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怀栩突然说:“刑柚也削过,皮又细又长,从头到尾没断过。”
刑嗣枚咬着苹果惊讶道:“是吗?她这么厉害?”
“好像没有她不会做的菜。”刑怀栩漫不经心道:“胆子也大,杀鱼杀狗都不怕。我家月嫂特别喜欢她,说她开朗活泼能言善道,不仅会在市场里和人砍价,还会逗人开心。”
刑嗣枚笑道:“听上去和我认识的刑柚不太像啊。”
刑怀栩也笑,“小姑娘长大了吧。”
等到月嫂擦着手出来说可以开饭了,康誓庭和段琥才从书房里出来,刑怀栩问尤弼然,“虞泓川呢?”
尤弼然耸肩,“他打电话说得加班,今晚就不过来了,让我们自己吃。”
这顿小聚吃得其乐融融,大家聊起各自的生活和见闻,有些好笑,有些唏嘘,有些释怀。
到了晚上九点,段琥先送刑嗣枚离开,尤弼然多喝了点酒,刑怀栩不放心,让康誓庭送她回家。
尤弼然酒劲上头,在门口挽着刑怀栩的胳膊天南海北瞎聊,从她自己的十七岁回忆到二十七岁,又畅想三十七岁,最后抱着刑怀栩,情真意切承诺不分离,就算康誓庭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刑怀栩被缠得哭笑不得,和月嫂要了条披肩,搭上后拍拍尤弼然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尤弼然受宠若惊,当即欢天喜地揽着孕妇的肩,高高兴兴下楼去。
康誓庭无奈,“你还真宠她。”
刑怀栩笑道:“坐趟车的工夫。”
康家和尤弼然的住处相隔不远,等康誓庭把车开到楼下,尤弼然率先下车,说自己能回家。
康誓庭正要下车,前方黑暗处忽然照来两束车灯,亮得他闭了闭眼。
尤弼然也遮住眼,透过指缝朝对面望。
一个男人顺着灯光从暗处走过来,尤弼然最先看清他的脸,先惊后怒,“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是刑真栎,他穿着一身合体黑西装,头发往后梳,衣领下的领结也一丝不苟,看样子刚从某处宴会离开。他隔着几步远站定在尤弼然对面,神情似笑非笑,一半讥讽一半有趣,“你喝醉了?”
康誓庭下车,走到尤弼然身边,扶住她的胳膊。
刑真栎瞥了康誓庭一眼,又往车里看。
刑怀栩在暗处,他看不见,却可以肯定她就在里头。
这种针对刑怀栩的嗅觉,他从未出错过。
尤弼然被康誓庭明扶暗拽,气得又问:“你到底来干什么?这儿不欢迎你!快滚!”
“我来看看你。”刑真栎居高临下地笑,“来看看当年被我丢弃的小猫,被其他人收养后,到底过得怎么样。”
“你!”尤弼然勃然大怒,要不是康誓庭拉着,她已经冲过去咬人了。
刑真栎借着车灯,故意上下来回打量尤弼然,“看起来还不错,尤其那张脸,好好装扮,竟然比以前更好。尤弼然,你要不要考虑回到我身边?现在的你,可比过去有意思多了,如果是这样的你,我一定不会早早扔掉你。”
尤弼然被抓着过不去,干脆俯身摘掉一只高跟鞋,用力朝刑真栎砸过去,“老娘这辈子都看不上你!”
刑真栎侧身避过,谁想紧接着另一只高跟鞋也砸了过来,这回他没躲闪成功,肩膀被砸中,落下一小片灰。
“哈!”尤弼然恶狠狠大笑,“砸死你才痛快!”
刑真栎却不生气,只随意掸了下肩膀,“你为什么改名尤弼然?”
尤弼然气嚷嚷地骂,“关你屁事!”
“弼是辅佐,你是打算往后一直跟在刑怀栩身边吗?”刑真栎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衷心的。”
车门打开,刑怀栩裹着披肩站出来,“真栎。”
刑真栎看向她,眼里光芒冷凝。
“这种幼稚的吵架赶紧结束吧,大家都很忙,没人能浪费时间。”刑怀栩淡淡道:“刑家枯木逢春,你总不愿意看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出个程咬金吧。”
“威胁我?”刑真栎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
刑怀栩轻声道:“是吗?”
她问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偏偏刑真栎对着那张脸,竟一时哑然。
刑怀栩转身把披肩批到尤弼然身上,冲她笑,“回家去,乖。”
尤弼然讷讷点了下头,裹紧披肩,赤脚往楼里去。
安全门开启又关上,尤弼然的身影消失不见,刑怀栩才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向刑真栎,“怎么,在公司受了老家伙们的气,无处可撒,就跑来找她?刑真栎,你以前可没这么幼稚。”
刑真栎冷哼,“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不过是孕中积德,忠言逆耳劝你一句罢了。”刑怀栩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指了指自己眉心,对刑真栎笑,“你印堂发黑,肺经不畅,从面相来说,近期与领导矛盾,有失去权力之虞,要注意防破财避小人。此外你眼眶周围色素沉着巩膜微黄,说明肝火炽热,饮酒熬夜纵欲发脾气,能免则免吧,毕竟你的命不如尤弼然值钱,死神不会网开一面,活人也未必肯出手相救。”
说完,刑怀栩径直上车,完全无视对面刑真栎抽搐的脸颊。
康誓庭将车开走,忍不住笑,“你把他气得不轻啊。”
“是吗?”刑怀栩无辜道:“我明明在劝他趋福避祸啊。”
“你呀。”康誓庭笑着摇头。
☆、第66章 死不瞑目
第六十四章死不瞑目
天气转凉后,刑怀栩的状态越来越好,食欲已经恢复回孕前状态,再也不会吃什么吐什么,人明显胖了,面色红润,气色尤佳。
康誓庭结束掉段家董事会组建的工作后,每日固定提前下班,接刑怀栩在附近公园里散步。时间久了,附近黄昏锻炼的老人们全认识他们,相互之间也会点头问好。
公园的草坪上时常有父母带着孩子放风筝,康誓庭每回看到都让刑怀栩远远避开。
“如果风大,绷紧的风筝线就会变得很锐利,不安全。”康誓庭认认真真地叮嘱。
刑怀栩却很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总是仰头望着。
康誓庭看在眼里,走出公园大门的时候,兴匆匆跑去找门口卖气球的小贩,向他买气球。小贩要推荐造型华丽体积大的,都被康誓庭坚决拒绝,最后只挑了个小小的红色气球。
康誓庭牵着气球回到刑怀栩身边,将绳子系在她手腕上。
刑怀栩故作嫌弃,“这么小。”
康誓庭解释道:“不安全,怕爆炸。”
刑怀栩哭笑不得,“难怪尤弼然说咱们之间没火花呢,要噼里啪啦能炸响的那种。”
康誓庭不为所动,“我心里有多响,她又听不见。”
刑怀栩笑话他,“砰砰,砰砰,砰砰?”
康誓庭指指自己胸口,示意刑怀栩靠近来听,刑怀栩当真凑过去,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
砰砰,砰砰。
是他的心跳声,沉稳谨慎,从容有力,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康誓庭问:“听到了吗?”
刑怀栩静静听了会儿,忽然笑了,“听到了。”
康誓庭摸摸她的脑袋,把她搂进怀里。
他们俩把小气球带回家,康誓庭把气球绑在卧室窗台上,红色的气球,蓝色的天空,还有白色的浮云。刑怀栩希望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能持续到她顺利生下孩子,可事与愿违,人生总有意外等着他们。
刑銮治自杀的消息传来时,刑怀栩还在睡梦中,梦中她抱着一个小婴儿,婴儿咿咿呀呀在闹,刑怀栩笑得正开心,却被身旁康誓庭轻轻推醒。
刑怀栩睁开眼,发现薄纱窗帘外天色蒙昧,正是黎明,她有些迷糊,呆呆地看向康誓庭。
“刑园来电话了。”康誓庭温柔抚开她脸上的乱发,轻声道:“刑銮治在监狱里自杀了。”
刑怀栩瞬间清醒,想要支起身,却被康誓庭摁住。
“你再躺会儿,我去洗漱,刑园那边已经在准备后事,我得过去。”康誓庭翻身下床,边往浴室走边说:“你爸爸特地叮嘱让你别回去,我回去就可以了。”
刑怀栩隔着被子摸摸肚子,朗声问:“他怎么死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过去问问就知道了。”康誓庭话音刚落,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刑怀栩躺在床上,静静看向天花板。
康誓庭洗漱后换好衣服便离开,刑怀栩躺到窗外天光大亮,才起身往客厅走。
“先生没打电话回来吗?”她问忙碌的月嫂。
月嫂摇头,也知道刑园出了大事,“估计那边正在忙,他不好打电话吧。”
刑怀栩坐在沙发上,盯着水杯出神。
直等到九点,康誓庭的电话才打回来,“刑銮治的尸体运回来了。”
“怎么死的?”刑怀栩问。
康誓庭犹豫,“不是什么好事,你也不用知道。”
刑怀栩坚决道:“不,我要知道。”
康誓庭无奈,只能简单说:“听说他把牙刷掰断,磨尖后□□了颈动脉。”
刑怀栩沉默。
电话那边有人在和康誓庭打招呼,康誓庭嘱咐刑怀栩别胡思乱想,匆匆挂断电话。
刑怀栩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忽然起身快步往书房去,月嫂见她步伐急促,不放心地喊:“太太!你慢点走!”
刑怀栩置若罔闻,回到书房一顿翻箱倒柜,最后在书架某个抽屉里找到白实吾当初交给她的名片。名片上除白实吾的姓名外只有一个陌生论坛地址。
刑怀栩找来前几天段琥送给她的新电脑,又把书房里另外三台电脑全部关机,还是觉得不放心,可她无计可施,要想马上联系上白实吾,也只能依靠网络了。
新电脑登录那个匿名论坛后,屏幕上跳出一个光头小和尚,小和尚装模作样敲了两下木鱼,伸伸懒腰,忽然开口说话,“你好呀,刑怀栩。”
那声音经过电脑处理,有点像动画片里的角色音,但刑怀栩还是认出那是白实吾说话的口气。
刑怀栩试图打字,黑漆漆的屏幕毫无反应,她皱眉仔细看,才发现屏幕上方的摄像头已经被打开。
小和尚挠挠肚子,诡异地笑,“你胖了。”
刑怀栩深吸口气,开门见山,“刑銮治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