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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他又推不开,她只得趁他不注意时,猛地将手抽出来,赶紧背到身后。
    眼看秦疏影伸手还要去握,清雾忙侧身避开又退了两步。心里一急,说话就又有些磕磕巴巴了:“那糖和我的手、哪有关系?他既是要,我去拿了便是。”
    说罢,不等秦疏影再开口,忙奋力地把门打开,噔噔噔地跑远了。
    秦疏影倒也不介意她的突然逃跑。
    只是一想到之前那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他就心里头愈发泛起嘀咕。
    ——霍云霭是什么人?
    若想要糖,他家厨房里翻着花样儿的能弄出几十种!
    偏偏大费周章让跑这一趟,就为了要这么一样小东西。
    柳府的糖就这么矜贵?
    不至于罢……
    秦大将军倚靠在墙边继续思考的时候,清雾已经和窦妈妈说了要冰糖的事情。
    窦妈妈亦是不解,但听是霍云霭吩咐的,自是认真对待,特意让丹青去清雾屋里拿一些之前在八宝斋里买的。
    清雾想起霍云霭要她送去的,细想之下,也没甚证明的法子。好在之前与窦妈妈出去的时候,曾经买过一些荷包回来。原本是收起来打算送人用的,其中一个还特意选了苍竹图案,便是她想送给霍云霭的,如今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回到屋里后,清雾用油纸包将冰糖好生装起来,然后搁在了荷包里面。后又拿出一张纸,趴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了个“云”字,吹透晾干,折起来,又将荷包裹在里面。
    ——东西是她包起来的,荷包是她专门给他选的。加上她亲手写的字,这回总算是可以了罢?
    看着清雾忙里忙外认真的模样,窦妈妈也有些不解,轻声道:“主子也真是。不过是个御膳房里到处都能寻到的东西,何苦这样麻烦姑娘。”
    她虽受命于霍云霭,但既然跟了清雾,便将全副心思搁在了清雾身上。如今看到小姑娘这样忙活,自然心疼。
    清雾没料到窦妈妈会在自己面前埋怨起霍云霭。
    心中感激她这一番心意,清雾笑道:“生病之人哪会如平时一般?身子不适,自然会要求多些。先前三哥不也常闹脾气么?”
    窦妈妈想说三少爷那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怎么和沉稳淡然的陛下比?
    不过想想,陛下甚少生病,一旦病起来就很难好。如今初愈,使些小性子也是难免。
    毕竟,才是个半大的少年呢。
    这般思量着,窦妈妈就点了头。只是看着小姑娘这样,到底有些心疼。一看清雾收拾完了,也不让清雾自己走了,直接抱了她到厅里去寻秦疏影。
    直到清雾回来,秦大将军扔在苦思冥想。一转眼看到小姑娘过来,就快步行了过去。接过她手里抱着的大纸包,发现纸包里面还有个鼓鼓的荷包,就拿出来掂了掂。
    嗯……
    约莫一斤多重。
    “这就够了?”秦疏影将荷包塞回带字的大纸里,问道。
    清雾取冰糖的时候已经算过了霍云霭最近需要喝的汤药数,这些冰糖里的一半就足够他用的了。于是肯定地点头道:“一定够。”
    秦疏影便半眯起眼狐疑地看着她,“你知道这是做甚么用的?”
    清雾想也不想就道:“不知道。”她才不会告诉别人,霍云霭怕苦的事情。即便对方是秦疏影,也不说。
    秦疏影绕着她转了两圈,没发现甚么破绽。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这便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了声“多谢”,往怀里一揣好,风风火火地走了。
    天擦黑的时候,老夫人和三老爷、大夫人孟氏、柳岸杨来了这里。
    沈氏她们几个连同仆从一同被扣下,没有人去知会老夫人她们一声。老夫人和大儿媳、长孙在院子里左等右等没有人归家,他们这才急了。只可惜几人要么是半大的少年要么是妇人,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不敢随随便便就来和柳府的人硬抗。焦急地待了很久,一见三老爷回去,忙喊了他一同往这边来了。
    他们前脚刚到,柳方毅后脚就跟着进了家门。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丁,押着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文武两兄弟。
    何氏早已起了身,已经听闻了那些亲戚做下的事情。
    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插手处理,到时候少不得要被老夫人冷嘲热讽。索性依了长子的决定,没有去管那些人,而是等着柳方毅回来再说。
    如今不只柳方毅回来了,老夫人还带了其他亲眷一同过来。细细一数,人倒是都到齐了。
    老夫人一见到双胞胎孙子,唤了声“我的孩儿们啊”,就抹着眼泪抱了过去。
    文武两兄弟一看祖母来给自己做主了,顿时来了精神,哭号得震天响。又在喘息的空档,对自己的父亲三老爷不停地喊,向他哭诉柳方毅如何地不近人情。
    又有沈氏柳岸梦她们被带了过来,口中不停,十分气愤地骂骂咧咧。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无比。
    何氏早些年已经对这些所谓的亲戚死了心。如今连日来出了这些事情,有心想做个彻底的了解。
    吩咐黄妈妈拖住那些人,何氏将柳方毅叫到屋里,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若他们是寻常恶习,只打架斗殴或是口上不饶人,倒也罢了。如今那两个已经是染上了赌瘾,还偷窃偷到了自家人身上。三弟则是每日里流连于那些腌臜地方,连几个孩子都瞧见好几回了。这样的家人,我着实对付不起。不知哪一日欠了银子或是惹了风流债,就会让各种债主上门来。我自小到大都没见过那般场景,若是日后碰到了,定然手足无措。还请老爷做个主,看看这事儿怎么办。”
    何氏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还和他们牵连不清,这个家,怕是就要沾上大麻烦了。
    柳方毅沉默半晌,最终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这便出了屋去。
    院子里还在不住哭号。
    柳方毅也不多说,直接让家丁从库房里将自己的佩剑取了来。铮地一声将其拔出,挥剑往旁边石桌上用力一斩。
    砰地相斫声过后,石桌一角应声而断。鸦雀无声中,啪地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甚么声响也发不出了。
    柳方毅虎目圆睁四顾望去,直到三房那些人被惊得连连后退了,他这才撩了衣袍往石凳上大喇喇地坐下。沉声说道:“今日这事儿,咱们就来个了解罢。”
    所谓了解,其实很简单。
    分家。
    柳方毅决定和这些人一刀两断地快一些干净一些。柳家祖宅里的那些东西还有柳家公中的那些东西,他全都不要了。左右银子还能再挣。和这些为了银钱能拼命的人纠缠不清没完没了,才更烦人。
    谁知听了他的决定后,三老爷和沈氏还不服。
    三老爷喊道:“母亲你就不管了?这不成。往后每月你按时将赡养母亲的银钱送来,这事儿才能成。”
    听了三老爷这话,连老夫人蒋氏都替他臊得慌了。
    ——别说这柳府里的所有东西了。就连柳家祖宅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还有柳家公中的那些银钱哪一个不是柳方毅挣下来的?
    还要往后赡养的银子……
    单凭他甚么都不再多分,已经是足够大的恩典了!
    老夫人在这方面门儿清。
    她也不喜欢自家的这个庶子。不过,他这些年来从没亏待过嫡母和兄弟,就凭这一点来说,老夫人对他还是满意的。
    如今有了机会多分东西,还再也不用看这庶子和他那个趾高气昂的媳妇儿摆脸色,老夫人的心里,其实十分高兴。
    但,场面话总是要有些的。
    老夫人斥责柳方毅:“我还活着没死呢!你就当我不存在了?要知道,我拉扯你们长大……”
    “那俩小子的事儿,我已经让人记下来了。若是今日事情成了,我就让人将那份记录文书给毁掉。若是不成,直接可以在京兆府里记上一笔,让他们蹲几天牢狱。”
    柳方毅淡淡几句话,成功地堵住了老夫人后面未尽的言语,也成功地让三房人心惊胆战。
    老夫人缓过神后问兄弟俩:“这事儿可是真的?”
    双胞胎即便再不甘愿,事实总是事实,只能拧着脖子点了头。
    老夫人叹息一声,也不多绕弯子了,干脆利落地拍板决定下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日找了专人,老夫人、柳方毅、三老爷一起签个文书,此事就算是完成了。
    没了三房人在旁作祟,柳府里总算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柳岸风身体底子好,如今又没了碍眼的人在跟前,心情舒畅下,伤势好得颇快。没几日,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在柳岸风能够重回学堂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还特意摆了酒席庆祝了一番。
    一转眼到了除夕。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清雾就被窦妈妈叫了起来。急急地梳洗打扮完毕用过早膳,她便坐上了马车,准备去郑天宁那里去上旧年里的最后一堂课了。
    ☆、第四一章
    清雾知道这一次出去,必定能够见到霍云霭。这是之前秦疏影和郑天宁都向她作过保证的。
    上次离宫之后、今日之前,她也去郑天宁那里上过两堂课。
    第一回因着霍云霭刚刚病愈,清雾特意提早写了封信让他安心养病不要出来,又托窦妈妈送了给他。霍云霭不想违了她的好意,故而未能得见。
    当日无事,郑天宁索性将自己的游历经历讲给清雾听。一天下来,倒也甚有趣味。
    第二回,霍云霭由于要处理政事脱不开身,让秦疏影过来与她说了一声。
    秦疏影到的时候,见郑天宁在教清雾写大字,当即嗤了一声伸手给阻挡住,说道:“陛下的字刚劲挺拔,你的字惫懒疏散,小丫头学了你的再学他的,岂不是要乱了阵脚?”
    郑天宁平常写的是草书。连清雾这个外行都能发现他的字形散神不散,一整篇下来十分好看。
    他教清雾的时候,已经刻意收敛了些,但是写出来的还是以行草为主。
    而霍云霭教清雾的时候,为了让她学好,一笔一划甚是工整。
    两人相差确实甚大。
    郑天宁闻言头也不抬,左手将秦疏影一推,慢悠悠说道:“我身为她的先生,说出去连字也没教她写过,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扭头对清雾抬抬下巴,“小丫头不怕。两种字体而已,没甚特别的。都学着就是。”
    秦疏影想想,好像也有道理。镇国大将军擅于仿人字体,只观摩稍许时候,便能学出七八分的神韵来。小丫头看着不傻,或许也能成?
    因此就没有再多阻止。
    不过,秦疏影的这一打岔倒是提醒了清雾。
    她这样没学好笔画就开始跟着写行草,正如孩童学步,还没学会走就开始蹦跶着跑了。
    仔细想想,这样下去不成。
    考虑过后,小姑娘扬起了笑脸,征询意见问道:“不如,先生教我学画?”
    听她这样说,郑天宁若有所思。秦疏影却是拊掌叫好。
    “不错不错。小丫头的提议甚好。须知你这先生最出名的就是画了。只是他对画比对字的要求更严。跟他学,需得下苦功才可。”
    清雾倒是不知这一茬。如今听闻,眼前一亮。见郑天宁还在犹豫,赶紧小跑过去拉了先生的衣袖晃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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