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早朝,德妃那边觉得扑了个空,欧阳夜小公子又睡着,皇后娘娘借口身体不适没见她,德妃便走了。”
“哦。”这又是她母后不灵光的地方。你是后宫的主子,反倒是躲着来请安的下人?罢了,她娘确实不是当皇后的那块料。
“欧阳家小公子身体如何了?”她坐在床边,盯着欧阳夜一张小脸蛋看着,问道。
“后半夜退了热,太医说估摸着今天上午就能醒来。方才皇后娘娘也过来了一趟。”
黎回心蹙眉,真是不省心。她捏了捏欧阳夜的被褥,打了个哈欠,道:“回兰花苑吧。”反正欧阳夜退了热,性命无碍。
她话音未落,手腕一紧,欧阳夜忽的攥住了她。
黎回心一怔,低头望过去,入眼的目光清澈异常,闪着泪光。
她皱起眉头,吩咐道:“去打盆热水,给欧阳家小公子擦汗。”
墨香一愣,道:“奴婢半个时辰前方给小公子净身。”
“下去。”黎回心索性直言。
墨香这才意识到主子是要清场。她看不到帐内的情况,难道欧阳夜有什么不妥当?
她想了下,自然的扭过头去吩咐身旁宫女,说:“去厨房准备早膳。公主殿下忙了一整夜,必定是饿了。我去给殿下换水。”
两位太监见此,也同宫女们一起下去。
黎回心弯起唇角,挑眉道:“醒了?”
欧阳夜张开嘴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浑身特虚弱,嗓子都哑了。
欧阳夜前世也算是经历过许多战役,是个老兵痞子,后来仗着他毕竟是欧阳家的孩子,上峰不敢压他功劳,渐渐闯出一跳属于自己的路。
对于他来说,把自个身体养好或许有难度,但若想生一场大病,手段数不胜数。
他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黎回心,觉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心情道不明的好!
不过黎回心似乎很是恼她,因为她笑了……
每次她越显得轻松,说明越没法善料。
不过他不怕。
他不怕她厌他烦他、最好是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致他于死地都没干系。
他这条命本就是她的,他只是想和她纠缠下去。
反正、他现在小呢,就想缠着她……
欧阳夜厚脸皮的算计着,一想到此刻还抓着回心姐的手呢,整张脸兴奋地像是个紫茄子。
☆、算计
黎回心伸出手探了下欧阳夜的额头,聚拢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出汗了,已经退热。”
欧阳夜浑身轻颤,那软软的指尖好像羽毛,弄得他浑身痒痒的。攥着黎回心的手腕紧了紧,舍不得松开半分。
黎回心皱起眉头,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她故意用手掐了下欧阳夜的胳臂,引得欧阳夜嘴角抽了一下。
下手够狠……
可是他好兴奋。
活着的黎回心,眼睛里有他的黎回心……真好啊!
黎回心见他明明很痛,眼底却是道不明的欣慰,实在是无语。
她怔了片刻,冷声道:“欧阳夜,你有话就说吧,否则我现在就令人去给远征侯府递话,信不信你爹娘下午就会把你接走!”
“不要!”欧阳夜急忙喊道,声音哑哑的。
黎回心意识到什么,起身去倒了杯水,说:“喝掉。”
欧阳夜坐起来,一饮而尽。
他浑身出汗,湿透了亵衣,所以早上的时候宫人便索性给他脱光,然后用温水擦拭全身。
男孩上半身露了出来,搭配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显得特干净。
欧阳夜感受到黎回心扫了一眼他的胸前,本能的双手捂住,脸热的去拽被单,给身体遮盖住。
黎回心不屑,不就是光个膀子?
她亲手带过两个弟弟,下面都看过的,谁稀罕看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上面。
黎回心又给他倒了杯白水,自个也捧着一杯清茶,抿了下,说:“开门见山,你那纸条何意?”
欧阳夜连喝两杯水,嗓子舒服起来,软绵绵的亲昵道:“回心姐姐……”
噗……黎回心差点喷了。
她玩味的看向欧阳夜,说:“叫公主吧。欧阳家子嗣的姐姐,我真不敢当。”
欧阳夜愣了片刻,想起上辈子黎回心和欧阳家的关系,倒也有几分明悟。一直有传闻,白若兰早年子嗣艰难,背后有太后娘娘的影子。
他的目光有些黯然,轻声道:“公主殿下,你相信命理因果吗?”为了取得黎回心的信任,欧阳夜早就想好一番说辞。
黎回心心头一紧,她原本是不信神佛,可是自个生下来就记事儿着实有些匪夷所思,此刻欧阳夜突然这般问她,倒是有些令人反思了。
“你想说什么?”她故作镇定,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说:“这没有外人,你直言吧。”
欧阳夜低着头,咬住下唇,又抬起头,一字字道:“我从小就被父亲认为是不该出生的孩子。”
黎回心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定定的同他对视,那双墨色的眼眸,特别的深沉。
“父亲认定我克我娘,便把我送到了靖远侯府漠北老宅郊外的一处庄子上。安置了两个妈妈,还有四个丫鬟和六个小厮。他们欺我年幼,自然照顾的不甚精心。再加上主家不曾过问我的事情,甚至有一种流言,是父亲希望我别活着回去……可想而知,在这种背景下我的日子过的如何艰难。我总是夜夜惶恐真有人会要了我的命,就寻了个机会逃出去了。”
……黎回心有些不置信的望着他,这孩子现在也不过六岁多,逃出去?
欧阳夜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没有爹娘看护长大的孩子多少早熟一些。我逃到漠北的西普寺。那的香火特别旺,我琢磨着,佛祖脚下,总是没人敢黑了良心害我。”这过程想来有些凶险,可是他的言语却甚是轻松,倒是缓解了两个人不太愉快的气氛。
“果然如我所想,我的人间蒸发,根本不足为怪。那一年我仅四岁不到,整整一年以后,才有人寻我回去,公主殿下,你猜发生了何事儿?”他挑眉莞尔一笑,仿倒是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黎回心尚未回话,他继续开口,声音悠远深长,道:“我那黑了心的奶妈妈,居然在我失踪后用了他儿子来替我。反正宗族那头没人见过我,她妄图混淆欧阳家血脉。可是伺候我的人又不是她一个妈妈,最后被人揭发,这才开始寻我……”
黎回心彻底呆住,人心果然难以揣测。
欧阳夜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是倒霉,本想彻底脱离欧阳家的掌控,哪怕出家,最后又被寻了回去。那一年我母亲身体刚刚大好,我一回去不要紧,母亲又病了,我爹大怒,然后又把我仍回庄子上。好在当时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我又不再是口不择言的孩童,日子好过许多。”
黎回心小心打量着平静叙述的欧阳夜,发现他神色淡定,一点也没有太多的悲伤之情。
“在西普寺那一年,我拜了一位小师傅,他是主持大人的二徒弟,名唤德一。”
欧阳夜一本正经的说着,暗道德一大师是未来很有名的丹药师,只是现在尚未出名。
他当初会去西普寺,除了受不了恶奴欺压,便是有心结交于他,为日后和黎回心重逢做铺垫。反正德一大师早晚会因为可通阴阳练就轮回之药闻名各国,公主殿下就不会怀疑他今日所说。
黎回心仔细搜索脑海中的大师名讳,不曾有德一二字。
她微微有些不耐烦,说来说去,欧阳夜到底想说什么!
仿若是看出她的不喜,欧阳夜急忙开口,生怕她听不下去。
“这位德一大师年龄不大,却极其有悟性。据主持大人说,德一小师傅命中有大劫数,若能熬过劫数,便可开鬼眼、知天命,成为世间不可多得之辈。”
黎回心皱起眉头,这都是什么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