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么。我这几年没干别的,光哄孩子了。”
这话听得徐知遥不那么爽。
然后南风留陆笙休息,他把徐知遥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开门见山地,南风对徐知遥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并没有像管陆笙那样管你吗?”
徐知遥脱口而出答:“因为你不喜欢我?”
“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
徐知遥:_#做人何必那么耿直……
“但那并不是主要原因。”南风接着说道。
徐知遥扯了扯嘴角,“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南风并没有回答,却是话题一转,问道,“你最近一直在做数学奥赛题?”
“嗯。”徐知遥点了点头。
康老师每星期给他一份试卷让他做,时间不限,也不管他用什么方法答题,只要最后结果正确就行。如果他做错了,康老师会指出来,但也不告诉他正确答案,让他自己接着琢磨,实在想不明白的,才可以找参考书寻求帮助。
不过么,到现在为止,他没有遇到琢磨不通的题目。也就是说,康老师给出的所有奥赛题,他都用自己的方式解答出正确答案。有的时候,他还会试着从一道题中想出多个解答方法,从中找到最优的那一个。
不仅如此,他现在做题也比一开始快多了,一周做一套奥赛题,完全当做训练之余的放松项目,做着也不累。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此刻,南风说道,“徐知遥,你对网球的兴趣,甚至不如对数学大。你的心不在网球上,你打球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所以我从来都觉得,你不会在网球上走多远。甚至,你坚持打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徐知遥眨了一下眼睛,“所以呢?”
“所以,”南风忽然叹了口气,说,“没有梦想,何必远方。”
徐知遥愣了一下。他眼前浮现了一张脸,一张清秀而倔强的脸。他抿了抿嘴,说道,“教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梦想,甚至,我觉得有些人就算有梦想,他们的梦想也是盲从,口头说说算了。像陆笙那样有着一个坚定的梦想并且为之努力奋斗的,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活在远离梦想的世界里,但人们还是要活着,还是要做事情。你说我没有梦想,我承认,但是你劝我放弃网球,我不赞同。我不过是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来做,哪怕我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取得很大成就,但我依然有做这件事的权利。”
南风扯了一下嘴角,讥诮地看着他,“你喜欢网球?喜欢到训练时稍微受点苦就哭爹喊娘的程度?”
“我……”
他还想分辩,南风却轻轻摆了一下手,说道,“我言尽于此,你怎样选择是你的自由,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
南风看着他,目光有如手术刀,坚硬、冰冷、锐利。他说:“不要干扰到陆笙。”
***
1月2号,元旦假期还没结束。不过对于专业运动员来说,“国家法定节假日”这种东西是浮云一般的存在。网球队正常运转,陆笙和徐知遥也是这一天来到t市网球队。
南风和丁小小把他们俩送到大门口。
t市网球队从外面看很低调,和普通的事业单位没两样,干净而略显陈旧。门外贴着的“欢庆元旦”四个大字还没掉,寒风一吹,嘶啦啦作响。
李卫国教练到门口来接他们。除了南风,另外三人李卫国都是第一次见,他很郑重地挨个握手。陆笙和徐知遥长得都挺水灵,好看的孩子总是容易给人好印象,李卫国心情不错,握到丁小小的手时,丁小小兴奋地说,“李教练您好,我是职业运动医师丁小小,下星期要来省队面试,请多指教!”
“哦哦,你好你好。”李教练笑眯眯的,一边朝南风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南风知道,李教练在问他,这个丁小小是不是需要寻求“照顾”。t市网球队是全国强队,想来这里当医师的有很多,竞争激烈。所以李教练才有此一问。
南风笑道,“李教练,我们这个医师的专业技能很好,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言外之意,这货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进省队,不需李教练奔波。
李教练便笑着点了点头。
陆笙拉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旅行箱是南风帮她买的,粉红色,她觉得这个颜色超级幼稚,像小朋友用的。更幼稚的是,旅行箱里放了一大盒糖果,南风买好之后还嘱咐她:不许多吃。
心口突然酸酸的,难受,特别想抱抱他。
为了掩人耳目又能达到目的,陆笙先抱了抱丁小小,然后才钻进南风怀里,小心地搂着他。
南风一手拥着陆笙纤细的身躯,一手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发丝,他贴在她耳边,轻声唤她:“陆笙。”
“嗯?”
“谢谢你。”
我从云端跌落,坠入无涯死水。是你闯入我的世界,陪我辗转流连,流连于梦的余波之中。你用陪伴温暖我,把我从痛苦的记忆中剥离。旁人只看到我对你的给予,谁又知道我从你身上汲取的力量?
所以,陆笙,谢谢你。
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里。
☆、第 36 章 初入省队
李卫国把陆笙和徐知遥带进省队之后,将他们俩交给两个生活助理。两人分别被领进了男女宿舍楼。
带走陆笙的那个女助理姓谢,三十上下的年纪,短发,没化妆,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陆笙称呼她“谢老师”。
谢老师边走边和陆笙大致讲了她即将面临的生活。
省网球队实行军事化管理,全封闭式训练,每个月只有半天休息时间,不过女孩子在生理期时可以降低训练量;国家法定节假日,只休春节三天时间,如果有事要做,需要请假;食堂的开放时间比较短,买生活用品可以去食堂旁边的超市,超市里也可以打电话;宿舍是两人一间,有独立的洗手间;队里提供必要的生活用品、训练和比赛用的衣物、器材;脏衣服直接交给洗衣房,不用自己洗……等等等等。
她一边说,陆笙一边小声应着,谢老师说完了,笑着看陆笙,“哎,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啊?”陆笙挠了挠头,问,“那么,这里有什么是不让做的吗?”
“有。不许打架斗殴,不许夜不归宿,不许无故缺席训练,不许私自去外面打比赛。不能抽烟,生病时严禁自己抓药——你必须在医师的指导下进行治疗,任何时候、任何病都是如此。”
陆笙忙不迭又点头。
谢老师把她带进宿舍之后,给了她半个小时整理东西。半个小时之后她需要去室内训练场集合。
这半个小时包括她从宿舍楼到训练场的步行时间。
交代完这些,谢老师就走了,临走时告诉陆笙有事儿可以找她,以及怎样找她。
陆笙扶着粉红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新宿舍。卧室朝向南,面积有二十多平米。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两个柜子。其中一张床是空的,上面放着一席床垫、一套未拆封的新被子,以及一些洗漱用具,显然这是她的。
另一张床是铺好了的,一看就是有人用,床单深蓝色无印花,有点皱,上面的被子叠得不整齐,一点也不像豆腐块,倒像是豆腐脑。床外散落着两只绵羊形状的拖鞋,一只朝窗一只朝门,那姿态特别的放荡不羁。
陆笙拖着行李箱,打开其中一只柜子。
然后她被映入眼帘的凌乱堆叠惊到了。她关上门,自言自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害羞劲儿,仿佛她刚刚不小心看到了别人的裸体。
这柜子显然属于她那位放荡不羁的室友,不过陆笙奇怪的是,这位室友怎么不把柜子锁起来呢,心也太大了。她走到另一边,行李箱打开,东西一件件放进去,最后她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只手机。
此时苹果智能手机的风潮已经席卷全世界,南风却给她买了一部诺基亚蓝屏手机,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哦,还有贪吃蛇的小游戏可以玩。
陆笙想到了南风买蓝屏手机的理由——
“智能手机太好玩儿了,我是担心你玩物丧志。”
她轻轻牵起嘴角,很不屑地哼一声。真是的,她都多大了,还玩物丧志?他能不能不要总把她当小孩子呀……
衣物收好,手机小心地放在衣物的最下层,然后锁好柜子,搞定。
新被褥拆开,晒在阳台上,洗漱用品收入卫生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果断奔向训练场。
徐知遥竟然到得比她还早,她有点不敢相信。这货不是经常拖拉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徐知遥轻轻撇嘴,一脸高深莫测地低声给她解释:“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迟到一定会被来个下马威,加练什么的,呵呵,我才不上当!”
好吧……
李卫国并无任何给他们下马威的意思。他让两人先做了热身运动。热身运动的运动量比他们以前在树青的时候大很多,徐知遥做完之后,喘着粗气说,“好吧,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陆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没说话。
场上的球员有很多,大部分在两两对打。李卫国喊了一双正在对打的男女,让他们过来,男的陪徐知遥打,女的和陆笙对打。
他要再看看这两个新人各自的技术特点。
被分配来和陆笙对打的那个女孩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五,圆圆的脸蛋,戴一副红色边框的近视眼镜。她冲陆笙笑道:“你就是陆笙吧?我昨天已经听谢老师说了。我是许萌萌,你的室友。”
“哦哦,你好!”两个人握了手。莫名的,陆笙脑子里出现两只放荡不羁的绵羊拖鞋。
许萌萌和陆笙正要上场呢,这个时候一个高个子短发姑娘跑过来,笑道,“哎呦新人!李教练,我来试试她的水准吧?”
徐知遥正要离开,听到这话时,不太乐意,说道,“教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他怕陆笙被欺负。
李教练不置可否。许萌萌小声对陆笙说:“这是宁夏,她可厉害了,你不要惹恼她。”
这话被徐知遥听到了,徐知遥轻笑:“她叫宁夏?我还‘甘肃’呢!”
此时宁夏也不理会徐知遥的挑衅,她挑眉问陆笙:“哎,新人,敢不敢应战?”
陆笙被激起了一点脾气,她点了点头。
宁夏的身高有一米七六,身形比陆笙粗壮,肌肉线条流畅健美。她看着身量纤细的陆笙,笑道,“你这么弱不禁风,能不能打啊?”
陆笙抿了抿嘴,“我不弱。”
宁夏提着球拍跑到球场另一头,“行了,你来发球。”
此时周围许多正在练球的队员都悄悄停下来,目光投向这边的战场。新人么,大家难免好奇他们的水准。
李教练依旧没说话,他退到场边,沉默地看着她们。
陆笙跳起来,发了个自认比较有威胁的外角发球,刚才的热身运动把身体彻底舒展开了,她发球时用了最大的力道,小网球飞快地奔向对面,然后——出界了。
李教练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陆笙发第二个。第二个再失误的话,她就输掉这个球了。她跳起来,依旧是大外角方向,依旧是最大的力道,毫不收敛锐气。
李教练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次发球成功,不过宁夏预判准确,回击有力,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几拍,宁夏的一个突然截击让陆笙措手不及,输掉了这个球。
宁夏握着球拍笑,“新人,你是左手啊?”
“嗯。”
宁夏:“唉,我都不习惯打左手的对手呢!”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适应。
陆笙没说话,接着发球。
第二个发球依旧是外角,宁夏轻轻松松地回击过来,“你发球该多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