫡女,公中出五千两银子,其他的,你们二房自理便是。回头等到出嫁的时候,她这个做祖母的,再给一份厚厚的添妆便是。
王氏这边还不满足,什么嫡女出五千两,当年贾敏出嫁,不说压箱底的银子,光是置办嫁妆,公中起码出了几万两。只是她也不想想,贾敏是正经的国公千金,她的女儿,说是国公的嫡孙女,可是父亲不过是个五品而已,若非一直没有分家,他们不过是贾家的旁支,还能指望多少。
邢氏听了之后,就已经气得咬牙了。迎春的嫁妆,公中不过是出了三千两,虽说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嫡出,但是迎春他爹是一品,元春的爹不过是五品,最不济,也该一样吧,怎么元春的就比迎春多。
邢氏自然不是为了迎春抱不平,迎春跟她能有多少感情,只是,钱交到她手上,邢氏拿出去采买,一百两的东西报价一百五十两甚至是二百两,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公中给的三千两银子,起码已经有一千两落到了邢氏手里。
另外,贾赦也拿了不少银子出来,因为没有经过省亲,贾赦虽说花得厉害,可的确也不缺钱,不过,贾赦可知道邢氏的德性,因此,直接将钱交给了采买下人,叫他们给迎春准备。邢氏早就眼红了,只是她一向不敢反对贾赦的意见,只得整日里挑剔采买下人买来的东西,那些人也知道邢氏的性子,也不多说什么,叫邢氏无处发作。
她不敢跑到林母面前抱怨,先是在贾赦那里唠叨不休,贾赦被她念烦了,见到邢氏掉头就走,邢氏就天天在王氏面前指桑骂槐,弄得王氏面红耳赤,恼火非常。
林母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她要的就是大房二房不合,回头二房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就能顺理成章地将二房踢出去滚蛋了,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会如何,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元春对自个的婚事还是很满意的,想着林母原是想让她嫁个寻常人家,自家亲妈却是让她做了世子妃,如此,自然对王氏更加亲近,林母只做不知,反正自作孽,不可活,自个选的路,到时候摔坑里头,就去怪她亲妈吧。
王氏拧着一口气,一定要元春赶在迎春之前出嫁,西宁王府那边也是心怀鬼胎,生怕贾家这边打听到了什么风声,将婚事给退了,因此,两家一拍即合,将婚期订得很紧,如此一来,家具什么的,也就不好现做了。
林母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嫁妆里头最麻烦的就是家具,但是这些东西,贾家库里不要太多,因此,直接从库里弄了一套酸枝木的出来,还有一些紫檀或者是黄花梨的小件,叫人重新打磨上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王氏就算是想要嫌弃,林母直接就道,要不是你将婚期订得这么近,哪里用得着这般,家里库里头也是攒了不少好木头的,不都是给几个丫头做嫁妆的吗?难不成自个舍不得给元春带走,只是,谁家出嫁陪嫁木料的呢?王氏被林母说得半点脾气都不敢有,回头就在自个屋里头咬牙切齿,又对元春说什么她一定要争气,到了西宁郡王府,就先要拢着世子,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她若是站稳了脚跟,日后老太太哪里还会对自个这般?
元春听得腻味,虽说对王氏帮她找了这么一门亲事,元春心里头是很满意的,只是,自家母亲这是拿自个当什么了,跟祖母作法的工具吗?自个远嫁平安州,路途遥远,哪里能管得了京城的事情。
尤其,想到王氏做的那些事,做也就做了,竟是没有收拾干净首尾,连自个的心腹陪嫁都被砍了个干净,因此,元春心里,自家这位亲妈手段实在是不行,只是,自个的嫁妆还要王氏准备。元春可是发现,王氏将王府的聘礼吞了不少,林母之前都说了,她远嫁平安州,家里能给的支持不多,所以西宁王府的聘礼全放到她嫁妆里头,哪知道,别人还没吭声呢,自家亲妈就拆台呢。
不过,元春如今这心计可比原本深多了,因此从来不提这个话茬,王氏说什么,也是随口应和,她面上恳切,王氏只觉得女儿果然还是和自己亲,更是得意起来。
☆、第90章
元春出嫁之前添妆礼,林母直接拿了一些摆件首饰,凑了一抬出来,算作给元春的添妆。其实这已经不少了,史氏库中的东西,可没什么差的,只是元春原以为林母会给不少压箱钱的,如今看得这些,只觉得心理落差太大,嘴上拜谢,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暗恨,只觉得林母见不得自己好,自个马上就是世子妃了,竟然也不给多少脸面,想到王氏之前说的那些话,元春心中却是有了些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