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妈妈白着脸道:“老爷,老奴冤枉!是四小姐手上有油,刚才四小姐握着老奴的手,才叫老奴沾了油!”
“你骗人!”萧瑟瑟撅嘴道:“明明是你手里有油,沾了我一手,你还怪我了。爹,卢妈妈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瑾王,让他来给我评理!”
萧恪脸色骤变。这痴傻女儿,竟想把事情闹到瑾王那里去?
扫了眼卢妈妈,萧恪的目光冰冷恶寒,他十分怀疑是这个恶奴偷走文翠的簪花,令文翠殴打萧醉,又借着来送水果的时候挟私报复瑟瑟,污蔑瑟瑟偷了文翠的簪花,将文翠喊来。
大宅子里总会有这种龌龊事,萧恪没少见过,但簪花事小,在水果里投毒就是大事了!
见萧恪的眼底已经涌现杀意,卢妈妈申辩道:“老爷,真的是四小姐偷了簪花,手上沾油,又蹭到老奴手上的!”
萧瑟瑟道:“才不是,菜油和灯油都是绿意负责的,绿意不让我接触那么黏糊的东西。”
“是啊是啊。”绿意点头说:“粗活都是绿意在做,怎么能让小姐做?小姐千金之躯,从早上起来就只去了管家那里验看嫁妆而已,难道管家那里还有油吗?”
萧恪皱眉,握住萧瑟瑟的手,贴近鼻尖嗅了嗅,说:“是冷菜油,像隔夜的。”
绿意忙说:“那就更不可能是小姐了,小姐都是吃热饭菜,怎么会沾冷菜油?”
萧文翠哼道:“说不定是这傻子自己跑去厨房端冷菜吃。”
“胡闹。”萧恪冷声叱道。这女儿怎么净挑给萧氏抹黑的话说?
“我没有吃冷饭菜。”萧瑟瑟委屈喃喃,眼底有泪珠凝聚,“爹对我很好的,怎么会让我吃冷菜,我连厨房都不去,又不像卢妈妈时常去。”
卢妈妈时常去厨房,这事几人都知道,因她的差事里就有端茶倒水送饭这几项。
眼下所有矛头直指卢妈妈,令她面目惨白,双眼凸起,因着万分心虚,竟是强辩不上话来。
萧文翠见状,索然无味,对杜鹃道:“没意思!簪花我不要了,让这傻子拿去玩吧。”接着扬手就给了卢妈妈一巴掌,“蠢笨东西,自信满满的告诉我来拿贼拿赃,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簪花都脏成这样,我还要什么要。你给萧瑟瑟送水果下毒,也要拖着我背黑锅?”
卢妈妈吓得跪到地上,“二小姐冤枉啊,簪花真是四小姐拿的,老奴也没有下毒!老奴冤枉!”
“你冤枉?”萧文翠恶狠狠道:“我看你是蹬鼻子上眼,根本没把我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
“二小姐,老奴对你忠心耿耿啊!”
萧文翠满目厌恶,狠声道:“爹,这蠢笨东西那张嘴太坏事了,就该割了她的舌头!”
卢妈妈大骇,几乎眩晕。
萧恪虽也不想轻易放过卢妈妈,但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狠毒,心中不快,对杜鹃道:“你去将管家请来。”
“是。”杜鹃将手里的簪花呈给萧文翠,就要去请。
“别给我这脏兮兮的玩意儿!”萧文翠看着簪花上沾油,觉得恶心之极,甩手就丢给萧瑟瑟。
杜鹃脱身,萧瑟瑟拿着簪花,疑惑的再塞给萧文翠,“二姐姐,你不喜欢这朵簪花了吗?来,我给你戴上。”
“傻子,把你的脏手拿开!”萧文翠扬手劈落萧瑟瑟的手,簪花掉地,萧瑟瑟眼中的泪水不断打转。
“二姐姐,我……”萧瑟瑟转身就往内室跑,听见身后萧恪叱道:“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什么!萧文翠,你太让我萧恪失望了!”
“爹!”萧文翠花枝乱颤。
不一会儿萧瑟瑟跑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百宝箱。
她把百宝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内中珠宝首饰光华满目、流光溢彩,仔细一看都是上等材质,蓝田的生烟暖玉,铜陵的赤色玛瑙,南海的珍珠海贝……看得萧文翠是由惊转怒,怒的磨牙,凭什么这傻子就有这么多名贵的金银首饰,都是占了嫡出的名分吧!
萧恪问:“瑟瑟,你要做什么?”
“给二姐姐首饰啊。”萧瑟瑟委屈又天真的说:“二姐姐不要簪花了,那就挑一件首饰吧,我有好多的首饰,二姐姐喜欢什么就拿什么,都送给二姐姐也行。”
萧文翠胸中一股闷气直冲丹田,几欲吐血。这傻子气煞她了,气煞她了!
绿意忙说:“老爷你可看见了,四小姐这么多金银首饰都不戴,那还偷二小姐的簪花干嘛!”
萧文翠总算反应过来了,先是一怔,接着一脚踹在卢妈妈身上,“蠢笨东西,原来是你偷了我的簪花!”
“二小姐冤枉啊,老奴没有——啊!”又挨了一脚,卢妈妈的半边脸肿起,鞋印下流出血来。
正好这时,杜鹃将管家带到,萧恪向管家询问了一番,心中便彻底明白了。
他冷冷看向卢妈妈,对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恶奴只有嫌恶,当下对左右仆从道:“把她拖下去,割了舌头送到柴房做粗活,到死都不准再踏入内宅。”
“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卢妈妈鬼哭狼嚎,被拖了出去,远远的有惨叫声传来。
萧恪冷道:“留你一条命,是看在你哺育过文翠的份上。”
萧文翠啐道:“喝这种蠢笨东西的奶水长大,真是恶心透了!”
萧恪不喜这怨毒的话语,冷声说:“回去禁闭,关满七日再出来!”
☆、傻子可疑
一场栽赃陷害的戏码,以始作俑者遭了报应为终结。
萧文翠也没捞到便宜,反更加惹恼了萧恪。于是当天萧文翠的芙蓉院外就多了许多守卫,都是萧恪派来的,直接把萧文翠软禁其中。
连萧文翠的生母、掌家姨娘黄氏带着长女萧书彤前来探望,都还要和守卫们好说歹说,才换到一炷香的时间。
“娘!”
看见黄氏来了,萧文翠满腹不甘,拉着黄氏谩骂道:“卢妈妈那个蠢笨东西害惨我了,还有萧瑟瑟,那个傻子把我弄得关了禁闭!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黄氏性子里有庸懦的因素,心疼萧文翠,又担惊受怕的推开她,先去把门窗都关紧。
长女萧书彤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连个傻子都能将你耍得团团转,文翠,你的确应该面壁思过,好好反省自己。”
萧文翠双眼圆瞪,喊道:“长姐,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帮着萧瑟瑟说话!”
“是你自己没本事,又何必去怨怼萧瑟瑟。”萧书彤神态贤淑。
“你怎么这么说我!”萧文翠骂道。
萧书彤凉凉看了萧文翠一眼,目露失望,“身为萧家的女儿,若是不能光宗耀祖,起码不添麻烦也好。你给爹添了麻烦,还想着所有人都围着你转,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萧文翠一愣,恶狠狠道:“吃亏的又不是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书彤没回话,眼底已有厌弃的神色。
黄氏素来宝贝她的两个女儿,比待她膝下的儿子们还宝贝。她抱着萧文翠哄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受委屈。那萧瑟瑟是嫡出又怎样?痴傻之人而已,就这也敢来欺负我家文翠。不过文翠你也是,就别跟傻子一般见识了。”
萧文翠愤愤不平,“我就是看不惯她是嫡出!娘你是不知道,爹给她的金银首饰全是名贵的,分明是偏心!”
萧书彤冷道:“你见过她佩戴金银首饰么?那都是她娘嫁来萧家时的嫁妆。”
“长姐,你又帮那傻子说话!”萧文翠骂道:“凭什么她就那么好运!就她那样,居然也能被晋王挑中,给瑾王当正妻?”
萧书彤喃喃:“你急什么,诸位皇子身后的氏族都巴不得联姻失败,萧瑟瑟嫁不嫁得成,都还难说。”
“那万一她嫁成了呢!”
“纵然是嫁成,痴傻之身,也没本事抓住瑾王的心。何况往后瑾王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那些妃妾侍婢,自会把萧瑟瑟磨死。”
听萧书彤这样一说,萧文翠总算好受了点,对黄氏道:“娘,你去求爹赶紧把我放出来吧,我都要闷死了!”
“你放心,娘舍不得你受委屈,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你爹。”
萧书彤冷哼,这母女俩怎么做事这么没主次?现在重要的不是去给爹找不快,而是该想办法把娘拱上填房的位置。那萧瑟瑟的娘都死了十几年,自己要不是有这蠢笨妹妹跟庸懦娘亲,早就成嫡女了。
再想着萧文翠此次在萧瑟瑟手中两次吃瘪,卢妈妈还落得那番惨状,萧书彤眯了眯眼,喃喃:“那傻子有些可疑……”
“长姐,你刚才说啥?”萧文翠问道。
“没什么。”萧书彤轻描淡写答:“事不过三,现在才两次,如果再有第三次……”那么萧瑟瑟就极有可能已经不傻了。
十一月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冷。
残菊零落,凋了一地,被来往的下人们踩作花泥。
这几日萧瑟瑟被萧恪勒令老实待在秋瑟院,一切都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外面的喧嚣吵闹、爆竹丧乐,都越不过萧府的四方高墙。
一旦环境安静,人就容易想得多,萧瑟瑟想了很多关于玉佩的事。
拿回玉佩,是她势必要达成的,但太子府戒备森严,眼下她就算要出萧府也会被一群侍卫陪护,定是无法单独入太子府。
那便只能忍下了,慢慢来。
既是要从长计议,萧瑟瑟便定下心,和绿意在屋中烤着火盆子刺绣。
两人各拿一段绣品,飞针走线。
萧瑟瑟的刺绣手艺,是张锦瑟的生母还在世时教给她的。生母去世的早,她都快要忘了她的容貌,却一直没有停止过练习这独特的刺绣手艺。
听人说,这是湘绣,出自西南湘国。
萧瑟瑟绣得是一幅荷叶蜻蜓,绒线游走于绣稿,齐针、散套、戳纱、滚针,巧夺天工。记得从前初嫁玉轻扬时,她为了他开心,花了三日三夜的时间绣出朵千叶并蒂莲,藏在嫁衣下带进太子府。却还来不及拿出送他,就被他抛在洞房之中。
“小姐。”绿意往绣品扔在桌上,抱怨说:“绣了两天了,我自己都不敢看!这么难看的东西,真想一把火烧了。”
萧瑟瑟呢喃:“慢慢练就好。”
“练也练不会。”绿意沮丧的趴在桌子上,“我只是个丫鬟,哪像小姐你,小小年纪就要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绣,当然比我绣得好了!”
见绿意毫不生疑,萧瑟瑟也不奇怪,毕竟萧府里的小姐各个都是刺绣高手,自己就算智力停留在孩童阶段,也不影响会一门手艺。
正逢绿意去往炭火盆子里加炭,萧恪院子里的婢女找来了。
“奴婢见过四小姐。”婢女说道:“老爷让奴婢转告四小姐,天英帝将您和瑾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了腊月。”
“嗯。”萧瑟瑟表示听到。
“还有,天英帝今儿个挑了一批官女子和秀女,封了侧妃和侍妾,都送到瑾王府去了。老爷让奴婢提醒小姐,日后小心点这些人,不要把她们当作朋友。”
萧瑟瑟微怔,指尖突的传来尖锐的痛楚。她低头,这才发现手指被针扎破了。
“哎呀,小姐你当心点啊!”绿意赶紧去找纱布和伤药。
“没事。”萧瑟瑟唆了唆手指,对那婢女道:“我明白了,谢谢爹的关心。”
“奴婢告退。”
绿意很快找了纱布和伤药过来,想包扎,却被萧瑟瑟轻轻推开。
“绿意,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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