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抿唇笑了笑,“花姨谢谢你。”她以为,这会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日子了,替玲珑找到家人,她就去法林寺,落叶归根,上辈子她就葬在那里,这辈子也该回到那里去。
文博武有了新欢,周氏小七日子过得如意,三个孩子有人照看,她没什么放得下的了,听了花姨的话,她才明白,原来,她放不下的太多了,她没有陪文博武一起守着孩子长大,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喜欢他,很深很深的喜欢,哪怕丢了命也在所不惜的喜欢。
花姨留意到沈月浅心情放松了许多,会心一笑,“我啊,从来没和人说过一起的事,这次出门做工三个儿子不答应,若非铁叔说要年纪稳重的,我在家抱孙子了呢。”
和沈月浅也算是缘分,儿媳妇生完孩子后她就惦记着来城里做工,找平时走得近的姐妹拖她打听打听,谁知第二天就要她上门,花姨知道上门并非就是要她了,大户人家都是要经过筛选后才会用,第一次见着沈月浅,花姨心里打鼓,人长得好看性子多少有些刁钻,县太爷府里两位姨娘掀起多少事儿了呢。
奈何开的工钱高,一天两百文,要知道,纵然县太爷府上办宴会她们帮忙也就一天四十文,当沈月浅问她问题的时候花姨心里别提多紧张了,最后沈月浅手落在她身上,花姨嘴角忍不住上扬,虽然,她知晓大户人家不喜欢情绪外露的,可她就是太激动了。
家里的银钱三个儿子成亲后又置办了两个女儿嫁妆已经所剩无几,几个孙子又到了上学的年龄,银钱方面自然是越多越好,照顾沈月浅后,她愈发满意了,哪怕一天二十文,这种伙计她也是愿意的。
沈月浅掀开凉被,嘴角带着真心实意的笑,“那我可要赶紧养好身子,早点放你回去抱孙子才好。”笑容中,多了一份光彩,花姨跟着笑了起来,“夫人多笑笑,好看呢。”
晚饭,沈月浅一个人在屋子里用,胸口隐隐作痛,加之又得了风寒,精神不太好,花姨按着往常进屋收拾碗筷,看沈月浅床前的灯已经灭了,心里高兴,早点睡对身子好,往几日,沈月浅总爱坐在窗户边,看着外边不说话,瘆人得谎。
一处灯红酒绿的院落中,觥筹交错,上首的男子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滑进旁边女子的衣衫,不重不轻的捏着一处樱桃,侧着身子,贴着女子耳朵,荤话连篇,他腿上的女子早已软了身子媚眼如丝,轻轻抗拒着,“大少爷,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男子加重力道,惹得女子轻呼一声,激得男子起了心思,扔了杯子,蘸着酒的手滑入女子裙摆,“今晚你没喝酒,爷喂你尝尝味道……”
湿润的手叫女子羞红了脸,桌上其他人皆眼神迷离,搂着怀中女子往旁边的软塌上走去,丝毫不在意推门进屋的小厮,整个青州城他们说了算,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纳入他们府上去了,而怀里的女子是怡红院刚从外边找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小厮好像已经见惯这样的场景了,事不关己地走到上首,裙纱滑落,女子白皙的腿紧紧并拢,仰着头,红唇微启,似难受似欢愉,小厮咬着唇,小心翼翼的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像,还未递给男子就被男子一脚踹开,连带着手里动作也狠了起来,惹得女子踮起脚,浑身战栗。
小厮忙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捡起地方的画像,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里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见惯了这种场景的他也忍不住红了脸,屋子里的烛火渐渐熄灭,小厮守在门口,直到旁边来人准备进屋收拾屋子里,他站在门口唤了声,“大少爷,来人了。”
很快,从里边走出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小七忙将昨晚的那副画像拿了出来,不确定道,“昨天有人到处打听画像上的人,奴才看着可不就是之前遇着的那人身边的仆人了,您看?”
瞬时,画像被接过,男子嘴角浮现吃一抹吟荡的笑,“他们在青州城?可知道是谁打听他们?”
“据说是一名长相不俗的男子,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大少爷要不要查查?”
“不用,我只要那个女人……”想着那日在树林从中惊鸿一瞥,他身子就起了反应,果真是红颜祸水,那样的人要是能接近府里,不信管不了那张嘴,保管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着,心情也急切起来,“我与你一起,找府里的话师过来画了画像,拿着画像去找,她自己乖乖送上门,当然要好好疼她了。”
小厮会意,回到府里,遇着准备去衙门的县太爷,男子瞥瞥一笑,态度恭顺起来,“爹去衙门了?”
县太爷看他衣冠不整的样子就明白定然胡闹了一整晚,多这个儿子,他是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老年得子,怕管教狠了,适得其反,平时也睁只眼闭只眼,这次也是,县太爷点了点头,“你好好陪陪你娘,出去玩夜里也回来,什么人府里没有,跑到外边去真有兴趣得多?”
男子坏坏一笑,不过十□□年纪,正是喜欢胡闹的时候,凑到县太爷身边,理了理整齐的领子,“过些日子我就乖乖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去了。”把人接进府里,没玩够他还真舍不得出去,佳人在怀,总要多怜惜一段时间的。
儿子之前走亲戚路上遇着一名女子还被对方踢中要害的事儿他是知晓的,看儿子脸上的表情,也就每次提出要纳妾的那会才会有,不过这次,脸上的笑灿烂了些,县太爷不知为何就想起儿子遇着的那名女子了,“不会是有那人的消息了吧?”
男子一副不可说的神色,是与不是还要打听后才有消息,他倒是希望她在青州城,这样的话,就是他的天下了。
县太爷衙门有事,也不和他多说,走前提醒了句,“你心里有数就好,别什么都往府里塞。”县太爷虽然只有一个儿子,身边小妾也是多的,有次父子两看上一个人,县太爷自然不会和马冲争,哪知道不过半个月马冲自己就倪了,县太爷为此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阅人无数,那名女子身段各方面都是好的,在他身边起码要半年才会转去其他人身上,谁知儿子半个月就将人搁在一边不管了。
掌柜的记挂着小六说的事情,他在京中多年,对方一看就是有些来路的,非富即贵,青州城说大不大,如果对方真的找来了,可就出大事,出了门,难得看沈月浅坐在院子里,早晨的太阳不算毒辣,沈月浅坐在花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和花姨聊着,宁静而温馨,想起大夫说的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掌柜的心里松了口气,上前叫了声夫人,沈月浅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生病的苍白,不过比之前好看了许多,“铁叔要出门?”
离开京城后,沈月浅就叫掌柜的铁叔,亲昵了许多,掌柜的点点头,对方真要是找过来了,起码要确保沈月浅的安全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钱买人,不过不能太明显了,担心引起怀疑。
他害怕出事,让小刘守着门口,随机应变,交代好了,才迅速离开,花姨看着他背影,好笑道,“铁叔是个急性子,组什么都利落。”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沈月浅家里的事,害怕引出沈月浅的伤心事。
“他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对人也很好,没有她,我怕也活不到现在了。”沈月浅最初没想人跟着,她花钱雇马车南下,那时候的她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道没想那么多,谁知铁叔知晓后要一路跟着,铁叔说要见识见识外边,多少也有关心她的成分,有的事情或许有多方面的原因,铁叔不说,她也不问,心里暗暗记着他的好。
花姨又说了两句,沈月浅问起她家里的孙子,花姨满脸堆着笑,“有机会抱过来让夫人看看,大孙子已经四岁了,调皮得很,他爹娘都管不住了。”
沈月浅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怕有你撑腰他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花姨咧嘴笑得开心。
吃过午饭,门外有人敲门,小六如临大敌,花姨站在走廊上,听出声音后让小刘开门,沈月浅也走了出来,花姨耐心解释道,“是我一姐妹,当初这份工还是她让我来的呢,只怕是家里出事了。”花姨在这边伺候沈月浅一直没有回去过,她想不到其他理由秀娘子来的原因。
小六打开门,见是女子,微微放了心,花姨急不可耐的上前抓着她的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事?”
秀娘子摇头,眼神在院子里到处转,最后停在沈月浅的脸上,“有点事,你当家的几个兄弟伙来了,说是你得了孙子,他们没什么东西送的,提了些鸡蛋,等着孩子满月才走呢。”
青州城没有满月礼的说法,多是孩子白日宴请走得近的四方邻居吃酒,花姨怔忡了会,垮着脸道,“当年逼着我们娘几个出门,屋子田地一点都不分给我们,看老大老二他们成亲日子过得好了就想来打秋风,他们怎么好意思?”花姨是恨不得骂他祖宗十八代,可知晓在别人院子里,沈月浅又在身后,有气也只能憋着。
秀娘子安慰了她两句,推开花姨,上前给沈月浅行礼,她介绍这个活计的时候不知晓开的工钱这般高,好在她不缺钱,心里虽然羡慕,不至于做出小心眼的事情来,福了福身子,“夫人,能否准半天假,让花妹妹回家看看,家里都是长辈,几个孩子哪有胆子冒犯?”
她的眼神一眨不眨落在沈月浅脸上,好似在比较什么,沈月浅不喜,不过听花姨说就知道那些人不是好打发的,沈月浅点点头,叫花姨随她进屋,秀娘子靠给人介绍活为生,知晓规矩,老实站在门口没进屋。
花姨心中过意不去,那几人明显就是来打秋风的,尤其得知自家买了院子后,更是常常来,当年公婆将她告到衙门,好在当时的县太爷讲理,划清了两家关系,还说如果要她养老,分家也有她的事,否则,那些田地就当是给二人养老的了,两人眼皮子浅,哪里愿意将手中的田地送人,应了留下田地,之后再没上过门。
老的一走,下边几个又开始不害臊,没脸没皮起来,拖家带口的来打秋风,她本来就是个暴躁脾气,拿着棍子将人赶出去,之后他们还来,说起来,花姨自己都累了,如实道,“夫人,用不了半天,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他们就是欠大,好了伤疤忘了痛,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还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不会给他们留面子的。”
实际上,也是那些人打听到花姨不在才敢上门的,沈月浅如何不知晓其中弯弯绕绕,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还是玲珑缝的,担心她遇着事情没有银子傍身,沈月浅解开绳子,里边有些碎银子,还有一张银票,想了想,沈月浅只拿了三个碎银子出来,“花姨,你拿着,对付那些人,这次打出去了下次保不准还会上门,你又不能一直守在家里,让四方邻居照顾着点就是了。”对付那种人,出钱请人动手,比自己动手有效果多了。
花姨说什么都不肯要,看沈月浅装扮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年纪轻轻的,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拒绝道,“夫人,这钱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他们说白了不过就是打秋风,这么些年我都没让他们占便宜,这次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您以后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留着啊。”
她有手有脚,缺钱了自己挣,沈月浅一看就是没做过体力活的,伺候人的事哪做得来,何况,生着这张脸,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事情,花姨说什么都不肯要,“我知道您的好心,夫人,您给的工钱很多了,抵我做好几天了,而且来的当天已经给过了,再硬给我银子不是叫我难堪吗?”
踏踏实实做了一辈子,还是自己劳动得来的踏实,尤其她当家的死后,花姨更是这样觉得的。
花姨做惯了活,沈月浅哪比得过她的力气,最后没法子了,认真道,“那你先回去吧,今日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我身子好许多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花姨松了口气,笑道,“对付他们哪需要花多少时间?很快就回来了。”推开门,看秀娘子孩子,走上前道,“走吧,请你看戏去。”
秀娘子望着沈月浅没听清花姨的话,直到花姨抵了抵她手臂,她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应着,到门口了,又望了眼小六,花姨看出她神色不对劲,问她是不是还有事,秀娘子直摇头。
走出去很远了,秀娘子才拉着她问,“那位夫人可说了还要你做多久?”
“不知,起码要等她身子好了再说吧,怎么了?”
“工钱可给你了?”
花姨点头,“夫人是爽快人,得知家里缺钱,当天就给了十天的工钱。”虽然铁叔说是赏钱,她不是那样子的人,折算成工钱抵十天了。
绣娘张了张嘴,小声道,“既然拿了工钱,回家后就别来了……”
花姨一怔,“怎么了?”
“别问了,叫你不来是为你好,走吧,快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wifi要换光纤,没网了,女主存了必死的心,但是被花姨说通了,人钻进了胡同,需要人疏导~
☆、第140章140 恶有恶报
花姨在城里的活几乎都是秀娘子介绍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害过她,这次见秀娘子明显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她转身望着已经关上的小门,想起那张娴静精致的脸来,城里边最多笑话都来自县太爷府上,县太爷和那个儿子出了名喜欢收集美人,后宅中的通房姨娘进进出出,比窑子姑娘还多,沈月浅花容月貌,贵气逼人,和她们明显不是一类人,花姨心口一紧,停下不走了,“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县太爷府上……”
话没说完,秀娘子反应极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四下张望,小声道“嘘,别说,心里有数就是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咱县太爷什么性子,说起来,她一个外人,本就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你家里边拖家带口,别不小心连累了一大家子才是,心里明白就是了。”
“夫人对我好,我不能看着她出事,秀姐姐,你等我,我忘记还有东西没拿了。”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子,不该毁了一辈子,尤其,沈月浅生了孩子没多久,那个病她生完孩子也得过,胸口胀,硬,吃了药就好了,沈月浅的孩子一定才几个月大,花姨不能看着她羊入虎口,顾不得多说,花姨转身就往里边跑。
再听到敲门声,小六警钟大作,听清是花姨后才打开了门,没来得及张口,只听对方问了句夫人呢,之后匆匆忙跑去了厅堂,经花姨劝说,沈月浅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正琢磨着给文博武写信,即使文博武不喜欢她了,她也想告诉他,上辈子,她活得太累没有办法喜欢人,这辈子,她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
听到院子里声音,沈月浅顿笔抬眸,花姨已经到了跟前,沈月浅莞尔,“怎么回来了?”
着急的神色突的散去,花姨放慢步子,平缓了会呼吸,到,“夫人,您是好人了,青州城地儿小得很,您的病不是去周边府城找大夫看看吧。”抓着沈月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是外边来的客人,总想让她对青州城有个好印象,想了想,花姨也不拐弯抹角了,“县太爷六十岁了,后宅充盈,大少爷更是个混人,夫人,您还是快走吧。”秀娘子不说,花姨也明白对方打什么主意,大白天不上门是为了面子,天黑后就不好说了。
沈月浅见过声色犬马之辈,什么都做得出来,刘书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听花姨一说,沈月浅就明白过来,沈月浅沉了脸,花姨劝道,“您速度快些,往南边走,天黑前要是到菊花村就没事了,带着贵重物品就行,别耽搁了。”菊花村里正和县太爷不对付,奈何县太爷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对菊花村也只敢睁只眼闭只眼,其中发生的事情多,花姨来不及和沈月浅细说。
粗略地替沈月浅收拾了行李,叫小六带沈月浅快走,他们有马车花姨是知晓的,小六听后不敢多待,掌柜的出门他是明白内情的,随意抓了手里的衣衫,装好马车,让沈月浅上车。
沈月浅拉着花姨的手,迟疑道,“花姨,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山高皇帝远,她走了,县太爷一定会怪罪到花姨头上,花姨年轻时已经吃了很多苦,沈月浅不想再连累她。
花姨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不能叫沈月浅被县太爷糟蹋了,县太爷为人她明白,得知她通风报信,不仅仅她讨不了好处,秀娘子也没好日子过,颓败着脸,一脸不知所措。
“花姨,我不走,你先回去吧。”县太爷和那位大少爷再混蛋,她身份在,对方不敢拿她怎么样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手里还握着笔,上边的墨迹已经干了,沈月浅面露哀伤,她本就没想过活了,花姨一番话激起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可活下去和清白之间,她愿意选择后者。
小六也着急,花姨不知晓沈月浅身份,他是明白的,这几日在城里没少听说县太爷父子的后宅事,沈月浅落入他们手中,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时候,外边传来响动,小六身子一颤,来人多,明显不是路过,声音到门口就停下了,“夫人,我家少爷说了,他最是怜香惜玉,跟了他,什么都有,夫人还是乖乖的洗干净了等着吧。”声音粗犷,吟荡,尾音拉得极长,他的话说完,门口便是一阵笑声,令人恶心得很。
花姨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月浅,同样的手段,马冲对不听话的妇人用过,早两年,城里有个经商的商人,常年不在家,马冲多次调戏激得那名妇人大打出手,然后,他就派人守在门口,商人回来后,看马冲身边小厮在,以为妇人背叛了她,回到屋子里吵闹了一通,不听解释就走了,当晚,马冲就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宅子,身后跟着一群狐朋狗友,翌日,那名妇人就死了。
因着商人离开,没人打听得到妇人的亲朋好友,妇人的尸体都没人收,马冲让人随便找个地儿卖了,墓碑都没有,时隔这么多年,只怕那名商人都不知晓他妻子曾宁死不屈,最后活生生被折磨死了。
这件事情后,城里稍微漂亮些的姑娘都嫁的远远的了,留下来的漂亮的都进了县太爷府上,花姨身子颤抖得厉害,“夫人,您是不是得罪马少爷了?”马冲做法,分明就是要毁了沈月浅的人,还要毁了她的名声。
沈月浅摇头,她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仔细想了想,“花姨,你说的马少爷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没?”来青州的路上,还真是得罪了一个人,不过也是他罪有应得了。
“算不上好看,也不算难看,个子不是很高,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身子也羸弱得很,喜欢穿绿色的衣衫。”花姨也是去县太爷府上做工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其他都是听别人嘴里说起的。
提起绿色衣衫,小六目光一滞,阴狠道,“竟然是他,上次有本事收拾他,这次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花姨听他的语气知道认识马冲,心里更着急了,“夫人,不若你穿了我的衣衫……”
“花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先回去吧。”花姨是和秀娘子走了返回来的,只怕就是秀娘子和花姨说的了,可见,秀娘子是知晓缘由的,她来是不想花姨参与进来,花姨出去还是可能得,想通了这点,沈月浅拉着花姨的手,从未想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花姨会给她带来无尽的温暖,“花姨,我不怕的,打开门,你出去吧,别让你儿子儿媳吃了长辈的亏。”说着,从手下褪下一个手镯,这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红色手镯里侧刻着她的字,文博武什么时候戴她手上的她也不知道,醒来时还是玲珑最先发现。
她和文博武经历磨难,最后没能白头,是她不知足,“花姨,这个镯子你拿着,你先走,待会我就和小六就离开了,门口的人奈何不了我们的。”小六爱弓着背,身手还有两下的,否则当日不会叫马冲吃了苦头,“花姨,镯子你替我送到府城十里外的军营,将军会还青州一片安宁之地的。”
沈月浅不知晓青州离府城多远,青州地界小,外边不会有军营驻扎,府城则不同,尤其,驻守府城的将军不是别人,是吴家的人,皖南事件后,皇上彻查各地军营,吴二父亲升了官职被派来府城,小七和她说过。
不管她有没有活着,听了花姨的话,她都想好好帮帮青州城的百姓,身为父母官想的如果是鱼肉百姓,霸占良家妇女,不是叫老百姓寒心吗?“花姨,青州城,会像原来一样干净的。”当年那位父母官能在花姨和她公婆对簿公堂秉公办理,还花姨一片净土,她心里是感激的。
花姨面上一怔,握着镯子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府城周边有军营把守,算起来,就在离青州城八里的地方,骑马很快就到了,骑马车也就三刻钟的时间,花姨捏着镯子,“将军能救您吗?”花姨速度快,一个时辰那边救派人来了,当然来得及的,想到这次,花姨脸上有了笑。
沈月浅摇头,“花姨,现在别去,门外的人奈何不了我的,将镯子交给对方,县太爷的事情抖到上边,不仅仅会抄家还会被判刑,不用担心他报复,之后派来的县太爷,一定不会胡来了。”皇上想要控制各地府衙,会派人监督,知县巡抚再也不是一方霸主了。
花姨听得明白,沈月浅微微一笑,“快去收拾您的东西吧。”给小刘使眼色,小六会意,跟着花姨进屋,偷偷往她包袱里塞了两锭银子。
花姨打开门,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花姨讪讪一笑,门口的人果真没拦着她,只是眼光在院子里到处逡巡,少爷说里边住着个尤物,眼下已经找人等着晚上分享了,如果这个命好,明天早上少爷玩腻了,指不定还能给他们几个开开胃,念及此,几人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小六关上门,整理好马车,沈月浅问他,“门口的人可以对付吗?”
“可以。”四个人看着牛高马大,不过是早就被掏空了身子的人,也就能充门面吓唬人而已,沈月浅估摸着时辰,算着花姨差不多到家了,沈月浅才慢悠悠上了马车,等着小六出门将人解决了回来。
门口传来碎骂喊叫求饶,沈月浅靠在车壁上,脑子一片清明,惊觉有人走了过来,沈月浅掀开帘子,小六嘴角有乌青,朝她点头后跳上马车,行至门口,沈月浅看四个人趴在地上打滚,再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沈月浅眼瞎担心掌柜的,早上出门一直没回来了,落入那帮人手中,他肯定吃不消,掀开一角帘子,问小六,“找得到铁叔吗?”
小六迟疑地摇了摇头,片刻后才道,“说不定给您抓药去了,我们去医馆问问就知道了。”他将沈月浅的药撒了,掌柜的出门一定会想着再去医馆抓药的,夫人就是他们的命,夫人死了,他们一定没命活,小六坚定不移的这么认为。
沈月浅微微颔首,放下帘子,心境不同,身子好似也好了许多,沈月浅伸手触碰下自己胸口,软软的,再没有之前疼痛了,刚开始慢慢会有奶,随后也没了,大夫说生了孩子后容易得这种病,消炎就好,沈月浅轻轻揉了揉,确实好了。
沈月浅这边找掌柜的,而拿了镯子的花姨却没有回府,她记挂着沈月浅安全,哪怕沈月浅说了没事,她心里仍然不放心,去城门口租了辆马车,报了地址,对方一听军营的名字就不愿意去了,花姨只得说是给当兵的儿子送点吃的,又加了钱对方才应下。
谁知道,马车上了官道后速度越来越难,加之天又炎热,花姨更是烦躁,卷起帘子,劝车夫快些,车夫看看日头,不在意道,“夫人,您放心,保管到了军营您和您儿子有时间说话。”到一处河边,见有妇人在河边洗衣衫,车夫勒住缰绳,回眸解释道,“趁着有谁,我顺便喂个马,天还早着,不急。”
花姨着急得不行,本是看着车夫年纪稍微大,以为是个稳妥的,不想性子慢得她发慌,索性跳下马车,烈日当头,她也顾不得热了,担心路上再出幺蛾子,车夫喂水她就去旁边拔青草,免得半路上车夫又找几个耽搁时辰。
文忠昨日打听了一天,今早也去问过,都说不认识没见过掌柜的画像,吃过午饭,眼看着还是没有消息,文博武神色晦暗,提出启程,文忠明白他是害怕耽搁了找沈月浅的事,毕竟,当日沈月浅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掌柜,真还有其他人,不可能没有风声。
等着奶娘洗好尿布就启程,随意一瞥,马车上的包裹漏了出来,有两锭银子,再看那名车夫提桶抬水回来,听对话,就知晓车夫是妇人雇的,难保不会见财起意,文忠不是个好人,换做平时他一定不会插手,可如今情况不同的,做件好事就是积德,他只希望能让大少夫人快点回到主子身边。
站起身,走向马车,车夫以为他要做什么,惊叫一声,拔草的花姨也望过去,以为文忠要抢她包袱,煞是白了脸,她害怕将镯子弄坏了,一直放在包袱里,“小偷啊……”
文忠手一抖,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妇人,却也没解释,跳上马车关上了帘子,车夫一脸戒备的望着他,而花姨扔了手里的草跑过来,掀开帘子,紧紧盯着包袱里的两锭银子,想明白了什么,紧张不已的接过包袱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翻着最里边的镯子,银子掉在地上了也不管,文忠只当她是个脑子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