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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能做到?”表姐盯着她,眨眼的时候,眼角下那颗险危危缀着的泪痣,看上去是那样忧郁。
    萧瑟瑟笑颜明亮,“我不知道表姐所说的信仰是指什么,但那都是其他的事,破坏不了我们的感情。我也不管他还要为大尧做什么,对天英帝做什么。只要他胜,我便陪他武极天下;如若他败,我便陪他东山再起。如果他想要离开尔虞我诈的地方,我就陪他遁出人世,归隐山林。”
    她发出金玉般有质的笑声,玲珑婉转,“只要能陪着他,怎样都好,哪里都无所谓。”
    表姐舒展了眉头,那泪痣的颜色好像淡了些。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你去找他吧……”
    话音被风送来,一大捧桃花飘入萧瑟瑟的怀里。她下意识的揽了飞花,却见天地间只有花瓣如雨,再不见表姐其人,只闻其声空灵的回荡。
    “走出桃花源,你就能再见到他了……”
    ……
    “瑟瑟!瑟瑟!”玉忘言不断的唤着她。
    “小姐小姐,你快醒过来啊!”绿意满面愁容,焦急的都快要哭了。
    两个人谁都不好过,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唤着萧瑟瑟,可她就是不醒。
    三天前,吉王在御书房前被二殿下诛杀,叛军们被俘虏,发配去边疆。顺京四营有武将们去整治,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可是晕倒的萧瑟瑟,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林家表妹给看过了,她爹给看过了,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也给看过了,所有人都说,萧瑟瑟没事,按说睡足了就能醒。可是,三天了,为什么她还不睁开眼睛?
    躺在榻上的她,看上去有些痛苦,好像在经受什么折磨。脸上的汗水已经被玉忘言擦除了,他握着她的手,不断用温柔醇厚的声音叫着:“瑟瑟,瑟瑟……”
    她还是不醒,唇中溢出恐惧的呜咽,脸色骤然间变白,身体蜷缩,一双手掏向自己的胸口,胡乱掏扒,没一会儿就把胸口的衣服全扒开了,露出艳红的兜儿。
    “瑟瑟,你在做什么?”玉忘言赶忙抱住她。
    她却被这个拥抱弄得更加恐惧,全身挣扎着推拒玉忘言,双手还在不停的掏扒自己的胸口,蓦然大喊道:“忘言!”
    “瑟瑟?”玉忘言把她拥紧,对绿意道:“快去喊医女!”
    “是、是。”
    绿意退去,玉忘言再一转脸,竟见萧瑟瑟张开了眼睛。
    那双眼瞪得大大的,有些慑人,可玉忘言只觉得喜悦,柔声道:“瑟瑟,你可算醒了。”
    “忘言,忘言……”萧瑟瑟口中喊的是他,却像是根本看不见他,猛地推开玉忘言,在床上胡乱推闹,又疯狂撕扯自己胸口的衣物,“忘言你疼不疼?忘言,忘言……是谁干的!把它拿出去!把它拿出去!”
    玉忘言赶紧用力,把萧瑟瑟抱紧,“瑟瑟,别害怕,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把它拿出去!拿出去!不要再伤害忘言了!忘言很难受!忘言!忘言!”
    医女匆匆赶来,刚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副景状。萧瑟瑟把自己的衣服撕了大半,兜儿的线都被扯断,因怀孕而略有丰腴的身子,半遮半露的被玉忘言抱在怀里,看得医女耳根子都红了。
    可是任谁都能看出,萧瑟瑟此刻的状态不对劲,医女赶紧红着脸跑过来,拿起萧瑟瑟的手腕,号脉。
    “怎么样?”玉忘言一边询问,一边苦苦阻止萧瑟瑟的撒泼。
    医女皱起的眉头叠成了小山,“王爷,王妃她、她没问题啊。”
    绿意急道:“没问题没问题,怎么你们都说没问题!小姐这样子明明就是有什么事,快说啊!”
    “真、真的没问题啊,王妃很健康,肚子里的小王爷也很健康……”医女委屈的看了眼萧瑟瑟的样子,小心的说:“小的觉得,王妃这样子倒是有点像是……中邪了。”
    “你说什么,中邪?”绿意的嗓音倍高八度,“那快找巫婆过来驱邪啊,万一是什么难缠的小鬼,小姐可怎么办啊!”
    她拔腿要去找巫婆,不防萧瑟瑟乱挥的手打过来,一个结实的巴掌印盖在了绿意脸上。
    “啊?小姐你怎么连我也打!”绿意相当震惊。
    她看着萧瑟瑟在玉忘言怀里发狂,那样子好恐怖、好陌生。
    “瑟瑟!”玉忘言顾不得有旁人在,低头就吻住萧瑟瑟的唇。
    她却像是遭了侵犯似的,在玉忘言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个大口子,高声大呼:“你走!不许你再伤害忘言!忘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玉忘言的唇血红一片,鲜血顺着下颌流下,他只舔舐了一下,就又吻上萧瑟瑟的唇,使劲的堵住她的呼喊,强有力的双臂把她整个嵌入自己的怀中,“瑟瑟,我们就在家里,别怕,别怕……”他边吻边哄,没一会儿就感受到衣襟全被泪水打湿了,萧瑟瑟在他的怀里哭喊,所表现出的凄厉和恐慌,却是比刚才还要严重。
    医女恍然惊觉了什么,忙说:“王爷,好像越是接触王妃,越是哄她,她就越害怕惊慌!”
    玉忘言心里一惊,离开萧瑟瑟的唇,自责道:“本王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那、那……”医女支吾了半天,痛下心肠道:“那就先让王妃继续睡着吧,小的再跟太医们想办法!”
    绿意忙说:“不行不行!万一小姐再睡着了就不醒了呢?她之前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绿意好怕小姐会不醒!”
    玉忘言的心,绞痛的厉害,怎也不明白萧瑟瑟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状态。她人虽然醒了,意识却像是被困在一个恶梦里。那是个什么样的恶梦?会令她一直呼喊他的名字,这样惊慌恐惧,宛如在狂风骤雨中,被一点点撕扯掉翅膀的小鸟。
    为什么那恶梦不能将他也吞进去,让他至少能抱着她,替她受伤,替她阻挡这样残酷的折磨!
    医女和绿意看得更加焦灼了,正要张口问玉忘言,究竟要怎么办,却看他抬起头来,痛彻心扉似的道:“让何欢去四王府,请应神医来!”
    应长安很快就来了,很多时候他不爱给人面子,但对玉忘言他们,他总是仗义相对。
    萧瑟瑟胸口的衣服已经快被她自己撕完了,胸膛还被指甲划破了好几道,如不是玉忘言阻止,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
    他用自己的大氅裹住萧瑟瑟,抱着她坐到床边,一边抵抗她的动作,一边用恳求的眼神望向应长安。
    应长安呆了。
    他从看到萧瑟瑟发狂的姿态起,就呆了。
    这个状态、这个状态分明是……
    应长安回神的很急,急的先把自己弄了个浑身一哆嗦,然后赶忙提着药箱冲到床榻边,打开药箱就叮铃桄榔的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捡了其中一个,倒出三颗药丸,强行塞进萧瑟瑟的嘴里。
    绿意把早已准备好的水递给玉忘言,他含了一大口,对着萧瑟瑟的唇吻下,硬是把水喂给了她,让她吞下药。
    应长安五指夹起八根银针,手一挥,银针嗖嗖落在萧瑟瑟几处穴位上。萧瑟瑟哽咽了下,立时如泄了气似的软下来。后背靠在玉忘言的胸膛上,已经被完全汗湿了。
    “应神医,瑟瑟她……”
    “被下药了。”应长安知道玉忘言要问什么,直接抛出答案。
    玉忘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是谁,何时何地给瑟瑟下的药?而他,竟然没能护得瑟瑟周全?
    沉了声问:“是什么药?”
    应长安的脸变作苦瓜状,“这药叫‘幻忆散’,挺……恶毒。”
    ☆、晋王归来
    “幻忆散?”玉忘言触耳就觉得此物十分熟悉,再一想,顿时怒气狂涌,眼刀如箭雨般朝应长安飞来。
    应长安吓得身体后仰,“不许揍哥不许揍哥!这不关哥的事啊!”
    玉忘言冷声道:“谁不知幻忆散乃江湖奇药,出自辣手毒医应长安之手,使中药者陷入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之中,忘却五感,无法醒来,最后耗尽精元气力,在临死之刻才能苏醒!”如不是还抱着萧瑟瑟,他真想狠狠给应长安一拳,“发明这等□□,就该守好配方,你却让江湖黑市宵小大肆传播,现在还害到了瑟瑟身上!”
    “哎哟这不是鄙人喝高了,一不注意让哪个兔崽子把药方给偷了么……唉好好,鄙人不说了,都是鄙人的错。王爷你别动气、别动气啊,动气了小心血蜈蚣又作威作福,到时候你家这小娘子醒了,又得被你给急晕过去!”
    玉忘言别过眼去,心疼的看着萧瑟瑟,整理了情绪道:“劳烦解毒。”
    “那是那是,包在哥身上!要知道列国能解幻忆散的,只有哥一个,你碰上了是你走运!”应长安得意洋洋,满嘴痞笑,刚笑了两下就又遭了玉忘言的犀利的审视,赶紧闭嘴,老老实实写药方去了。写好了又怪委屈的对玉忘言道:“幻忆散再厉害也敌不过意志力,从前哥就遇上过意志力坚定的要命的人,硬是靠自己把幻忆散给破了!那小娘子啊,啧啧……你家这个在这方面是比不了人家!”
    绿意看了看萧瑟瑟,又看了看应长安,嗤道:“神医大人,你废话真多!”
    “哎你这小娘子怎么……”
    “应神医。”玉忘言犀利的视线三度射来。
    应长安顿时闭上嘴,给了绿意一个白眼,继续给萧瑟瑟针灸去了。
    这厢萧瑟瑟还没醒,那厢就有家丁敲了房门,在外面轻呼:“王爷,晋王殿下来了,在正厅说要见您。”
    这消息就如一个响雷劈下来似的,让玉忘言一时怔住。父王提前回来了,还是赶在这个时候,这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好与他好好谈谈的准备。而眼下瑟瑟又这个样子,他没有办法离开瑟瑟寸步,把她丢在这里……
    “王爷?王爷您在吧,晋王殿下急着要见您。”门外再次传来家丁的声音。
    应长安听着嫌烦,顺口骂道:“吵什么吵!哥最烦磨磨唧唧的人!说完了赶紧滚!”把那家丁吓得腿一软,走时还摔了一跤。
    绿意忧心道:“王爷王爷,你现在就要去见晋王吗?那小姐怎么办?”
    应长安道:“早去早回吧,哥这针法不是盖的,能镇住你家这小娘子。”
    对应长安这人,玉忘言真不敢放心。好在医女久在瑾王府做差事,知道怎么帮衬玉忘言,她给玉忘言保证了自己会协助应长安,玉忘言这才去见晋王,出房门前一步三回头,又是担心,又是恋恋不舍。
    眼下正值黄昏,漫天胭脂染就的红色,在被东边浮上来的鸦青色一点点吞噬。
    晚风很冷,沿着肌肤渗透到玉忘言的每一寸脉络。他脸上的沉静就和这风冷一样,内敛又自如,只是,心里真的是有些担忧父王会不会是冲着瑟瑟来的。
    事关瑟瑟,他会想很多,带着这些想法来到晋王的面前,玉忘言惊见晋王苍老了许多。
    “父王……”心头涌上一阵愧疚。父亲衰老了,他这当儿子的,又曾为他做过些什么?
    父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视着玉忘言,一动不动。
    玉忘言走近了他,他仍旧一动不动。
    玉忘言只得再道:“父王……”
    啪。
    一个鲜红色的手印,被抽在玉忘言的脸上。
    他没有去捂脸,只是眯着眼直视晋王。
    这一巴掌,在他的预料之内。
    “疼吗?”晋王冷冷问。
    玉忘言沉默了会儿,说:“疼。”
    “哼,你也知道疼。”晋王双手背后,脸色相当的阴沉,“四王作乱,我在浔阳的时候就听浔阳王说了,是你给浔阳王报得信吧。”
    “是。”
    “也是你安排了湖阳的人马,把祥王阻拦在南方。”
    “是,如今南方的正规军都已经赶赴战场,祥王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晋王冷冷的哼了声:“好,有魄力,有对策,不愧是瑾王。甚至连那吉王都兵临御书房下,还能被你灭掉后路,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又如何?他已经争分夺秒了,却还是委屈瑟瑟经历了那样一场惊险。
    他终究还是不够快啊!
    晋王瞧着玉忘言的表情,冷道:“你在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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