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你难道真想给我银子呐?”江度月冷淡地斜睨着李恺睿。
李恺睿一抖眉,从荷包里倒出几枚铜钱来,一脸施舍模样地递到江度月面前:“江度月,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都已经退亲了,所以我希望以后你别再因为这件事而去为难其他人。再者,等我与小婉成了亲,我就是你的姐夫,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几枚铜钱,是为了收买我来了?”江度月都快被气笑了,究竟是谁给的这人这么大的自信?
李恺睿的眉角抽了抽:“你误会了,这几个钱,你拿去买糖吃吧。”
江度月挑了挑眉:“我吃的糖都要十两银子一颗,你给的太少了。”
李恺睿怒了:“江度月,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让李公子你让开路,这个要求难不难?”江度月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李恺睿简直快被气死了,很显然在他的意识里,江度月之所以这么胡闹,根本就是对他不死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罢了:“江度月,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姓李的,我也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谁都想要!你就是我江度月不要的,就算你给我再多钱,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咱们后会无期!”江度月指着李恺睿的鼻子一通说,说完之后直接拉着小年绕过李恺睿,出了老宅的大门,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度月是真被这些个极品的家伙给气着了,走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虚了。
“姐,你刚刚真厉害!”小年这个时候心里也舒服得很,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学会了忍耐和忍让,很多事都被压在心里,自然是很不好受的。
方才那么一发泄,倒是让他心里舒坦多了,而且他觉得这种方式,真的比之前爹教他的那些有效。若是以前,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可能完好地走出来,更别提让几个堂哥吃瘪了,但是今天他竟然做到了!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就是因为自己的亲姐,所以在这一刻,江度月的形象在小年心中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甚至有超越爹娘的趋势。
江度月喘了口气,低头冲着小年笑了:“小年,你和我说说现在咱家的现状吧,咱们是什么时候搬出来的?又为什么会搬出老宅子?”
从刚刚赵氏那几个人的话中,江度月也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自己现在所处的应该是老江家的三房,而三房之前应该也是住在老宅子的,却不知何故而搬了出来。
“就是前几天啊,因为奶说大姐年岁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屋了,所以咱们就搬出来了。”小年一脸欢快地作答。
看着小年的表情,江度月不禁叹了口气,这三房分明就是被赵氏找借口赶出来的,怎么小年还这么高兴?
不过一想到赵氏那几人的德性,江度月顿时明白了,估计对于小年来说,老宅子根本就是一个魔窟吧,也难怪他不想呆在那里了。
“那咱们现在住的院子算是分给咱们了吗?”江度月又问。
小年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我只知道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在最早的时候,就是老江家的祖宅,只是后来老江家人多了,才去了新宅子,也就是现在的老宅。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样的。不过老江家又没有分家,我猜这院子并不是爹娘的。”
“没分家就把咱们弄出来了,那和不分家有什么区别吗?”江度月对于古代的这些规矩还不了解。
在现代的时候,她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兄弟姐妹的数目已经因为计划sheng育的关系少了很多,所以关系也不复杂,更不存在什么分家的情况。
小年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答道:“没分家的话,咱们就和老宅子那些人是一家人,娘就得给奶他们干活,爹也要帮爷他们下地干活,咱们的饭食都是奶那里分下来的。”
“那……咱们一直都是吃窝窝头的吗?”江度月对早上的那顿窝窝头就咸菜表示很有压力,分明院子里就种着菜啊,为什么便宜爹娘都没想到用那个做菜呢?这么一想,江度月才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小年啊,既然咱们是几天前才搬过去现在的院子,那院子里的菜是谁打理的呀?我看院子里种了不少菜啊!”
前一个问题小年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那是隔壁的林大娘种的,可不是咱们的,哦,对了,林大娘就是狗蛋的娘,狗蛋就是咱们现在的新邻居。”
听着小年有些绕口的话,江度月不禁咂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江度月怎么隐约记得刚刚欺负小年的人中,就有一个叫做“狗蛋”?
像是看出了江度月的小心思,小年下一句就是:“狗蛋就是刚刚那个欺负我的狗蛋,姐你也见过的。”
江度月汗颜:“那这位林大娘为人怎么样啊?”
“林大娘知道我们搬过来之后,就来提醒过了,她说院子里的菜都是她的,咱们不能碰,就算是一个菜叶子都不行。”小年撇着嘴道。
江度月更加汗颜了,看来这位林大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算了,不想这些了,江度月现在觉得浑身无力,脑袋也有些昏沉起来,看来这身子骨真是挺弱的,还需要好好养养。
不过回到现在住的院子,江度月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跑去睡觉,而是把小年往便宜爹娘面前一拉,将小年的衣裳掀了起来。
江度月的便宜爹江守仁和便宜娘韩青梅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韩青梅更是忍不住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度月果然没有猜错,便宜爹娘之前竟然都没发现小年身上的这些伤痕。
“小年,你告诉爹娘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记得说实话哦!”江度月一面帮小年整理衣裳,一面道。
小年咬了咬嘴唇,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这些……这些都是堂哥他们,还有……还有大伯娘和奶弄的,几个堂哥平时都喜欢欺负我,大伯娘和奶遇到不开心的事,也会掐我、打我……”
“你说什么?你奶她也……”江守仁一脸的震惊,他不相信娘会这么对小年,这不可能!
小年看着江守仁这个样子,不禁又有些犹豫了,他知道爹一向孝顺奶,如果让爹知道了这些事,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江度月当然也从江守仁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情绪,但是对于江度月来说,这却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扯了扯小年的衣袖,给小年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的红痕。
小年立刻会意,继续哭丧着脸道:“爹,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伤真的有奶弄上去的。我也不知道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明明都有听爹的,无论奶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嘴,有什么我能做的活儿,我也都会做的,可是奶就是不喜欢我!爹,你说奶她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你奶她没有讨厌你,她只是……”江守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一时间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脸色难看地停了下来,心中更是异常苦涩。
江度月不禁摇头,看来这便宜爹还真不是一般的愚孝,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可是他却还是不愿意接受。
愚孝是种病,得治啊!不然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与便宜爹相比,便宜娘的举动就暖心多了,刚刚一看到小年身上的伤,便宜娘就直接落了泪,此刻更是拉着小年不肯放手,脸上则是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只是碍于欺负小年的人中有江守仁的大嫂和娘,所以韩青梅才没有说出抱怨的话来。
“爹,你以前不知道小年受人欺负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继续由着他被人欺负吧?”江度月再次把问题抛给江守仁,有些人就是脑袋一根筋,不被逼急了是绝不可能做出改变的。
☆、第10章 三对一
江度月虽然没打算把江守仁逼急了,但她必须让江守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事并非不能两全,但却不能一味地偏向其中一方,这样只会使整件事失去平衡,最后得不偿失。
不过一想到赵氏那副德行,江度月顿时觉得在这件事上江守仁还是偏向其中一方的好,不过那被偏向的一方铁定不是赵氏。
“我……”小年是江守仁的亲儿子,他又怎么会不心疼?
但是一想到欺负小年的人里竟然有自己的亲娘、小年的亲奶,江守仁便觉得十分为难,难道让他跑去娘那里,让她以后不要再欺负小年?
一想到娘的那股闹腾劲儿,江守仁便觉得脑袋疼,可是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那小年可怎么办啊?所以此刻江守仁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爹,孝敬老人确实是应该的,但凡事都讲究个因果,如果奶是那种爱护晚辈,想要家里和睦的人,咱们自然该多多孝敬,可是你也看到了,奶她不但夺走了自己亲孙女的亲事,竟然还虐待自己的亲孙子!爹,你说这些事真的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吗?”江度月耐心加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江守仁来,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江守仁不一定能听进去多少,毕竟愚孝这种病也不是那么好治的。
江守仁苦闷地用手抱着头,低着脑袋不说话。
江度月见状,火气顿时上来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当得起一家之主啊!
“爹,我换个问题问你,要是哪天小年被奶给折磨死了,爹你会怎么样?”江度月本来还想好好劝一劝的,但是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江度月这话一出口,就见江守仁浑身一哆嗦,韩青梅更是忙嗔道:“小月你瞎说什么呢?小年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过说着说着,韩青梅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哽咽,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又掐又打的,还不敢还手,心里便憋了一口气,难受得慌。
“小年不会有事的……”江守仁也跟着呢喃了一句。
看着这样的江守仁,江度月简直要无语了:“爹,你还要自我麻痹到什么时候?你难道真要等到出大事的那天,才能醒悟过来吗?”
“我……”江守仁把头压得更低了,很显然是想继续逃避这个问题。
江度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青梅阻止了:“小月,你爹他也是没办法,那毕竟是你奶奶啊!”
“娘,你是说爹在意的其实是‘孝顺’的名声?”江度月皱眉。
韩青梅看了江守仁一眼,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这‘孝’字压在头上,你爹他就算想反抗你奶的意思,也是不能啊。”
“娘,你且想想,这些虚名能当饭吃吗?如果为了这个虚名,就连累一家人跟着受罪,甚至还要为此丢掉性命,你觉得值得吗?再说了,咱们要孝敬长辈,难道长辈就不该关爱晚辈吗?可你看看奶,她都做了些什么?如果名声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奶不早就该被人戳脊梁骨了吗?可她现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江度月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就为了那不值钱的虚名,难道就活该一辈子受罪吗?
韩青梅闻言一滞,她之前根本就没这么想过,其实嫁过来这么多年,她心中也是十分不满的,只是她做人媳妇的,难道要和婆婆作对?而且江守仁毕竟是她的夫君,这些年来他对自己也还算不错,所以韩青梅才一路忍了过来。
此刻听江度月这么一说,韩青梅竟然也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紧接着,韩青梅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小月,名声确实不能当饭吃,可是若是咱家的名声真坏了,对你们也是不好的啊……”
“对我们不好?这和我跟小年有什么关系?难道娘是担心奶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可是娘你也看到了,就算咱们忍着、让着,他们不是照样把我们欺负得死死的?”江度月不解地追问。
韩青梅有些难为情,但看到江度月那么认真的样子,韩青梅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要是咱们家的名声不好了,只怕你和小年以后的亲事都不好说了……”
说完这话,韩青梅又后悔了,小月才被人抢了亲事,再听到这话,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娘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多想。”韩青梅忙补充道。
江度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娘的意思,但是娘你也想想,就算之前爹一直孝顺、忍让着,我的亲事不是一样被抢走了?而且逼着爹退了这门亲事的不正是奶吗?那个抢我亲事的人还是我亲堂姐呢!这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爹、娘,如果你们真的心疼我和小年,就更该让自己硬气起来啊!咱们可不是为了给人欺负才活着的!”
一番话,已经让韩青梅心生动摇了,她也觉得自己的闺女说得在理,若是真忍一忍就能让日子好起来,那她也不在意多忍忍、多让让,但是眼前的状况就摆在眼前,这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孩子他爹……”韩青梅看向江守仁,江度月姐弟俩也都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这下就算江守仁还想做缩头乌龟,也有些做不下去了,他无奈地抬起头,目光却是下垂着的:“这……小月啊,你想让爹怎么做啊?”
“爹,我就问你,下次要是奶再打小年,你会怎么做?”江度月直白地问。
闻言,江守仁的目光愈发躲闪了,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江度月简直不禁冷笑:“爹,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一家之主?”
“小月,你怎么说话呢?”韩青梅虽然是赞同江度月的,但是听她这么说,顿时也有些急了,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爹说话呢?
江守仁听了这话,也是浑身一震,心中泛起无尽的苦涩,是呀,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保护不了,又算哪门子的一家之主啊!
可是……可是对方是他的亲娘啊,他又怎么能……
这个问题在江守仁的心里,根本就是无解的。
江度月投给韩青梅一个安慰的眼神,再次开口问道:“爹,那我再问你,要是小年伸手打了奶,你会怎么做?”
“小年他怎么能去打你奶呢?这是不可能的!”江守仁激烈地反驳。
看着江守仁这明显双标的态度,江度月再次无语了:“爹,为什么你觉得小年不能对奶有丝毫不敬,但是奶却能对小年随意打骂?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吗?”
江守仁又开始闷着头不说话了,刚刚一回答完小月的问题,江守仁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伤了小年的心,但是他又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说小年对长辈不敬是对的?
“爹,我又没说要让你对奶不敬,只是咱们该忍让的忍让,该坚持的也得坚持啊!”江度月感觉自己已经没话说了,江守仁的愚孝看来早就根深蒂固了,要让他开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爹,你可要记住,你是奶的儿子不假,可你同样也是娘的丈夫,是我和小年的爹啊!”
江守仁叹了口气,没吭声。
“算了,爹你多想想吧,别等到失去了再后悔,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娘,我有点累,先去炕上歇歇了。”江度月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加上她现在确实怪累的,索性直接进屋睡觉去了。
等江度月进了屋,韩青梅忙开口安慰江守仁:“孩子他爹,小月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之前的事,确实是咱们对不住孩子,你可别怪她。”
“哎,是我不好!”江守仁长叹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
小年看了眼爹、又看了眼娘,小声地道:“其实我觉得姐说得挺对的,刚刚在老宅的时候,要不是姐,我肯定又得被他们欺负。”
“小年,是不是刚刚在老宅发生了什么事?”韩青梅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她就不让小月去老宅了。
小年瞅了江守仁一眼,老老实实地把在老宅发生的事给说了,还刻意在几个堂哥欺负他和江度月的事情上多说了几句,更把赵氏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边,最后总结道:“……要不是姐,今个儿我肯定还得被奶骂呢,还有几个堂哥,估计以后他们都不敢再来欺负我了!”
“小年,娘以前都不知道……娘对不住你啊!”韩青梅一想到小年身上的那些伤痕,顿时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